茍敏 王丹丹
“很多‘北漂為什么回家,因為他那根弦斷了。所以我就不斷,就在上海待著,然后待了一個多禮拜?!?/p>
2011年,盧思浩剛剛從澳洲回到國內(nèi)。他出版了他的第一本書,并為此花掉了身上僅有的錢。不久,站在黃浦江邊的他,卻被告知出版社倒閉了?!诖酥?,這個20歲左右的年輕人幾乎沒有任何寫作經(jīng)驗。
眼神不會說謊,坐在我對面的盧思浩一臉沉著。2017年,90后作家采訪排行榜上,他的名字排在前三名。在這個兩千萬人假裝生活的城市,他無疑占據(jù)了一席之地。
在他的個人微博上,盧思浩的新書宣傳牢牢地占據(jù)在熱門位置,他偶爾發(fā)表對于公眾事件的關(guān)心。更多的時候,他在微博里分享著工作和生活。
在采訪中,他不諱言他的失敗和創(chuàng)作困境,細細述說了那些穿梭在地鐵和咖啡店的舊日時光,看不見陽光的日子曾遭遇的冷遇和白眼。
步入創(chuàng)作的第7年,他再版了《你要去相信,沒有到不了的明天》。他說:“我覺得流行文化是個圈?!?/p>
小意:《你要去相信,沒有到不了的明天》這本書再版,你增添了一些篇幅,過去五年,你覺得你的成長是什么?反映在文字上,又有什么不同?
盧思浩:以前比較二元論,要么就是相信,要么就是不相信,或者說要么你就是美好的,要么就是不美好的?,F(xiàn)在我覺得其實人是比較復(fù)雜的,所以寫東西會平和一點??匆郧暗臅椭懒?,很積極的那種。這不是什么壞事,因為年輕的時候,人應(yīng)該積極有正能量一點,但身為一個作者,你到快三十歲的時候,應(yīng)該看到全貌,要看到好的、壞的,然后平和地去把故事的正反面都講完,讓讀者自己去思考。
小意:再版手記中,你說這本書的書名,是低谷期一位朋友安慰你的話,大家都很好奇,你的低谷期是怎樣一段時光?
盧思浩:我的低谷時期,簡而言之就是:窮困潦倒,身無分文。
2010年還在澳大利亞的時候,想出一本書,寫了差不多一整年后去出版。當(dāng)時不是很了解,以為出書是需要自己給錢的,把所有的零花錢和打工的錢(3萬~4萬)都給了對方,也沒跟爸媽講,2011年元旦,回國到了上海才發(fā)現(xiàn)那個出版社就是個空殼公司,說句不好聽的實話就是被騙了。我有個比喻就是,人在外面漂,或者說人有夢想的時候,有一根弦是不能斷的,那根弦一斷就沒辦法堅持下去了。很多“北漂”為什么回家,因為他那根弦斷了。所以我就不斷,就在上海待著,然后待了一個多禮拜。那個時候一是夢想破滅了,二是真的一分錢都沒有。在便利店里休息、地鐵上白天睡覺,等等,也不想去找朋友,他們給錢我也不要。因為我這個人天生怕麻煩別人,也怕別人麻煩我。
小意:我們常常可以看到一些“第一批90后怎么樣”的話題。作為90后作家的代表人物,你如何看待你與韓/郭那一代80后作家的異同?
盧思浩:每一代的作者都有每一代自己的特質(zhì)。我個人覺得80后那一代人是深受國家政策影響的一批人,因為他們是標(biāo)準(zhǔn)的第一代獨生子女,整個社會屬于階級可浮動的一個過程,努力就會有回報,所以80后非常努力。你看80后的電視劇《奮斗》,里面的人物就非常努力。90后的問題在于階級是固化了的,所以我們這代人的困惑在于內(nèi)心,會想努力了是否有結(jié)果?所以90后的作品大多體現(xiàn)在自己與內(nèi)心的斗爭上,80后的作品大多體現(xiàn)于他們與世界、與社會的斗爭。我覺得這個是作品與時代的關(guān)系,也是我們之間的區(qū)別。
小意:最后一批90后都已經(jīng)成年了,你想對90后說些什么?
盧思浩: 90后有一個很矛盾的點,就是明明自己還沒長大,就好像什么道理都懂了。這就是特別矛盾的點,我之所以說它矛盾,是因為他自以為的一套道理,是網(wǎng)絡(luò)或者說是別人給他灌輸?shù)?。所以?dāng)他遇到事情的時候,他會很糾結(jié),因為他并沒有真正說服自己,或者真正去實施過那些道理。所以我希望大家能多經(jīng)歷一些東西,能少聽點道理就少聽點。道理靠自己思考,自己去琢磨。然后慢慢來比較,不要太著急。
小意:你有什么推薦的書給讀者?
盧思浩:比如說馬爾克斯的《霍亂時期的愛情》《沒有人給他寫信的上校》,或者是《百年孤獨》,或者像毛姆的,夢想與現(xiàn)實的糾紛,你可以去看《月亮與六便士》;如果是人生的傳記,你可以看《人性的枷鎖》,你喜歡村上春樹,文藝小情調(diào),你可以看青山七惠。如果你喜歡西方,就是如果女性讀者的話,你可以去看《簡·愛》《傲慢與偏見》,其實你的選擇可以特別多。
小意:就創(chuàng)作而言,你是一個敏感的人嗎?
盧思浩:就一個創(chuàng)作者來說,文字的嗅覺包括內(nèi)心是很細膩的,我覺得我的性格跟毛姆比較像,就是又自卑又自傲。就是矛盾,就是一方面很自信,說我寫得東西肯定是好的,一方面覺得自卑,想想自己的確沒有人脈,但另一方面,又覺得自己的性格很糾結(jié)。我覺得我性格中很糾結(jié)的那一部分也可以稱之為細膩。
小意:當(dāng)前有一種思潮,就是全球喪文化的流行,比如大家對《馬男波杰克》、太宰治《人間失格》的追捧,你如何看待?
盧思浩:我覺得流行文化是個圈。你像2009/2010年我很清楚,就是旅行文學(xué)是暢銷的。人人都要去北京,都在買旅行文學(xué)。2013年和2014年,我們這種短篇故事集會多一點。然后最近呢,我看了一下排行榜是余華老師的《活著》,詩歌也排在很前面。那我覺得過不了多久旅行文學(xué)又會起來了,它有個回潮的過程,我覺得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