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凡
古代詩人的風(fēng)流才情,曾浸染著我們的孩童時光,古詩中的山水大觀,幾乎占據(jù)了那時我們對整個世界的想象。如今,那些詩人的腳步已經(jīng)漸行漸遠,他們走過的道路卻成了我們心中最美的風(fēng)景……
有人說,古代的長安把自己的浪漫交給了一群詩人,由他們在酒中自斟自飲。而盛唐之中,飲酒作詩最具影響力的莫過于詩仙李白。飲酒之于他是及時行樂、消解情愁的方式,于他的詩則是鐫刻山河、鏤空人心的圓刀。
就游歷過的山川而言,李白對廬山是偏愛的。他一生共去過五次廬山,每次登歷山巔的體悟都不同。
從廬山景區(qū)門口買好票進去,沿石子鋪成的小路前行,林間長風(fēng)徐來,眼前的松濤云霧激起我心中的波瀾,他也曾走過腳下的路,他也曾與我一樣看著這樣雄奇險秀的山石瀑布驚嘆不已。此時的我穿過時光的隧道,萬里迢迢來這里尋他曾經(jīng)艱難跋涉過的足跡……
那年二十六歲的李白初出到江州,游覽位于廬山東南部的五老峰,他不禁感嘆刀削斧鑿的山峰形似芙蓉花開,登臨山頂可以俯瞰整個九江的美景。那時的他意氣風(fēng)發(fā),愿意入朝出相匡扶社稷,更愿意征戰(zhàn)沙場血灑邊疆,他一心想著遠方的長安,以為那才是他的歸宿。
在廬山景區(qū)海會寺觀五老峰是最為真切的。五個山峰中第三峰最為險峻,奇巖怪石千姿百態(tài),雄奇秀麗蔚為大觀;第四峰最高,峰頂云松彎曲如虬,下有五小峰,即獅子峰、金印峰、石艦峰、凌云峰和旗竿峰,再往下依次是觀音崖、獅子崖,背后山谷有青蓮寺。五老峰根連鄱陽湖,峰尖觸天,海拔一千四百三十六米。它的高度像極了李白在中國古詩文化中的成就,以至于后來的許多詩人對他只能望塵莫及。
過五老峰繼續(xù)朝南,傳說李白曾隱居避世的青蓮谷便到了。據(jù)記載,公元756年,李白曾攜妻子宗氏在這里修建一處“太白草堂”飲酒讀書。直到永王多次請他出谷做幕僚時才離開。李白成長于大唐最鼎盛的“開元盛世”,也經(jīng)歷過帝國風(fēng)雨飄搖的“安史之亂”,這一路他從金碧輝煌的朝堂,走到風(fēng)景奇秀的青蓮谷,再到后來因牽連被流放至凄楚荒涼的夜郎。不論境遇如何,他總是攜著一壺酒,仰著頭顱,自信地大步朝前。
山谷幽奧深邃,林濤與青蓮澗的溪水相伴鳴響。南側(cè)斷崖絕壁,呈西北至東南走向,青褐色的巖體層層疊起,宛如天然屏風(fēng),稱“九疊屏”,李白也有詩云:“屏風(fēng)九疊云錦張,影落明湖青黛光。”漫步在五福園,我幻想假若李白從沒有離開這里,他是不是就可以避開一段殃及聲譽和性命的冤屈?恰好有風(fēng)穿林而過,似是留下一聲嘆息。
因李白名聲大振的歷史文化景觀除五老峰、青蓮谷外,廬山瀑布也是因一首《望廬山瀑布》為人所熟知。
一路向南,車停在廬山南麓、鄱陽湖之濱的江西星子縣。香爐峰在陽光下水氣蒸騰如紫煙繚繞,向北仰望,雙瀑高掛。李白詩里寫的正是這里?!榜R尾水”懸于雙劍峰與文殊峰之間,瀑水被二崖緊束噴灑。兩條瀑布一起跌落潭中,卷起千堆雪浪。這樣的景色也只有銀河里的水跌落九天可以比擬了。走到這里,我就想到李白一生愛酒,他愛的也許是醉酒后可以無所顧忌地直抒胸臆,山水和酒的精神流淌進他的骨血,鑄成了他不腐不朽的人格。
站在一旁的大石塊上,可以看見潭壁上篆書的“龍”字和“神龍躍空”四字。潭的東西兩側(cè),有依山臨漳的“漱玉”“觀瀑”兩個觀景亭,置身亭中環(huán)顧青玉峽,蒼崖古樹,虬杖橫空,三面絕壁,險要異常。
印象中的李白是與灑脫、浪漫、理想以及至情至性這些詞語聯(lián)系的。他是開在我心中的一朵青蓮,圣潔高貴。也許他本就是屬于山川的,承天露,得地蘊,汲山川之毓秀,納日月之精華,在名山勝水中修行塑造了他不畏權(quán)貴,極其注重氣節(jié)傲骨的品格。
轟動大宋王朝的“慶歷新政”雖沒能在政治上獲得成功卻讓世人有幸讀到兩篇好文章,一篇是范仲淹的《岳陽樓記》,另一篇就是歐陽修的《醉翁亭記》。來滁州完全是為了憑吊我心中的醉翁亭。
敗葉、枯草、朔風(fēng)、冰凍,正是水落石出的時節(jié)。過了瑯琊墨苑,再朝前醉翁亭的身影依稀可見。重新修葺的醉翁亭依山傍水,幽雅寧靜。三三兩兩的游人或坐或立,在亭中靜默不語。醉翁亭的整個布局嚴(yán)謹小巧,曲折幽深。亭旁有一塊巨石,上面刻著圓底篆體“醉翁亭”三字。
見到此景腦海中涌現(xiàn)出一個手執(zhí)酒壺的老者,他坐在亭中,石臺一旁放著一摞《集古錄》,一張古琴,一副棋局。他樂天知命,欣欣然對著亭外美景飲酒賦詩。
歐陽修雖然酒不離手卻酒量不大,多數(shù)時候淺嘗輒止,他的酒不是為了喝醉而是拜師交友的助興之器。
據(jù)史料記載,有一年,錢惟演將軍在洛陽建了一處精致的宅院,就邀請歐陽修、謝希深、尹師魯三人寫一篇文章記敘此舍。其中尹師魯僅三百八十幾字便完成一文,并且文章結(jié)構(gòu)嚴(yán)謹敘事完備。歐陽修非常欽佩,就提著酒壺去拜師。兩人把酒言歡,秉燭夜談,后來歐陽修重寫了一篇只有三百五十字的文章,比之先前更加精練傳神,尹師魯讀后也稱贊他敏思好學(xué)。歐陽修攜酒拜師虛心求教的事情至今傳為美談。
現(xiàn)在的醉翁亭,已不再是一座孤單的涼亭??偯娣e雖不到一千平方米,四面環(huán)山的亭園卻內(nèi)有九院七亭:醉翁亭、寶宋齋、馮公祠、古梅亭、影香亭、意在亭、怡亭、覽余臺,風(fēng)格各異,互不雷同,人稱“醉翁九景”。
離醉翁亭不遠,有泉水從地下溢出,泉眼旁邊是一處用石塊砌成的方池,有清澈的泉水緩緩地流入池中,然后匯入山溪。從石塊跳下,水池三尺見方,池深二尺左右。池上有清康熙四十年知州王賜魁立的“讓泉”二字碑刻。掬一捧泉水,享受它的溫和清甜,即使是秋冬季節(jié)也不冰涼。這水曾被歐陽修用來煮茶、洗硯,日日接觸興許是沾染了他溫潤的氣質(zhì)也有了靈性。
在醉翁亭的北面有三間劈山而筑的瓦房,隱在綠樹之中,肅穆典雅,這就是“二賢堂”。出醉翁亭往西便是寶宋齋,是專門收藏宋代珍寶的地方,齋內(nèi)的石碑上就鐫刻著歐陽修的《醉翁亭記》全文,石碑高約二米、寬近一米,字為蘇東坡手書,歐文蘇字,相得益彰。對于歐陽修,我一直懷有敬重。“唐宋八大家”之中除韓愈、柳宗元和自己外,他對其他五人都有知遇之恩。我知道他是最專注的伯樂,這一生都在不遺余力地為大宋王朝舉薦人才。
當(dāng)時宋朝的地方名酒很多,如瑞露酒、東陽酒、荔枝酒還有平山堂等。平山堂酒讓我聯(lián)想起歐陽修任揚州太守時,于慶歷八年在大明寺內(nèi)建造的一處專供文人雅士飲酒賦詩的那個平山堂。
曾有幸去過那里,與現(xiàn)在的醉翁亭相比平山堂多少顯得有些簡單。堂前搭了藤架,留出一片陰涼;堂外柱子上掛著灰底綠字的楹聯(lián);踏入堂內(nèi),墻壁上滿是對聯(lián)字畫,不禁想象這里曾聚集了多少意氣風(fēng)流的才子。盛夏時節(jié),他們在此飲酒作詩,從邵伯湖摘花,讓歌妓取花傳客,誰是最后一瓣,便罰酒一杯賦詩一首。眼前的景象與想象中的景象漸漸重疊,遠遠的我似乎看見有人影舉著酒杯坐在平山堂古舊的椅子上擊鼓傳花。
平山堂建在高崗上,背堂遠眺,可以看見江南數(shù)百里的景色,真州、潤州和金陵隱隱在目。山堂建成后,歐陽修寄書給前任太守韓琦說:“獨平山堂占勝蜀岡,江南諸山一目千里。”可見他在平山堂前眼界寬廣而心曠神怡,后來清代彭玉麟也題過“放開眼界”之匾。
穿堂而過就是蘇軾為紀(jì)念歐陽修而建的谷林堂。清光緒初年兩江總督劉坤曾題寫“風(fēng)流宛在”追懷歐陽修的氣韻,他的書法流暢,單看“流”少一點而“在”上又多一點,用字靈活并非寫錯,意在回味歐陽修風(fēng)流仍在。
了解蘇軾許多人應(yīng)該與我一樣,是在中學(xué)的書本里。那時老師讀到“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的時候會停頓下微微一笑,講到“酒酣胸膽尚開張”又會停下來說,這是宋朝最出色的文人。小時心思活泛,從長者的傾慕里沒體會出他的才氣,反倒聞出一身的酒氣。
公元1069年,三十二歲的他與主張推行變法的王安石政見不合,自請外任,在杭州做了個通判。十年之后他又因“烏臺詩案”被貶至黃州任一個極小的官職。出密州、進徐州、居汴京、過揚州、遇瓊州、至惠州,蘇東坡大半生都顛簸在路上。仕途不順時他常寄情山水銜壺痛飲,讓愁緒苦悶從帶著酒氣的山水吟詠中流淌而過,佳句、名詩、絕賦應(yīng)運而生。
去至杭州,漸覺今時今日杭州山水依然記掛著那個永遠的詩人,大麥嶺的摩崖題記鐫刻著他的不朽,鳳凰山頂?shù)乃臅r景色里潛藏著他的遍野詩情,蘇公堤兩岸的楊柳更是年年新綠等待他攜酒再來,也無怪他說前世他應(yīng)該是生在杭州的。
杭州和蘇軾是有緣分的,或者說西湖是與他有緣分的。遙想那年西湖的煙雨融入了他馨香的才氣,而現(xiàn)今依然靜臥延綿的蘇堤完成了他造福百姓的心愿。
在任杭州通判的某年春日,他與幾位朋友在西湖的湖心亭設(shè)宴賞景,剛飲幾杯,天飄起蒙蒙細雨,微醺而陶然的東坡望著雨中美景,脫口而出“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的千古名句。在離開杭州十五年后,他再任杭州太守。只是此時的西湖長久不治,湖泥淤塞,葑草蕪蔓,他決定效仿唐朝詩人白居易,疏浚西湖,為杭州人做件好事,遂有蘇堤。
游覽西湖是不用門票的,沿約長三公里的蘇堤緩緩而行,堤上有映波、鎖瀾、望山、壓堤、東浦、跨虹六座石橋,古樸美觀。堤旁遍種花木,有垂柳、碧桃、海棠等四十多個品種。若融融春日漫步堤上,定是百鳥和鳴,意境動人。蘇堤南起南屏山麓,北到棲霞嶺下,長堤臥波,連接了南山北山,是西湖岸邊一道嫵媚的風(fēng)景。
如果說杭州蘇堤令我念念不忘的是六橋煙柳賞心悅目的景色,那么黃州赤壁讓我魂牽夢縈的則是一種臨江而立縱橫捭闔的氣概。
東坡赤壁位于黃岡市城西門外,因這里斷岸臨江,崖石赭赤,屹立如壁,故稱赤壁。走進東坡赤壁公園廣場的大門,步入乾坤閣,沿著石磚小路直上八卦橋,經(jīng)鎖春臺,過泛舟池,抬頭又現(xiàn)池岸斷壁上赤色崖石,昔日江水沖刷的遺跡仍依稀可辨。當(dāng)年蘇東坡曾在赤壁下,對酒當(dāng)歌,引鶴入夢,醉后常常歇息在赤壁巖上的“睡仙亭”,滾滾的江水就從亭下東流而去,我來時亭內(nèi)的石床石枕尚在。
許多人與我一樣來黃州赤壁是為尋訪東坡留下的詩意,無關(guān)這里曾經(jīng)是不是發(fā)生過聲勢浩蕩的戰(zhàn)爭,只是想安靜地走走,親眼看看他生活過的地方。如果非要用什么詞匯形容這種必定要來的情感,我想我會說這是信仰。我欣賞那個胸懷天下、豪放大氣的蘇東坡。
登上赤壁最高處的棲霞樓,視野一片開闊,江面上朝霞輝映,錦鱗激浪。遺憾的是現(xiàn)在赤壁因筑江堤導(dǎo)致江面逐漸退縮,使江面漸漸遠離。遙想當(dāng)年,長江江面在這里十分寬闊,一眼望不盡邊際,赤壁之下就是滔滔長江水。
蘇東坡曾先后兩次在這里寫下《赤壁賦》,每次都與朋友泛舟而游,舉酒屬客。這兩篇文章是他經(jīng)歷了政治上重大失意后由落寞到豁達這一轉(zhuǎn)變的見證,因樂生悲,由悲生悟。他開辟了一種新的散文形式,不拘泥于寫景抒情,而是將哲理娓娓道來,借題發(fā)揮,借景立論,在字里行間闡明自己的想法,也許這就是他文化突圍的一種外化。
離開的時候,我望著池東廣場上立著的蘇軾立像,還在想泛舟夜游的赤壁是屬于蘇東坡的。就像此刻的他,跨越千年依然面對浩浩長江,衣髯飄逸,凝神遠望。
與前三位相比雖然被譽為“初唐四杰”,但他算不得大牌,飲酒他不如李白豪放,詩文他不若歐公拙樸,書法他不比東坡遒勁,但他筆下的那座名樓卻稱得上傳奇。
站在清冷的滕王閣上,我不愿把那個清瘦的青年想象得憂郁,但蕩漾的江水漸落的斜陽都在傷感地對著我訴說,許多年前這里有一個叫王勃的才子,如流星一般在最耀眼的時刻墜落了。
滕王閣始建于唐永徽四年(公元653年),為當(dāng)時的洪州都督、唐高祖李淵之子李元嬰所建。據(jù)說他初到山東封邑時,驕奢淫逸,大興土木,百姓怨聲載道。他喜歡喝酒觀舞,一天,他帶著一班僚屬和歌舞伎人來到章江門外的崗巒之上,居高臨江,遠眺西山層巒疊翠,近俯贛江波濤滾滾的壯麗景色,頓覺心情舒暢,李元嬰當(dāng)即拍板在此建閣。此閣建成之后,因李元嬰被李淵封作滕王,便稱這樓為“滕王閣”。
此時的滕王閣僅僅是一座觀賞歌舞的望江樓。李元嬰不會知道,后來在這里會有一位驚才絕艷的詩人作一首為人稱道的奇賦;閻伯嶼也不會料到,分明是捧紅自己女婿的宴會,卻讓悄然而來的青年搶了風(fēng)頭;王勃自己也不會知道,他文不加點的《滕王閣序》會成為照耀五洲的曠世奇文。而這一切都發(fā)生了,此時的滕王閣儼然成了王勃的專屬名詞,它就這樣為他屹立在贛江之上,為那個溺水驚悸而亡的天才默默地悼念。
其實,我曾多次想象王勃筆下的滕王閣。它該是繡闥雕甍的,有五彩繪畫的門樓,精致雕刻的屋脊;它該是玉階彤庭的,有白玉裝飾的臺階,紅漆裝飾的門庭;它還應(yīng)該是殊形詭制的,有形制多樣的建筑,獨特新奇的布局。所以,當(dāng)想象中的滕王閣真正出現(xiàn)在眼前的時候,我以為自己還停駐在想象里。
拾級而上沿城墻式基座緩緩而行,抬眼便可看到凌空欲飛的七層重檐,高高的有些遮住一旁滾滾而去的贛江水,閣上懸纏著三層回廊,再高一點便是翠如碧玉的琉璃脊頂,使整座樓閣顯得既古色古香又靈動飄逸。
滕王閣高達五十七點五米,共九層,南北有回廊連接著“壓江”“挹翠”兩個輔亭,占地四點三公頃。滕王閣的主閣突出大紅基調(diào),拱眼壁也按此色調(diào)繪制,底色用奶黃色。室內(nèi)外所有梁枋各明間用“碾玉裝”,各次間用“五彩遍裝”,天花板每層圖案各異,支條深綠色,大紅井口線,十字口梔子花,用色大膽潑辣,構(gòu)思精細巧妙。
此時見到的滕王閣越是雄偉壯觀越讓我懷念那個憂郁的身影,他是幼年時我對滕王閣最精準(zhǔn)的理解,無論時光曾怎樣摧毀過這座樓閣,但因為王勃,滕王閣從未在我的記憶里消失過。
由東抱廈的正門入閣,門前紅柱上懸掛著毛澤東親筆拱聯(lián)“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大廳的漢白玉浮雕《時來風(fēng)送滕王閣》,介紹王勃寫《滕王閣序》的過程。同行的一個朋友介紹,據(jù)說《滕王閣序》的傳說除了神話色彩濃郁的“時來風(fēng)送騰王閣”和閻伯嶼贊嘆王勃“此乃天才”的傳奇,其實坊間還流傳著一個王勃飲酒作賦的故事。
《新唐書·王勃傳》中曾記載:“勃屬文,初不精思,先磨墨數(shù)升,則酣飲,引被覆面臥,及寐,援筆成篇,不易一字,時人謂勃為‘腹稿’?!弊苑Q“平生詩與酒,自得會仙家”的王勃,在滕王閣詩會上也是這樣。當(dāng)然在詩會上他沒有辦法蓋被子蒙頭大睡,但王勃依然磨墨數(shù)升飲酒數(shù)杯,然后寂然凝慮,思接千載,揮筆寫出一篇千古絕唱。
沿著樓梯繼續(xù)朝上,第二層是個暗層,采光和通風(fēng)均人工解決。這一層突出“人杰”主題,正廳的大型工筆重彩壁畫《人杰圖》,繪有從秦朝至明代八十位江西名人。毫無疑問,重建后的滕王閣,是歷史上無與倫比的。
暮色四合,我不得不從滕王閣走出來,心依然是沉甸甸的。滕王閣也是想念王勃的吧,寂寞的閣上,每一寸樓板、每一抹朱丹都從他的詩里凝練出一縷魂,然后掩藏在柱子的每一道縫隙里無聲無息地撥動著游人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