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酒酒
作者有話說:
很久沒有寫古言啦,喜歡這種痞萌痞萌的女主,小甜餅怎么吃都吃不膩。
最后感謝微博給我私信聊劇情的花粉,雖然我一直換ID,但你們居然沒有迷路,感激感激。
【序】
入夜,梁無厭剛脫下官服準備換夜行衣,就聽門外大白結(jié)結(jié)巴巴地在咆哮:“老老老,老大!有人擊擊擊,擊鼓!”
“叫什么老大!怕別人不知道我們是強盜???叫大人!”梁無厭氣得翻白眼,大白肥碩的身軀顫抖著,“死死死,死人啦!”
他饅頭的!梁無厭不情不愿地換回官服:“怎么我一來就這么多命案,這月黑風高大好夜,還能不能讓人好好偷雞摸狗了!”
上任三天,處理無數(shù)雞毛蒜皮不說,這下連殺人放火都趕上了。再這么下去,梁無厭可能就要有個青天大老爺?shù)拿柫?。這跟自己的人生志愿相去甚遠,簡直是歧途!
【1】讀書識字的壓寨夫人。
“梁大人真是我們的青天大老爺啊!”
昨晚的案子結(jié)得神速,導(dǎo)致一大早衙門前院里的百姓跪了一片,都是來感謝梁無厭斷案如神,大公無私的??墒呛笤豪锏牧簾o厭很頭疼,這根本不是她的目的啊,她只想悶聲發(fā)大財,時機合適了找個借口榮歸故里,這個故里嘛,就是他們原來的山寨。
“這是個什么世道,強盜都被逼得下山做官了!”梁無厭忍不住哀號,磐磐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及時捂住她的嘴:“老大,注意隱蔽,不要暴露身份?!?/p>
“隱蔽個屁!主簿的人選找到了嗎?”衙門里公文一堆,寨子里的兄弟沒一個讀過書的,梁無厭可不想大好年華積病成疾,眼下找個知識分子是頭等大事。
“要不,找個壓寨夫人吧?”梁無厭說著偷偷看磐磐,磐磐一臉恨鐵不成鋼,梁無厭補充,“讀書識字的壓寨夫人嘛,教書錢都省了。”
“其實老大二八年華,想找個如意郎君也可以理解的嘛?!迸团兔媛峨y色,“只是眼下我們得趕緊把事了結(jié),從這里脫身啊?!?/p>
梁無厭神色沉重,至于怎么從好好的強盜頭子到一縣府君這件事,也是情非得已,說來話長。她看著手里的兩只藍色錦袋,一舊一新,但上面繡著一模一樣的花紋,還有一個“易”字。
“老大,這個錦袋到底是什么來頭?。俊迸团拖肫鹆簾o厭剛撿到錦袋的那天,想問又不敢問,“老大,不是我多嘴,那幫人好像是連環(huán)寨的,憑我們的力量,只怕是以卵擊石……”
“我知道,所以我一直在想辦法?!绷簾o厭低頭嘆氣,“都怪我拿了你保平安的金釧,才讓你遇害。”梁無厭很傷感,可是這傷感還沒持續(xù)多久,就被大白打斷:“老……大大大,大人!有人應(yīng)聘主主主,主簿!”
【2】玉樹臨風,氣宇軒昂,英俊瀟灑,很符合主簿的人選
這年頭什么樣的人都有,有當府君的強盜,也有給強盜當主簿的書生。這書生還不是一般書生,是個細皮嫩肉,好看至極的書生。
雖然梁無厭第一眼就中意了,可是心里作為一個女孩子,表面上作為一縣之長,矜持一下還是必要的。
“你叫什么呀?”
“在下南萊?!?/p>
“你都會些什么呀?”
“四書五經(jīng),畫畫算賬,種花作詩,舞劍戲法……”
再這么說下去就要輪到胸口碎大石,喉嚨吞寶劍了,梁無厭及時打斷,問:“你是哪里人?”
“京城人士。”
“京城人怎么到玉縣這窮鄉(xiāng)僻壤的地方來?”
“不瞞大人,小人家道中落,負債累累,只好遠走他鄉(xiāng)?!?/p>
梁無厭狐疑地盯著南萊看了半天,大白覺得她真是行事謹慎,而磐磐覺得她只是趁機欣賞對方的美貌。
嗯,玉樹臨風,氣宇軒昂,英俊瀟灑,很符合主簿的人選。
梁無厭擦擦嘴角:“留下了?!?/p>
至始至終,這三個人都沒有看出南萊乍見梁無厭時的懷疑和談話時漸漸深入的探究。
雖然磐磐說梁無厭留下南萊是垂涎他的美色,但是南萊確實精明強干,短短幾日就把衙門打理得井井有條,全府上下都心服口服地尊稱他為“南主簿”,語中的敬意一點不比叫“府君大人”少。
恰逢重陽佳節(jié),基于貧窮,梁無厭就給府里人都送了一把菊花以慰勞苦。雖然禮物是一樣的,但是只有給南萊的那束菊花特別多,特別大。南萊非常高興地拿著在府里走來走去。
“磐磐,你覺得他會不會喜歡我?”梁無厭趴在窗口偷偷看院子里的南萊,磐磐覺得這問題有些復(fù)雜:“老大你想啊,你現(xiàn)在女扮男裝,在他眼里你就是個男的,他怎么可能會喜歡你啊……”
“我覺得他很符合我的標準,美貌和知識都有了?!?/p>
“可是你……”
“加上我的美貌,以后生的娃娃肯定美上天啊?!?/p>
得,梁無厭完全沒有把磐磐的話聽進去。
“今晚,設(shè)宴,我要宴請大家?!绷簾o厭忽然跳起來,笑得像個傻子。
【3】南萊,即難來啊。
晚上大家高興,一個個喝得爛醉如泥。磐磐不挖苦梁無厭了,大白說話也不結(jié)巴了,就是口口聲聲喊著寨子,幸好大家誰都顧不上誰。
“府君,您是哪里人?”酒杯后的南萊醉眼迷離,不愛笑的眼睛也彎成了一條線,比平日里又迷人幾分。梁無厭心猿意馬,捧著他紅得像猴屁股的臉說道:“京城呀,南主簿,我們可是老鄉(xiāng)呢。”
“那么,府君姓甚名誰?”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叫什么?”南萊循循善誘。
“梁……梁……涼了,再燙一壺酒!”梁無厭沖磐磐喊,磐磐踉蹌著走過來:“老大,今晚不回寨子啦?要睡在衙門嗎?”
“不回啦,不回啦?!绷簾o厭一把勾住南萊的脖子,“南主簿,我們就寢吧!”
沒人發(fā)現(xiàn)南萊漸漸握緊酒杯的食指,露出關(guān)節(jié)的輪廓。但他并未拒絕,而是笑道:“好,我送府君回房?!?/p>
喝醉的梁無厭一路上一邊打著酒嗝一邊喊:“府君府君,不就是夫君嘛!”
南萊推開房門,眼里再沒了酒醉的迷離,有的只是清冷的笑意:“那么府君可知,南萊,南萊,即是難來?!?/p>
“啥難來?”梁無厭毫無防備地摔了一跤,臉朝下摔在了床榻上,南萊抽出袖中軟劍,步步逼近:“今天,我倒要看看你是人是鬼?!?/p>
關(guān)鍵時刻梁無厭忽然一骨碌爬起來,舉手臂高呼:“我要替你報仇!”結(jié)果腦袋撞到床頂,撲通一下倒地開始哇哇大叫。
南萊愣住了,不是因為她說的話,而是因為她袖子滑下的手臂上,纏著一個金釧。那個金釧是按照算命先生的設(shè)計特意命人打造的,世間獨一無二,只此一個。
【4】真的玉縣府君還沒到衙門,就遇害了。
第二天眾人在宿醉中醒來,頭疼的頭疼,腰酸的腰酸。磐磐一邊熬解酒湯,一邊數(shù)落梁無厭上梁不正下梁歪,大白又開始結(jié)結(jié)巴巴。磐磐熬好湯送去給梁無厭,打開房門卻沒看見人,又去南萊房里,還是沒人。
而此時剛睜開眼睛的梁無厭卻發(fā)現(xiàn)自己既不在衙門的床上,也不在寨子里的床上,甚至還不是躺著的。
“喂!來人啊!”試問誰能接受一睜眼就發(fā)現(xiàn)自己被五花大綁吊著的現(xiàn)實?可是嗓子叫干了也沒人來,反而發(fā)現(xiàn)旁邊還吊著一個人,是南萊。
“南主簿,這怎么回事???”梁無厭叫醒南萊。
南萊一臉發(fā)蒙的樣子:“府君?我記得昨晚我送您回房休息,然后……”
“然后怎么樣?”
“然后就聽到有人破窗而入,接著……就不太記得了?!?/p>
梁無厭打量著房間里的情形,雖然沒來過,但怎么看都有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這時一個光著膀子的粗魯大漢走進來,“喂,哪個是易知禮?”
兩人一時都愣了愣,南萊搶著回答:“我是。”
“南……”梁無厭的話被南萊打斷,“男人敢作敢當,你不用擔心?!蹦先R給了梁無厭一個安心的眼神,梁無厭莫名覺得心安定很多,可是眼看著他們把他帶走,又開始心跳加快。
南萊被帶到一個老大模樣的人面前,正是連環(huán)寨寨主徐滄。
“你說你就是易知禮?”徐滄瞇著眼問話,南萊挺直身板,“正是?!?/p>
聞言屋內(nèi)眾人都笑了,徐滄道:“你是哪里冒出來的小癟三,倒對你主子挺忠心,可惜你主子也是個假主子?!?/p>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徐滄面露兇光:“兄弟們也是踩過盤子的,真的玉縣府君上任頭一天,還沒到衙門……”徐滄的話忽然被旁邊的屬下打斷,兩人耳語幾句,徐滄陰惻惻地笑道,“聽聞玉縣府君還沒到衙門,就遇害了。也不知現(xiàn)在的府君,是哪里來的騙子。你這個冤頭主簿,還不知道吧?”
“你說什么?”南萊忽然神色一凜,手也握成了拳,方才的漫不經(jīng)心已經(jīng)絲毫不見。
徐滄皺皺眉,身邊人又出聲:“大哥,這兩個人身份都可疑。”
徐滄點點頭:“算了,現(xiàn)在懶得審你,先送回去?!?/p>
雖然還被關(guān)著,但兩人都被松了綁,那大漢走前甚至還粗心地丟了把匕首。也只有梁無厭粗神經(jīng)的第一時間沖過去撿了起來:“喂,這可是送裝備呢!”
南萊看著梁無厭手里的匕首:“府君大人還不明白嗎?他是要我們自相殘殺?!?/p>
“什么意思?我們?yōu)槭裁匆獨ⅰ绷簾o厭說完意識到什么,看著緩緩走近的南萊,忽然感受到一絲殺氣,手中也無意識地舉起了匕首。
【5】維鵲有巢,維鳩居之。
可是當南萊走近梁無厭的時候,梁無厭的匕首并沒有任何動作,南萊也只是俯身在她耳邊問了句:“府君大人,您聽過維鵲有巢,維鳩居之這句話嗎?”
梁無厭愣住了,南萊繼續(xù)說:“紅腳隼通常把巢筑在疏林中高大喬木頂枝,它們明明也有自己的營巢,可是偏偏要強占喜鵲的巢。”
南萊說的高大喬木頂枝,是指梁無厭的清風寨,他說的喜鵲的巢,是指不屬于她的衙門。
縱然再神經(jīng)大條,也應(yīng)當從這個比喻里聽懂了他的暗指和質(zhì)問。
可是梁無厭不僅僅只是神經(jīng)大條,而是蠢,毫不摻水的蠢,她聽完一頭霧水地問:“你現(xiàn)在說這個動物世界的故事干什么?”
其實這一瞬間,南萊是想拿匕首捅死自己的,也好過對牛彈琴。
“他們說,新任府君易知禮早就死了?!蹦先R兇巴巴地看著梁無厭,“你是誰?”
“我……”梁無厭一時不知該從哪里開始解釋,只好從頭招來。
玉縣山高皇帝遠,大大小小有很多山頭,最威風的還是以兇殘出名的連環(huán)寨。梁無厭的清風寨不過是許多小寨子里頂不起眼的一個。梁無厭不貪人命,只貪錢財,必要時劫富濟貧,圖個心安??墒沁B環(huán)寨不同,寨子里都是亡命之徒,大多數(shù)是朝廷逃犯。好在這些大山頭和小山頭平日里也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無事。
某日梁無厭他們照例下山準備打家劫舍,偷幾只雞,拔點菜摘點果子,改善一下寨子里的伙食。結(jié)果恰好遇見連環(huán)寨的人在搶一隊人馬,被搶的那隊人馬穿著官兵衣服,舉著縣衙的牌子。梁無厭很佩服,這幫人居然連朝廷命官都敢搶。
這時為首的一人從馬上落下來,連環(huán)寨的人用繩子套住他的脖子,騎馬拖出好遠。梁無厭沒看清那人模樣,卻看見半路上掉下一個藍色錦袋,那花紋是熟悉的。
“小公子!”梁無厭忽然現(xiàn)身去追那騎馬的人,可惜還是沒救回來,那男子被丟在林子里,已經(jīng)一命嗚呼,梁無厭從他身上找出了一封上任書,原來他叫易知禮,是玉縣新上任的府君。
梁無厭回去后關(guān)起門來哭了幾天,把寨子里的兄弟嚇得幾天沒敢下山。直到某天清晨,梁無厭換上了易知禮行李中的府君官服,大搖大擺地下山去了。
除了自己也是山寨頭子,和“關(guān)起門來哭了幾天”這兩部分刻意忽略沒說,其他都算是老實交代清楚了。
南萊聽完眉頭緊鎖:“原來你與易知禮是舊相識,難怪你冒名頂替他,原來是為了報仇。”
“現(xiàn)在你知道了真相,一定也義憤填膺,想要伸張正義吧!”
“玉縣盜賊猖獗,人人自危,你何不以府君之名,上書朝廷,請求派兵圍剿?”南萊忽然提議,梁無厭愣了愣,原來府君還有這個權(quán)利?可是若是上書,豈不是自己請兵圍剿自己嗎?
“怎么,府君很為難嗎?”
“嘿嘿,我們還不知有沒有命活著出去呢。”
“你可記得我說我會變戲法?”
“記得,你還會胸口碎大石,喉嚨吞寶劍!”
“這我可沒說過?!蹦先R無奈,從袖子里拿出一個東西塞到梁無厭手里,同時拿走了匕首,“我教你變個戲法吧。”
梁無厭低頭看著自己手里冰冷堅硬、長相奇怪的東西,一臉不解,南萊握著她的手,“危急時刻,按下此處,可制敵,可救命。”梁無厭半信半疑,南萊忽然笑了,“它比刀劍快,比刀劍鋒利?!?/p>
“那你呢?”
“我?”南萊為她擔心自己而感到一些驚訝,“我想知道,你是如何與易知禮相識的?!?/p>
【6】人傻錢多,人特傻,錢忒多。
梁無厭從小是孤兒,自有記憶起就在街上跟小混混們斗毆搶食,也不知道這樣渾渾噩噩過了多久,直到遇到大白那一天,才有了些變化。
大白從小長得胖,作為一個流浪兒,一個食不果腹的乞丐,這種肥碩的體型是對職業(yè)的一種極大侮辱,因此街上的幫派沒一個收留他,試問,一個皮膚雪白,油光滿面的小胖子去討飯,誰會信呢?
本來梁無厭也是不信的,可是那天真的就遇到這樣一個傻子。之前雖然梁無厭經(jīng)常救濟大白,可是他體胖,需要的食物也多,就在大白餓得奄奄一息的時候,一個錦衣玉帶的小公子忽然蹲在他面前,然后在他的破瓢里丟下一枚沉甸甸的金元寶:“你快去買饅頭吧?!?/p>
這語氣給人的感覺仿佛是在這小公子眼中,一枚金元寶只能夠買一個包子,是非常不值一提的施舍。而這小公子給梁無厭的第一感覺是:人傻錢多,人特傻,錢忒多。
“就是你了!”梁無厭靈機一動,往臉上抹了一把泥,沖過去撲倒在小公子腳下,抱住他的腿,“貴人,貴人!救救我吧!我弟弟妹妹就快不行了!他們需要錢看病,很多很多錢,可以買很多很多包子的那種很多!”
小公子臉上露出憐惜之色,大約是那個“很多很多”叫他有些犯難,也可能臨時出門沒帶這么多錢,小公子左掏又掏,終于掏出一只藍色錦袋,剛想給梁無厭,忽然伸來無數(shù)只烏漆麻黑的手,街上的乞丐早就發(fā)現(xiàn)了這個肥羊,一下子哄搶起來。
“別搶!是我的!你們還有沒有江湖道義?。 ?/p>
“沒有!沒有!”
梁無厭和小公子都矮不拉幾的,頓時被一群乞丐擠得找不著北。等最后大家心滿意足散去的時候,梁無厭已經(jīng)被人按在了地上。而壓在她身上的那個人,撐著雙手護著她,笑呵呵地問:“你沒事吧?”小公子起身把梁無厭拉起來,而他華貴的綢緞衣服上,全是乞丐的腳印,梁無厭的心忽然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至此搖搖晃晃,再也沒有安穩(wěn)過。
“你別著急,我還有的。”他從手臂上摘下一個金釧,有些臉紅,“算命先生說我身體不好,戴這個可以保平安。但這原本就是女兒家的東西,我也不喜歡,你拿去賣了,肯定可以換好幾個金元寶?!?/p>
“可這是保平安的,你給了我,你還會平安嗎?”梁無厭第一次那么不貪財。
小公子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聽到街上有仆從在喊他,他急急忙忙地將東西塞到梁無厭手里就跑了。梁無厭愣了愣,看見塵土飛揚的街道上,有一個被弄臟的藍色錦袋。
【7】第一眼見到你,我就肯定他出事了。
南萊聽完神色平靜,只是轉(zhuǎn)過身說道:“連環(huán)寨我有所了解,都是窮兇極惡之徒。也不知道我們能不能回去,府君大人,我教你的方法,你要牢記?!?/p>
雖然看到金釧的時候就認出來了,但沒想到因緣際會如此奇妙,小時候她看自己傻,騙自己的錢袋子,長大了她又用府君的身份騙他。
只是以前傻的是自己,現(xiàn)在傻的卻是梁無厭。因為她還不知道,她口中說的“小公子”,就是南萊,而不是易知禮。
真是奇怪,不過是個不相干的人,頂多有點微不足道的交集,怎么讓自己存了要保全她的心思?只是因為她心存善念,為兒時一面之緣,稍施恩惠的人報仇?這世間怎么會有如此豪放的女兒家?
“我哪里是什么府君……南主簿,我連累了無辜的你。”
“不,也許是我害了你?!蹦先R的話讓梁無厭微微一訝,“昨晚是我故意被抓的,因為我想知道兇手到底是誰?!?/p>
“你為什么要……”
“因為易知禮,是我的兄弟,我的好友。”南萊說這句話時才終于泄露出難過的神色,克制久了,即便表現(xiàn)出來也帶著一份舒展。“他上任之初,我寫過信給他,可他沒有回信。聽聞玉縣盜匪猖獗,心中不安,便來查看。結(jié)果一來便看見衙門招主簿,第一眼見到你,我就肯定他出事了?!?/p>
梁無厭覺得很尷尬,那幾日她的把戲,對方一清二楚。
“原來你一開始就懷疑我呀,可我說兇手是連環(huán)寨,也是我的一面之詞,你就相信了嗎?”
南萊無奈地笑:“我還不傻?!?/p>
梁無厭摸摸頭,還沒反應(yīng)過來,卻見南萊舉起匕首朝自己肚子上刺去,她頓時驚得大叫:“來人啊!快救人!”她也是慌了,竟然向巴不得他們自相殘殺看好戲的盜匪們求救。梁無厭沖過去看他的傷勢,南萊抬頭狡黠一笑,然后抬手越過她瞬間便解決了兩個來查探的人。
一劍封喉,又快又狠。
梁無厭有些腿軟:“看來南主簿應(yīng)聘時說的技能,只是九牛一毛啊……”
【8】即便是今天第一次和他見面,梁無厭覺得自己也會愛上他的!
“我看你哪里叫南萊,你叫胡來吧!”
如果只有兩個人,這樣莽撞地突圍確實是沒什么勝算的。正當梁無厭著急的時候,南萊忽然把手指放在唇上:“你聽。”
換做別人,梁無厭會跳起來打爆他的頭,但是南萊這么做,她就覺得有理由。于是耐著性子去聽:“打起來了?”
“還不算太笨。”南萊話音剛落,已經(jīng)有人涌進這房間,南萊擋在梁無厭身前,也不知他哪里抽出來的劍,看上去軟綿綿的,卻又閃著犀利的寒光,映在眼睛里像雪花,飄過的同時敵人也一個接一個地倒下。
梁無厭只覺得這一刻像極了皮影戲里江湖俠客英雄救美的場景,俠客有令人傾慕的容貌,有快如閃電、驚如霹靂的長劍,有世間一般男子望塵莫及的瀟灑縱橫。即便是今天第一次和他見面,梁無厭覺得自己也會愛上他的!
可敵人到底太多,簡陋逼仄的屋子都快要施展不開身手,更何況還要護著身后已經(jīng)沉浸在自己腦洞里的女孩子。
“接著!”
梁無厭突然驚醒,可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自己像只貓似的被人拋了出去,幸好接住她的是大白,她像砸在一坨棉花上,總算安全著陸。
“大白,你們帶了多少人來?”
“大家一聽老大,大大大被抓走,就都,都都都……”
“都來了?”
“都很生氣!”
“然后呢?”
“就我和磐,磐磐磐來了!”
可是不對啊,外面不是有打斗聲嗎?
“你去幫南主簿,我出去看看!”
“老,大大大,大小心!”
梁無厭跑出屋子,只見眼前強盜有,官兵也有,亂糟糟地打成一團。只是那官兵穿的衣服卻不是衙門的,看上去也比衙門里那些衙役厲害了幾百倍。
“那不是衙門的官兵,是軍營的人!”
群毆中有人發(fā)出了驚呼,隨即人群中涌出一桿桿旗幟,上面刻有“鎮(zhèn)國”字樣,鎮(zhèn)國將軍?這是什么情況?
【9】她竟然偷過鎮(zhèn)國將軍!
梁無厭正迷茫,身后突然有人暴躁地喊:“我要殺了你替兄弟們償命!”剛轉(zhuǎn)身,就見徐滄伸著五爪飛身而來,梁無厭情急之下掏出剛才南萊給她的東西,徐滄似見到鬼魅,迅即閃身避到一旁。
“你不是清風寨的嗎?怎么會有西洋銃這種東西?”
“西洋銃?”梁無厭立即對準了徐滄,“它一定比你快吧!”可梁無厭沒殺過人,即使有最好的武器,也不一定抵得過對方赤手空拳,徐滄眼睛毒,看準這一點便肆無忌憚地向她走過來。
眼看步步逼近,一把匕首飛來,錚的一聲插進徐滄身旁的樹干上。
“我兄弟的仇,還是讓我自己來吧?!?/p>
“管他是誰,今天大家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兩人說著立刻纏斗起來,南萊敏捷輕盈,徐滄則是力量厚實,一時也看不出來兩人到底誰更占上風。起初南萊還有些留情,只想制敵,不想下殺手,但因徐滄生性暴力弒殺,招招透著致人死地的兇狠,幾次兇險下來,南萊也有了決斷。
重要時刻,磐磐好死不死地湊到他們的戰(zhàn)斗圈里,立刻就被漸漸顯出弱勢的徐滄捉住。
“不要傷害磐磐!”梁無厭一聲喊出,南萊自然會先保證磐磐的安全,可是徐滄也不走一般套路,眼看自己威風多年的寨子就要毀于一旦,也是破罐破摔,能多一個陪葬的也好。南萊也看出他的意圖,也顧不上了,立刻上前去搶磐磐。
連環(huán)寨建于山頂,若是投身于崖,即便是神仙也無力轉(zhuǎn)圜。
徐滄看準了這點便挾持著磐磐去跳崖,搞不好還能多賺幾個跟著來的。果然,南萊絲毫沒有猶豫地就跟著跳了過去拽住了磐磐。
“寨主已死,投降不殺!”有人在喊。
緊接著又有聲音:“將軍,人還在!”
梁無厭立刻拔腿沖上前,崖壁邊南萊一手拉著磐磐,一手抓著巖壁。
“哇!”梁無厭大哭起來,“你抓緊了!我馬上就來!”她一邊抹眼淚一邊找繩子,旁邊幾個將士跟著一個將軍模樣的人疾步走來,“臭小子,我就知道你死不了?!?/p>
眾人立即展開營救,也不用梁無厭幫倒忙了。鎮(zhèn)國將軍定了心,扭頭看著梁無厭,“小伙子,我看你怎么有點眼熟???”
梁無厭這才看清將軍的模樣,之前她感嘆徐滄敢搶朝廷命官,現(xiàn)在她發(fā)現(xiàn),她竟然偷過鎮(zhèn)國將軍!
【10】我就喜歡你的貪得無厭。
易知禮被梁無厭葬在了清風寨的山上,又是一年掃墓歸來,南萊和梁無厭帶著磐磐坐馬車回衙門。
“府君夫人,你在寫什么呢?”
“我在寫這些年我的江湖血淚史?!?/p>
自上次連環(huán)寨一事,梁無厭接受了朝廷的嘉獎,這爛攤子也就只能這么順手接下來了。各個山頭的寨子遣散的遣散,入伍的入伍,玉縣總算太平下來。多虧了當時南萊未雨綢繆,通知了駐扎在附近的鎮(zhèn)國將軍。加上兩人私交好,梁無厭偷東西的事就這么蓋過去了。因此南萊也就看似順理成章,實則死皮賴臉地留了下來,兩個人談?wù)剳賽郏吵臣?,日子過得鬧騰又快樂。
此時梁無厭寫得屁顛屁顛的,磐磐湊過去看:“老大,你這里漏了,當時你以為死的人是主簿姑爺,你關(guān)起門來哭了整整三天呢!”
“子虛烏有!”梁無厭尷尬地辯解,“夸張手法!太夸張了??!做人還是要實在些?!?/p>
南萊是易家獨子,真名叫做易梵。易知禮是易家的養(yǎng)子,和南萊從小一起長大,感情甚篤,所有南萊有的東西,易知禮也都有。就像那只易梵母親繡的錦袋,因為兄弟二人都有,所以梁無厭才認錯了人。
幸好有那只獨一無二的金釧,想到那只金釧,梁無厭道:“還是還給你吧,算命先生不是說保平安嗎?”
“后來算命先生又說了,我之所以這么多年沒姻緣,就是因為金釧被拿走,我的姻緣,也隨金釧走了?!?/p>
“那我還是留著吧!”
南萊聞言笑了,他笑的時候越來越多,梁無厭一個不小心就被迷得顛三倒四。
“夫人,我一直好奇你為什么叫無厭?”
“因為我貪得無厭嘛?!?/p>
“我就喜歡你的貪得無厭。”
天天秀恩愛,處處要發(fā)糖,簡直膩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