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子
大命運都是由小肌理構成的。
不是一蹴而就,也不會徹頭徹尾的地覆天翻。
小肌理一筆一筆,在人們數(shù)十載的生命白紙上,畫出沒法預期,也不能掌控筆墨痕跡的長卷。
人們無法窺視大命運的全貌,蓋棺才定論。
學心理學是一個極其偶然的機會。
有一天聽說,社會考試里還有“心理咨詢師”這個職業(yè),就慕名去隔壁的師大報名。
這個學校恰巧有心理咨詢師的考前培訓,一看師資陣容,嚯,值3000塊。
帶著平時見不著面的半景仰心態(tài),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買書上課??墒钦n越上越不對勁兒,一是書本太淺顯,老師們都是一筆帶過基礎知識,劃重點式教學;二是看了這幾本書,考了證,也確實算不上學了心理學。
于是輾轉去了北京,讀了中科院心理所的研究生。
心里想著既然學了就不能扔啊,回到長春,開始找心理咨詢師的專業(yè)圈子、找小組、找沙龍。
可能是機緣,認識了一個心理醫(yī)院的醫(yī)生,把我?guī)нM了他們的小組。
2016年元旦,和大家第一次吃飯,推杯換盞,了解到這個小組純公益性質,邀請志同道合的行業(yè)里的治療師和咨詢師,每周一晚上兩個小時,讀書和案例分享,迄今成立了三年。
小組最初是語晴張羅的,在她家,每周六大家買了水果零食,邊吃邊聊。
后來她有了咨詢室,參加讀書會的人也漸漸穩(wěn)定下來,她也不收錢,依舊給大家提供溝通和分享的地方。
她說有一次在一面墻上看到一句話,一個人能走得很快,但一群人能走得很遠。就因為這句話,她開始想到做小組。也就因為做了這個小組,她更知道了陪伴的力量。
這群人里,不乏業(yè)內知名的大咖,也有一些別人見一面都難的高水平心理治療師。
打醬油的也是清華的、北大的、北師大的、留洋歸來的,還時不時會有國外的心理學著作撰寫者出沒。
算起來,小組成立至今大概6年,來來往往最后穩(wěn)定下來的十幾個人,每個人的生活都發(fā)生了無數(shù)變化。畢業(yè)的、高升的、換工作的、家庭出現(xiàn)變故的、留學走了又回來的、讀博的、自己開工作室的……唯一沒變的就是——還來。
有一天晚上聊天,我問一個一小時咨詢費上千的治療師為什么能堅持每周都來。他說:“盼。每周就盼著能在這兒呆倆小時,又放松,又能梳理思路,大家聚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比賺錢舒坦多了!”
也有人來過幾次就走掉了,他們也常說:“佩服你們能堅持下來?!?/p>
但我知道那不叫堅持,堅持是個回望時的提取詞,是做成了一件事之后別人的概括總結,而一點一滴在做某件事的人,用的絕對不是“堅持”倆字兒。
僅僅是愿意,并且成了習慣,于是,日復一日。
在整個過程里,我也一樣,跟艾瑞克森實驗室的麗蓮學了催眠,跟兒童和成人雙重精神分析師Kim學了精分,跟國內的老師聽了經典精神分析的系統(tǒng)課,又看了無數(shù)本精神分析、客體關系、自體心理學的書,終于慢慢理清思路,開始主攻精神分析。
如今,心理學占了我整個生活精力的三分之一,這是我在那個心血來潮準備考證的下午,沒有想過的。
這并不是一個動人心弦的勵志故事,而是一個實實在在撿磚頭造房子的故事。
生命里每一個小小的步伐,都是磚頭,撿啊,撿啊,總有一天,能在自己蓋的房子里歌唱。
其實直到今天,我也仍舊迷茫,仍舊不甚清楚自己要什么、要走向哪里,我只是相信日復一日的力量。
哪怕不知道攢什么,只要攢,就不一樣。
紙巾扯著扯著,總有扯完的一天;生命力用著用著,總有衰竭的一天。
時間是看不見的沙漏。
沒人提醒你,今天又錯過了多少,本該擁有多少。
為了大命運,去搏小肌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