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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方故土 滿城思緒
    ——余繼聰,左中美散文對比探析

    2018-11-12 19:07:02唐良斌
    邊疆文學(文藝評論) 2018年12期
    關(guān)鍵詞:故土散文村莊

    唐良斌

    既見

    近年來,在新型城鎮(zhèn)化建設(shè)的不斷推進下,特別是在紀錄片《美麗鄉(xiāng)愁》《記錄鄉(xiāng)愁》播出之后,鄉(xiāng)愁更是再度掀起澎湃的浪潮。云南楚雄作家余繼聰和大理彝族作家左中美多年的故土守望,在這樣的激流中,偏做了那一汪清泉,汩汩流淌,在各自的那一方故土上,滋潤著故土,也被故土滋潤著。

    同樣是對于故土的訴說,若將他們的散文放在一起,竟也是一種別致的體驗。恰似那兩汪遙相掩映的清泉,各帶甘甜。

    1.結(jié)構(gòu)

    一個主題,橫向延伸。余繼聰?shù)纳⑽?,自始至終幾乎是圍繞著故鄉(xiāng)這一主題而展開的。如果將故鄉(xiāng)比作圓心,那么,他的散文大都在圍繞著這一圓心畫出的圓里。而這也根源于故鄉(xiāng)對他的舉足輕重,那些關(guān)于村莊的親情、風物和愁思,都化作了血和肉,緊緊地將“村莊”這顆心包裹住,讓它永葆青春活力。余繼聰長達十九年的鄉(xiāng)村生活,童年和少年的所有記憶都是故鄉(xiāng)給他的。那些童年記憶,可以說,是他心底的根。也是這十九年,故鄉(xiāng)在他的生命里,種下了一汪不竭的源泉。

    一個主體,且行且歌。與余繼聰不同,左中美的散文是以她自己為中心來展開的。正如她自己在散文集《時光素箋》作者簡介欄里給自己寫道:“且行且看,且讀且寫。在那些素淡的文字里,時光在,天地在,你在,我在?!彼褪沁@樣一位安靜的女子,把自己的所見所感,所思所想,在時光里靜靜寫下。她眼里的故鄉(xiāng),是父母所在的鄉(xiāng)村,是她和丈夫女兒居住的核桃之鄉(xiāng)漾濞,是那風花雪月的大理。她帶著風景,將一路放歌。

    2.題材

    一花一葉總系鄉(xiāng)。在面對故鄉(xiāng)的時候,余繼聰和左中美的選材不可謂不細致入微。他們都善于選擇微小的生活細節(jié)和最常見也最容易被人忽略的平凡事物來進入文章。但是他們在選擇上也存在著各自的側(cè)重點。余繼聰?shù)倪x擇可以用“鐘情”二字來概括。不論選擇怎樣的題材,他都將它與故鄉(xiāng)深深捆綁在一起。從對菌子、金銀花、梨花等自然景物的書寫,將對于鄉(xiāng)村的往事的追憶都化作芳香珍藏其中;把喜鵲、布谷鳥、雨等鄉(xiāng)村民歌手的歌聲都融進鄉(xiāng)村的熱鬧之中;那母親的名字、爹的心思、炊煙的味道,因為有愛,都變成了一擔陽光,從故鄉(xiāng)不辭辛勞地趕來……那些關(guān)于味道與汗水,無疑,雖只是作者自傳性的生活寫照,但卻也是整個楚雄的味道與汗水。

    一舉一動總關(guān)情。左中美的筆下,是一幅幅對于生活的描摹。從她身邊的丈夫?qū)懫鸬年P(guān)于愛情的甜蜜與憂思;從女兒寫起的關(guān)于陪伴與成長;從父親母親寫起的關(guān)于親情與艱苦;從時光寫起的他人與他鄉(xiāng)……整個地構(gòu)成了一部溫情的生活錄。她自己也說“平淡文字,真實生命。”正是用她那彝族女性冷與熱的感覺系統(tǒng),審視著這個世界。將這個世界的那些平凡的歲月和生命,動情的融入生命中。

    3.藝術(shù)

    詩意之中顯深沉。《村莊來信》是余繼聰一篇很有代表性的散文,就其題目而言,把村莊擬人化,已經(jīng)將他心中的故鄉(xiāng)寫活了。還有其他像《炊煙的味道》《收藏陽光》等,把故鄉(xiāng)的那些事物寫得那么生動可人,恰像一片詩意的凈土,等你駐足。在這滿含詩意的背后,如果細細品味,不難發(fā)現(xiàn)其中蘊含的深刻情感?!赌笎鄣奶俾芬晃闹?,形象新奇地將母愛比作藤蔓,并且這棵藤蔓一直隨著他爬出山溝溝,直到在城里扎根成家立業(yè)。這個“爬”字,便是深沉地寫出了母親供養(yǎng)的艱辛。這個艱辛背后,也便是將母親比作藤蔓的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他的母親是憑借種南瓜并且挑到城里賣來供養(yǎng)他上學的。而今他已是生活安定,實現(xiàn)了當年一心想爬出村莊的夢想,但是,他的身體包括他的靈魂,都是屬于村莊的。

    平淡之中見禪思。生活就是她的散文。左中美是一位生活簡單的女性。就像在散文里提到的,除了工作,就是回到家給女兒做飯,等丈夫回來,她也不喜歡像丈夫一樣應酬,閑時最喜喝茶看書。這樣的平淡生活,自然也就塑造了她平淡的性情。終于,也把她的文字孕育出一股平淡之美:平淡的山水自然,平淡的家鄉(xiāng)親人和平淡的大地歲月。

    大理素來被稱為妙香古國,在濃厚的佛教文化底蘊中成長起來的她,自帶禪心?!段氖庠盒∮洝肥撬c佛的緣,《幾處閑茶》“茶即是心?!币痪?,便有些許的禪意。從她的散文集《時光素箋》《安寧大地》等書名也可洞見,在她的心底,那份淡然和安寧。

    4.情思

    關(guān)于故鄉(xiāng),贊美和懷念是必不可少的。余繼聰和左中美都是從小生活在鄉(xiāng)村經(jīng)過艱苦的努力定居城市的作家。村莊對于他們而言,都是那根最敏感的神經(jīng)。那些關(guān)于鄉(xiāng)土的贊歌,早已是開在春天最動人的情話。

    舉目憂思,故鄉(xiāng)何在?余繼聰對于他的那方郵票大小的村莊,從出生那天起,便關(guān)愛到了今天。他的村莊,從一口水井開始幸福,也從一口水井開始憂思。面對城市化,他堅決和他的村莊站在一起,一起陪著只?!鞍雮€的村莊”,一起懷念另一半已被城市化了的村莊。在面對城鄉(xiāng)二元對立的時候,他的惆悵和焦慮甚至痛苦是可以感受到的。在城市二十多年的生活,他依然認為自己是“住在城市的菜鳥”,面對鋼筋水泥,他懷念村莊;面對以鄰為壑,他懷念村莊;面對吊在城市,他懷念村莊……余繼聰體驗著城市的發(fā)展和變化,但是他骨子里的村莊品格與城市的高不可攀形成對立,只有村莊那片故土能給他溫暖,只有村莊才是他精神的安放地??墒?,村莊只會活在往事里了。

    這是余繼聰散文對于村莊命運的憂思,也是眾多像他一樣“住在城市里的菜鳥”的憂思。

    俯首凝眸,真實生命。左中美則是用她質(zhì)樸的心靈,審視著那些在她身邊的人們。對于父母哥嫂,她用她那最柔軟的心靈去描摹他們,用自己的感知去感受他們,將他們寫成自己最重要的部分。她也關(guān)注著她的村莊,她的村莊里的那些人。外鄉(xiāng)來的照相的小伙子給村莊留下了記憶的瞬間,讓村莊的質(zhì)樸的人們有了新樂趣;對岸村劁豬的大叔走過的腳印還久久地留在那里,偶爾誰家劁豬,還會想起當年經(jīng)常被“欺負”的羅四發(fā);村里那些被補過的鍋還有當年的痕跡;大人們每逢過年還會想起曾經(jīng)來家里住過的爆米花的師傅,現(xiàn)在的米花沒有那位師傅爆的香……這些職業(yè)在今天已然逐漸退出歷史舞臺,但是,左中美依舊將他們的形象描寫得那樣鮮明深刻,他們對于村莊的貢獻,至今仍然寫在村口古老的大青樹年輪里。

    左中美對于生命的思考,是熱烈的。

    故鄉(xiāng),是一方肥沃的土壤。眾多作家窮其一生也不過在故鄉(xiāng)這一方小小的土地上耕耘,但就是這一方土地,成就了多少偉大的作品。余繼聰和左中美的散文,在追憶和寫實兩個時空里自由馳騁,固守著故鄉(xiāng)這一片心靈的棲息地。在城市化日益推進的今天,為眾多讀者提供了精神返鄉(xiāng)的可能,將一幅幅故鄉(xiāng)的畫卷徐徐攤開,上面寫著歷史二字。

    他們寫“故鄉(xiāng)”的散文寫作可以說已經(jīng)達到了一個高峰,不論是“故鄉(xiāng)”的風景還是人物,幾乎從小到大已經(jīng)被他們寫完寫盡。在他們的散文中,大多是贊美和懷念之作,偶有作品涉及對于鄉(xiāng)村生活真實狀況的描寫,但也只是輕描淡寫地帶過,沒有深入地寫出作為農(nóng)村生活的艱辛和勞累。余繼聰《村莊來信〈劁豬匠父親〉》:“開初,我總是不明白父親為什么要這么殘忍地對待小豬們……我因此很恨父親……而且父親還是為了掙錢供我們兄弟讀書,才這么辛辛苦苦風雨無阻地走村串巷去‘劁豬’?!弊笾忻馈栋矊幋蟮亍茨径怠罚骸皶窀傻哪径赣H拿到集上去賣。家里一般自己是舍不得吃木耳的。”顯然,在他們是有這種農(nóng)村生活艱辛的意識的。因此,在題材方面,是可以從這個方面進行嘗試的。另外左中美的《安寧大地〈未完成的村莊〉》中提到的“農(nóng)村包圍城市”的現(xiàn)象,亦是農(nóng)村早有之現(xiàn)狀,接下來應該跳出對于村莊的懷念和歌贊美,關(guān)注現(xiàn)實中的發(fā)展和變化,留守兒童,空巢老人,新農(nóng)村建設(shè)等,都可以是散文題材的新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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