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帽節(jié)，芝加哥的綠色狂歡

曲彥莉

每年3月17日是美國綠帽節(jié)，綠帽子在中國男人眼里是一種恥辱的標志，女人不貞潔，人們就會想象她丈夫頭上被戴上了綠帽子。所以中國人忌諱綠色帽子，今年我在芝加哥參加了綠帽節(jié)，了解到中國的綠帽子跟美國的綠帽子還真有文化上的差異。

綠帽節(jié)叫圣帕特里克節(jié)，圣帕特里克是愛爾蘭一位宗教領(lǐng)袖，公元493年3月17日去逝，愛爾蘭人為了紀念他，將這一天定為圣帕里克節(jié)。但數(shù)百年來，隨著愛爾蘭后裔遍布歐美各國，這一節(jié)日漸漸成為西方國家共同的節(jié)日。美國從1737年開始慶祝，尤其是芝加哥把河水“染綠”，這一奇特的風俗在世界產(chǎn)生了很大的影響，每年都有數(shù)十萬芝加哥人和各國游客前來觀看。

這個節(jié)日的主題不是綠帽子，而是綠色。來原于愛爾蘭的國花——三葉草，在西方很多國家，比如英國、美國，三葉草代表著幸運，被認為只有在伊甸園中才有的植物，撲克牌里的梅花就是三葉草，三葉草的數(shù)目代表著真愛、健康和名譽。這個實屬愛爾蘭國慶的節(jié)日，人家把國花放在身上任何地方都是一種慶祝，都是愛國。而對個人來說，則是幸運的象征。所以每個人都帶點綠色，更是合乎情理的事了。

我們應景也要找點綠色，我從國內(nèi)帶了條雙色圍巾，一面黑一面綠，這回就露綠的這面，宿靚說有個發(fā)卡，在她印象中是個綠的，找出來一看，卻是黃紅花色，細看才有幾片小綠葉。但也算沾綠了，剛滿一周歲的小娃有件綠T恤，是別人送的，有點大，就套在棉衣外面，到街上一看，發(fā)現(xiàn)跟人們身上的綠色和酒吧玻璃窗上貼著的三葉草圖標的綠色一樣，竟然是正宗三葉草的綠，我們一家四口也算入鄉(xiāng)隨俗了。

我們坐地鐵去市中心看綠河和軍樂隊表演，芝加哥的地鐵不在地下，而是半空中的小火車，坐在我們對面的是位來自瓦爾帕萊索大學的學生，跟我們說著話，并不時拉出頭上戴的像小丑一樣的綠帽子逗娃娃。

到了市中心，人來人往，人數(shù)之多，真有媒體所說的數(shù)十萬人之多。每個人都佩帶綠色，有的是綠頭飾，綠帽子，綠項鏈，綠衣服，綠褲子，綠襪子，綠頭發(fā)，年輕人在臉上貼著綠色三葉草圖片，有位在路口維持秩序的黑人女警察，她黑黑手上的綠指甲像涂了一層厚油漆。根本不是媒體上說的“滿城盡帶綠帽子。這綠帽子總感到是中國意味的炒作之詞。

這個西方國家的傳統(tǒng)節(jié)日，最負盛名的當屬染綠芝加哥河水這項大動作，記得過去的新聞報道過，我們有個地方政府為了應付上級檢查，達到綠化指標，把荒山、石崖涂上了綠色，這是在固體上做畫，只要越過道德這個坎，沒什么難度，把河水染綠，河水是液體和動態(tài)的，想象和技術(shù)上都有難點。如果不親眼看到是難以想象的。

我們急著先去看軍樂隊的表演，那可是過時不候，我推著嬰兒車，大街上的人就成了我的障礙物，不知是目的性太強心太急，還是街上的人太多，總是碰到行人。一次，我推著嬰兒車竟一下從一位美國人的足有45碼的大腳背上碾了過去，正當我吃驚時，他竟?jié)M臉堆笑，向我道歉，說他的腳影響到我走路了。這美國式的幽默雖然讓我輕松了不少，但路上的行人，有點像打游戲里怎么也超越不完的障礙物。問路時，有幾個美國人告訴我們，等我們趕過去，軍樂隊演出早結(jié)束了。

于是，我們決定去看綠河，一下子情緒就松懈下來，放慢了腳步，用閑散的心情，看看晴朗的天，看看這些美國人和街兩邊的建筑，想起作家余華有篇文章里說過：“……芝加哥的市中心氣勢恢宏，行走在那里的街道上就像是行走在峽谷里?！眲e說，還真有這種感覺。其實，我不想用別人的感受來代替自己的感受，但這閱讀帶來的后遺癥，一不小心思維就會偷懶?；?。

見綠河之前，思維還曾在記憶里尋找關(guān)于綠的描述，是朱自清梅雨潭的綠，“仿佛一張極大極大的荷葉鋪著滿是奇異的綠，綠的自然?！蔽乙恢毕霌碛忻鎸κ挛镉歇毩⑺伎己兔枋龅哪芰Γ５暨M他人的感受和描述的陷阱之中，我常被局限在自己的閱讀經(jīng)驗里，既突破不了一堵看不見的墻，也進不到自己的內(nèi)心，幸好我所看到綠河，內(nèi)心和視覺受到的沖擊是非常大的，而且是過去完全沒有的經(jīng)歷，我才能夠依賴自己的內(nèi)心和感受。

沒想到是這樣的綠色，綠的非常鮮艷，像一張兒童水粉畫，不是朱自清比喻的荷葉的綠，它不是來自自然，而是來自對三葉草的想象。想象是對已知事物的一定的延伸，想象更能接近人的愿望，這個想象來自愛爾蘭人。

據(jù)說開始噴灑進河里的并不是綠色，而是一種橙色的染料，這種染料是由愛爾蘭家族秘方配制，綠色環(huán)保，不會對河水及水生物造成危害，這種鮮亮的橙色染料拋灑到河水里面后，將有專門配備的皮劃艇，在愛爾蘭風笛樂隊的伴奏下，來回在河中穿梭，將染料擴散，最終整個河段的河水變成鮮亮的綠色。這種壯麗的景觀，將保持5個小時左右。

這個對綠色想象表達的、魔幻般的過程，每年都會造成數(shù)萬人圍觀，人們不時發(fā)出歡呼驚叫的聲音，使芝加哥的綠色狂歡達到高潮。

而我的感受是來自生活和內(nèi)心，這種綠色在初春的三月，它更像是一片明媚的春光，人的心靈有被喚起和飛翔的感覺。

但除了詩人和藝術(shù)家，大多人通常不會表達自己心靈快樂和被喚醒的感受，但人們會創(chuàng)造一個想象的世俗世界，來充分表達自己的欲望和情感，就像這個節(jié)，大多人不會去想圣人圣帕特里克的精神和思想，而是沉浸在當下的表達、交流和快樂之中，晚上人們會涌入各種酒吧慶祝，也是這個節(jié)日的重要內(nèi)容。吃吃喝喝永遠是節(jié)日最快樂的時光。

所有的節(jié)日都誕生于精神或思想，最終會演變成物質(zhì)化的享樂，因為這是人性，是大多數(shù)人真實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