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 拼命蘇 ”到“ 拉菲蘇 ”
——一個正廳級官員的蛻變

□ 張 泉

“今天是我62周歲生日，本來我走完了人生的從政之路，在家可享受安逸的退休生活，而我卻走上了一條‘斷頭路’，站在了法庭的被告席上。這都是我自食其果、咎由自取。對法院的判決我都認罪接受，絕不上訴?！边@是2018年4月19日上午，面對莊嚴的法庭，寧波市人大常委會原副主任、市總工會原主席蘇利冕含淚說出的內心懺悔。法院認定蘇利冕受賄金額共計915.85萬元。最終，蘇利冕被舟山市中院判處有期徒刑7年6個月，并處罰金人民幣30萬元。

4萬元賄款敲開蘇利冕貪欲之門

43年前，剛畢業(yè)被分配到慈溪縣逍林區(qū)供銷分社的蘇利冕很拼，工作沒有休息日，吃住都在單位。一年半后，21歲的他就成為崗位技術能手，并被委以20多人的百貨部領導。1977年2月，一艘貨船在碼頭突然沉沒，他不顧刺骨嚴寒，第一個跳下水去打撈貨物。那時候，蘇利冕每年業(yè)績顯著，都被評為先進工作者。單位同事都戲稱他為“拼命蘇”。此后，蘇利冕從百貨部柜組長、副經理，供銷合作社主任，慈溪市財貿辦公室主任，慈溪市副市長兼慈溪經濟開發(fā)區(qū)管委會主任，余姚市市長、市委書記，再榮升寧波市政府秘書長、副市長及市人大常委會副主任。

蘇利冕自我感慨：“職務提升了，官當大了，但自己的思想認識卻不進反退?！鄙磉吳笏k事的人越來越多，蘇利冕有些飄飄然起來?？偢杏X自己與生俱來就比別人聰明，什么遠大理想、共產主義信念，這些都是虛無縹緲的。沒有意識到工作做好僅是一個方面，而努力學習才決定個人政治生命，甚至是方向前途問題?！碧K利冕案發(fā)后在懺悔書上如是說。

“我?guī)蛣e人辦事，事后別人謝我，覺得是禮尚往來”。1994年5月，上任慈溪市副市長僅一個多月，蘇利冕就在廣東省順德市某酒店房間內收受了建筑商張某所送的港幣4萬元。張某為征一塊土地通過關系請?zhí)K利冕出面幫忙，蘇點頭應允，后他給有關部門打了招呼。這4萬元是蘇利冕收受的第一筆賄款。那陣子蘇正帶著幾個老板在廣東開展招商活動，張某也在其中。一天晚上，張某溜進蘇利冕住的房間，幾句客套后，他便將一只裝有4萬元港幣的“檔案袋”放在房間的茶幾上，說了句“這是我公司發(fā)展的相關資料”便轉身離去。蘇利冕關上門打開袋子一看，里面竟是一捆捆現(xiàn)金。畢竟是第一次，蘇利冕顯得心神不寧，晚上，他一點也沒睡意，腦子里在“還”與“收”之間翻來覆去爭斗，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蘇利冕最終決定，先收下，過幾天回到慈溪再說。但這個“再說”就神不知鬼不覺被“耽擱”了下來。

曾經一段時間，為了自己的仕途前程，蘇利冕還比較謹慎，他回憶說，自己在慈溪、余姚工作時比較注意自身形象，在余姚任上曾幾次拒絕巨額錢物。但由于埋藏在心底的貪念一直蠢蠢欲動，“吃點拿點是小問題，不必較真”的想法在蘇利冕頭腦里作祟，于是對小額禮品禮金就時?！靶{”。起訴書顯示，1998年至2015年間，蘇利冕先后16次收受某公司老板所送港幣共計43萬元。2005年至2016年，每逢春節(jié)蘇利冕就會收受余姚從事房地產行業(yè)的某老板送來的商場購物卡，先后12次共計價值32萬元。此外，蘇利冕還笑納了多件價值不菲的古董。作為回報，蘇利冕自然也甘于效勞，為“朋友”們的項目“打招呼”、違規(guī)“協(xié)調”有關事項。

自認仕途到頭，斂財欲望極度膨脹

正是從“笑納”小額禮金（紅包）開始，到收受老板、商人錢物及大額賄款，久而久之蘇利冕覺得“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是理所當然，也正是這一思想，將他送上了不歸路。

從慈溪到余姚再到寧波，老板成了他最喜歡接觸的一類人，在他們身上既能捕捉到商機又能獲得好處。心知肚明的老板“朋友”，紛紛投其所好，向蘇利冕輸送更多利益。

2007年5月，51歲的蘇利冕走上了寧波市副市長的崗位。寧波是國家計劃單列市，為副省級城市。蘇利冕已榮升為正廳級，他想想自己的年齡，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了，爬到市長位置希望不大，差不多“船到碼頭車到站”了，更應該抓住時間，該享樂就享樂，能撈多撈點。當對仕途前程不再抱有期望時，蘇利冕便徹底放縱了自我。

案情表明，蘇利冕收受大額錢款的行為多數(shù)發(fā)生在這一時間點后。2007年11月，蘇利冕以明顯高于市場價的價格，將寧波一處房產出售給某老板，經價格部門認定，高于市場價部分為161.92萬元；2013年4月，蘇利冕重施故伎，以高于市場價轉讓某公司股份的方式，收受寧波某老板168.62萬元；2007年至2010年間，蘇利冕先后3次收受商人黃某所送現(xiàn)金、手表及家具等財物，折合人民幣152.81萬元。此時，他“笑納”的古董也相當昂貴，如收受價值90余萬元的白玉壺、160余萬元的清乾隆茶葉末釉六方貫耳瓶等。

在當?shù)?，蘇利冕被冠以“拉菲蘇”，是出了名的重享樂、膽子大、愛張揚。他不僅喜歡吃喝，且以“食不厭精，膾不厭細”自我標榜，常在酒局飯桌上對酒、菜品頭論足，讓請客的老板們下不來臺。此時的蘇利冕沉浸在追逐美酒、美色的“瀟灑人生”中不能自拔。他非常講究品牌，家中衣柜掛滿了名牌服飾；幾十萬元的名表他敢收也敢戴，而且變換著款式戴，引得干部群眾議論紛紛。蘇利冕還有多位“女友”，公然成雙入對出入各種場合。

中央八項規(guī)定出臺后，蘇利冕也跟著喊過“領導干部要嚴以律己”的口號，表面上裝收斂。其實，不少原來聯(lián)系的老板、部下送來的禮金禮卡，他還是照常收下；規(guī)定工作時不能喝酒，他還是會在小范圍里經常喝；雖然大的賓館、酒店不去了，但有些單位、企業(yè)的小食堂還是常去……

敗壞家風，一家三口都被留置

蘇利冕東窗事發(fā)，還連累了家庭。蘇利冕之子得知其父被省監(jiān)委帶走調查后，自感父親的案件牽涉到自己，他倉皇出逃到山東、河北等地，在浙江省監(jiān)委的統(tǒng)籌協(xié)調下，寧波公安機關抽調警力，經過四天四夜的追捕，在天津某賓館內將蘇某抓獲。

靠違紀違法積累起的不義之財，不僅讓蘇利冕走上了犯罪道路，也敗壞了他的家風，牽連了家人。有許多次，送錢的人來到蘇家，蘇利冕“笑納”禮金禮卡，甚至收受賄款，家庭成員都或多或少有所參與。蘇利冕交待：“特別是我兒子參與次數(shù)較多，有時我不在，他就自作主張，直接代我收下禮金或賄款。”辦案人員調查發(fā)現(xiàn)，其兒子蘇某除在當?shù)貐⑴c收受禮金、錢物、古董外，在出國留學時也曾收受老板“贊助”的“零用錢”。

對于兒子的犯罪，鐵窗中的蘇利冕眼眶紅潤，表示自己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他說：“我兒子回國后，我讓他去事業(yè)單位或國企工作，他不愿意，非要自己經商辦企業(yè)。他經營過紅酒、古董生意等。然而，他哪是經商的料??！沒賺到錢，花錢卻大手大腳。經商辦企業(yè)的本事沒學好，而我的不良習氣在他身上暴露無遺?！碧K利冕嘆息，為教育好兒子，讓其步入正軌，他磨破嘴皮子進行說教，也帶兒子去過四明山革命教育基地接受教育，但于事無補?！皼]做出榜樣，說教一百遍也沒有用。我自己收受別人賄賂，不良作風與不法行為影響了家人，后來我們家三名成員被留置，這個悲劇是我一手造成的”。

蘇利冕的“大起大落”的人生經歷令人扼腕，該案再次告誡黨員領導干部要加強自身修養(yǎng)，時刻嚴格要求自己，不能放松一絲一毫的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