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熟

字幕：傳銷誕生于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后期的美國，成形于戰(zhàn)后的日本。自傳入中國后，傳銷就給中國人民帶來了深重災(zāi)難，被騙的人輕則失財，親朋反目，重則家破人亡，從而給社會和家庭帶來了沉重負(fù)擔(dān)，嚴(yán)重破壞了社會的文明和諧及健康發(fā)展！

推出片名：殺熟。

1.集市 日

字幕：20世紀(jì)90年代末。

面容滄桑的王小石父親賣完了菜，一邊收拾攤子，一邊對旁邊還沒賣完菜的一個中年婦女說：她三嬸，我先走了。

中年婦女：好，好，你先走吧二哥，路上小心點啊！

王父一邊應(yīng)著，一邊推著三輪車，這時，一輛摩托車風(fēng)馳電掣般從中年男人背后駛來。

周圍有人急叫：快閃開！

王父還沒反應(yīng)過來，便被摩托車撞倒在地。但摩托車并沒有停下，只是打了個趔趄便急馳而去。摩托車上坐著兩個人，都帶著那種只露著兩只眼睛的面罩，坐車的人手里拿著一個小型女式皮包。

后面緊接著追上來幾個人，有騎摩托的，有跑著的，七嘴八舌地大喊著“別讓他跑嘍！”“抓搶劫的！”一路向前追去。

中年女人和周圍幾個賣菜的人將王父扶起來。

中年女人關(guān)切地：沒事吧，二哥？

王父活動活動了筋骨，感覺胳膊不對勁，捋起袖子一看，肘關(guān)節(jié)處摔破了一大塊皮，恨恨罵著：這倆個龜孫，不得好死！

中年女人：趕緊去旁邊衛(wèi)生室包扎一下吧。

王父搖了搖頭：沒多大事兒，家里有藥！

群眾甲：剛才那倆貨是搶劫的！

群眾乙：應(yīng)該不是搶劫，是搶奪！

群眾丙：聽說被搶的是個女的，剛從銀行取了錢出來，就被這兩貨盯上，然后搶了。

群眾乙：這兩年騎摩托車搶包的可多了，以后可得小心點兒！

周圍的人紛紛響應(yīng)著“是、是”，“可得當(dāng)心！”

2.集市另一處 日

被搶的女人一邊哭泣著，一邊打著電話：是110嗎？……

周圍的群眾一邊看，一邊指指點點議論著。

3.王小石家 日

王父手臂扎著繃帶坐在床上。

王母埋怨著：你走路咋不小心著點兒呢？

王父委屈地：那兩個龜孫開得可快了，周圍的人剛一喊，我還沒來得及躲就被撞上了。

王小石在一旁給父親倒水拿藥：沒傷著骨頭就好，這年頭搶奪的案件特別多。來，爸，把這消炎藥吃了。

王父將藥放進(jìn)嘴里，然后接過水杯喝了一大口，一仰頭將藥吞進(jìn)肚子里。

王母：我和小石商量了，你休息幾天，讓小石先在家?guī)兔u菜，等差不多了再讓他去縣城里找活兒干。

王小石一邊點頭一邊應(yīng)著：您就安心地休養(yǎng)生息吧！

王父傷心地：唉，要不是我這胳膊，也用不著你幫忙。可是你沒賣過菜，能行嗎？

王小石信心滿滿：大學(xué)都考上了，還能不會賣菜？您就放心吧！啥不是學(xué)的！

王母對王小石：等賣完地里那點兒西紅柿，你就去城里找個像樣的工作，雖說大學(xué)生現(xiàn)在不包分配了，但找個像模像樣的工作應(yīng)該不難吧。

王小石低頭想了想：我想趁年輕出去闖幾年，咱們這小縣城里應(yīng)該沒有太合適的工作。

王母語重心長地：出去干啥??？人生地不熟的。你看咱村南頭的小鋒結(jié)婚有了孩子后，一直是一個人在外面打工，平時為省點路費，也沒回過老家。直到去年過年時他才回來，可沒想到在火車上卻被幾個人合伙騙了，打工攢的好幾萬塊現(xiàn)金一下子都沒有了！這不，他媳婦現(xiàn)在正和他鬧離婚呢！

王父沉思著：先找找看吧，實在沒有好的再出去。年輕人闖闖也好，長長見識！

王小石一邊應(yīng)著，一邊走出屋子，將已經(jīng)洗好的兩筐西紅柿裝上三輪車。

4.西紅柿收購點 日

十多個菜農(nóng)正在西紅柿收購點前排著隊，有別的村的，也有和王小石一個村的。王小石將三輪車排在了隊伍后面，和本村的人熱情地打著招呼。

王小石招呼一個50多歲的老頭：三大爺，您也過來了。

老頭一回頭略有吃驚地：喲，這不小石嗎？聽說你大學(xué)畢業(yè)了？

王小石：是啊，剛畢業(yè)。

王小石的小學(xué)同學(xué)陳四在一旁撇著嘴：怎么的，老同學(xué)，大學(xué)畢業(yè)了不去當(dāng)公務(wù)員，也來和我們農(nóng)民搶飯吃？

王小石有點羞愧又有點開玩笑似地：老同學(xué)，我從來都不認(rèn)為大學(xué)生有多么了不起！社會才是真正的大學(xué)，你比我進(jìn)入社會早，我應(yīng)該向你學(xué)習(xí)才是！咱從今兒起就當(dāng)個正經(jīng)八百的農(nóng)民，響應(yīng)黨的號召，和老同學(xué)你一塊建設(shè)咱們的新農(nóng)村！好不好？

陳四媳婦尖酸刻薄地：喲，那不虧大了嗎？你從小學(xué)到大學(xué)這得花多少錢??？這不白花了嗎？

陳四有點洋洋得意：是??！雖說咱倆是小學(xué)同學(xué)，可我上完小學(xué)就徹底和學(xué)校拜拜啦，而你卻是實打?qū)嵉睾饶L大的。當(dāng)年聽說你考上大學(xué)那會兒，我可是妒忌得恨不得去搶銀行呢！(一邊說一邊裝模作樣地做著怪相)

王小石調(diào)皮地對陳四媳婦：嫂子，沒辦法，這學(xué)還真白上了，這不，在城里找工作也沒找著，只好回家來修地球了。我想拜您二位為師，學(xué)學(xué)種菜的知識，總不會拒絕我吧？

陳四媳婦樂了：跟我們學(xué)，學(xué)費可不比你上大學(xué)便宜……

正好輪著三大爺過秤了，喊著：小四，小石，過來幫我抬一下筐，說什么呢你們？告訴你們，現(xiàn)在雖然說大學(xué)不包分配了，但找工作那也是老太婆擤鼻涕。

陳小四：怎么講？

王小石：八里轉(zhuǎn)。

三大爺：看見沒有？這就是你們之間的差距。沒文化那是很可怕的！

小四媳婦不高興地：三大伯呀，您老這話可說差了。算命先生都說了，俺們家小四有富貴之相，以后會當(dāng)大官官哩！

周圍人都哄地一下笑了。

5.王小石家 夜

王小石一家人正在吃飯，王父的胳膊已經(jīng)好了。

王母：小石，明天你去縣城找找活吧。地里的柿子賣完了，你爹的胳膊也好利索了。

王小石：我正想跟你們說呢。行，明天我去看看。

6.縣城人才市場 日

寥落的人才市場內(nèi)，雜亂地張貼著一些招聘的小廣告，沒有招聘的廠家，只有七八個農(nóng)民工模樣的人在蹓跶著，不時駐足看著墻上貼的招聘小廣告。

王小石一邊看一邊搖著頭。

7.化肥廠大門口 日

王小石騎著自行車經(jīng)過，看到院子里有五六個工人正往車上裝著化肥，一人扛一袋，來回穿梭著。

王小石下了車子。

8.化肥廠大院 日

王小石進(jìn)院。

一個約30歲左右的高個男工人向王小石走過來：你找誰？

王小石：我是來應(yīng)聘的。

高個男：應(yīng)聘啥崗位？

王小石有點不好意思地：裝卸工。

高個男仔細(xì)打量了王小石一眼：跟我來。

9.化肥廠辦公室 日

高個男將王小石領(lǐng)進(jìn)來，一個瘦瘦的中年男人正坐在辦公桌前打電話。

高個男湊近王小石耳邊：這是我們經(jīng)理，等他打完電話你和他說。

高個男說完出去了。

王小石站著等著。

經(jīng)理打完了電話，看到了王小石，問道：你有什么事？

王小石笑了笑：我是來應(yīng)聘裝卸工的，我大學(xué)畢業(yè)。

經(jīng)理笑了，他上下打量著王小石：裝卸工不需要文化，有力氣就行。百十斤的袋子扛得起來嗎？

王小石拍了拍胸脯：沒問題。

經(jīng)理：那行，跟我過去扛幾袋試試。

10.化肥廠倉庫 日

經(jīng)理領(lǐng)著王小石進(jìn)來，一股嗆人的味道撲鼻而來，王小石下意識地捂了捂鼻子。

倉庫里整齊地碼放著一袋袋的碳酸氰胺，裝卸工人正在來回地扛著，他們顯得非常輕松而熟練。

經(jīng)理指了指碼在一起的碳酸氰胺：喏，扛一袋，放到外面車上。

王小石走到化肥跟前，學(xué)著那幾個工人的樣，彎下腰，抓起袋子上端的兩個角，猛一使勁，頂在了背上。但因為位置放得不好，他打了個趔趄。

經(jīng)理：慢著點??！

王小石穩(wěn)了穩(wěn)打顫的腿，用肩膀往上頂了頂化肥，順勢用手挪了挪，便向外面的貨車走去。

11.化肥廠大院 日

王小石學(xué)著別的工人的樣將化肥靠近車跟前，貨車上的裝卸師傅隨即過來將化肥提走了。

來回扛了五六袋后，加上工人師傅的指點，王小石逐漸掌握了裝卸要領(lǐng)，感覺不那么吃力了。

經(jīng)理在倉庫前向他招手：你跟我過來一下！

王小石一邊應(yīng)著“好嘞”，一邊跟著經(jīng)理走去。

12.化肥廠辦公室 日

經(jīng)理坐在辦公椅上，點著一支煙：我們這里扛一袋五分錢，多勞多得，沒有底薪，每月月底結(jié)算工資，結(jié)算工資那天放一天假。每天都有活，平均每天每個人能扛個二百來袋吧。你要是感覺行的話，明天就可以過來上班。

王小石很高興：謝謝經(jīng)理。管吃管住嗎？

經(jīng)理：只管住，不管吃。

王小石：行，那我明天過來上班。

經(jīng)理：別忘了帶上被子，這里只有床。

王小石朝老板揮了揮手：好嘞！再見經(jīng)理！

13.王小石家院內(nèi) 傍晚

王小石回到家，父親正在院里喂豬，母親在做飯。

王小石高興地：爸，媽，明天我就去上班了。

王父驚喜地：什么工作啊？

王小石：在化肥廠干裝卸工。

王母有些擔(dān)心地：你能扛得動嗎？那一袋子一百多斤呢！

王小石：沒問題，今天我已扛過十多袋了，能干得了！

王父：一個月多少錢??？

王小石：不多，三百塊錢左右，多勞多得。

王母：這活可不輕省！你又沒干過，一天別扛那么多，累了就歇歇，能掙多少算多少。

王小石：行，沒事兒！

王父：先鍛煉一下也不錯，等有了好工作再換。

14.化肥廠宿舍 日

宿舍里擺著幾張上下鋪的破舊鐵床，空氣中彌漫著混合著腳臭和煙味的刺鼻味道。

經(jīng)理與王小石進(jìn)來。王小石捂了捂鼻子皺了皺眉，然后將被子放在一個靠近窗戶的空著的上鋪里。

經(jīng)理：你簡單收拾收拾，就過來工作吧。時間就是金錢??！(一邊笑著一邊往外走)

王小石笑著回應(yīng)：好嘞，馬上過去！

王小石將被子放在床上，簡單拾掇了一下，就出去干活了。

15.化肥廠大院 日

工人們正在忙著裝車，有幾個和王小石打著招呼，但并不停下手里的活兒。

工人甲微笑著：嘿，過來啦！

王小石：噯，你好！

工人乙有些不相信地打量著王小石：看你像個大學(xué)生，干得了這活兒嗎？

王小石：剛畢業(yè)，鍛煉鍛煉嘛！

工人丙：希望你不會掉鏈子，前兩天有一個和你年紀(jì)差不多大的，干了兩天就嫌累不干了。

王小石笑了笑：我不會的！

眾人熱火朝天地干著。

16.化肥廠食堂 日

工人們排著隊打飯。

王小石拿著飯盒夾在隊伍當(dāng)中，他一邊用手摸著自己餓癟的肚子，一邊看著食堂小黑板上寫的菜譜。

菜譜特寫：白菜豆腐五毛、白菜豬肉燉粉條一元、芹菜肉絲一元、土豆牛肉三元、辣子雞三元……輪到王小石打飯了，他掏出一元錢：大姐，給我來份白菜豆腐，三個饅頭。

賣菜大姐接過錢，給他打好菜拿好饅頭，又找給他兩角錢。

王小石端著菜坐到飯桌上，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工人甲和工人乙打好菜也坐了過來，兩個人打的都是白菜豬肉燉粉條，他們看了看王小石的飯菜。

工人乙戲謔地：不吃肉能有力氣嗎？下午還有好多活呢！

王小石：沒問題！

工人甲一樂，對著王小石豎起了大拇指。

17.化肥廠宿舍 夜

幾個工人在打紙牌，他們是贏香煙的，空氣中到處是煙味。

王小石被嗆得咳嗽著，他從包里掏出一個小本子，將白天的工作量記下。然后，他癱在床上，不一會兒就打起了呼嚕。

18.化肥廠辦公室 日

工人們排著隊在領(lǐng)工資，領(lǐng)完的在一邊數(shù)著錢，沒領(lǐng)的和領(lǐng)了的開著玩笑。

該王小石領(lǐng)工資了。

經(jīng)理有些懷疑地看著王小石：王小石，你的是300塊整，不少啊！

王小石撓了撓頭：哎，經(jīng)理，我算著應(yīng)該是325塊才對呀！

經(jīng)理一下變得很嚴(yán)肅：每個人在這里干活我都要抽頭的，你可以去問問他們。

王小石看看周圍的人，他們都對著他點著頭，雖然表情中有些無奈，但他們卻在經(jīng)理面前表現(xiàn)得很高興。

經(jīng)理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王小石：不是每個人都能得到工作機會的！

王小石領(lǐng)了錢，一臉無奈地往外走。

19.化肥廠宿舍 日

工人們正坐在床上，一邊打牌，一邊商量著去外面飯館吃飯的事。

王小石從宿舍往外推自行車。

工人乙忙招呼：今晚大伙兒聚會呢，你干嗎去啊？

王小石有些歉意地：我得回家一趟，明天一早回來，下次吧。

工人丙一臉壞笑：別介??！又沒娶媳婦，回家干嗎去啊？今晚我領(lǐng)你去新開的那家夜總會逛逛，讓你開開葷！

王小石害羞地：回見了哥幾個，我就不打擾你們雅興了！

王小石走出宿舍。

眾人七嘴八舌地朝王小石喊。

“小兔崽子別跑！”

“今晚你要是不來，下次你請客！”

20．縣城菜市場 日

菜市場內(nèi)擺滿了菜攤，行人來來往往。

王小石來到一豬肉攤前：大哥，豬肉多少錢一斤?。?/p>

老板打量了一下王小石：四塊。

王小石：給我割十塊錢的。

老板：好嘞！

王小石離開后，老板轉(zhuǎn)身向老板娘說笑著。

老板狡黠地轉(zhuǎn)著眼珠：給他割的三塊一斤的五花肉，按四塊算的。

老板娘：學(xué)生你也坑，難怪你生不出兒子！

老板鄙夷著：像這樣的二貨剛從學(xué)校出來，啥也不懂，不坑白不坑！

老板娘無奈地?fù)u了搖頭，兀自忙去了。

21.王小石家 日

王小石回來。

王母迎過來，高興地：小石回來啦！

王小石：回來了，娘！今天發(fā)工資，我稱了點肉。

王母心疼地：買啥肉啊？你工資又不高。

王父從堂屋出來：小石，有你兩封信，我看你老不來，明天正想讓人給你捎過去呢！

王小石將肉遞給王母，上去從父親手里接過信：什么時候來的？

王父：差不多一星期了吧。也巧，這兩封信是同一天收到的。

王小石看了看信封，打開了信。王母給他拿了一把板凳，王小石坐下看著信，臉上漸漸露出高興的神色。

王母：誰給你來的?。?/p>

王小石高興地：大學(xué)里的兩個同學(xué)，關(guān)系都不錯，說是給我介紹了個工作，問我愿不愿意去？

王父：工資高嗎？

王小石顯得很興奮：工資很高，兩邊每個月都三千多塊呢！還說為了給我爭取到這個上班的名額，費了很大勁。

王母驚喜道：三千多？這么多??！

王父看著王小石：那你怎么考慮的？

王小石想了想：我這月剛發(fā)了工資，每天累死累活的，才三百塊錢。他們一個月的工資趕上我在家干一年的了，還不累。我想去找他們，而且他們給我爭取到這個名額也不容易，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能辜負(fù)了他們的一片心意！

王母：他們倆在一個地兒嗎？

王小石：不在一塊。我想先去投奔其中一個，反正兩個人和我的關(guān)系都很好。上面有他們宿舍的電話，說是讓我晚上和他們聯(lián)系。

王父：你二哥家小賣部里有公用電話，你去他家打就行。

王小石高興地：行！

22.小賣部 夜

一個30來歲的婦人在看著電視，村里的一個老酒鬼在旁邊喝著酒，已是醉態(tài)畢現(xiàn)。

王小石禮貌地打著招呼：二嫂，我打個電話。

婦人喜悅地：哦，是小石啊，打吧，在那兒呢！(朝放公用電話的地方指了指)

王小石把信放在柜臺上，一邊與二嫂隨便聊著，一邊用手撥著電話。

電話通了，王小石興奮地：你好，請問劉一一在嗎？

鏡頭一切為二，同時呈現(xiàn)兩個畫面。

接話人是個女的：找劉一一啊？請稍等！

劉一一操著普通話：你好，哪位？

王小石興奮地用家鄉(xiāng)話：一一，我是小石啊。

劉一一驚喜地用家鄉(xiāng)話：是你啊！你什么時候收到信的？怎么這么晚才給我打電話！

王小石有些歉意地：前幾天我沒在家。這不剛看了你的信，就給你打電話來了。

劉一一貌似有些著急：那你準(zhǔn)備啥時候過來？我給你申請一個名額挺不容易的。

王小石：具體做啥工作??？

劉一一：生產(chǎn)手機配件，活很輕松，非常容易學(xué)，你放心吧。

王小石不放心地：每月工資發(fā)放及時嗎？

劉一一語氣很堅決：每月月底準(zhǔn)時發(fā)，絕不拖欠，你盡管放心好了。為了給你申請這個名額，我還請人事部的吃了一頓飯呢，挺不容易的。已經(jīng)過了這么長時間了，你得趕快來，不然的話，名額可能就留不住了。

王小石感動地：謝謝你。那我明天就去縣城買火車票，縣城里有火車票的代售點。

劉一一：行！你買好火車票，明天晚上再給我來個電話，我好安排時間去火車站接你。

王小石有些感動：好的。拜拜！

劉一一：拜拜！

王小石掛斷電話喜悅地：二嫂，多少錢？

婦人客氣地：別拿了，趕緊走吧！

王小石：那怎么行??？你們這是做生意。

王小石掏出兩元錢放在桌上，快步向外走去。

婦人站起來喊：哎，哎，小石……

酒鬼半睜著醉眼朦朧的眼，自言自語地：這是誰?。?/p>

23.小賣部 夜

王小石又在打電話，婦人在看電視，那個老酒鬼仍然在那里一個人喝著酒。

婦人打趣地：昨天電話里的女孩是你媳婦吧？

王小石不好意思地：不是，一個同學(xué)。

堂嫂笑了：呵呵，別裝了，嫂子是過來人，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王小石撥通了電話，這次是劉一一接的。

鏡頭一切為二，同時呈現(xiàn)兩個畫面。

王小石興奮地：一一，火車票我買好了，明天晚上出發(fā)，大后天早上八點左右到你那里。

劉一一喜悅地：好好，到時我去接你。

王小石：那就這樣。

劉一一貌似有些著急：先別忙，忘了告訴你一件事。

王小石略有吃驚：什么事??？

劉一一：來我們這里的新員工要交押金。

王小石一驚：多少？

劉一一：五千。

王小石吃驚地：這么多啊？！

劉一一：這是押金，一年后就退還本人了，干得好的話還會提前退的。我同學(xué)干了半年多就退了。就是在一年里邊，如果你想辭職的話，錢也會一分不少地退給你。我們這是正規(guī)的大企業(yè)，光注冊資金就上億呢，不會蒙人的，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王小石猶豫著：那……行，我先回家商量商量。

劉一一著急地：你要快一點，人事部那邊已經(jīng)催問過我好幾次了，再不來名額恐怕就保不住了。

王小石：行，行，我這就回家商量。晚一會兒我再給你電話。

劉一一：好，我等你電話。

王小石掛斷電話，向里間的婦人喊著：二嫂，我一會兒還來呢！

婦人：沒事兒。

酒鬼半睜著醉意朦朧的眼，自言自語地：誰啊？

24．王小石家 夜

王小石一臉汗水地跑回來：爹，娘，給你們商量個事。

王母擔(dān)心地：什么事?。柯f。

王小石擦一把臉上的汗：公司那邊要交押金，但一年后就會退。

王父驚訝地：多少？

王小石：五千。

王母震驚地：這么多??！

王父：是有點多啊。你問清楚了嗎？別是騙人的。

王小石有點害臊地：一定會退的。她是我女朋友，不會騙我！

王母高興地對王父：是你沒過門的兒媳婦，你就放心吧！

王父沒有再猶豫，站起來：咱家里有三千，還差兩千。我出去借借吧！

王母：對，他大爺、三叔家你都去轉(zhuǎn)轉(zhuǎn)！

25.市火車站 夜

火車站里到處都是外出的人，都拿著大包小包的行李鋪蓋卷。

檢票了，王小石趕緊排好了隊，他拿著一個大包一個小包。

26.火車上 夜

人很多，王小石好不容易擠上了車，擠出一身的汗。他放好行李，順手從食品袋里拿起一本《讀者》雜志當(dāng)扇子扇風(fēng)。

王小石問著旁邊的人：大哥這是去哪兒??？

乘客甲笑了笑：我去西華市！

乘客乙：我也去那里！

旁邊的幾個聽見了，七嘴八舌地。

“我也去那里！”

“我也是！”

王小石高興地貧起嘴來：哥幾個，看來咱們是志同道合啊！

旁邊的人接著七嘴八舌。

“咱們都去西華市，說明那里經(jīng)濟(jì)發(fā)展得不錯??！”

“肯定好?。“车膸讉€親戚都在那里發(fā)大財了！”

王小石看著他們興奮的表情，對未來充滿了向往，仿佛看到了成千上萬張鈔票從天空向他懷里飄飛下來。

王小石幸福地閉上眼睛……

(閃回)

小飯店，王小石和大學(xué)老鄉(xiāng)們聚在一起吃飯。

女同學(xué)甲調(diào)侃地：王小石，給你介紹個女朋友怎么樣??？

王小石故作不屑地：誰能看得上哥哥我??？

女同學(xué)乙認(rèn)真地：喏，就是她！

幾個女同學(xué)已經(jīng)把劉一一推了過來。

劉一一看了王小石兩眼，然后將頭害羞地扭向一邊。

王小石伸出手開玩笑地：你好(廣東話)！俺叫王小石(家鄉(xiāng)話)！

幾個人都笑了。

劉一一伸出手握了握王小石，并不說話，只是笑著看王小石。

旁邊的幾個女同學(xué)紛紛起哄：王小石，你以后可不能欺負(fù)我們一一?。?/p>

王小石：那是那是！

校園，王小石和劉一一一起散步。

食堂，王小石和劉一一一起吃飯。

火車站，王小石與劉一一告別。(閃回完)

27.西華市火車站 日

王小石提著行李下了火車，隨著人流來到了出站口。

出站口人特別多，很多人都舉著寫著人名的牌子在出站口候著。王小石借著出站口微弱的燈光，在對面接人的人群中搜索著劉一一。

劉一一已經(jīng)看見王小石，揮舞著手：王小石，王小石！

王小石的眼睛在人群中快速地脧巡，終于看到了劉一一，回應(yīng)著：唉！唉！我看到你啦！

王小石掏出車票準(zhǔn)備讓出站口的驗票員驗票，剛遞到驗票員手里就被后面的人流擠了出來，車票也沒有拿回來。

劉一一和另一位女孩急忙迎上去，幫王小石拎著行李，來到出站口拐彎處的一輛出租車前停下。

劉一一指著身旁的女孩，興奮地：來，我給你介紹，這是顧敏，我的高中同學(xué)。

顧敏微笑著伸出手，王小石趕緊騰出拿行李的手，熱情地握住顧敏的手。

顧敏滿懷激情地：我代表公司歡迎你的到來！

王小石有些不好意思又充滿感激地：謝謝！謝謝！

三個人坐上出租車。

28.出租車 日

王小石：坐火車的人怎么這么多？從咱們老家那邊來的人也不少，都快趕上春運了。

劉一一剛要張嘴，顧敏搶過話頭：應(yīng)該都是來這里打工的吧！這說明咱們西華市經(jīng)濟(jì)形勢一片大好！

劉一一附和著：是啊，是啊！你看看這兩旁的高樓大廈，再看看這路上的奧迪、寶馬，在咱們老家哪有這個??？

王小石一邊往窗外看，一邊羨慕地：和這里比，咱們老家就是原始社會！

劉一一興奮地：你說這話我信！

顧敏：咱們公司里老家那邊的人也不少，老鄉(xiāng)多，工作起來也能互相照顧！

王小石高興地：那敢情好??！

29.宿舍樓 日

出租車在一幢六層高的居民樓前停下。

劉一一：到了，咱們的宿舍就在這棟樓上。你剛下車，今天先好好休息，明天再去公司報到。

王小石調(diào)皮地：好，好，您太善解人意了！

劉一一給王小石拋了個媚眼：那是！

劉一一和顧敏幫王小石拿著行李向宿舍樓走去。

30.劉一一宿舍 日

顧敏敲門。

一個20來歲的女孩將門打開，對王小石熱情地招呼：你好！

王小石有些不適應(yīng)地：你好你好！

屋里有三四個男女在打紙牌，看到王小石，都放下手里的牌，站起來，一個個熱情地伸出雙手：“歡迎你，親愛的老鄉(xiāng)！”“親愛的戰(zhàn)友！”

王小石一時不知道怎么好了：謝謝謝謝！終于找到組織啦！

眾人笑。

王小石打量著這個四室兩廳的房子，顯得很興奮。

劉一一將王小石領(lǐng)到一個房間門口，房間里有兩張床，很干凈。

劉一一：這個是你房間，目前就你一個人住。你一會兒放好行李，先去洗個澡，我去給你做飯。

王小石感激地望著劉一一：好，好，謝謝你，一一。

劉一一調(diào)皮地：謝什么謝??？別見外??！(一邊說著，一邊向廚房走去)

31.劉一一宿舍 日

劉一一見王小石洗完澡了，忙招呼：王小石，開飯嘍！

王小石：好嘞好嘞！(一邊高興地應(yīng)著，一邊向客廳走去)

兩個客廳挨著，那幾個男女還在打牌。

王小石向打牌的人招呼：大家吃飯吧！

眾人：我們吃過了，你快吃吧。

王小石看看手表，有點疑慮地：咱們幾點上班啊？

眾人七嘴八舌。

“咱們公司上班自由，不用去坐班！”

“只要每個月完成任務(wù)就OK了！”

王小石驚喜地：太好了，我最喜歡的就是無拘無束！整天被老板管來管去忒不舒坦，但怎么個完成任務(wù)法??？

顧敏向眾人使個眼色，趕緊招呼王小石：你先吃飯，吃完飯先好好睡一覺，然后再給你詳細(xì)講講！

王小石連忙回應(yīng)道：好！好！

飯桌上擺放著四盤豐盛的葷素搭配的菜，米飯饅頭都有。

王小石望著顧敏和劉一一，羞愧而調(diào)皮地：我也沒給你們帶什么禮物，卻讓你們這么破費，這讓俺情何以堪啊！

顧敏一樂：都是一家人，別說兩家話??！

王小石高興地開吃起來。

32．劉一一宿舍 夜

一覺醒來，王小石看看手表，再看看窗外，天已經(jīng)暗了下來，他趕緊起了床。

客廳里只有顧敏和劉一一兩個人在玩紙牌。

劉一一見王小石過來，招呼著：你醒了，洗把臉吃飯吧。我們都吃過了。

王小石調(diào)笑著：這種吃飽等餓的生活俺喜歡！

顧敏邊起身去廚房端飯，邊朝王小石扮個鬼臉：明天就該干活了！

王小石邊吃著飯邊問：哎，他們幾個呢？

劉一一：逛夜市去了。這里的夜市好玩著呢！

顧敏：等你吃完飯，咱們也出去逛逛！

王小石高興道：好啊好??！

33．西華市某繁華小街 夜

大街兩旁擺滿了小攤，有賣鞋襪衣褲的，有賣舊書雜志的，還有各種小吃什么的。

王小石買了三串冰糖葫蘆和一大袋葵花籽，三個人邊吃邊逛著。

前面有唱卡拉OK的，三個人聞聲過去，發(fā)現(xiàn)自家屋里的兩個男女也在這里，便遠(yuǎn)遠(yuǎn)地站著看。

一個男的正在挑歌，一會兒，那個男的唱了首張學(xué)友的《吻別》，唱得很動聽，周圍的人都鼓起了掌。

劉一一指了指那對男女，朝顧敏：瞧見沒？才認(rèn)識一個星期，這倆貨就在一塊兒了！

顧敏笑了：這有什么大驚小怪的，咱們公司這樣的多了。一邊工作，一邊戀愛，事業(yè)愛情兩不誤啊！

劉一一撇撇嘴：才認(rèn)識一個星期，有什么愛情？鬼才相信！

顧敏一本正經(jīng)地：你還別不相信，世界變化就是這么快！咱們公司的孫副總都50多了，剛認(rèn)識的小女友才18，倆人早睡在一起了!

劉一一嘆息著：什么社會啊，這是？

王小石插了一句：這說明我們的人民各方面都在進(jìn)步，正在和國際接軌！

顧敏笑了：是??！(朝劉一一)要不這樣，你從你房間里搬出來！

劉一一疑惑地：那我去哪里？

顧敏一邊哈哈大笑一邊往旁邊跑：你去和王小石一個房間！

劉一一追上去用拳頭捶著顧敏：你真壞！你真壞！

王小石在一旁尷尬地笑了。

三個人走向卡拉OK攤，和那兩個男女打著招呼。

劉一一拿過來歌單，遞給王小石：你也來一首！

王小石推辭著：我就別丟人現(xiàn)眼了！

劉一一揶揄地：別謙虛了，誰不知道你打小就是班里的文藝委員啊！

顧敏和另外幾個人一塊起哄：“來一個！”“來一個！”

王小石無奈，只好唱了首童安格的《耶里亞女郎》，歌聲婉轉(zhuǎn)，掌聲四起。

34.公司門口 日

公司是幢三層高的獨棟舊樓，很偏僻，只靠著一條小街，樓上掛著“西華市創(chuàng)意科技有限公司”的招牌。樓下有數(shù)十個西裝革履的人，都是三兩個一伙，穿著西裝打著領(lǐng)帶，皮鞋锃亮。有的和旁邊的人(大都是些看樣和王小石一樣初來乍到的人)嘰里咕嚕地說著什么，手勢翻飛，唾沫四濺，頗有些演講家的氣勢。而那些聽的人正在邊聽邊詢問著什么，有時好像什么也不懂，有時又像聽懂了似的點點頭。還有的人在用手機打電話，一個個表情都很莊重嚴(yán)肅，頗有大老板的范兒。

王小石和顧敏、劉一一來到這里，王小石突然發(fā)現(xiàn)有很多人昨天在火車上看到過，有幾個人也發(fā)現(xiàn)了他，他正想過去打聲招呼，卻發(fā)現(xiàn)那幾個人被他們身邊的人匆匆領(lǐng)進(jìn)公司大樓。

顧敏對王小石說：咱們先去交押金吧！交了押金你就是正式員工了！

王小石摸了摸裝在內(nèi)褲中的錢，略尷尬地：我先去趟洗手間！

劉一一指了指洗手間的位置：快去快回??！人越來越多，一會兒就不好交了。

35.公司財務(wù)部 日

顧敏、劉一一領(lǐng)著王小石排著隊交押金，交押金的人很多，收押金的是兩位年輕美女。

輪到顧敏了，顧敏和收押金的美女好像很熟的樣子，她將王小石的押金遞過去：美女好！

財務(wù)甲高興地接過錢：嗨！你好！好久沒見到你了啊！

顧敏開玩笑地：好久不見，非常想念！

鈔票在驗鈔機里歡快地跳躍著。

財務(wù)乙將寫好的押金收據(jù)交給顧敏。

顧敏朝兩個財務(wù)：拜拜！

兩個財務(wù)：“拜！拜！”

36.公司門口 日

公司大門口依舊圍著很多人。

顧敏將押金條遞給劉一一，劉一一朝王小石：押金條我先替你保管著，省得你丟了。

王小石調(diào)皮地：丟了我可管你要?。?/p>

劉一一笑著：莫(沒)有問題！

顧敏：上午九點半公司培訓(xùn)部要給新員工講課，咱們都過去聽聽！

劉一一、王小石異口同聲地：遵命！

37．公司培訓(xùn)部 日

這是一個破舊的大會議室。

顧敏和劉一一、王小石來到會場，發(fā)現(xiàn)培訓(xùn)部里人山人海的，約有一兩千人，穿著都很講究，男的西裝革履，女的也多穿著正裝。有很多男女都是成雙成對的，很親昵。講臺上布置得很華麗，女主持人長得嫵媚妖嬈，穿著超短裙。

女主持人：歡迎大家來到我們培訓(xùn)現(xiàn)場，現(xiàn)在培訓(xùn)課正式開始。首先有請張總給我們講話。

眾人鼓掌。

顧敏和劉一一、王小石趕緊找空座坐下。

張總走上講臺，他40多歲，穿著考究的西裝，頭發(fā)打著啫喱水，看樣子很有品位。他先向大家深躹了一躬，聲音洪亮：朋友們好！首先熱烈歡迎各位朋友不遠(yuǎn)千山萬水來到這里！

掌聲雷動。

張總：首先我問一下大家，咱們遠(yuǎn)離家鄉(xiāng)來到這里的目的是什么？

前排觀眾席上有幾個人，像是公司里的人，他們聲音響亮地：求財！求財！

張總表情嚴(yán)肅地：這就對了！咱們公司成立的目的就是替各位求財、聚財?shù)?。?dāng)然，如果說你不是來求財?shù)?，那么我會非常不客氣地對你說，請離開公司，咱們公司不歡迎胸?zé)o大志、得過且過的人！

臺下一片嚷嚷：求財?shù)?！求財?shù)模?/p>

張總莊重地：好極了！我們遠(yuǎn)離了家鄉(xiāng)，告別了自己的妻兒老小，如果不是來求財，我們來這里干什么？如果不是為了發(fā)財，我們在家里陪著老婆孩子多好，何必出來遭這份洋罪？不瞞各位，我是一九九三年來到這個城市的，今年是一九九六年。也就是說，我只用了短短的三年時間，就在這個城市里買了三套別墅，四輛豪車！

觀眾席上掌聲雷動，年輕人大多露出羨慕的眼神，和身邊的人或者女友興奮地嘀咕著。

張總忽然有些傷感地：可是大家并不知道，在我來這個城市之前，我卻一文不名！不但一分錢沒有，而且還欠下一百多萬的債務(wù)，整天被追債人攆得東躲西藏！

臺下頓時一片安靜。

張總傷感道：想當(dāng)年，我在老家也算是個成功的小商人，有幾十萬元的積蓄，周圍的朋友鄰居都非常尊重我，見了我都很客氣。但幸福的時光總是很短暫。一九九一年的時候，我的生意賠了，不但賠了，而且賠得相當(dāng)?shù)膽K！不但讓我傾家蕩產(chǎn)，而且還欠下一百多萬的外債！從此，我的世界就整個地顛倒了過來。親戚朋友不再像從前那樣，像敬神似地待我，而是看到我就躲，就像躲瘟疫似的。鄰居們也翻著白眼，看見我過來就將頭扭向一邊，裝作不認(rèn)識。讓我更受打擊的是，我的老婆不久后也跟人跑了……我們可是青梅竹馬的結(jié)發(fā)夫妻呀！(講到這里，潸然淚下，一度哽咽)我一下子從天堂跌進(jìn)了地獄……討債的越來越多，讓我無處躲藏。去親戚朋友們那里借，遭遇的不是白眼就是拒之門外。直到那個時候，我才領(lǐng)教了什么叫世態(tài)炎涼，什么是人情冷暖！(張總再次淚眼婆娑，女主持人遞給張總幾張紙巾，張總擦了擦眼淚)我萬念俱灰……這樣的生命還有什么意義，這樣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在那一刻，我想到了死。死了，就不會再有痛苦，也就不用再還債，也就不會再和這個無情的世界有任何瓜葛……我決心已定，準(zhǔn)備一死了之，一了百了！很奇怪的是，當(dāng)我下定決心赴死時，我的心卻變得出奇地平靜，有一種馬上就要解脫了的輕松感……當(dāng)我在大橋上來回徘徊，準(zhǔn)備跳入湍急的河流時，我的老父親卻突然冒了出來，他一把從背后抓住了我，并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他憤怒地罵我是個慫包，是個孬種，遇到這么點事就害怕了，不是他張家的種！

臺下出奇的靜，很多女員工流出了眼淚。

張總：我被父親罵醒了，徹底清醒了。我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兒子還在上小學(xué)，父親年紀(jì)也大了，他們需要我。我在心里說，我一定要振作起來，我一定要把失去的重新拿回來，要讓老父親和兒子過上好日子，我一定要雪恥！很奇怪，自從有了這種想法后，我渾身好像充滿了無窮的力量！我決定出去尋找門路……幾經(jīng)輾轉(zhuǎn)，我來到了這里。剛來到這個城市時，因為沒有本錢，學(xué)歷又低，既做不成生意，也找不到體面一些的工作。于是，我只好在建材市場里當(dāng)了一名普通的搬運工。在當(dāng)搬運工時，我碰到了一個老鄉(xiāng)，這個老鄉(xiāng)就是后來我生命中的貴人。如果沒有他的介紹，沒有他的幫助，我就不會加入咱們公司，不加入咱們公司，哪有今天的我！我現(xiàn)在算是活過來了，人五人六的，可當(dāng)初要沒有這位貴人的相助，我很可能還在干著搬運工。我的貴人現(xiàn)在是公司的董事之一，已退居二線。還干什么呢？據(jù)他離開前說，他掙的錢十輩子都花不完。當(dāng)然，現(xiàn)在他的財富還在持續(xù)增加，并且永遠(yuǎn)不會停止！我要在這里對他說聲：謝謝，我的恩人！我的好大哥！(朝遠(yuǎn)方深情地鞠了一躬)

在一片掌聲與喝彩聲中，張總走下講臺。

女主持人抹著眼淚，感動地：張總的經(jīng)歷太感人了。下面有請李總和咱們分享成功經(jīng)驗！

眾人鼓掌。

李總有些胖胖的，也是40多歲，他扶了扶麥克風(fēng)：我是張總的小學(xué)同學(xué)，是張總把我?guī)狭酥赂恢?！如果不是張總，我可能還在老家一滴汗水摔八瓣地種我那一畝三分地呢，一年到頭也剩不下幾個錢！俗話說，貧賤夫妻百事哀。這句話一點也不假！在老家時，因為沒錢，老婆是三天兩頭地和我吵架啊，孩子吃不上肉，她也穿不上體面的衣裳?，F(xiàn)在好了，自我發(fā)達(dá)后，我就將老婆和孩子都接了過來。老婆現(xiàn)在什么都不用干，她的工作就是每天找地方花錢，花不掉我都不愿意！(臺下掌聲雷動)張總的這個恩情我永遠(yuǎn)不會忘，兄弟我會永遠(yuǎn)銘記在心！(向前排坐著的張總深深鞠了一躬)

張總走上講臺，與李總深情地相擁在一起。臺下掌聲雷動。張總走下講臺。

李總：我下面和你們詳細(xì)講講我們的營銷模式。你的那五千元押金交上之后，便可以拿回一款咱們公司的健身器材，屬于你個人所有。介紹你來的朋友本月的工資會因你的加入而得到一定的提成，同樣，介紹你朋友來的那個人也會有提成。以此類推，但凡和你有關(guān)系的上線都有提成。如果你再介紹新的朋友加入咱們公司，那么你作為一名新員工，就開始有了提成。你介紹的新朋友再叫來新的朋友，你一樣會間接地得到提成。不管是你發(fā)展的，還是不是你發(fā)展的，只要是隸屬于你的下線，你都會有提成。新朋友越多，你的提成越多！新朋友繼續(xù)來，你的財源就不會斷，而且會滔滔不絕，永不停息！

臺下一片嘩然，質(zhì)疑聲不斷。有很多正摟抱在一起的男女也松開了手，互相問詢著。

王小石問劉一一：咱們不是生產(chǎn)手機配件的嗎？

顧敏將話題岔開：這是善意的欺騙。你接著往下聽。

李總：總之一句話，掙錢就是這么簡單。這是全世界最新的營銷模式，在國外叫直銷。俗話說，第一個吃螃蟹的是勇士。但敢做咱們這個行業(yè)的，不僅是勇士，還是智者！生意行里有句話，叫人無我有，人有我優(yōu)，人優(yōu)我改。也就是說，做生意一定要敢于天下先，要有創(chuàng)新意識。等所有人都開始做咱們這種事業(yè)的時候，你就掙不到錢了。你猶豫一分鐘，就可能會損失一輛小轎車，你徘徊一小時，有可能百萬富翁就會與你擦肩而過！不要再猶豫，不要再徘徊，機會稍縱即逝！過了這個村就沒了這個店！你可能會問，你的上線在電話里或者在信中可沒有說是做營銷，而說的是生產(chǎn)手機配件什么的。其實，我們這是一種善意的欺騙！你想啊，如果我們在電話里說，這是一種世界上最新的營銷模式，而且能掙到大錢，你肯定一時接受不了，也可能不會相信，很可能會因此而不來，從而錯失這樣好的發(fā)財機會！之所以叫你來，正是因為你是我們的親戚，或者是朋友，或者是同學(xué)，要真是外人我們還真不讓他來，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所以，我們經(jīng)過再三考慮之后，就采用了這種方式。先讓你過來，看到我們的成功人士，身邊有榜樣了，你就不會懷疑了，也就會有動力了！生命是很短暫的，朋友們，并且只有一次，我們沒有理由浪費，也沒有理由拒絕夢想！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讓我們?yōu)樽约汉炔拾?！請記住，我們對你的邀約是一種善意的欺騙，為的是讓親朋好友們都能和我們一樣掙到大錢，實現(xiàn)自己的人生價值！

一片掌聲。有個別的人還在問著身旁的人。

女主持人：今天的成功經(jīng)驗分享就到這兒，明天下午兩點請大家去公司的第二培訓(xùn)部上課。接下來，我們進(jìn)行歌舞大聯(lián)歡！首先有請軍人出身的趙總和他的戰(zhàn)友給大家獻(xiàn)上一曲《團(tuán)結(jié)就是力量》！

掌聲熱烈。

趙總和他的幾個戰(zhàn)友身材挺拔，體格壯碩，合伙演繹《團(tuán)結(jié)就是力量》。場面熱烈，氣氛活躍，臺下群情振奮起來，員工們紛紛登臺獻(xiàn)藝。

王小石很納悶地看著這一切。

38.西華市大街 日

王小石不解又略帶生氣地：天下怎么還有這樣子開公司的呢？一會兒講創(chuàng)業(yè)史，一會兒唱歌。

顧敏趕緊從劉一一右側(cè)過來：咱們公司實行的是一種最新的創(chuàng)業(yè)方式，在國外叫直銷，不用去公司坐班，只要能每個月發(fā)展兩個下線就能輕輕松松掙到錢，發(fā)展的下線越多，掙的錢越多。同樣地，所發(fā)展的下線繼續(xù)往下發(fā)展下線，自己就是不再直接發(fā)展下線，也一樣會得到提成。只要社會主義存在，國家存在，這種掙錢的方式就會存在，公司就不會倒閉，員工就會永遠(yuǎn)地享受利潤！

王小石質(zhì)疑地：發(fā)展的下線要交押金五千，下線發(fā)展的下線也要交五千，以此類推，這得交多少押金啊？這是不是你騙我，我騙你，親戚騙親戚，朋友騙朋友??？并且，如果以后這押金不退了怎么辦？公司老板卷錢跑了怎么辦？

顧敏：謊言是有善意和惡意之分的，我們只不過用了一個善意的謊言，讓你來參與一個賺錢的事業(yè)而已。騙你一年后是“百萬富翁”，你是不是很高興，所以“善意的謊言”不叫騙！另外，咱們公司都是在工商局注冊的正規(guī)公司，注冊資金上億元，每年光繳稅就好幾千萬元。老板是大老板，他不會在乎押金這點小錢的。押金肯定是要退的，你盡管放心好了，但要做滿一年。

王小石接著問：培訓(xùn)的地方怎么那么偏僻？員工們怎么看著都神神秘秘的，好像做的都是見不得人的事似的？干這個……不會是犯法的吧？

顧敏笑了：你觀察得還挺仔細(xì)。因為公司的效益好，員工太多，公司害怕擾民，所以才選擇在比較隱秘的地方進(jìn)行培訓(xùn)，員工們也都很配合，處處保持著低調(diào)。你剛來，難免看著他們有點神神秘秘。至于你說犯不犯法，我在這里鄭重告訴你：一，我們沒有盜賣槍支！二，我們沒有販賣毒品！三，我們沒有涉及國家政治！四，我們沒有進(jìn)行色情交易！我們既不觸犯刑法，也不觸犯憲法，所以何來犯法之說??？你盡管放心好了，公司成立已經(jīng)五年了，如果做的是犯法的事，不早就被取締、關(guān)門大吉了？放心吧！

王小石猶豫了一下：明天我想去公司看看都是些什么保健器材。

顧敏：一一，明天上午，你帶小石去營銷點看看器材。

劉一一：好！

39.劉一一宿舍 夜

王小石他們進(jìn)來，一對男女正在做飯，旁邊桌子上放著很多肉菜和酒之類的。

顧敏問這對男女：他們幾個呢？

男的高興地：火車站又來了兩個新人，他們過去接了。

顧敏：那房子不夠住了，明天你們就出去租房子吧。

女：敏姐，昨天我們就出去看房了，已經(jīng)訂好了一個，就在咱們這樓的后面，50多米遠(yuǎn)吧，也是四室二廳，價格和咱們這里一樣。本來也想租個三四層的，可就剩頂樓那一層了，別的樓層都讓咱們公司的員工租下了。

劉一一有些驚奇而又興奮：喲，這么快?。?/p>

男的有些遺憾地：是挺快的，可咱們發(fā)展的還不夠快！

女的欣慰地：我大表哥在我的勸說下，已經(jīng)決定不在家做醫(yī)生了，下周一二的就過來！

王小石忍不住插話：他有醫(yī)生編制嗎？

女的有些驕傲地：有！但累得很?。」ぷ鲿r間長，工資又低，還時不時地有醫(yī)鬧，掙的錢不多，壓力卻挺大！哪比得上咱們這里啊，輕輕松松地最多一年就能干成百萬富翁，他在家干一輩子能干成百萬富翁嗎？(輕蔑地哼了一聲)

顧敏語重心長地，像是對眾人，又像是對王小石：時間就是金錢啊！咱們公司的員工有很多原來就是事業(yè)單位的，但那又能怎樣？當(dāng)然，那種工作是穩(wěn)定，也夠吃夠喝，但人一輩子也就那樣了，餓不死也撐不著。人的生命很短暫，我們不需要有李總他們說的野心，但有點起碼的雄心壯志不為多吧？有一首歌，歌名叫……什么的生命？

男的：怒放的生命！

顧敏：對，怒放的生命！活著就要奮斗，就得讓我們的生命之花怒放！否則的話，我們能對得起這短暫的生命嗎？豈不白來世間一回！

王小石沉默著沒有說話，但他好像已經(jīng)受到了些許鼓舞。

劉一一：記得有一句話是這樣說的，每個人都曾經(jīng)有過雄心與夢想，即使命運艱難曲折，也不要讓歲月磨去自己的鋒芒！我們年少的時候都有過理想，可長大后這個理想還有嗎？如果沒有了，說明我們根本就沒有過理想。沒有理想的人生，一輩子渾渾噩噩，一事無成，想想是多么可怕的事！

顧敏：我小姨和姨夫下周也差不多過來了！

劉一一傷感地：看來我有點落后了。

40.王小石臥室 夜

王小石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腦子里回想著白天李總和顧敏的話。

“這是一種善意的欺騙?！?/p>

“這是從國外引進(jìn)的直銷?！?/p>

“如果公司做的是犯法的事，不早就關(guān)門了嗎？”

“活著就要奮斗，就得讓我們的生命之花怒放！否則的話，我們能對得起這短暫的生命嗎？豈不白來世間一回！”

41.公司某門店 日

店里有兩個工作人員，一男一女，帶著公司配發(fā)的員工證，看著非常正規(guī)。健身器材有做仰臥起坐的，有做俯臥撐的，等等，但都是一些小型的器材。

王小石問劉一一：這樣的小型器材一個能值五千塊嗎？

劉一一：這器材是免費送的，因為押金是要退的。你就放心吧！咱們?nèi)ス菊翌櫭羲麄儼伞?/p>

王小石想了想，點點頭。

42.公司財務(wù)部 日

很多正在排隊交押金的人，顧敏正在領(lǐng)著昨天新來的人交錢。

王小石看著這些有幾分興奮充滿著希望的新人們。

43.公司第二培訓(xùn)部 日

培訓(xùn)部內(nèi)人山人海，舞臺布置得非常華麗，舞臺上拉著一個大大的紅布條幅，寫著“熱烈歡迎新員工”。

王小石問劉一一：公司有幾個培訓(xùn)部??？怎么老是換地方??？

顧敏接過話頭：一共七八個呢，昨天那個是第一培訓(xùn)部。之所以換地方，還是因為員工太多，害怕擾民。

劉一一想了想：加上我們這是一種新營銷模式，老是在一個地方講課，難免會給當(dāng)?shù)鼐用窳粝乱环N非法集會的印象。所以換地方能打消他們的懷疑，也是一種自我保護(hù)。

主持人不是昨天那個了，但也是一個美女。

女主持人：讓我們首先用熱烈的掌聲隆重歡迎新加入的員工。

掌聲四起。

女主持人：成功經(jīng)驗分享現(xiàn)在開始！有請李總給我們分享！

李總還是昨天那個李總：很高興與大家一起共度這個美好的下午！(掌聲)我接著昨天的話題略微講一下。我們公司從國外引進(jìn)了一種最新的營銷模式，在國外叫直銷。這種模式掙錢特別快。不客氣地說，在這里奮斗一年基本上趕得上你們在老家奮斗一輩子！(臺下竊竊私語)你們還別不相信，就拿我自己為例吧，你們看(指著舞臺前排的五個人)。

這五個人陸續(xù)站起來向大家致意。

李總：這是我的兩個兄弟、三個小舅子。我來了也就一年多吧，房子、車都有了，他們比我來得晚，但也都實現(xiàn)小康了！(掌聲)這說明什么？說明我們做的這個真的是能掙大錢的，不是忽悠你們的！你們想，你們是我們的親戚、朋友、同學(xué)、戰(zhàn)友，我們能忍心騙你們嗎？騙你們我們又能得到什么好處呢？連親戚朋友都欺騙的人還是人嗎？

在一片激烈的掌聲中李總走下講臺，下面的員工議論著。

主持人：下面有講李總的內(nèi)弟和我們分享成功經(jīng)驗。

李總內(nèi)弟瘦高個，但衣著很光鮮，發(fā)型也很時尚。

李總內(nèi)弟：沒來咱們公司之前，我在老家一所中學(xué)當(dāng)教師，是有編制的，但一個月工資才五六百塊錢，剛夠全家人吃飯的。剛剛來到這里時，我也和你們當(dāng)中的有些人一樣，怎么也想不通，以為這是騙人的公司，因為以前在家不管是在報紙上，還是在電視上，從來都沒聽說過這種營銷模式。但是后來，在李總和其他人的不懈開導(dǎo)下，我終于打消了顧慮，加入了咱們公司。實踐證明，加入咱們公司是我這幾十年中做出的最正確最英明的抉擇。這不，才剛剛半年，我的存折上就有了七位數(shù)！(提高了音量，很興奮地)我下一步的計劃是，把老婆孩子都接來，先讓老婆加入，等孩子長大了，讓他也加入！我原來對成功的理解是自己成功了就是成功，但現(xiàn)在我對成功的理解更進(jìn)了一步，那就是全家人在一起，一起發(fā)家致富，這才是真正的成功！

臺下掌聲雷動。

女主持人：下面有請劉總和我們分享成功經(jīng)驗……

44．劉一一宿舍 夜

劉一一正在向王小石傳授著邀約下線的技巧，王小石一邊聽著，一邊翻著自己的通訊錄。

劉一一：講了這么多了，看來你也基本掌握了。來，試一試。

王小石開始打電話邀約：喂，是二姐夫嗎……我是小石，我給你找了份工作，一個月三千塊錢……什么？我二姐病了，一時半會兒出不來……哦，行行，那你在家好好照顧二姐，工作的事以后咱們再說……(掛斷電話，又撥下一個)喂，是李民嗎？我是王小石……你現(xiàn)在干嗎呢……哦，考上公務(wù)員了……我給你找了份工作，一個月三千塊呢，比你做公務(wù)員來錢快……什么，馬上要結(jié)婚了……喝喜酒，恐怕是沒有時間了。不過，我會把紅包給你寄過去的……哈哈……(掛斷電話，接著撥下一個)

劉一一在一旁鼓勵說：沒關(guān)系，今天不行還有明天、后天，功夫不負(fù)有心人，一定會聯(lián)系到下線的。

45.公司門口 日

公司大門上掛著一把大鐵鎖，兩個頭發(fā)蒼白的老夫婦正在公司門口燒著紙錢。

老婦的臉面無表情，淚流滿面：閨女啊，娘給你送錢來了，你死得冤哪……在陽世里你缺錢花，在陰間里可不能不舍得花啊……

老頭一邊燒紙錢一邊嘆息：作孽啊，作孽啊……閨女，你好好安息吧，爹會給你討個公道的！

一些人在圍觀。

46.劉一一宿舍 夜

王小石和幾個受騙的老鄉(xiāng)一起議論著女員工自殺和公司關(guān)門的事。

一老鄉(xiāng)：聽說她來公司一年多了，還沒有發(fā)展成功一個下線，生活困頓，而交的押金又是她父母東拼西湊借來的，去公司討要押金公司不給，說這是加入公司的會費，不予退還……之后，她就跳樓了。

王小石：會費？不是說那是押金嗎？一年后就給退還嗎？

另一老鄉(xiāng)：人們說警方已經(jīng)介入了這事，公司的老總們已經(jīng)找不到了。

王小石：會是這樣？明天咱們也去公司討要說法。

幾個老鄉(xiāng)贊同地：對對，一定要把這事說清楚……

這時，劉一一從外面推門而進(jìn)。

王小石：找著顧敏了嗎？

劉一一著急地：沒有。我剛才在外面找了一大圈也沒找著她。

眾人憤怒地七嘴八舌。

“一天都不見她的蹤影，不會是跑了吧！”

“我們不管是直接還是間接，可從根兒上算，都是投奔她來的！”

“什么也不用說了，就是被她騙來的！”

47.西華市大街 日

劉一一宿舍內(nèi)的兩個男老鄉(xiāng)在街上鬼鬼祟祟地東張西望著。一會兒，路邊一家小商店的老板從商店里出來，走向不遠(yuǎn)處的公共廁所。

老鄉(xiāng)甲向老鄉(xiāng)乙使了使眼色，小聲地：我一吹口哨，你就趕緊出來！

老鄉(xiāng)乙點點頭，隨即快步走向小商店。

48.小商店 日

店內(nèi)空無一人，貨架上擺滿了各種副食煙酒一類的東西。老鄉(xiāng)乙徑直走向柜臺，拉開抽屜，只見里面是滿滿一抽屜的現(xiàn)金，以小面額的紙幣居多。老鄉(xiāng)乙從抽屜內(nèi)大把地抓著錢，往自己的懷里塞，突然，外面?zhèn)鱽砝相l(xiāng)甲的口哨聲，但老鄉(xiāng)乙不管不顧，仍在往懷里揣錢……

49.西華市大街 日

商店小老板大步朝商店走來，老鄉(xiāng)甲吹了一聲急促的口哨后，急步離去。

老鄉(xiāng)乙快步從小商店里走出。

商店小老板離商店還有20多米的樣子，看到老鄉(xiāng)乙從商店走出，便喊了一聲：喂，買東西的么？

老鄉(xiāng)乙猛一回頭，不小心從懷里掉出兩張紙幣，但他沒有去撿，反而加快了腳步。

商店小老板大喊一聲：站??！

老鄉(xiāng)乙抬腿就跑，商店小老板一邊大喊著“抓小偷”，一邊在后面追趕……

50.西華市另一條街 日

老鄉(xiāng)乙被五六個當(dāng)?shù)厝藝?，拳打腳踢……

51.西華市另一條街 日

老鄉(xiāng)乙身上只穿著一條內(nèi)褲，渾身是傷，躺在地上。

一旁，商店小老板正數(shù)著從老鄉(xiāng)乙衣服里搜來的錢。他一邊數(shù)著一邊嘴里大罵著……

周圍聚滿了看熱鬧的群眾。

52.公司門口 日

破敗的公司樓下聚集著討要押金的員工們，王小石和劉一一他們也在里面，員工們拉著條幅，群情激憤，條幅上寫著“還我押金！”“還我血汗錢！”“打倒萬惡的傳銷！”

周圍擠滿了看熱鬧的路人。

路人甲問身邊的人：哥們兒，這什么情況？

路人乙撇撇嘴：搞傳銷的，這些人都是被騙的！全國各地的都有。

路人甲不解地：什么是傳銷?。?/p>

路人乙撇了撇嘴：連傳銷你都不知道……

路人甲慚愧地?fù)蠐项^：是??！是?。∮悬c孤陋寡聞了……

路人丙也插進(jìn)來：我也不懂，啥是傳銷??？大哥給講講唄！

路人乙：傳銷這玩意兒可騙人了，但說來話長，一言難盡……這不剛死了一個！

路人甲倒吸一口涼氣：前幾天聽說死了人，就是這兒？

路人乙：可不是嗎？

路人?。郝犝f這些騙人的和被騙的不是朋友就是親戚，他們就這么狠心？

路人乙不屑地：陌生人這年頭不容易騙，越是熟人越好騙！你們沒聽說過“殺熟”這個詞呀？

眾人唏噓著，繼續(xù)議論著……

53．劉一一宿舍 夜

老鄉(xiāng)乙在床上躺著，鼻青臉腫，老鄉(xiāng)甲在一邊低著頭不說話。

劉一一氣憤地：你倆怎么能干這種事？

老鄉(xiāng)甲委屈地：連回家的路費都沒有了，我倆也是沒辦法??！

王小石：幸好人家沒有追究，不然，你倆得進(jìn)局子！

有個老鄉(xiāng)在門外喊：你們快過來！

眾人忙跑過去。

顧敏臥室的抽屜里放著一封厚厚的信，信封上寫著劉一一、王小石等幾個人的名字。

王小石拆開信封，里面是一疊人民幣。眾人有點驚訝。

王小石將錢交給劉一一：你數(shù)數(shù)，看有多少？

王小石看了看信封里面：還有信呢！

王小石將信取出來，展開。

顧敏畫外音：一一、小石，你們好，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jīng)離開此地。你們都是投奔我來的，我感到非常內(nèi)疚，其實我也不知道這是傳銷。事已至此，我非常抱歉！我以后會努力掙錢，爭取將你們的押金錢都還上。我身邊的錢也不太多，只能留下這兩千，你們幾個先分了吧……

一個老鄉(xiāng)嘆息地：其實顧敏也是被騙來的，我們不該怨她。

劉一一：是啊！她也是受騙的。

王小石：我們不用讓她還錢。加入公司是咱們自愿的，和她沒關(guān)系！

眾人：對，對！和她沒關(guān)系！

54.劉一一宿舍 夜

眾人吃著晚飯，說著話。

王小石：咱們干脆去趙天那里吧，他給我來過信，讓我去他那里。

劉一一欣喜地：那你給他打個電話吧！

王小石：不用打了，他在東清市，我查過了，從這兒坐火車一天就能到，咱們就直接去他那里吧！

眾人紛紛地：好！好！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55.西華市火車站 日

候車室內(nèi)人山人海，王小石、劉一一和其他幾個人提著行李在候車，他們看到很多傳銷公司的員工也都提著行李。這些員工都顯得很落魄、沮喪，沒有了原來光鮮的外表，也沒有了培訓(xùn)課上的活潑開朗。

王小石向劉一一他們悄悄指指那些人，劉一一嘆了一口氣，垂下了頭。其他幾個人小聲議論著，神情也不輕松。

離王小石他們不遠(yuǎn)，有兩個青年男女吵了起來，吵得很兇。

女的大聲地：咱們都在一起這么長時間了，你為什么不對我負(fù)責(zé)？

男的也大聲地：當(dāng)初我可沒逼你，是你自愿的！

女的突然狠狠打了男的一巴掌，然后拿起行李，嘴里大罵著走出候車室。

王小石驚訝地：這倆人不是咱們同事嗎？

劉一一：是的，經(jīng)常在培訓(xùn)課上見到他們。

一老鄉(xiāng)：昨天我在大街上就看見咱們公司的兩個男女在吵架！我突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問題……你們看看這候車室里的人……原先在一塊兒談戀愛的好像很多都沒在一塊，都成了一個人……

眾人四處看去，紛紛點著頭：是?。∵€真是！

王小石像是說給劉一一他們，又像是自言自語：傳銷真是害人不淺啊！

56.東清市火車站 日

王小石等一眾人拿著行李出了出站口，幾個人臉上都帶著喜悅。王小石放下行李，長出了一口氣。

一會兒，王小石和眾人攔住兩輛出租車。

57.趙天公司門口 日

公司門口圍著一群人。西裝革履，皮鞋锃亮。

王小石快步走向一個人，那個人正在和身邊的人說著話。

王小石大喊一聲：趙天！

趙天驚喜地：小石！是你小子！你怎么來前也不給我打個電話呀！

王小石：沒來得及！你們公司現(xiàn)在還招人嗎？

趙天：招啊！一直在招！

王小石：我給你帶來了好幾個呢！

王小石指了指遠(yuǎn)處的劉一一他們，并朝劉一一擺手，劉一一趕緊過來和趙天握手。

和劉一一握過手，趙天趕緊將王小石拉向一邊，神秘而小聲地：招人是招人，但我在信里忘了告訴你一件事！

王小石疑惑地：什么事？

趙天：新人進(jìn)公司是要交六千元押金的！

王小石一時愣住，如遭雷擊。

趙天吃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啦？沒事吧你？

王小石臉上的表情先是木然，接著無比憤怒。

趙天嚇得轉(zhuǎn)身就跑，王小石在后面直追，趙天不小心絆倒，王小石撲上去就打。

劉一一他們驚呆了，在一旁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旁白：1998年4月21日，我國政府宣布《關(guān)于禁止傳銷經(jīng)營活動的通知》。2009年2月28日，表決通過的刑法修正案(七)增設(shè)了“組織領(lǐng)導(dǎo)傳銷罪”。近日，隨著幾起大學(xué)生被騙進(jìn)傳銷組織、繼而死亡的案件在媒體上曝光，愈發(fā)引起了廣大民眾的憤慨，更引起了政府的重視。公安、市場監(jiān)管等執(zhí)法部門已經(jīng)聯(lián)合起來，決定對隱匿在全國各地的傳銷組織進(jìn)行摸排調(diào)查，嚴(yán)厲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