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血與溫情：城市倫理的重建
——衛(wèi)鴉小說《萬物生》解讀

陳華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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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來，反映城市生活、城市化進程的文學作品已成為創(chuàng)作上的一個重要方向，反映深圳這座年輕而充滿活力的城市變化也有一批作家，如鄧一光、薛憶溈、李蘭妮、吳君、蔡東、南翔等知名作家，而衛(wèi)鴉是近年來少有的對城市倫理作出深入思考的作家，他所提出的城市問題同樣值得今天生活在城市中的每一個人認真去思考。

作為較早進駐深圳生活的青年作家，衛(wèi)鴉親眼目睹了深圳如何從一個沿海小城鎮(zhèn)的 “建筑工地”華麗地變身為現(xiàn)代大都市的過程。久居其間，衛(wèi)鴉對這座城市的筋骨變化，也便有著更為豐富的人情冷暖體驗與更多理性的思考。這從他早期書寫深圳的一系列作品可以看出，衛(wèi)鴉的小說給我們展示了林林總總的、色彩繽紛的都市生活，但其更著意的是那些處于城市邊緣的小人物在城市夾縫中艱難生活的精神境況，以及一些赤手空拳的外來者闖入現(xiàn)代都市生活妄圖白手起家或是為夢想而打拼的 “外來闖入者”淘金的故事。近年來，衛(wèi)鴉對其城市生活題材的小說作了進一步的延伸，試圖把 “外來闖入者”的觸角深入到 “城市倫理”主題的探索，《萬物生》講述的就是這樣的一個 “外來闖入者”與城市倫理相沖突，并試圖重建城市倫理的故事。

倫理是一種自然法則，是有關(guān)人類關(guān)系，尤其以姻親關(guān)系為重心的自然法則。所謂城市倫理，指的是城市中有關(guān)人類關(guān)系的自然法則。城市在其形成和發(fā)展的過程中，資本起著重要的聚合和支配人類關(guān)系的作用，逐步形成了城市建設(shè)的核心力量，從而內(nèi)化為一種隱性的城市自然法則和城市倫理。在城市發(fā)展的過程中，資本決定一切，人生活其間為了滿足最基本的生存和發(fā)展需要，被迫形成一切都圍繞著資本轉(zhuǎn)的、大同小異的生活模式，小城市也便有了向大城市膨脹、拓展的生長模式。在這一過程中，資本作為隱性的城市法則和城市倫理，其作用是顯而易見。

來自湖南的農(nóng)村青年馬橋，在家人與村長的一次人事爭執(zhí)中，拿刀砍了村長的屁股，被迫跑路，在漫游全國一個月后終于投奔遠在深圳的堂哥，從而開啟了他作為一個城市 “外來闖入者”在深圳創(chuàng)業(yè) “淘金”的旅程。這個故事要是發(fā)生在改革開放初期的深圳，或許會演化成一個帶有“傳奇色彩”的勵志人物故事。農(nóng)村退伍青年馬橋精力旺盛，雖然經(jīng)常因打架斗毆而惹禍不少，但其嫉惡如仇，一身正氣，堅決果敢，而且 “腦子靈活，能說會道，長得一表人才”，這樣的人放在深圳改革開放初期以能力和腦力論英雄的時代中，說不定真的能成就一番事業(yè)。但衛(wèi)鴉作為創(chuàng)作者其目的不在此，他偏要把農(nóng)村青年馬橋進入城市的時間節(jié)點安排在一個深圳已經(jīng)發(fā)展為一座成熟的大都市時刻。這樣的時間節(jié)點多少有點不利于像馬橋這種 “赤手空拳”而來的創(chuàng)業(yè)者了。深圳經(jīng)過三十多年突飛猛進的發(fā)展，已經(jīng)成功地從八十年代初期破敗的小縣城變身為一座“年輕”、 “大氣”的現(xiàn)代化的大都市，其所需要的人才早已從最初的中低端人才向高端人才轉(zhuǎn)變，像馬橋這樣身無長技、無學歷、無資本的“三無”人員，要不是因為有一個在深圳工作多年并已置業(yè)的堂哥，其幾無立錐之地，而打零工、進工廠成為流水線上的 “螺絲釘”通常是這一類 “外來者”較為明智的生存選擇。但馬橋所幸還有一個城市中產(chǎn)者的堂哥、一個靈活的腦袋和能說會道的口才，而他想要的東西又不僅僅是一段浪漫的愛情，一個美滿的婚姻家庭，還有那不想循規(guī)蹈矩又能 “一夜暴富”的創(chuàng)業(yè)夢想，這就讓馬橋這樣的農(nóng)村青年不得不跟隱性的城市倫理發(fā)生劇烈的沖突，而衛(wèi)鴉的創(chuàng)作目的就是要讓馬橋這樣的青年在進入現(xiàn)代化的大都市以后，觀其到底是如何與現(xiàn)行的城市倫理、城市秩序發(fā)生戲劇化沖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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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萬物生》中，馬橋與城市倫理的沖突共有三次。第一次沖突是發(fā)生在馬橋進入深圳后，向堂哥借了 “兩百元”作為其 “本錢”，開始了故意被狗咬然后趁機向?qū)Ψ剿髻r高額醫(yī)藥費的“苦肉計”發(fā)財計劃。這出 “苦肉計”的發(fā)財計劃成功地實施了幾起，馬橋很快變得有錢，不但還了堂哥的錢，還買了很多東西極大地回報了堂哥對其幫助，但馬橋的 “苦肉計”很快就被堂哥識破，并要求他把索賠來的錢還回去。馬橋初來乍到，企圖以歪點子實現(xiàn)其快速致富的夢想，但深諳在大城市生存之道的堂哥還是一下子就打掉了馬橋這種不切實際的 “幻想”，“這座城市里沒有免費的午餐。馬橋若是能堂堂正正地把錢賺到，當然好，但如果這錢來路不明，那也能害死他”，“任馬橋這樣坑蒙拐騙，我不知道這家伙會捅出什么亂子。這是深圳，不是我們家鄉(xiāng)那個小鎮(zhèn)。在家鄉(xiāng)，馬橋砍完人，拍拍屁股就可以跑路。這里不行，那么多的攝像頭盯著你，一舉一動，都暴露在警察的目光之下，就算是鉆到地下去，都能把你翻出來?！瘪R橋的 “苦肉計”發(fā)財計劃，試圖用 “坑蒙拐騙”的手段挑戰(zhàn)現(xiàn)行的城市倫理，但在社會生活已經(jīng)高度秩序化的都市生活圈中，馬橋的 “生財之道”注定會走向失敗，堂哥對馬橋及時的挽救一方面出于手足情深，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出他對城市倫理警戒線的敏感。

馬橋與城市倫理的第二次沖突發(fā)生在馬橋認識了女朋友夏菲，正準備進入談婚論嫁見家長的階段。成為寵物訓(xùn)練師的馬橋，短時間內(nèi)賺了不少錢，這輕而易舉的成功讓馬橋的信心極度膨脹，開始認真考慮自己的婚姻大事，并且作了充分的準備，把自己精心打造成 “成功人士”的模樣，試圖一舉征得女方父母的同意，然而，馬橋所謂的婚姻 “準備”在女方的父母看來實在顯得太過于倉促：

今天去見她父母。她母親不在，父親在家，馬橋熱情地跟他打招呼，遞上禮物。老家伙看都不看，接過東西順手扔到一邊，坐在沙發(fā)上，翹起腿來問他：哪里人？馬橋說，湖南。不是深圳戶口？馬橋說，當然不是。他說，有房子沒有？馬橋說，暫時還沒有。老家伙用鼻子冷哼一聲，一句話就將他堵死了：這樣就想結(jié)婚？門都沒有，除非兩年之內(nèi)在關(guān)內(nèi)搞套房子。這話就像一盆冷水，狠狠地潑在馬橋身上。關(guān)內(nèi)的房子，一平米最少十萬以上，想想都覺得科幻。

沒有深圳戶口、沒有深圳關(guān)內(nèi)房子的馬橋，以為僅憑兩人的 “真心相愛”和他個人快速的賺錢能力，就可以獲得一場美滿的婚姻，女方父母極其 “物質(zhì)”的態(tài)度和想法，一下子把馬橋的求婚拒在千里之外，重要的是女方的想法與其父母的想法是驚人的一致的，而久居深圳的堂哥，也對婚姻的物質(zhì)基礎(chǔ)有著與 “城里人”一致的價值判斷：

老東西狗眼看人低也就算了，馬橋可以忍，不能忍的是在這個問題上，夏菲跟父親的立場保持一致，沒房子她肯定不會結(jié)婚，玩玩可以，誰也不影響誰。這話就像一記耳光，將馬橋從一場美夢里打了出來，也將他作為一名寵物訓(xùn)練師的自信一下子就打沒了。只能分手，沒別的選擇。

這么看來，錯不在馬橋身上。但我也不能怪夏菲。這太正常了。理智地想想，如今就是這么個時代，所有人都像蝸牛一樣，一輩子都把房子像命一樣背在身上。不僅深圳如此，別的城市也一樣。換個角度來想，如果我有一個女兒，或者我是一個女人，那么，我的立場一定也會跟夏菲以及她的父母保持一致。

至此，馬橋的所有努力在 “城市人”的眼里可謂是不堪一擊。然而，打敗馬橋的并非是城市人的 “勢利眼”，而是以 “資本”為核心的隱性城市倫理秩序。所有的 “城里人”在 “物質(zhì)”與 “資本”面前，他們都持有著 “驚人的一致”的價值判斷：金錢與資本才是這個城市的王道！ “資本”不但是城市生活的基礎(chǔ)，同時也主導(dǎo)著城市人的 “價值觀”。由此，一向認為 “談錢傷感情”的純樸農(nóng)村青年馬橋，在被金錢 “物化”的深圳，終于深刻地認識到一個道理：“他要賺錢”，“沒錢寸步難行，連孫子都沒法當，有了錢就什么都有”。此后的馬橋，便開始了在深圳兇狠而貪婪地賺錢的瘋狂 “創(chuàng)業(yè)”生涯。

馬橋和城市倫理的第三次沖突發(fā)生在馬橋與他的女 “合伙人”共同創(chuàng)辦了寵物訓(xùn)練中心之后，馬橋因過度介入其女 “合伙人”的生活，直至被女方丈夫捉奸在床。在這一通奸創(chuàng)業(yè)事件中，馬橋逾越了城市中一個普通家庭的道德底線，且還誤傷女方丈夫，被迫再次走上逃亡的道路，卻又最終在羅湖火車站落網(wǎng)，成為深圳這座大都市拒絕接納的對象。馬橋與城市倫理的三次沖突，完成了他作為一個 “外來闖入者”與城市倫理從接洽到拒斥的全過程，城市也以其固有金錢法則和城市倫理秩序，自覺地維護其自身的形象和利益。至此，以 “資本”為核心的隱性城市倫理終于顯露其 “嗜血”的本質(zhì)。追逐 “資本”的瘋狂，讓一個以 “友情”、 “正義”為價值觀的純樸農(nóng)村青年馬橋，逐步蛻變成一個 “一頭鉆到錢眼里去”的 “冬眠期的動物”，“資本”在 “物化”馬橋的同時，也把馬橋曾有的美好心靈完全 “吞噬”掉了?！百Y本”的 “嗜血”本質(zhì)同時也讓人變成了嗜血的金錢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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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橋挑釁城市倫理的行為雖然最后以失敗告終，并以觸犯法律的形式被 “趕出”了這座城市。然而，馬橋作為一個城市 “外來闖入者”的到來并非毫無意義，他的到來還逐步向我們揭開了久居深圳的堂哥與城市倫理的 “被適應(yīng)過程”與沖突。作為馬橋堂哥的 “我”，是一個文化公司的項目總監(jiān)，月薪兩萬多，有車有房，生活算是過得不錯，“在深圳兩千多萬人里，估計有百分之八十在我這條線以下”。然而，“我”也與大多數(shù) “靠工資混日子”的職員一樣，同時還背負著沉重債務(wù)，隨著堂弟馬橋的到來，衛(wèi)鴉為我們逐步打開了城市生活的內(nèi)臟：“結(jié)婚之后，我的生活就像滾雪球似的，慢慢累積成一張沉重不堪的賬單——房貸、車貸、我岳父的生活費、趙璐的醫(yī)藥費、兩口之家的日常開支、奧迪的狗糧、疫苗注射費、水電費、物業(yè)管理費，等等，這些雜七雜八的支出，讓我不得不忍辱負重”，即便在面對著人品極其 “惡心”的文化人老板時，“我”也不敢輕易提出辭職。

與此同時，“我”在成為一個深圳人的前后，心態(tài)上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剛來深圳那會，我也是個有追求的人，認為到了深圳，就他媽應(yīng)該活成深圳的樣子”，但隨后，個人心態(tài)與家庭生活上的變化，讓 “我”對深圳的城市生活產(chǎn)生了強烈的倦怠感，更為嚴重的是，在妻子得了 “抑郁癥”以后，“我”的家庭生活也變得越來越模式化，每天機械地上下班，陪妻子散步，陪寵物狗到華夏電影城看動畫片電影，定期給四川的岳父打入兩千塊的生活費，定期繳納生活的各種費用，用VR滿足個人的生理需求等等，個人的需要已經(jīng) “物化”到最低的生活標準，生活上的一切都逐漸變得 “機械化”，只求生活上能安穩(wěn)度過，就萬事大吉了，“反正窮也一生，富也一生，我希望我和趙璐平平安安就好”。在生活變得 “機械化”的同時，“我”的個人情感也變得機械化和冷漠化，這便是 “我”的生活被“城市化”的過程，“我”在逐步適應(yīng)城市帶來“安穩(wěn)”生活的同時，“我”也逐漸被城市倫理所 “物化”。

堂弟馬橋的到來和患抑郁癥的妻子在同一天的失蹤，打破了 “我”死水一潭的生活，讓“我”的城市生活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轉(zhuǎn)機。妻子的失蹤，讓 “我”有時間重新去審視生活的意義，“我和趙璐結(jié)婚五年，我有一套房子，一輛大眾寶萊，此外我還有一份還算穩(wěn)定的工作。房子不完全是我的，一大半在銀行里，每個月六千多塊錢的貸款，到我近六十歲的時候?qū)€完。這就是我在深圳的全部。如果沒什么意外，我和趙璐將一直這樣過下去，白頭偕老，我認為這就是我們的幸福?？墒乾F(xiàn)在趙璐不見了，我對這種幸福產(chǎn)生了質(zhì)疑?！敝敝?“我”辭去作為生活來源的“工作”，成為一名不折不扣的酒鬼，卸下沉重的心理負擔時，這才讓 “我”覺得，“內(nèi)心有種東西正在瓦解，或者已經(jīng)瓦解”。

更為重要的是，馬橋的到來，重新喚醒了“我”曾有過的一絲 “溫情”。馬橋與夏菲的 “熱戀”，“讓我想起剛認識趙璐的那會，那時，我也經(jīng)常像匹駱駝一樣，大包小包地跟在她身后。也許，所有的女人，都很享受有個男人像匹駱駝一樣在她們生活里行走?！倍R橋?qū)Υ训摹扒槿ぁ保瑒t讓 “我”意識到夫妻相處時的致命問題，“一味的順從比家暴還要命”，“也許我岳父說得對，趙璐的抑郁，我應(yīng)該負相當大的一部分責任。也許我是個好男人，但絕對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

作為城市生活 “外來闖入者”的馬橋，雖然最終沒能獲得在城市發(fā)展的一席之地，但他的到來意外地喚醒了堂哥的 “溫情”和 “親情”，拯救了堂哥行將崩潰的城市生活信仰。在 “物化”的、 “嗜血”的城市倫理當中，由于 “溫情”的存在讓 “我”重新找到了生活的方向?！度f物生》故事的結(jié)尾，走失半年的抑郁癥妻子，終于傳來 “你老婆找到了”的派出所回復(fù)，這意味著“我”又將開啟新的城市生活。

“溫情”的存在，也意外地拯救了行將 “物化”為金錢動物的農(nóng)村青年馬橋。奧迪原先是陪伴堂哥妻子的一只流浪狗，在堂哥妻子走失后，奧迪很快就成為馬橋的親密伙伴。馬橋通過訓(xùn)練奧迪在城市中找到了快速的 “生財之道”，并創(chuàng)辦了寵物訓(xùn)練中心，幸福的生活仿佛指日可待，“馬橋?qū)W迪的感情，我是知道的，在深圳，與他最親的，除了我，就是這條狗，他總是說狗比人忠誠?！边@樣一只給馬橋帶來財富與創(chuàng)業(yè)機會的機靈狗，卻因為被其通奸女人的丈夫意外地摔死，而使得已在攫取金錢道路上狂奔的馬橋突然覺醒過來，馬橋本想通過認錯和挨揍的方式，度過被捉奸的 “難關(guān)”，但奧迪的死瞬間喚醒了馬橋曾有過的 “溫情”和對狗的 “親情”，他選擇了再度拿起菜刀，削掉男人的半個耳朵，而被迫再次選擇逃亡的道路。馬橋最后沒有被金錢 “物化”而變得麻木不仁，他還是一個有血性、有情有義的男人，從這一角度來說，奧迪的死拯救了馬橋，馬橋?qū)W迪的 “溫情”同樣拯救了后來帶有一股 “裝飾出來的紳士味”的馬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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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wèi)鴉透過對城市中稀薄的 “溫情”的書寫，在 “嗜血”的城市倫理中試圖重建一種帶有 “溫情”的城市倫理，而這股 “溫情”是通過城市的“外來闖入者”馬橋帶來并傳播開去的?！皽厍椤痹诟谢俗鳛樘酶绲?“我”的同時，也喚醒了險被城市倫理 “物化”的馬橋。堅硬、冷漠的城市倫理法則如同 “我”所居住小區(qū)中的一塊 “死地”一般，多年寸草不生，但在埋葬了動物的尸體以后，這塊 “死地”又重新長出了新的生命。

在埋下奧迪的地方，我蹲下來，突然被眼前的一抹綠色驚了一下。一夜之間，這地方竟長出了一叢小草，尖嫩的芽葉似乎剛剛刺破土層，披著陽光，顯得生機勃勃。我有些詫異，好幾年了，這塊菜地寸草不生，它就是一塊死地。如今突然長出草來，我想這一定與奧迪埋在這里有關(guān)。

“死地”作為僵硬的、冷漠的城市倫理隱喻，在每個人的內(nèi)心中都揮之不去，每個生活在城市當中的人內(nèi)心中都有一塊 “死地”。冰冷的金錢貿(mào)易關(guān)系和處處以利為先的等價交換原則讓我們原本流淌著熱血的心臟也被各種防范 “人性惡”和維護自身利益在先的心理所替代，“溫情”成了都市中最虛無的擺設(shè)品。如何讓 “溫情”重新融入每個城市人的血液當中？當 “溫情”不是人與人之間輕薄的 “裝飾品”而是必需品時，當那帶有人性 “溫情”的動物尸體埋入 “死地”時，當每個人能把過往 “失去”的人際關(guān)系重新放入時空中 “培育”時，那時人與人的 “堅冰”將會融化，一種新型的城市倫理關(guān)系將會被建立起來。

衛(wèi)鴉對城市倫理的探索，或許能給我們提供一條重建城市倫理的路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