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原的詩

獻 詩

多年來，看夜幕慢慢降臨

我們不開燈，也不說話，等月光覆蓋暮色

很多時候，我把雙眼投向星空

你和我站著的距離，恰似一條河的寬度

流水不息。心中都有小小的波浪

像極了日常的口角，一群撲棱棱的小泥沙

而多年以前，你獨自一人

站在桂花樹下

城中村的雪

春天了。雪又一次降落小城

城中村，像個孤注一擲的孤兒

昨晚的雪，覆蓋了：菜地、水塘、房子……

那些晴天才能看到的事物

被輕盈的謠曲，哄在白色的柔弱里

這一切，正是對抗、掙扎與暴力的美學

我看到，一個在雪里挖地的人

醬紅色的衣服，猶如一枚釘在那里的陀螺

雪在融化，耕地在銳減

它們像在比賽，比什么叫人間蒸發(fā)

此刻，太多的白在滲入

曠野上

曠野上，三種事物是最迷人的

落日，暮色，野花

它們相安無事，緊湊，又各安天命

像三個家庭，代表著流水

送走的是鏡中的光滑，和哭聲

從山頂走下來，我聽到萬物竊竊私語

細小的水珠又回到它們中間

土撥鼠之歌

當每一條河都被獻祭出去

遠處的雪山逃亡

清風找不到平靜的心跳

你還在那里——

撲面而來的沙塵壘得越來越高

水在鐵管的奴役里流淌

森林已成了食客的刀下之鬼

你還在那里——

鐘聲不再悠揚，注滿了銹蝕的意志

翅膀不再高飛，竭澤而漁

宗廟盡毀，喟嘆屈從于汪洋的風暴

你還在那里——

像土撥鼠一樣，在黑暗里掘土

在洞里解構(gòu)階級和美學

收集白骨，分不清白天或黑夜

你還在那里——

又是蘋果花開時

年復一年，蘋果花都很準時

純白的，粉白的。誰也沒有想著一勞永逸

在《白》這首詩里。我曾說：“蘋果花

怒放成一座隱秘的發(fā)電站?！?/p>

是的。我心中還有一座火葬場

當日漸衰老的父母風燭殘年

每一朵亮著的花兒，都是裂開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