淳于南/文 燕王WF/圖
不尋常的郊祀
郊祀(sì),顧名思義,就是在郊外舉行祭祀天地的大典,祭祀的地點就是現(xiàn)在的天壇。明朝那時候天壇所在地就是郊區(qū)了,而且那時的天壇跟現(xiàn)在大家看到的大不相同,其主體建筑稱為大祀殿。
帝王既然自稱天子,受命于天,祭祀天地的大典就成了最重要的一項典禮,必須由皇帝親自主持、親自磕頭,方能顯出對上天的赤誠。按照規(guī)定,欽天監(jiān)要先挑選一個黃道吉日作為祭祀日期。郊祀前,禮部要先張羅祭祀所用的牲口,然后請皇帝一一檢查,稱為視牲。郊祀前三天,皇帝會把百官召集起來宣誓齋戒,自這天起,君臣開始清理腸胃,收拾心情,不沾葷腥。到了郊祀當天,一大清早君臣就要在儀仗隊的簇擁下浩浩蕩蕩地來到天壇。參加祭祀的執(zhí)事人員數(shù)量龐大,其中負責開道和守衛(wèi)的儀仗隊就有一萬多人,負責做飯的廚役就達到七百人之多。到達天壇后,皇帝要先檢查祭祀所用的牲口和器具,然后在齋宮休息,一直等到半夜子時,祭祀大典才正式開始。
其儀式的隆重和繁瑣位列各項祭典之冠,基本程序是這樣的:首先是“迎神”,樂師開始奏樂,將各路神仙祖宗都請來;然后是“燔(fán)柴”,在郊壇兩邊點燃柴火升起大煙,在柴火上架一只小牛犢(dú),烤得香滿郊壇;“奠玉帛(bó)”,皇帝清潔雙手,整理衣冠,儀容肅整地在神位前上香,獻上專用的玉器和布帛;“進俎(zǔ)”,皇帝將祭品放在神位前。
以上步驟,只能算是準備工作而已,下面最重要的環(huán)節(jié)開始了。正式的行禮分為初獻、亞獻和終獻三個部分。初獻最隆重,亞獻和終獻略簡單些,但是行禮程序大致相同。每一次行禮,皇帝都要親自清洗獻酒所用的爵器,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凈,然后上香,祭酒,奠爵。在這期間,皇帝要不斷地俯身下拜、起身、再下拜,如此反復(fù)。每一個動作都必須在禮贊官的口令指揮下端正平穩(wěn)、一絲不茍、有條不紊地進行。
“三獻”以后,還有許多瑣屑的收尾儀式,不可勝記。
完成全套儀式后,郊壇部分的典禮算是告一段落。接下來,全體祭祀人員還得原路返回至奉天殿,舉行慶成禮,召開慶成宴。慶成宴結(jié)束后,郊祀大典才算圓滿結(jié)束。
這樣一套莊嚴神圣、內(nèi)容繁瑣的儀式,對主祭人皇帝而言是一次身心大考驗,但這正是皇帝最基本、最重要的一項職責。因為這事關(guān)天命。在古代唯天命論的思想體系里,一切災(zāi)難都可歸結(jié)于上天的懲戒。天子的首要任務(wù)就是敬天,上承天意,下順人心,方能風調(diào)雨順,國泰民安。
所以,縱然厭棄禮儀、膽大包天如正德者,也不敢明目張膽地直接抗拒郊祀大典—而是變著法子地抗拒。
正德十二年,正德終于忍不住將他的“叛逆”行為勇敢地在神圣的郊祀大典中付諸實踐了。
這年正月初二,就在各個衙門為即將舉行的祭天大典忙碌時,正德突然把大家伙兒全召集到左順門,命太監(jiān)當場宣讀一道重要圣旨:郊祀結(jié)束后,我要前往南海子觀獵。
南海子是位于京城南郊的皇家獵園,是群臣深惡痛絕的地方,大家最痛恨的就是皇帝沒事到那里瞎打獵,認為這是傷生、敗德的行為。正德平日里去南海子逛逛都要被罵個狗血淋頭,更何況是在郊祀期間呢?
不出正德所料,消息剛剛公布,他就迎來了群臣的激烈反對。百官群起而攻之,并要求皇帝迅速收回成命,同時表示將繼續(xù)關(guān)注此事的進一步發(fā)展。
正德對這些抗議沒有任何答復(fù)。
轉(zhuǎn)眼到了正月十三,正德君臣在南郊依照固定程序,完成了祭祀天地的儀式。
禮儀結(jié)束打道回京之時,百官的神經(jīng)都緊張起來。大家緊緊跟在皇帝的車駕后面,一刻也不敢松懈。
行至半道,皇帝的車駕突然轉(zhuǎn)道向南海子的方向而去。百官是恨不得擋在御駕前面,奈何禮制有定,君臣有別,事到臨頭誰也不敢越到皇帝前面擋道,只好眼睜睜地看著皇帝和一伙隨從溜進了南海子的大門。
正德“奸計”得逞,為了阻止群臣,他特意將獵園的大門鎖上,派人傳話出來:“大家先回吧,回去等我就好了?!比撼細獾谬b(zī)牙咧嘴,也只能悵然興嘆了。
正德忘乎所以地在南海子縱情游獵,一直玩到大半夜才興高采烈地扛著一大堆獵物回宮。要說起來,這位爺?shù)降资怯胁煌瑢こV?,在任性之余,還不忘適時安撫一下群眾的不滿情緒。行獵歸來后,正德馬上下令將新鮮的野味分發(fā)給群臣,頗有點“有福同享”的意思。
余怒未消的群臣,不待組織新一輪的罵陣,便接到皇上“頒賜野味”的通知,不得不排隊領(lǐng)取皇上的“恩賜”,縱然肚子里有一萬個不滿,此時也不知如何開口了。
以銅為鑒,可以正衣冠;以人為鑒,可以明得失;以史為鑒,可以知興替。關(guān)于正德皇帝的故事還有很多,對歷史感興趣的讀者朋友們可以自行去書店查閱正德的相關(guān)書籍。學(xué)海無涯,“趣”做舟。
(完)
人人有份
本欄目選自《明朝正德年間的囧人囧事》,由湖南美術(shù)出版社授權(quán)轉(zhuǎn)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