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色龍

張平

莫恩特教授從實驗室出來，走向停在路邊的轎車。就在他打開車門的一瞬間，突然躥出來兩個大漢，用頭套罩住他的頭，把他塞進一輛疾馳而來的轎車內(nèi)，揚長而去。

莫恩特知道自己可能是被綁架了，但他只是一個窮教授，這幾年為了實驗花光了所有的積蓄，如今除了穿著體面外，甚至連街上的流浪漢都不如，真不知對方綁架自己干什么？

車子在海邊停了下來，莫恩特被帶上小艇，一個小時后他被帶上一個海島，在一座古堡前，頭套被摘了下來。莫恩特望著這個陌生的地方，有點不知所措。就在這時，古堡的大門打開了，一個身材瘦削的男子邊拍手邊說：“歡迎你，莫恩特教授。實在抱歉，采取這種辦法請你來?！闭f著上前給了莫恩特一個大大的擁抱。

莫恩特沒想到會是斯科沃。斯科沃曾是莫恩特的學生，三年前莫恩特本來是想邀請斯科沃參加他的實驗的，但是斯科沃為了接受一筆遺產(chǎn)離開了學校。

“斯科沃，你怎么會在這兒？”莫恩特感到意外。

斯科沃一指身后的古堡說：“這就是我接受的遺產(chǎn)，怎么樣，還不錯吧？”說著，斯科沃邀請莫恩特進了古堡。

兩人在客廳坐了下來，斯科沃為莫恩特端上一杯黑咖啡，這是莫恩特最愛喝的咖啡，沒想到斯科沃還記得。

莫恩特細細品著咖啡，他想知道斯科沃為什么要把他帶到這兒。斯科沃坐在莫恩特的對面，喝了一口咖啡，開口道：“教授，你的實驗進展如何，是不是就要成功了？”

莫恩特放下手里的咖啡，說：“這幾年學院新生力量崛起，自從你離開學校后，我很少參加實驗研究了?！?/p>

“不，不，我不是說學院里的實驗，我是說你的那個提取變色龍變色細胞的實驗。當年你向我提起過，還準備請我一起參加研究的?！彼箍莆置蛑Х榷⒅魈?。

“這個呀，”莫恩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說，“當年我是邀請過你，但報告送上去后，學院沒有批準，所以后來實驗也就沒有開展?！?/p>

莫恩特是想通過對變色龍的研究，提取變色龍的變色細胞，用在別的動物，甚至人類的身上，看是否能像變色龍一樣發(fā)生變色而達到隱藏自身的目的。

見莫恩特如此說，斯科沃竟然哈哈笑道：“沒想到教授也會騙人。雖然學院拒絕了你的報告，但你并沒有放棄，一直在偷偷研究，目前已經(jīng)有了突破性的進展。我沒有說錯吧，教授？”

莫恩特吃了一驚。的確，雖然他的報告被學院拒絕，但他并沒有放棄，而是在校外建了個實驗室，一直在偷偷研究。因為學院不支持，得不到經(jīng)費，莫恩特只能自掏腰包，如今他已窮途末路，而實驗也已到了關鍵性時刻。只是莫恩特不明白，這個實驗是自己秘密進行的，為了保密他甚至沒有邀請任何人參與，斯科沃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斯科沃看出了莫恩特的心思，說：“不瞞教授，其實我對這項研究也很感興趣，要不是為了接受遺產(chǎn)，當年我一定會助你一臂之力的。還好，你的研究已有了一定的成果，只是用那些絕癥病人做實驗，效果不如健康人好吧？”

莫恩特臉色劇變，斯科沃竟然連他用人做實驗都知道，他驚詫道：“你，你一直在監(jiān)視我？”

斯科沃雙手一攤，做出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說：“誰讓我對這項研究感興趣呢?！?/p>

說著斯科沃拿出一張空白支票遞到莫恩特面前，說：“教授，我知道你現(xiàn)在很需要錢，這張空白支票你可以隨便填，需要多少就填多少?！?/p>

莫恩特的確需要錢，可是他卻把支票退回給斯科沃說：“我不能接受你的捐贈?！?/p>

“不，不！”斯科沃伸出一根手指晃動著說，“這可不是捐贈，我是在和你做交易，或者說是合作。我在這里給你建了最好的實驗室，幫你完成最后的實驗。到時你只要讓我利用研究成果就行，當然所有權還是你的。至于價格，隨你開，怎么樣？”

莫恩特明白了，冷笑道：“你覺得我會跟你合作嗎？”這幾年關于斯科沃有一些傳聞，說他不但走私軍火，還販賣毒品，莫恩特當然不能和這種人合作。

“你一定會跟我合作的，”斯科沃說，“教授你覺得用人做實驗這件事要是傳出去了，會是什么后果？”

莫恩特沉默了。雖然他拿那些得了絕癥的人做實驗，是征得病人家屬同意的，并且花了大量的金錢，但這也是違法的，一旦傳出去，他不但會身敗名裂，還會遭受牢獄之災。

斯科沃說：“教授，我不但在古堡內(nèi)為你建了最好的實驗室，還準備了大量健康強壯的人。這些人都是我收留的流浪漢，就算實驗中出現(xiàn)意外，也無所謂?！?/p>

“我要是不同意呢？”莫恩特挑釁地看著斯科沃。

“你一定會同意的！”斯科沃說著一拍手，兩個大漢架著一個姑娘出現(xiàn)在樓上，姑娘沖著莫恩特大叫：“爸爸，救救我——”

是女兒琳達！莫恩特跳了起來，怒斥斯科沃：“你想干什么？快放了琳達！”

斯科沃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放心吧教授，琳達不會有事的。當然，這一切都得看你了，你必須在半年之內(nèi)把變色細胞在人體內(nèi)移植成功，否則……”

“不，這不可能，”莫恩特說，“你應該知道，實驗不是想象的那樣簡單，此前我已經(jīng)失敗了無數(shù)次?！?/p>

“那是你的事，若半年之內(nèi)完不成，你就和琳達去上帝那兒見面吧?！彼箍莆掷淠卣f道，揮一揮手，讓人把琳達帶了下去。

在斯科沃的威逼利誘下，莫恩特妥協(xié)了。不得不說，斯科沃建的這個實驗室比莫恩特自己建的那個實驗室強幾百倍。經(jīng)過四個多月不間斷的實驗，這天莫恩特告訴斯科沃可以在人體移植變色細胞了。

斯科沃大喜，讓人帶來幾個流浪漢。莫恩特開始給他們移植變色細胞，半個小時后變色細胞布滿了那些人的表皮。斯科沃掏出槍在那幾個人面前晃了晃，受到驚嚇的流浪漢身體發(fā)生了變化，很快就和周圍環(huán)境融為一體，看不見了。

“恭喜你，教授，你成功了。不，應該是我們成功了?！彼箍莆峙d奮地說。

莫恩特冷聲道：“你覺得有用嗎？如果你打算利用它來干什么壞事，我奉勸你還是少做打算。變色細胞只能作用于人，不能作用于物。要想隱藏自己，身上就不能有任何物件，而且連頭發(fā)都不能有，你覺得一個赤裸裸的人又能干什么呢？更何況變色細胞只能維持十分鐘的時間，十分鐘后，它就會恢復正常，要過半個小時后，再次受到驚嚇才能變色?！?/p>

“教授，你多心了，十分鐘對我來說已經(jīng)足夠了。”斯科沃說著沖另外幾個移植了變色細胞的流浪漢揮了揮手，指了指旁邊的花盆。赤身裸體的流浪漢來到花盆旁邊，他們圍成圈，把花盆圍在中心。斯科沃沖旁邊開了一槍，幾個流浪漢嚇得一哆嗦，身體隨即發(fā)生了變化，瞬間就憑空消失了，同時消失的還有那盆花。但很快，那盆花出現(xiàn)在了門外。

斯科沃得意地沖莫恩特說：“怎么樣，教授？你說的不錯，一個赤裸裸的人的確干不了什么，可要是人多了，那就不一樣了。下面你該給我的人移植細胞了，我得讓他們到外面玩玩去……”

最近當?shù)毓质逻B連，有丟東西的，甚至有丟人的。本來丟東西這事并不奇怪，可這些東西都是憑空消失的，眼睜睜的突然就不見了，包括人也一樣，正走著就突然消失了。一時間外星人入侵地球的傳言不脛而走，整個城市人心惶惶，不得安寧。

警方為此出動大量警員進行調(diào)查，卻沒有絲毫線索。此時警長托恩正在局長辦公室被局長呵斥，局長氣急敗壞地吼道：“托恩，二十多天過去了，你動用了大量人力物力，竟然沒有找到任何線索，你讓我如何向上級交代？如何向公眾交代？難道讓我告訴他們，這些事是外星人干的？”

托恩兩手一攤，無奈地說道：“局長，我盡力了，可是真的沒有線索。我覺得目前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局長不滿地看了托恩一眼，托恩接著說道：“再有半個月世界珠寶巡回展就要在博物館展出了，那可都是世界頂尖的珠寶……”

聽到這兒，局長拍了一下腦袋，說：“最近我忙得暈頭轉(zhuǎn)向，把這件事都忘了。托恩，珠寶展的保衛(wèi)工作由你全權負責，一定要確保萬無一失?！?/p>

“是！”托恩敬了個禮，匆匆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在他辦公室的桌上放著一個相框，里面嵌著一個姑娘的照片，那是他的女兒，不幸的是，一年前女兒過世了。

托恩拉開抽屜，抽屜里竟然放著斯科沃的照片，只是那照片上插著幾枚飛鏢。望著斯科沃的照片，托恩眼中露出仇恨的光芒，他暗暗發(fā)誓，一定要除掉斯科沃，為女兒報仇。

托恩早就得到消息，說斯科沃就是這一帶的毒梟，可托恩一直找不到證據(jù)。有一次在抓捕毒販時，托恩發(fā)現(xiàn)了斯科沃，他想抓個現(xiàn)行。托恩當時開了槍，還打斷了斯科沃兩根手指，但最終還是讓斯科沃逃脫了。

為了報復，斯科沃讓人綁架了托恩的女兒，并給她注射了毒品。沒想到毒品注射過量，導致托恩女兒死亡。女兒的死讓托恩痛不欲生，他發(fā)誓要為女兒報仇。托恩拿起斯科沃的照片，恨恨地說道：“我一定要把你送進地獄！”

世界珠寶巡回展如期在博物館展出，前來參觀的人絡繹不絕。那些世界級的珠寶，璀璨奪目，令參觀者無不驚嘆，唏噓不已，最令人嘖嘖稱嘆的就是那顆世界上最大的鉆石——“地球之星”。

托恩著便裝混跡在參觀的人群中，雙眼緊盯著“地球之星”。突然人群中發(fā)出一聲驚呼，原來盛放“地球之星”的展臺突然消失了。

托恩拔出手槍沖出人群，隨他來的還有隱藏在一邊的其他警員。托恩高喊“開槍”，所有警員便同時開槍。一陣槍聲過后，人們發(fā)現(xiàn)地上出現(xiàn)大片的血跡，隨即展臺也露了出來。十分鐘后，人們看見地上出現(xiàn)幾具赤身裸體的尸體，而且都沒有頭發(fā)。事后警方公布消息說，這些人并非外星人，至于他們?yōu)槭裁磿[身，還有待進一步調(diào)查。

托恩上前，仔細瞅了瞅少了兩根手指的死尸，斷定是斯科沃后，他在心里叫著女兒的名字，說爸爸給你報仇了。

原來為了能抓住斯科沃，托恩對斯科沃的一名手下進行了長期的跟蹤，發(fā)現(xiàn)那家伙經(jīng)常監(jiān)視莫恩特。托恩搞不明白，就對莫恩特進行了調(diào)查。通過調(diào)查他發(fā)現(xiàn)莫恩特除了曾教過斯科沃外，和斯科沃并沒有什么特殊關系，于是托恩找到莫恩特，表明自己的身份，跟莫恩特進行了一次長談。

莫恩特沒有想到斯科沃會監(jiān)視他，經(jīng)過慎重考慮，他把自己的研究項目告訴了托恩，說斯科沃極有可能是沖著這個研究項目來的。托恩在保證替莫恩特保密的情況下，希望莫恩特跟警方合作。

托恩斷定斯科沃既然對莫恩特的研究感興趣，一旦研究有了結(jié)果，斯科沃肯定不會放過莫恩特。他告訴莫恩特，無論到時斯科沃讓他干什么，都答應他。托恩說他會見機行事，暗中幫助莫恩特。

當托恩知道斯科沃逼迫莫恩特，要在半年內(nèi)把變色細胞在人體移植成功時，就斷定斯科沃半年后要對珠寶展動手。本來托恩只是想讓莫恩特幫他找到斯科沃的販毒證據(jù)，現(xiàn)在他改變了主意。就算找到證據(jù)，把斯科沃繩之以法，判了終身監(jiān)禁，只要不死，以斯科沃的能力，早晚都會從監(jiān)獄里逃出來。

托恩知道斯科沃是想隱身到珠寶展去盜竊。當出現(xiàn)憑空消失的事件時，托恩就已經(jīng)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沒有打草驚蛇。他在等珠寶展，等斯科沃出現(xiàn)。他料定斯科沃會親自去，因為斯科沃也讓莫恩特為他移植了變色細胞，而他要的珠寶一定就是“地球之星”。托恩告訴手下的警員，如果發(fā)現(xiàn)“地球之星”突然消失，就立即開槍。

幾日后，莫恩特的實驗室突然著了火，里面所有的東西都燒為灰燼，警方勘查結(jié)果是電線短路引起的火災。莫恩特和女兒琳達站在廢墟前，心情復雜。托恩把莫恩特和琳達從古堡中救出來時，莫恩特帶回了所有的研究資料，放到了自己的實驗室，一把火全毀了。

莫恩特本想造福人類，可沒想到斯科沃會利用科研成果作祟，這讓莫恩特感到悲哀。他不知道這項研究能不能給人類帶來福祉，但一旦被壞人利用就會帶來災難。與其這樣，還不如趁人們一無所知時讓它永遠消失，以免給人類帶來更大的災難。

〔本刊責任編輯 袁小玲〕

〔原載《上海故事》2018年第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