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一首

菩薩的外套（外一首） 李不嫁

訪寺廟，一定要趁人少的時候

風(fēng)過回廊，老和尚打盹，日影斜斜上墻

諸位菩薩也瞇縫著眼睛

被不緊不慢的煙火，熏得昏昏欲睡

那一身外套，年深日久，有點舊，有點臟

如果你是一個好心人

幫她們脫下來，好好洗一洗

她們潔凈了你才得潔凈

如果你是一個不安好心的人

敬請轉(zhuǎn)身，赤裸裸的菩薩們，這時候羞于見人

松樹的風(fēng)格

從石頭里長出的

必得朝石頭里扎下根去

死死地，咬定懸崖，容不得半點松懈

因此它的軀干如盔甲，片片裂開那

深淵邊展翅飛翔的痛苦

這峰回路轉(zhuǎn)的一生，誰又曾

在高危處站過一分鐘

挺立起錚錚鐵骨

一任刀砍斧斫，而不動魄，而不驚心

我們終究是命運的敗筆

但在任何一棵松樹下

我都會一打躬，一作揖，道一聲好兄弟

（選自《詩歌微刊》公眾號）

梁家河的油燈（外一首） 安娟英

誰也沒有權(quán)力阻止

歷史在痛苦中的等待

掙扎彷徨的46年

飛出窯洞深深的傷口

當(dāng)下——

中國很多的幸運者

真真切切地體味到了

祖先高傲的身軀 無法替代的圣賢遺傳

而今繁衍在了你道道溝壑的額峰

信天游飛過干涸的黃土高坡

你的一盞油燈點亮了

中國新的構(gòu)建與思索

讓質(zhì)樸的梁家河醞釀一則

有關(guān)知青六孔窯洞久久的傳說

驚世駭俗的華夏一脈傳承至千秋

黃土地之上

遠去的

掏個坡坡，吃個窩窩

只留下回想

期盼遙向天空

相繼追綠成風(fēng)

黃土地之上、中蜂產(chǎn)業(yè)

楊樹林、荷塘、涼亭

陵溝壑區(qū)連同黃昏流出的雁鳴

譜寫一頁治理水土流失的史章

一個個坡

一道道灣

忍痛蛻皮去鱗

將綠色一寸寸切入深處

確實找不到了

荒野大片大片的土黃色

黃土山坡和溝溝灣灣的灰褐色

滄桑的溝壑升起五彩云霞

陜北黃土地當(dāng)今的鏗鏘豪放

盡墨綠、濃綠、青綠，蒼翠如羽冠蓋

梁家河呵盡管

從此千載蔥蘢但我們的骨子里

靈魂深處的顏色

總與龍的原色基因一脈

是永遠無法改變的炎黃

（選自“中詩網(wǎng)”）

感恩節(jié)（外一首） 王萌

這不是充滿幸運的一天

但我要對黑夜說感恩

天亮前，我要趕到河流的另一側(cè)去

我要奔跑，以減輕自身的重量

我需要丟棄一些什么

才能進入早晨的風(fēng)

這是我練習(xí)奔跑的一天，當(dāng)我跑起來

華北的水還沒有結(jié)冰

河流里跑動的時間正向著河岸移動

如果它再升高一些

就可以將我掀翻

它首先對著岸邊的石頭這樣做了

但是什么也沒有改變

那些樹木站立的地方仿佛是終點

如果河流退去，它也可以是一天的開始

但是這樣平常的一天

很多人可以奔跑，然后休息

絲毫沒有感覺到它的幸運

也看不到天空的星星依舊在跳躍

炊煙盡處

在鄉(xiāng)間，我依然會遇見紅樹林

和它身子下埋藏的炊煙

喝有些清涼的井水

聞一聞似曾相識的花香

一起走過路的朋友和童年不一樣了

但他們還在炊煙里活著

從未抱怨生活難燒

視線之中的親人，都是遠行

在鄉(xiāng)間，我也不能說些什么

我知道自己比蒿草更輕

比炊煙更難留住

有時我更喜歡對著原野喊上兩聲

尤其是黃昏到來的時候

我仍然能看到人影飄來飄去

炊煙盡處的天空一無所有

但仍在家的上方

與沙為鄰（外一首） 李偉

與沙為鄰

你得有比沙更頑強的意志

沙進人退，人進沙退

兩個高手對決，賭的是膽識和毅力

每粒沙都是一個獨特的個體

不拖泥帶水，也不和稀泥

飛沙走石，是沙借風(fēng)勢

給藐視它的人一個教訓(xùn)

沙的最大對手是沙蒿

渺小的生命相互敬畏

有沙的地方長蒿，長蒿的地方有沙

它們長期攻防互守，又惺惺相惜

沙攥不成一個拳頭，拳頭只打局部

一盤散沙，數(shù)量還是太少

身處騰格里沙漠，你會明白沙的志向

成片成片的沙在一起，會像海嘯一樣

漫過莊稼、村莊和頭頂

踏沙

沙坡上留不住腳印

石頭上也留不住

過于柔軟和過于堅硬，都不好落腳

爬沙丘，一步不算一步

走兩步退一步，或走一步退兩步

都是前行，只要方向正確

一堆堆沙丘，像一座座荒墳

下面埋著的木乃伊

有沒有螢火一樣在夜間發(fā)光

詩人王維爬沙丘

也沒有留下腳印，他只留下了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雪（外一首） 徐彪

雪愛上潔白，猶如狼愛上羊

它們無聲。卻可以聽到

穿透骨骼的尖利

一個血液沸騰的身軀

與白色的冰冷

互相映襯，相得益彰

冬在傾圮?？莶蓓槃荻?/p>

陽光留下一些瑕疵

呆滯的雪，卡在那里

一個虔誠的腳印后面

一段路的污垢，在漸漸消失

過濾

聽，天空的縫隙里

有鴿哨在張揚

一不小心的選擇

凝固成慢下來的珍貴

一層污穢

也可以擦亮一雙眼

糾結(jié)的黑洞雖然恐怖

但如果你張開耳朵

去傾聽每個聲響

過濾的光芒，便會呈現(xiàn)出

春天里的一萬種耐心

走進秋季（外一首） 白玉亮

吹進年輪里的秋風(fēng)

有著沉重的回聲。一種重合

讓落地的樹葉

也擁有了刀子的鋒利

目光豎起來，翻閱

枝頭稀疏的日歷

它和你心里的秋意

究竟誰更弱不禁風(fēng)

垂釣者陸續(xù)而至

手比釣竿上的餌料更自信

一根根目光戳破一池假象

一絲一絲的冷，暗暗擰緊了

秋風(fēng)中膨脹的部件

遠方

山太多了。小村被夾成一條縫

村里人把那條縫叫作大溝

母親的目光

每天沿著大溝延伸

一場目光的旅行，觸碰到

天邊時，便被彈了回來

遠方以遠，被攔在了

她的夢境和想象之外

大溝沒水。遠方快要枯死時

被五里外的黃河救起

山里山外（外一首） 張柳青

望不到邊的是黃土地

聽不到的是你歸來的消息

女孩站在最高處

眼睛盯著不知道多少里外的柏油馬路

山中飛來一群會唱歌的鳥兒

哼唱著思念的歌

你能聽到嗎

你那邊下雨了

打濕我黝黑臉龐的

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

洗刷了你昨日的疲憊

卻把鄉(xiāng)愁帶進了夢里

今夜的故鄉(xiāng)

走在秋風(fēng)的大街上

只想讓月亮快點爬上來

等待的時光是漫長的

真想長千里眼

穿過城市與大山

看看今夜的故鄉(xiāng)

月兒有沒有如期赴約

遙遠真遠

清晰可見的還是那不能遺忘的聲音

也只有在這樣的月夜

才可以到達夢里的地方

老碼頭（外一首） 武恩利

橫江與率水在這里相遇

臭厥魚和小河魚在這里相遇

旱路水路的腳客在這里相遇

商賈墨客在這里相遇

兩江交匯，三省通衢

南來北往客，匯集在這塊風(fēng)水寶地

店鋪、客棧，挑著門簾

等待性情之人落座

一擲千金，對月舉杯

打尖的，住店的

游玩的，賣力氣的

來者都是客，不分貧賤富貴

應(yīng)酬自如的老碼頭

懂得如何把一條攬繩攥在手里

螞蟻搬家

七月，過剩的雨水

匯集在溝溝叉叉

喧鬧出南山的盛世

蝸居低處的螞蟻

正在潮濕的蟻巢里商量搬家

沒有走遠的大雨隨時可能返回

在這關(guān)乎生死的時刻

誰也無法挑戰(zhàn)上天的權(quán)威

它們別無選擇，只能

舍棄固守的壁壘

逃身

從明天開始

它們或許又是兩手空空

一切從零開始

你的溫度（外一首） 姜群

想靠近你，是因為你身上還殘存著原始的溫度

我要赤裸著身體在草葉上滑翔

風(fēng)在近處徘徊，云朵在頭頂張望

那些五顏六色的花，悠閑的牛群

山坡上的牧草夾緊了翅膀

我看見了草原上的兩匹黑駿馬

馱著夕陽挑釁月色

都說草原的酒喝多了不醉

倒下的只是一具具腐朽的皮囊

誰的手里正擠出一滴滴黃昏

今天，請把我身體里的語言全部拿走

只枕著薩仁的歌聲睡覺

晚霞的最后一縷余暉

正吞噬我寂寞的心

想你的夜

多年以后我們會疲倦地睡在一起

你枕著你的月亮

我夢著我的山水

這路上縱有許多的滄桑

也抵不上一小段夢里的殘陽

這些黑暗里的眼神

像極了我準(zhǔn)備親近的羊群

和大把灌頂?shù)娘L(fēng)

誰用雙手捧起宋朝的清茶和簡約

讓愛情的衣襟從此徹夜難眠

陽光如水（外一首） 王貴

陽光如水

躺在身上

此生困倦，戀人與你在夢中相見

戀人與你同樣老去，彼此天各一方

不去顛簸

平安地老去是一件艱難的事

悄然坐在岸邊，看河水蒸發(fā)

順其自然

我們的人生不是人生

苦難依舊是苦難

云朵的心事

云朵的心事屬于天空

天很藍，干旱的土地種子剛發(fā)芽

心懷愧疚，多年后

樹木叢生，后悔的事無人知曉

我們重新?lián)碛泻诎?/p>

驚慌失措如荒島求生的落難人

世間太喧鬧，彼岸太遙遠

走吧走吧

道路柔軟，不要忘記顛簸

蝴蝶吻（外一首） 王紅梅

柔風(fēng)，奏響蝶戀花

樂曲悠悠，你翩翩起舞

捂住雀躍，偷偷讀你

心跳一次，靈魂就膨脹一回

懷里的太陽

就熾熱一分

曼妙的激蕩，長情的迷戀

花上蝴蝶一擁抱

情愛，就入木三分

粗野與婉約的激斗就開始演繹

江河濤濤

奔騰亙遠的絕唱

上古卷軸抒寫不盡

那原始的狂歡

無量山的風(fēng)

無量山的風(fēng)

從峽谷里翻山越嶺

帶來滿山爛漫的櫻花

嗅到那縷淡淡香，清奇宜人

是質(zhì)樸、新鮮、五彩繽紛的鄉(xiāng)野味

小城冬日暖陽，溫吞磨人

羈絆遠行的腳步

慢下來的心

駐進一枚不明了的果

酸澀苦甜

伸出的雙手

摸不著那一樹樹燦爛紅霞

無量山的風(fēng)裹挾粉色曼妙

喜沖沖醉花紛揚，片片簇簇繁花似錦

卻是嘆息也不敢傾聽

來了又去了

（選自《太陽城》2018年1期）

時光（外一首） 應(yīng)先云

一塊鐵被時光反復(fù)地鍛打

小小的米粒將越洗越白

沒有誰可以選擇生命的開始

出世是否意味著接近死亡

它有尖牙利齒，吞下白天，又吞下黑夜

失聰?shù)牡静萑死渑灾?/p>

炊煙未必能留住浪子

風(fēng)更懂得如何讓花草回頭

月光浩蕩

天空浩大，器皿被虛無隔離

月色貼著月色，星星挨著星星

她走下星空，擦拭人間浮塵

光亮里透出河流、山川與湖泊

桂花和迷迭香同時開了

月光將很快淹沒這些痕跡

我趴在陽臺上仰望

除了銀白，還是銀白

無論怎么看，她都不像一個局外人

最黑暗的地方仍有光華

（選自《黃巖文學(xué)》2018年1期）

夏天無（外一首） 龍歌

夏天無，把一串紫紅的

春天，舉在田埂上

踏青的女人，把一串彩色的

笑聲，播在田野里

她們要向夏天生長

繁縷

鄰家女兒，爹娘隨取

好名字。畦壟割菜，田頭偎土

藍布衫難掩身子薄

一冬天小心事連連牽

風(fēng)鈴響動，眼睛就亮了

沒有你的時候（外一首） 周文婷

沒有你的時候

平坦的地方，我很容易跌倒

哭一會兒后，也不愿站起來

沒有你的時候

十月、十一月乃至十二月

我都還給了荒草

讓風(fēng)替我抱走時光

沒有你的時候

我生怕自己找對路

很快看見短半截脖子的煙囪

沒有你的時候

北風(fēng)明顯老了

整座大山也沒有理由

繼續(xù)大下去了

造物主

垂下來的時間

靠在了黃金與鉛的身邊

數(shù)著從一個窗口

到另一個窗口花朵和草木

我從廢舊的倉庫上撿起

一只又一只生了銹的耳朵

路過的風(fēng)

不停地心疼著

一個、兩個、三個……

不斷加入的眼睛、鼻子和嘴

念出的一個名字

被眉毛挑逗，變成另一個人

好吧

那我就成人之美

把風(fēng)也分成男女

至于大小

就留給太陽做主

你若不后悔一個春天（外一首） 草果兒

將所有收藏夾里的記憶

都堆放在小小的心扉中燃燒

或?qū)⑺鼈儠窀?/p>

冬季不再是

一動就會疼的繩索

你若不后悔一個春天

我可以遠行

去一個誰也不認識的地方

去一個沒有風(fēng)景的地方

我把童年丟了

我把青春丟了

你若不后悔一個春天

我可以忘卻

那些留在心底刪除不掉的日子

那些夜里反復(fù)凝霜的時光

靈魂的瓶子里

牽掛那么遠

比一聲嘆息還遙不可及

六月

六月是傷感的

無法燒掉的煩惱若綠蔭

沒有雷聲的時候

凄涼和寂寞永遠陪伴著我

擱淺在昨夜星光里的惆悵

有誰知道

滴落在指尖的一滴雨

多么無奈

風(fēng)吹過原野

卻吹不進我六月的心扉

動物園里的問題（外一首） 王永祥

我們在正午最熱的時候

轉(zhuǎn)完了獅虎谷

一人買了一瓶可樂

坐在樹蔭下喝冰鎮(zhèn)可樂

小王的臉曬得紅撲撲的

滿頭大汗

他喝了一口可樂

若有所思地看著遠處的斑馬

問我：

“爸爸，人也是動物，為啥不關(guān)些人在籠子

里？”

我和孩子媽媽

耐心地用各種理由解釋

但似乎都缺乏讓小王信服的說服力

好在小王又去看其他新奇的動物

也沒有再仔細追問

鱷魚先生

看完猴子后

我們來到了兩棲館門前

小王說我們?nèi)タ戴{魚先生吧

池子中橫七豎八地趴著很多鱷魚先生

有的張著大嘴紋絲不動

米黃色的舌頭白色的牙

如果不是有人用肉塊引誘它們

還以為這些鱷魚都是塑料做成的

這些冷靜的鱷魚

在沒有獵物的動物園中

依然呆呆地趴著，模型一樣

保持著伺機捕殺的姿勢

它們身上甚至有撕破的皮膚

那不過是相互打架時留下的疤痕

半夜接警（外一首） 劉鴻緒

半夜三更

有110轉(zhuǎn)警

酒鬼之間發(fā)生糾紛

一個酒鬼狀告

另一個酒鬼

讓我們?nèi)プゾ岂{

我們潛伏多時

最終不見動靜

看來無論如何

都不能輕信

酒鬼的鬼話……

被嘴黑了

鄰居張大媽與劉大嬸

平時都相安無事

見面就逗樂子

撿破爛是張大媽喜好

打麻將是劉大嬸最愛

某日某人說

張大媽戴著一頂白帽子

就像“孝帽”

這不劉大嬸閨女出門子

張大媽就瞪眼沒去

得罪人很容易

一句話的事……

如果（外一首） 徐長森

如果要死，我就死在雨中

洗滌我的靈魂

洗白我的肉身

埋入大地

養(yǎng)肥故鄉(xiāng)的泥土

墓碑

冰涼。是塊好石頭

卻沒有了肉身的溫度

一樣經(jīng)風(fēng)經(jīng)雨，有塵世荒蕪的草

要是沒有人來鋤

就會把你再深埋一次

（選自《詩歌周刊》2018年總322期）

家鄉(xiāng)（外一首） 黃國強

家鄉(xiāng)在大陸最南

四季總是偎依著瘦紅肥綠

海浪之歌縈繞著紅土柔情

熾燃了幾千年的情感

陽光從那片稻田歡快地溜過

海灘上撒落了滿地的碎銀

恰好裝飾了家鄉(xiāng)的美麗

像裱在那藍天碧海里

一尊玉觀音

大海舔著她的腳丫

海風(fēng)吹拂的長發(fā)

散發(fā)著陣陣母愛的芳香

她陪著這偏遠的大海

說著和大海一樣的方言

生息了祖祖輩輩

夜色還賴在夢里

她的勤勞，在地里收集著朝霞

夕陽和晚霞還在閑聊

她忙著把希望撒下大海

一排遠處的漁燈

描繪了她豐滿的曲線

海水流動的銀光

還有魚兒追逐的流星

讓你來不及遐想

她，已陪著你在銀河里暢游

她踏著朝霞的微笑

挑著漁人滿筐的喜悅

穿梭在田園阡陌中

與農(nóng)人分享一夜的收獲

陽光之下

天之南，海之北

桃花源外

就是我的家

一個魚米之鄉(xiāng)

不亦樂乎

南極村

上帝賜給人間的伊甸園

這里沒有驕山傲嶺

但有一片嬌嬌滴滴的大海

在這片風(fēng)和日暖的平原上

誰把紅土涂了一層翠綠

一格格的田園

如一張張平鋪的綠被

在靜謐的夜，在吻水線

輕輕地對著她琴心相挑

那條如龍一樣伸入大海的沙灘

這是她們山盟海誓的圣物

大海開心了

揭開那薄薄的面紗

讓你欣賞千嬌百媚的珊瑚

欣賞她內(nèi)心深蘊的美麗

南極村

踩著古跡和文化的腳印

觀燈樓塔，看四角炮樓

撥開一層層塵封的歷史

讓靈魂“再別康橋”

在南極村，在夕霞深處

三只漁船忙于捕撈夕陽

五只漁船載著漁歌

緩緩地駛向夜的深處

南極人豪情好客

在夕陽邊，在珊瑚屋旁

設(shè)宴殺雞作食

還有家鄉(xiāng)菠蘿的酒

和遠方客人飲星酌月

不亦樂乎

（選自《湛江日報》2018年7月11日）

中年（外一首） 馮楨炯

生活就像自然界那樣

到了中年

我也沒有走出日落的惆悵

黃昏是在追逐

趕在山頂上的星光

月亮出來前

我像牲口一樣

在艱難的欄柵里

向夜空發(fā)出陣陣嚎叫

昨天

六月三日

深夜我在白云機場飛曼谷

來到異國他鄉(xiāng)

時間比北京時間慢一時區(qū)

而我一直惦記的時間

不是曼谷時間

這一天

牢記在潛意識里

生命時鐘一樣

滴答滴答在不停地

敲打

敲打

再敲打

（選自《紐約詩刊》公眾號）

愛（外一首） 張琪琪

生活的重錘

一次次砸在雙肩

心擰成石頭的模樣

你一塊，我一塊

擦出了光亮

天空無物可看

但仍給我們最美的慰藉

因為有你

我的肩膀比太陽更高

秋雨

入秋的夜，閉了眼

三位長者同我對話

時鐘、孤獨和詩歌

沒有星星的夜，也明亮

因為此刻正落著雨

我貧瘠的身體到處都是青青的草地

后溝感懷（外一首） 趙建華

1

每一處院落，都像我

童年記憶里親戚的模樣

年齡不同，面容差異

卻涌動著一樣的鄉(xiāng)愁

2

路旁、崖邊、院子里

或泛青、或掛紅的棗樹

像母親一樣，隨時等候著

給你遞上滿懷的果實

3

吊橋，趕上了盛世華年

不再每天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起落

終于可以，安安穩(wěn)穩(wěn)地躺下

靜候八方游客的觀瞻和懷古

4

石縫中那一棵高大而茂密的樹

像千年的后溝，像后溝的子民

雖扎根在荒垣和貧瘠中，但

仍然頑強不屈，生生不息

5

看到博物館里的扇車、籮架、河撈床

就想起了老鄰居黑山、臭小和寶珠妮

那些老物件被人們收集、珍藏起來

而他們卻不知啥時已經(jīng)鐫刻進我的記憶里

做一個幸福的周莊人

襲一身漢服，立于

烏篷船頭。唐風(fēng)拂面

宋水依依。一日抵千年

穿越古今，枕河人家

攜三五好友，端坐

庭院深深。推杯換盞

黃酒微醺。閉目側(cè)耳間

絲弦纏綿，吳語溫婉

披暮色蒼茫，搖擺

扁舟一葉。燈火闌珊

明清雅韻。看靜美周莊

月色如水，古韻綿長

祥云下的蒙古包（外一首） 冷先橋

天光云影在蒙古包上空播灑祥瑞

萬千眾生共享這份祥和

騰格里在蒼天輕輕耳語

每一棵小草都傳唱上蒼的諭旨

穹頂?shù)奶炜崭哌h祥和

穹頂之下點點蒙古包閃爍

詩歌在這里激蕩

腳下的草原遼闊純樸

很多細節(jié)無法一一描繪

不久之后，黑夜將降臨

巨大的黑醞釀著燦爛

綠色星球滋養(yǎng)的古老文化

生存的要義隱隱作痛

小草在黑夜里不斷轉(zhuǎn)換自由的呼吸

土地的墑情必須去了解

站在蒙古包外仰望巨大的時空

風(fēng)從肋骨間穿過

仿佛菩薩給予醍醐灌頂

命運的本相曾經(jīng)滄海

往事云般流逝

功名、金錢、愛情一切有如塵土

風(fēng)吹瘦的山

等待春天的喚醒

靈魂正在蒙古包之上駕祥云翱翔

雨中漫步莫斯科街頭

夏天已經(jīng)逝去

秋天也還不像個秋天

柔水的月色

尚需等候

莫斯科一個正常不過的下午

雨滴不經(jīng)意地落下

善變的初秋

一如既往

曇花生之燦爛不曾降臨

沉睡多年的巨石也不曾蘇醒

喬木照常搖曳青翠

細雨緊挨著我的平仄

無邊的蒼茫

即刻籠罩異鄉(xiāng)客

無需空談生死

既入世尚需出世

關(guān)山千重 秋之鋒芒已現(xiàn)

光陰不為人知雨滴已落下

街頭的現(xiàn)實如此分明

即使沒有牽手之人

秋風(fēng)還是說來就來

綿綿不絕的相思

也會如期在莫斯科街頭長久凝視

記憶里一些樂器轟然響起

莫斯科不相信眼淚

堅強的骨骼

隱隱作響

走過打麥場（外一首） 王卿

一粒將要被舂去皮殼的麥子

是否也會覺得孤獨

飄來的云，送上母親的圍巾

和父親的草帽。忍不住流淚

赤腳踩在麥場，我要從

胸膛掏出我的心，一寸一寸地掏

我想與麥子一樣，用一張餅

或是一個饅頭，捧出我自己

炊煙裊裊，繞過打麥場

我知道這人間煙火，己燎著了

我的麥秸小屋。那股焦灼和清香

正一口口喂養(yǎng)著我

抽象孤獨

眼下，只剩一個黃昏了

你捏碎煙頭，把最后一星火花

扔給夜色

天邊又有兩顆星亮了

但是沒有一只手能握住孤獨

孤獨是多么抽象的事物啊

我虛構(gòu)了一個黃昏，可離別是真的

我虛構(gòu)了一場離別，可孤獨是真的

我虛構(gòu)了一場孤獨，可疼痛是真的

假如我虛構(gòu)一次疼痛

那么，什么才是真的

蓮湖灣的風(fēng)（外一首） 羅貝爾

拐過一道鄉(xiāng)間小路

一陣風(fēng)，透過車窗的縫隙

車里擠滿了蓮的味道

目光的盡頭

是一灣站滿蓮葉的湖

船在蓮葉間散步

一波被船槳擠開的湖水

帶著風(fēng)，吹醒了站在湖心的葉

葉不語，卻用粉紅的嘴唇

隨風(fēng)親吻著遠方客人的臉頰

風(fēng)裹著蓮葉的私語

在向我傾訴

蓮湖灣蹉跎的歲月

它的曾經(jīng)

它的現(xiàn)在

還有它不會遙遠的未來

墓碑前的紅燭

時間的列車戛然又止

?？吭谒脑碌恼九_

在離家一百多公里的地方

我抹去墓碑前塵世間灑落的泥土

擺上老三樣，點起紅燭

在紙錢的青煙里默默不語

任由細雨去撫摸那張熟悉的臉

墓碑上的雙眼

睜開在盛滿老酒的杯里

和從前一樣，我用眼睛向您傾訴

傾訴這一年的收獲與迷茫

我的聲音還是那么低小而膽怯

請原諒我的不孝

又是最后才來給您敬酒

我先去了外公、爺爺和奶奶的碑前

我知道，您肯定要先向他們問候春天

此刻在您的眼神里，我感覺到了慈愛多于嚴厲

老輩的人總說

上墳時要先點燃紅燭

因為它能讓先人找到回家的路

此刻，我想乞求這根落淚的蠟燭

你能否停止哭泣

讓光更亮一些，讓光更久一點

去喚醒沉睡中的父親

讓我再一次牽著他的大手，下山

坐上自行車前的橫桿

由你照亮來時的路

讓他帶著我，回家

土窯洞里沉睡的

紅色時光（外一首） 李春香

婆姨的紅臉頰搖曳著山丹丹花的芬芳，

她的陜北唱腔從饸饹面里滾落，

黃土塬的毛眼眼像信天游里的疊字，

眼底深藏的歷史也運用比興的手法陳述。

空氣中的塵埃有革命的體溫，淳樸的微笑。

土窯洞是頭戴羊肚手巾的陜北老人，

讀延安的過去，

只需讀他深鎖在皺紋里的烽煙戰(zhàn)火，

百團大戰(zhàn)的沖鋒吶喊奔涌在他的血脈里。

額頭的一盞油燈，撲騰著羸弱的火苗，

火苗喝著黃河水，最后長成太陽的子孫。

紅色時光在土窯洞里沉睡，

星光上高掛的靈魂，

扛著革命的旗幟，奔赴在延安的路上。

圪梁梁上的小草和寶塔山有一樣的信仰，

太陽將火把傳遞給延河水、黃河、炎黃子孫，

所有人生著黃土的皮膚，

帶著黃土的口音，

《黃河大合唱》的音符日夜跳動在骨子里。

只要你低頭，

隨處能看到

匍匐在紅色朝圣路上的黃土高原。

格?；ㄐ闹械钠椒彩澜?/h4>

——致路遙

西藏的白云慕名嫁給郭家溝，

《平凡的世界》推開苦難的七重門，

像格?；磕暝诖逦黝^的山峁上盛開。

你流星般的生命，搭乘雨水的班車，

抵達陜北的心臟。

當(dāng)年的故事被延安的小米命名，

被山坳的向日葵命名，

被夕陽灑下的一地金黃命名，

我不敢撫摸，

怕觸疼那些沉睡的悲傷。

土窯洞住滿你的童年，

油燈用憐憫的眼神打量碗里的丙等飯菜。

食不果腹的寒門，

如今戴上詩歌的桂冠。

聽你講故事的老槐樹，

把你的故事講給后人。

門前的老石碾

碾碎稻谷里的日夜星辰，

時光的老石碾

碾碎無數(shù)平凡，

《平凡的世界》碾碎了時光！

束河之旅（外一首） 何玉忠

在麗江，不可以藐視山崗

也不能藐視臨河而居的牛羊

但是，可以肆無忌憚地

吞食大豆和馬鈴薯

對腳下烏亮的土地

一定要敬若神靈

三九河不開，五九雁不來

陽春之后，瓦罐里最后的食物

屬于看門的狗和下蛋的雞

過往客商酒足飯飽

泡在路邊，裝一回

斜跨腰刀的麗江漢子

路經(jīng)虎跳峽

車過虎跳峽，拋去煙頭的剎那

隱匿在骨子里經(jīng)年的心緒

突然隨風(fēng)而去

而我注定無法回頭

后視鏡里，那些熟悉的影像

在蘆葦蕩上翻滾、起伏、盤旋、跳躍

我不忍釋懷，只能默默感嘆

其實，我所能做的

只能是用前大燈撕開夜色

平行著創(chuàng)造出一小片

屬于自己的距離

再加一腳油，在馬達愉快的轟鳴中

讓許許多多美妙的念頭

一閃而過

致海潮（外一首） 蘇冠華

總是在季節(jié)走過

你才洶涌澎湃——

你急切地拍打我的額際

無夜無晝地喋喋傾訴

我徒然地望著你

默默無語

滄海桑田

沉重的海岸植根洋底

伴隨著時序的風(fēng)霜雪雨

漫長的守望中

我們

望月亮落了又升

聽海鷗鳴唳凄切

一直到把我拍打成一座

永恒的苦難

一直到把你煎熬成一堆

雪白的憂傷……

冰之夜

星星們瑟縮著……

駛過《三套車》的冰河

早已

凍死了蹄聲

我躑躅著

不再希望

——暖天已去

普羅米修斯火炭般的心肝

已被助紂的鷲鷹啄滅

那燧人氏之燧木聲，不是

仍在祖?zhèn)鞯挠墓壤锒．?dāng)嗎

為什么皚皚冰峰，仍在我心頭

蔥蘢地生長？

火神歸天了。去時

吝嗇了所有的火種

心與冰的碰撞

不能進發(fā)

火花……

一條冰轍伸向遙遠——

蒲松齡（外一首） 余光之瞳

夜雨秋燈

有續(xù)不完的故事

桌上的細腰白瓷

挑幾枝茉莉

只在黃昏獨自成妖

書生瘦削

筆架的狐仙營養(yǎng)不良

一陣風(fēng)全部刮走

一點點瘦骨熬干

只落得天上人間

折個紙的月亮

照明花妖狐魅變成的美女

是一個窮秀才的白日夢

等人間的門悉數(shù)關(guān)閉

上蒼會給你

重啟一扇窗

草原女人

七、八歲起學(xué)會彎腰

不是為了鞠躬

不是為了摘花

而是為了一生中

將要背負的重物

低頭趟過青草

哪叢埋著疲憊

哪叢容易枯槁

哪叢綠著傷心

哪叢可能藏著更多的淚水

心懷委屈的男人

從馬背上摔落

擁抱和扶起他的

必定是那個

一生直不起腰的女人

關(guān)于修行（外一首） 嵇江良

能否像蟬一樣嘶鳴

不論竹林如何稠密，竹里的管

還是管不住一次次蟬聲

仿佛要將炎熱的夏天撕碎

最后的蟬蛻，不為佛陀

卻為一味中藥

它能否熬制一個天寒地凍

誰也無從得知

不在乎已知的良辰美景

只想構(gòu)筑一個滄桑隆起的

小屋，一道傷痕

來見證和記錄一次修行

那行與不行的窗口

都是一個可行的未來

家鄉(xiāng)的老湯

流浪他鄉(xiāng)。偶然遇上

一位多年不見的老鄉(xiāng)

問候的話語仍未散去

便被捎進鄉(xiāng)味濃郁的大排檔

家常適合用鄉(xiāng)音隨意談起

羅織出的那些思念

卻總是言不盡意

兩碗家鄉(xiāng)的老湯

不是別人說的什么羅宋湯

而是續(xù)命的湯藥

一碗喝完，再續(xù)一碗

猛抬頭，又遇見那枚

圓了又缺的老月亮

心中響起的怦然心跳

端出枕畔的淚千行

變成思念家鄉(xiāng)的又一碗老湯

月光下（外一首） 藍夜

走過月光下的小橋，昔日的

小樹已高過頭頂。一些

枝枝蔓蔓漫過水面，卻瞞不過

光影捎來的消息

月暈里有我年少時

趟過無數(shù)次的溪流

與無數(shù)次不經(jīng)意的轉(zhuǎn)身

與婆娑的葉兒對望

目光中翻滾著翠綠

逆流而上的我，發(fā)現(xiàn)

太陽在地球的背后升起

那一方，不在水的一方

卻在我的故鄉(xiāng)

香樟樹

屋后的幾棵香樟樹，一直

那樣綠著。偶爾有葉

在風(fēng)中飄零。待我探出頭時

已經(jīng)春晚

黃昏里，那些起舞弄清影的

花兒并不知道花期將盡

它們彌散的香氣

讓我疲憊的大腦稍稍清醒

在暮春，仰望一棵香樟樹

就是提前仰望它果實累累的

夏天和秋天。看著看著

我的心花也會一朵朵開放

擷香謠（外一首） 玉無痕

又是一年粉蝶繞梁，杏影碧桑

我涉水渡江，臨川而望

足點荷波輕漾，

擷一縷腕間繚繞芙蓉香。

忽而彷徨，又見遠澤香草隨風(fēng)蕩，

思你當(dāng)年青衫刺竹衣裝，翩翩模樣，

約我清溪畫舫，折一脈芳菲別我髻旁。

而我如今，梨花壓鬢青絲成霜，

采這一捧相思過往，又與誰共賞。

年復(fù)一年的煙花綻放，長燈滿廊，

我守在空堂，

彈一曲弦音哼唱，盼你歸鄉(xiāng)。

長路茫茫，看不到有你的遠方，

潑墨宣張，寫不盡無你的悲涼，

雖我知你也放我在心上，

可誰又說如此亦無妨，

離居無期的時光，

我一天天老去的歲月，

覆滿了想你的憂傷，

念君還鄉(xiāng)不堪負，

卻告了一條殊途，

一生陌路。

錦瑟辭

是誰在弦音里擱淺，與子偕老終成妄言

剪短了那場生不得見的淪陷

是誰在幻夢中永遠，一枕黃粱至醒如云煙

篆刻了那時翩躚若蝶的驚艷

是誰在錦城宮流連，竭聲泣血因果千般念

打碎了那段初心不負的舊年

是誰在滄海岸尋覓，鮫珠瑰麗月華還依稀

續(xù)寫了那年蜷縮八荒的回憶

是誰在藍田頂傾覆，愛慕公子如玉的刻骨

烙印了那刻深情不悔的停駐

是誰在浮生里擦肩，埋下二十六歲的執(zhí)念

蹉跎了那句予卿描眉的誓言

那紅塵盡歡的夢，那刻骨銘心的疼

那千年不滅的燈，那旖旎千古的永恒

那等不到的紅妝初成，為你挽的釵頭鳳

夢中叢林（外一首） 孔立文

那些夢中的山坡

滿眼都是墨綠的叢林

是過果子溝時留下的記憶嗎

透過車窗玻璃鋪陳而來的

是天山的峽谷

直聳云天的云杉樹

錯落成一幅水彩畫

是尼勒克河谷的次生林嗎

小心翼翼地走進你

體驗原始森林的底蘊

系在你腰間

乳白色的伊犁河

飄逸而且俊朗

我知道，是庫爾德寧

是我躺在初夏的庫爾德寧

清涼的樹蔭下

那個無邊無際的夢

曲曲折折的盤山道

蔓延一叢叢樹影

還有，那一聲聲清脆婉轉(zhuǎn)的啾鳴

草原月色

草原上靜謐的月亮

夜色中浮動的月亮

風(fēng)在草葉上短暫的睡眠

發(fā)出打鼾的哨音

圈馬的柵欄里

壯碩的伊犁馬靜謐安詳

咀嚼著月光清涼

遠處山巔上，是星星溫柔的眼神

打工行（外一首） 郭德富

每一個城市的夜晚

街燈都會奏響憂傷的樂曲

還沒有站穩(wěn)腳跟

就被城市的浪潮

沖擊得流離失所

是誰的槍聲

逼趕進1935年的游擊戰(zhàn)爭

打一槍換一個地點

實行農(nóng)村包圍城市

可根據(jù)地還是在農(nóng)村

打工就是打工

在農(nóng)村出生

在城市賣力

死了埋在鄉(xiāng)村

每一座大樓的矗立

都來自遙遠的務(wù)工人民

在磚塊和灰渣上歡愛

在水溝和礦井下談情

每一個勞動的結(jié)晶

都被城市收養(yǎng)

在一間破舊的老屋升起炊煙

返鄉(xiāng)的農(nóng)民工走過了前半生

來不及回憶某段愛情

柴火升起的油煙就涂滿了皺紋

當(dāng)年那位亭亭玉立富的新娘

脫去衣衫沒有半點豐韻

就連父母恩賜的牙齒

有的留給了工廠的機器

有的留在了某座城市

清明節(jié)，我不敢走過你的土地

我恨蒼天不公

我恨大地?zé)o情

我恨世道難測

我恨人間蒼茫

……

我的兄弟

是誰奪走了你的生命

你為何英年早逝

你把年邁的父母扔給農(nóng)忙的季節(jié)

你把年幼的孩子扔給學(xué)校的課本

就這樣早早地匆匆地?zé)o奈地走了

你可知道你的離去

換了多少淚水

換了多少傷心欲絕

我們的過去

你還沒有點燃一只香煙

就燃成灰燼

你的離去

雖然大地還在輪回

可父母卻瞬間老去

我用千聲萬聲的呼喚

你始終選擇沉睡

最后只得道聲

兄弟一路走好

我不能陪你遠行

我還有更多的社會責(zé)任

其實你更不應(yīng)該離去

因為你是有擔(dān)當(dāng)者

我知道你有諸多的不舍

一萬個

……

在你長眠的土地里

一直含著悲傷的淚滴

我不敢走近這片土地

（選自《彝良文學(xué)》夏季號）

霧雨（外一首） 高世寧

你悄悄地走來

如煙彌漫

水墨畫染

被你包圍著

卻看不清你的臉

天海一色

隱沒了那遠影孤帆

雨絲點點

像一條憂思的線

卻穿不起珠鏈

我想抖落你的纏綿

卻陰濕了我的心田

你悄悄地走去

如柳生煙

化云一片

被你纏綿過

只覺得濕漉漉的臉

海碧天藍

又見那遠影孤帆

海鷗點點

激起浪花無限

我懷念溫潤的纏綿

卻忘了你怕見光線

過客

一聲汽笛

載著思緒萬千

漸行漸遠

兩行鐵軌

總是時刻相伴

親密有間

曠野無際

模糊了樹影炊煙

記憶新鮮

車廂擁滿

充盈了人影雜言

寂寞無邊

過客匆匆

常有擦肩之緣

終歸驀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