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謁馬鬃山

■王彥峰

“西出嘉峪關(guān)，北上馬鬃山，心中有團圣火，燃燒在遙遠的邊關(guān)……”這是我25年前駐守紅石山邊防哨所時創(chuàng)作的一首軍旅詩。黃河以西，河西走廊以北，橫亙的山脈昂揚起伏，形似奔騰萬里，昂首長嘶烈馬鬃毛一般飄逸，山頭一律呈深褐色，荒涼而又充滿了活力，飛揚的鬃毛在陽光照射下定格成一團團火焰。車子在寬闊的高速路上飛馳，祁連山、馬鬃山張開雙臂迎接我們這群闊別多年的老朋友。在一個叫橋灣的地方，一頭折向雄渾浩瀚的黑戈壁。涌現(xiàn)在眼前的事裸露的礫石、灰暗的峰巒、嶙峋的山崖，鐵銹的頁巖，稀疏的植被，像是被地火燃燒后殘留的一堆堆灰燼、猥瑣、丑陋，一切恍若月球地表，亙古的荒蕪、冷寂。沉默無聲，灰暗憔悴，仿佛深藏著絕世的孤獨與寂寞。黑戈壁一年四季幾乎是同一個顏色，黑色的石頭、黑色的山崗、黑色的砂礫。所有的黑色如同深夜的夢魘一般籠罩內(nèi)心。大漠蒼涼，一派枯黃，時有“陣陣狂風(fēng)不可擋，漫空沙石亂飛揚。窮以大漠連朝暗，多少征人委異鄉(xiāng)?！闭缰腥鹞鞅笨茖W(xué)考察團斯文赫定所描寫那樣:“即便在月球上也難見得有比我們所走過的更為荒涼的地方，很少能見到一個略有生機的荒丘。”

戈壁一詞源自蒙古語，意為“難生草木的土地方”?！渡胶＝?jīng)》曰：“黑戈壁”南依昆侖山，東出弱水。黑戈壁指的是甘肅、內(nèi)蒙古與新疆之間東起額濟納河，北抵中蒙界山，南臨河西走廊西段，西依東天山，東西長800公里，南北寬300公里，大約20萬多平方公里廣闊的區(qū)域，面積比內(nèi)地的省份都大，它是中國西北最大的無人定居區(qū)，是神秘誘人有待探索的秘境。黑戈壁是亞洲內(nèi)陸的腹地，馬鬃山又是黑戈壁的腹地，馬鬃山在黑戈壁的懷抱里，一睡就是億萬年。據(jù)科學(xué)家考證，在地質(zhì)構(gòu)造上，馬鬃山屬北山板塊斷帶，由一系列雁行狀山脈組成，大概形成于一億年之前的造山運動。我突然想起有關(guān)地質(zhì)紀(jì)年的名詞：寒武紀(jì)、奧陶紀(jì)、泥盆紀(jì)、二疊紀(jì)、三疊紀(jì)、侏羅紀(jì)……蒼茫而又遼遠的時光，即使窮盡人類的想象，也望不見盡頭。地理上的馬鬃山既是區(qū)域，也是地名，它位于河西走廊西北部，東至內(nèi)蒙古西部的弱水西岸，西南楔入新疆羅布泊洼地東緣，西北抵達蒙古和東天山一帶，在這片茫茫廣野上，標(biāo)有三個馬鬃山地名。一個是馬鬃山主峰，海拔兩千五百八十三米，一個是梧桐溝北山煤礦西邊的額濟納旗馬鬃山蘇木（鄉(xiāng)、鎮(zhèn)），一個是肅北蒙族自治縣的馬鬃山鎮(zhèn)（公婆泉），三足鼎立，互為支撐。馬鬃山是山川相濟的茫茫戈壁，人煙稀少，每百平方公里平均不足一人。南部山嶺蜿蜒，山間有盆地，西部平坦，有明水之稱。北部山嶺交錯，似狼牙刺天，東邊漫坡戈壁、浩浩蕩蕩。馬鬃山位罝特殊，西接新疆，北界蒙古，南連河西走廊，東抵額濟納，由于處于外蒙古、新疆、內(nèi)蒙古的三角地帶，成為三不管的地方，歷史上政治博弈，地域紛爭不斷，公婆泉的黑喇嘛，哈密的烏斯?jié)M，河西的馬仲英，額濟納的德王，歷史錯綜，秩序混亂。在馬鬃山各處主要關(guān)隘上，碉堡林立，要塞重重，顯示著昔日的威嚴(yán)。

馬鬃山（甘肅肅北蒙古族自治縣縣）像是插入內(nèi)蒙古（阿拉善盟）與新疆東天山（哈密地區(qū)）中間的一個楔子，成為華北與西北的分界線。馬鬃山是草原絲綢北道的重要地段，向東可足額濟納（居延海），包頭、寧夏、歸綏、張家、北京和華北各地，直至東北；向西可跨入新疆，沿東天山以南到達哈密、吐魯番，沿山北西行可走巴里坤、木壘、北庭以西、阿勒泰。當(dāng)年來自張家口、京城、包頭、歸綏、大同的商旅駝隊常常選擇此道進出新疆，為絲綢古道連接中原與西域的重要路段。從河西走廊橋灣一帶向北經(jīng)馬鬃山可到達蒙古國戈壁阿爾泰省，烏蘭巴托、俄羅斯等地；向南翻越祁連山進入青海、西藏，走上青藏高原。從橋灣到馬鬃山后北上外蒙古乃至俄羅斯進行民間貿(mào)易往來已久，四川、青海、西藏、甘肅、寧夏的商人、駝隊、利用龐大的駝隊販運絲帛、布匹、日用鐵器、磚茶等貨物，經(jīng)橋灣北上匯聚到公婆泉（今馬鬃山鎮(zhèn)）打尖休憩，補充糧草，然后到達謝別斯廷泉再一次進行補給休整，由此抵達外蒙古乃至俄羅斯進行貿(mào)易。這條路是西藏、青海喇嘛進入蒙古地區(qū)講法、傳教之路，也是外蒙古僧侶遠赴藏地求經(jīng)學(xué)法之路。馬鬃山一帶雖然大多是荒漠戈壁，但古道四通八達，又是取直線而行，大大縮短了行程，沿途還有水源補給，因而商旅、僧侶、官員、軍隊大多選擇此道進進出出，久而久之，形成了一條較為固定的通商路線，在橋灣、鷹凹峽、將軍臺、公婆泉、紅石山、伊哈托里、謝別斯廷泉、明水沿線都建有住宿的客棧、水井，宋、元、明、清、民國時期曾幾度繁榮。斯文·赫定在《亞洲腹地旅行記》中描述：黑戈壁雖然時常風(fēng)雪彌漫，經(jīng)常野獸光顧，但是一路上駝鈴聲聲，商旅不絕。1927年12月，就遇到了5撥駝隊，12月10日一天就遇到了兩支商隊，最大的一個商隊竟有1200峰駱駝。那一夜，駝鈴聲整整響徹了一個多小時。想想看，1200峰駱駝，行走在黑戈壁上是何等壯觀。斯文赫定曾被這盛大的場面所震撼，更為那商隊的組織工作之完善協(xié)調(diào)而贊嘆不已，1200峰駱駝的龐大隊伍扎營、打尖、休息、出發(fā)，一切都有條不紊，準(zhǔn)確而迅速。這支1200峰駱駝的商隊是從歸化（今呼和浩特）方向來的，打算到新疆哈密的巴里坤和奇臺去。穿越黑戈壁之路是當(dāng)年從北京到新疆最近的一條路線，馬鬃山地區(qū)由此成為東西草原絲綢北路和南北蒙藏貿(mào)易通道的交匯點，戰(zhàn)略地位相當(dāng)重要。只是后來由于外蒙古脫離中國，往來貿(mào)易中斷，加之蘭新鐵路、312國道、連霍高速的開通，馬鬃山從咽喉要沖變成了一段無用的盲腸。近年來，隨著一帶一路的發(fā)展，從橋灣至馬鬃山口岸高雙向柏油公路已經(jīng)通車，京新高速（北京至新疆）公路，臨哈鐵路（內(nèi)蒙古臨河至新疆哈密）也隨之開通，這三條大動脈都途經(jīng)馬鬃山地區(qū)，汽笛聲打破了馬鬃山半個多世紀(jì)的死寂。據(jù)說，1992年，馬鬃山口岸曾開關(guān)貿(mào)易，作為甘肅省唯一的對外貿(mào)易口岸，有關(guān)開關(guān)事項正和蒙古國協(xié)商，如若再次開關(guān)，馬鬃山將迎來嶄新的一頁。此時此刻，當(dāng)你回過頭來才驚奇地發(fā)現(xiàn)，這三條大動脈行進的路線，正是當(dāng)初草原絲綢北道和蒙藏互通往來的線路，不同的是以前是駱駝和馬匹，現(xiàn)在是汽車與火車。

走過一座山，前面又出現(xiàn)一座山，山峰的孤獨高傲，裹挾著來自盤古開天辟地與生俱來的氣度和雄姿。越過一片戈壁，前面還是一片戈壁，一片片戈壁荒漠?dāng)嗳粺o情，一律呈現(xiàn)出黑色、悲壯的氣場和蒼涼意境讓人窒息。鉆出一條峽谷，前面仍然是一條峽谷，峽谷深邃，兩山對峙，不怒自威。紅日灼燒著戈壁灘，天凈得像一塊藍布，沒有一絲的云彩，馬鬃山一身黑褐色，生生擺出一副威武剛猛的氣勢，給人以馳騁古戰(zhàn)場的想象。

雖然汽車飛馳，但總是走不到盡頭，馬鬃山在考驗著我們的耐心，馬鬃山在等待著我們虔誠的拜訪。戈壁連著戈壁，丘陵時遠時近，黑戈壁并非了無生機，幾處稀疏干枯的駱駝刺、灌叢裝點黑色的礫石和黃色的土壤。從河西走廊的橋灣進入馬鬃山要途經(jīng)將軍臺、鷹凹峽、通暢口、躍進山等，這些名字顯示了馬鬃山的巍峨險峻和曾經(jīng)的戰(zhàn)略要沖。在將軍臺東邊，依山建有一座石頭城，面對扇形洪積下坡，間有稀疏林木，控制馬鬃山岀入。這是1937年肅北設(shè)治局駐所遺址，巨石城墻上不同角度分列兩層石碉，森嚴(yán)壁壘，仍然挺立。馬鬃山鎮(zhèn)（公婆泉，相傳一對公婆曾在此放牧駱駝，久而久之，人們也習(xí)慣上稱馬鬃山鎮(zhèn)為“公婆泉”）是一個擁有1200余人口，面積達3.8萬平方公里的邊陲重鎮(zhèn)，從地圖上看，馬鬃山鎮(zhèn)的面積是肅北縣的一半，你可不能小覷這個小鎮(zhèn)，它竟然與江蘇省的面積相當(dāng)，占據(jù)全國0.92%的土地卻地廣人稀。馬鬃山?jīng)]有常年性的地表徑流。方圓數(shù)百公里，最大的一眼泉就是“公婆泉”，一眼不大的泉水從小鎮(zhèn)前山坡上的砂石中噴涌而出，匯集成一股細流溪緩緩地向北流去大約一公里許，泉水周圍植被茂盛，蘆葦有一人多高，還有紅柳、沙棗等灌木，這里是馬鬃山人氣最旺的地方，鎮(zhèn)中心聳立著三只北山羊雕像和一塊石碑，高聳的臺基上方雕有一個威武挺立、頭顱高昂、長著長長犄角的公北山羊；右側(cè)是一只母北山羊，身旁偎依著一只活潑可愛的小北山羊，山羊雕像為邊防小鎮(zhèn)增添了邊地氣息和生活情趣。碑上用漢文和蒙文寫著“三羊城”及“和泰榮興”。碑身下方東西北分別有“東鄰內(nèi)蒙古、西通哈密道、北界蒙古國”之題字。小鎮(zhèn)大多是平房，幾處樓房鶴立雞群，沒有人群的喧鬧擁擠，沒有汽車的嘈雜，遠離世俗，恬靜整潔、肅穆祥和。

歷史上臭名昭著的“黑喇嘛”巢穴，就在公婆泉的南側(cè)丘陵地帶。黑喇嘛20世紀(jì)20年代曾嘯聚馬鬃山，霸占公婆泉，修筑軍事要塞，筑卡堵路收稅。1920年冬天，黑喇嘛帶著自己的部下出走中蒙界山，來到馬鬃山修建“丹賓喇嘛”城堡，扼守黑戈壁最大的水源“公婆泉”，并圍繞要塞搭建起五百多頂帳篷，靠打劫過往商隊為生，氣勢非凡，好不威武，過往客商無不談之色變?！昂诶铩背潜ゎH為壯觀，馬鬃山的牧民把它叫作“碉堡山”，方圓5平方公里范圍內(nèi)的山頭上密集的分布著碉堡、戰(zhàn)壕、營房等工事。每一個小山包上都有一個崗樓，且與中央建筑群之間用戰(zhàn)壕相連，層層疊疊的掩體、塹壕、瞭望塔和射擊孔構(gòu)成密不透風(fēng)的火力網(wǎng)。堡壘居高臨下，易守難攻，沒有相當(dāng)專業(yè)的軍事眼光，不可能設(shè)計得出來；沒有相當(dāng)?shù)娜肆?、物力、財力根本不可能完成這項巨大的工程。曾經(jīng)叱咤大西北黑戈壁的“黑喇嘛”，一度讓新疆、甘肅、內(nèi)蒙古的老百姓視為洪水猛獸，人們將其比喻為“絲路羅賓漢”、“魔鬼黑喇嘛”。當(dāng)?shù)厝藝樆：⒆?，不說狼來了，而是說“黑喇嘛”和“尕司令”來了（尕司令指馬仲英，“尕”是小的意思，因其20歲就當(dāng)上司令，故稱“尕司令”），在20世紀(jì)初葉，“黑喇嘛”的一舉一動甚至牽動著整個亞洲的神經(jīng)。1924年，蒙古將領(lǐng)巴勒丹道爾率領(lǐng)蘇聯(lián)和外蒙古組成的一支遠征軍將黑喇嘛斬首。與黑喇嘛城堡對峙的是楊增新要塞，聽聞黑喇嘛，楊增新是如臨大敵，將提防一個只有幾百人的敗軍之將，擺在最優(yōu)先的地位。在20世紀(jì)20年代，亂世梟雄黑喇嘛在俄羅斯與外蒙古無法存身的情況下，他要求來新疆避難，遭到新疆督軍楊增新的斷然拒絕，然后立即給東疆邊防（哈密）下達了一道“雞毛信”。在明水古城西北方向一座形似巨大雞冠子的大石山構(gòu)筑防御工事，指揮所、瞭望臺、哨所、戰(zhàn)壕、掩體、火力分布點密集分布，落有致，甚至包括餐廳、清真寺。居高臨下的要塞將路經(jīng)者、來犯者之?dāng)持糜趪?yán)密監(jiān)視之下，縱然插翅也難以逾越這道天險。與馬鬃山黑喇嘛的碉堡山相比，楊增新要塞保存更完好。

詩曰：“行處近天龍尾滑，獵色陪帶馬鬃香。”馬鬃灑脫，精神抖擻，飄飄然大地升飛，蕩蕩乎廣漠邊陲，相傳唐將薛平貴降服一匹紅鬃烈馬，隨其征西涼，在黑戈壁憂傷而亡，隨即憤而成山，變成了永不磨滅的馬鬃山。馬鬃山是一個帶有濃烈神秘色彩的神奇地域，廣袤無垠的黑戈壁，有一種洞穿時光隧道的恍惚感。橫空出世的古生物化石抒寫了滄海桑田，寰海巨變。鐫刻于山間峭壁上的巖畫傳遞著煙火情感，隨處可見的古城烽燧記載了歷史過往……《史記·匈奴列傳》載：“當(dāng)是之時，東胡強而月氏盛。烏孫最先占據(jù)這一帶，后來月氏搶占了烏孫的地盤。公元前209年(秦二世元年)冒頓終于“鳴鏑弒父”殺死頭曼，自立為單于，強大之后斬首月氏王，以其頭為飲器，月氏逃遁伊犁河、納林河流域稱為“大月氏”，未西遷者，稱為“小月氏”。西漢年間得相當(dāng)一個時期，從東天山到肅北和河西一帶，都在匈奴勢力控制之下，絲綢之路即使出陽關(guān)走玉門關(guān)也常常被阻。為了改變這種狀況，打通河西走廊，阻止匈奴不斷進犯，甚至深入中原搶劫和掠奪，漢武帝吸取了先祖一再忍讓的教訓(xùn)，決心出兵討伐匈奴，曾先后派漢將李廣、衛(wèi)青、霍去病、李陵等進行遠征，不但把駐牧在居延與河西走廊一帶的匈奴渾邪王、休屠王逐一打垮，并把鋒芒直指西域腹地，攻破了樓蘭，進占了車師，還在輪臺、渠犁駐兵屯田，同時在居延、明水建立了防御要塞，修筑了烽火臺。到公元前60年，漢王朝又任命鄭吉為西域都護，使西域從此歸屬大漢王朝的統(tǒng)一版圖。但退居漠北的匈奴勢力并不甘心失敗，仍以東天山為天然屏障，常常伺機反撲，并出兵企圖重新控制西域各地。這時的明水，已成為漢王朝抵御匈奴進犯的前沿陣地，不但經(jīng)常留有兵士防守，而且在周邊加強了各種防御建設(shè)。在明水修筑了烽燧，從居延到玉門關(guān)分三段修筑了漢長城，形成了“五里一燧，十里一墩，三十里一堡，百里一城”的防御工事，使明水同居延要塞遙相呼應(yīng)，一旦發(fā)現(xiàn)匈奴進犯，便立即點起烽火報警，以狼煙為信號，快速傳遞，做好迎敵準(zhǔn)備，使匈奴南下受阻，一度起到了維護河西安寧，保證絲路暢通的巨大作用。到東漢時期，漢王朝為了徹底擊敗北匈奴的侵犯，又先后遣車騎將軍竇憲、奉車都尉斗固、駙馬耿秉、假司馬班超、敦煌太守裴岑、漢將任尚等，或經(jīng)伊吾翻越東天山，或經(jīng)居延過明水，主動出擊，直下蒲類，大破匈奴呼衍王，迫使匈奴西逃，最后退出西域歷史舞臺。1934年，瑞典考古學(xué)家貝格曼在從黑戈壁西進哈密時發(fā)現(xiàn)了氣勢恢弘的“明水古城”。按原計劃，他們一行當(dāng)天要穿越黑戈壁，晚上將到達新疆哈密境內(nèi)的“廟兒溝”，但明水路邊一處古城遺址引起了他們的注意。這是由六座烽火臺嚴(yán)密拱衛(wèi)的城池遺址，護城河、城門、擋馬仍清晰可見。貝格曼為明水古城畫了一幅實測圖，《明水遺址實測圖》是至今為止遺址僅有的公開發(fā)表資料。兩千多年來，馬鬃山這塊土地上有西戎、羌族、烏孫、月氏、匈奴、漢、吐蕃、黨項、回紇、蒙古等20多個來草原少數(shù)民族駐牧游獵，這些民族后來在與農(nóng)耕民族無數(shù)次的沖突、交會中融入了漢族、藏族、蒙古族、裕固族等民族當(dāng)中。

馬鬃山是見過世面的，它見過盤古開天地的偉大壯舉，見過女媧補天的英雄豪邁，見過三皇五帝的歷史功績，見過秦皇漢武的開疆拓土，見過唐宗宋祖的文治武功，見過絲綢之路的繁榮昌盛，見過黑喇嘛、烏斯?jié)M的兇殘剽悍；見過斯坦因、伯希和之流的卑鄙和貪婪，見過瑞典探險家斯文赫定的睿智剛烈，見過新疆督軍楊增新的遠見卓識，見過歷史地理學(xué)者楊鐮的正義和執(zhí)著，見過現(xiàn)代化的發(fā)展改天換地……馬鬃山之美，源自大漠戈壁，蘊藏著雄渾浩瀚；馬鬃山之美，源自烽火邊塞，融入了金戈鐵馬，馬鬃山之美，源自粗獷豪放，帶著剛烈激昂。這種美寂寥豁達，神秘誘人；氣場雄渾，底蘊深厚，吸引著無數(shù)探險者光顧，期盼著獵奇者的探索。這種美，是葡萄美酒的滋味，是醉臥沙場的瀟灑；這種美，鏗鏘著“欲將輕騎逐，大雪滿弓刀”的雄偉，飛揚著“醉鼓金甲舞，雷鼓動山川”的雄壯。說馬鬃山，道馬鬃山。留戀馬鬃山，探索馬鬃山，馬鬃山像塊磁石，吸附著許多與此相關(guān)的歷史事件和悲壯激昂的故事傳奇。馬鬃山壁盛產(chǎn)傳奇，馬鬃山充滿迷幻：黑喇嘛、尕司令、碉堡山，將軍臺、鷹凹峽、紅石山、伊哈托里、謝別斯廷泉、國門口岸、明水古城、玉礦遺址、楊增新要塞等待你的光臨，期盼你的發(fā)現(xiàn)。羌笛悠悠，馬蹄聲遠，走進歷史的深處。黑戈壁腹地的馬鬃山像一塊巨大的磁鐵，只要你來過一次，就會銘記一生；馬鬃山的故事，只要你聽過一次，就會永不忘記。馬鬃山！只待抖散長鬃，將一聲長長的嘶鳴從心底噴發(fā)，喚醒沉睡的死亡，喚醒默立的群山，在大漠的長風(fēng)詠嘆中，在戈壁的月光沐浴下，用夜光杯端起一杯葡萄美酒，一飲而盡，醉倒在她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