撼人魂魄的海山交響
——談電視劇《宋耀如》音樂

文 /綠 洲

今年，由海南電廣傳媒影視有限公司和北京和潤陽光文化傳媒有限公司聯(lián)合出品的大型電視連續(xù)劇《宋耀如》在中央電視臺成功播出了。

該電視劇播出后受到全國廣大觀眾的熱烈歡迎，大家交口稱贊。理論界也給以很高的評價，贊譽其為宣揚中華優(yōu)秀文化的精品。該劇的成就是由多方構(gòu)成的“整體”成就，在此，我不想再累添文墨。作為一個音樂人，余在此文中側(cè)重就該劇的音樂特點談幾點感受。

大家知道，在一部戲中，音樂是塑造這部戲的重要表達手段之一。它以飽含情感的音符（音響）為故事的發(fā)展，事件的呈示，人物的性格，情節(jié)提供背景性的情緒、情境，讓人從聽覺上感到身臨其境的情緒感染，從而與劇本、舞美、攝影等結(jié)伴完成對文學故事的表達，美育觀眾。它還可以塑造劇中人的文化性格、形象、氣質(zhì)及定格全劇的審美價值、審美特征。而這第二點，更是音樂以其情感性長存在影視片中完成獨特的功能，有其特殊的一面，起到其他藝術難以替代的作用。甚至可能劇中音樂的某段、某部分、某首歌可以獨立于全劇之外，而翱翔于廣大聽眾耳畔，流傳中外，成為音樂精品。如：《西游記》中的歌曲《敢問路在何方》，歌劇《江姐》中的歌曲《紅梅贊》《繡紅旗》，歌劇《洪湖赤衛(wèi)隊》中的《洪湖水，浪打浪》等。而這點也正是所有作曲家在為一部戲配樂時夢寐追求的一種至境。

該劇的音樂由全國知名的作曲家陶龍操刀。陶龍是在下西音的學友，是我心中作曲專業(yè)翹指之人。所以，當我應諾為他的《宋耀如》音樂寫點東西時，我極用心和慎重，我要用耳朵，更要用心，學識去研判它。

下邊，在下就對《宋耀如》一戲的音樂談點感受，謬正由曲作者及廣大同仁指正。

聆聽全劇34段音樂，余認為該劇音樂非常感人，它具有動人的抒情性又有生動顯明的描寫性。它們?yōu)樵搫〉某晒ω暙I了音樂音響（情感、畫面）上的支撐。

該劇音樂主要特質(zhì)，簡言之它具有海的博大深沉和深情（它是海之魂）；它又具有山之雄姿——巍峨、厚重和包容（它是山之美）。

也就是說，音樂具有寫海、山之特質(zhì)，精髓，具有崇高美與英雄性的交融。該劇音樂的這種特質(zhì)表現(xiàn)在作曲家為主人公宋耀如的兩個主題上。這兩個主題使文學塑造出的偉人英雄宋耀如及審美中的崇尚美、優(yōu)美在情感上，美感上落了根，站牢了腳跟。

據(jù)說，《宋耀如》主題來自一首《你鼓勵我》的歌曲，它的主題是：

還聽說它是由男中音演唱的歌曲，讓我們將此歌曲為“母本”，探究一下它的優(yōu)秀“基因”：它的節(jié)奏、節(jié)拍寬廣，旋律深沉優(yōu)美，首句樂句形成一個大的波浪型，音域為九度，它猶如一個攝人魂魄的海涌，讓人瞬間能領略海的氣魄。加之男中音渾厚的音色，給人以寬廣、渾厚的美感。

這首歌的優(yōu)秀基因被作曲家掘取后，經(jīng)過雕琢、發(fā)展形成了主人公宋耀如音樂的第一主題：

該主題中的1來自上述歌曲的主題動機，它們有親密的同源性，但它又有特種基因的突變和擴展，通過二次模進和尾音的擴充，形成了樂思行進的三個浪峰，確定了明朗的大調(diào)調(diào)性，也可稱為宋耀如人格中的英雄性得以初次呈現(xiàn)。

在主題2中，音樂保持了歌曲的浪奔潮涌的律動。但它提高了音區(qū)，出現(xiàn)了激情的高潮奔涌，它是敘述，更是頌揚，它表現(xiàn)了亢奮和輝煌，可以轉(zhuǎn)換成英雄的視角形象，積淀成英雄人物文化性格的基座——宏大、雄渾之英雄特質(zhì)。

主題3這幾個下行的短句（或小分句）我想稱它們是嘆息性的小分句。這種一嗟三嘆的樂思進行，我認為除了是音樂高潮后的平復，更應是作曲家對主人公一生跌宕起伏的復雜歷程的詮釋和同情。它們也可能發(fā)展成主人公諸多經(jīng)歷，情感的具象描寫。它讓我想起了柴可夫斯基《悲愴》副部主題，阿炳《二泉映月》的引子及主題變奏。這是一情所牽，靈犀相通的聯(lián)想和“悟”道啊！

總之，這段主題音樂的英雄性、斗爭性是不容置疑的。同時也表達了、預示了主人公人生蹉跎、奮起和挫折的輪回，成功的慨嘆和失意的嘆息，是一個主題多種情感成分的概括。

劇中主人公的音樂主題二：

這個主題極其抒情、優(yōu)美。它與主題一不具有交響樂主部主題與副部主題之間呈現(xiàn)的對比、沖突關系。它們之間是一種互補，相互襯托的關系，是塑造主人公性格的多重描寫和表述、渲染。它們共同盡力全方位塑造主人公的精神風貌。

如果說音樂主題一著力表達了主人公的崇高性、英雄性，那音樂主題二則可能著力表現(xiàn)主人公的另一個生活側(cè)面歷程，例如他一生中的愛戀，美滿的婚姻。對美好生活的憧憬，對友人，對子女的大愛等等……主題尾部時斷時續(xù)的樂思更是難以抑制的慨嘆，給人欲說還休的幽情。

配器中，該主題由大提琴（V.C）先入，那絲質(zhì)般的音色，馱著深情與優(yōu)美。這類情感經(jīng)V.C與樂隊（主要是弦樂與木管）的交替和呼應，形成了主人公大愛，烘托、描寫了主人公的愛意、失意，希冀及蹉跎。

寫成了主人公的這兩個主題，主人公的人物定位，文化性格也就扎實地立起來了。

讀史料可知，宋耀如從一個放牛娃的身份出現(xiàn)，“苦”是他童年生活的基礎色調(diào)，在童年整個生涯中有著諸多心酸與苦澀。同時他又受到上帝的慈愛，人間情愛的溫暖和關懷，在他的童年生涯中得到過中外許多好心人的眷顧。這一切又孕育了他的自強不息與博愛的精神種子。在民族生死存亡，國家興衰的關頭，他心存大愛，站在民族復興運動的潮頭，投身于廢帝制，立共和的民主革命，求自由的斗爭中，他或身先士卒或鼎力相助。他是一位頂天立地的英雄、偉人。

在人性、大愛的習成上他無論對國家，對親眷對子女，對同志與友人，他愛的寬廣，深厚、忠誠、豁達，令人敬佩，令后人效仿。這種偉人、英雄的重重特質(zhì)作曲家用以上兩個主題去濃涂重抹是完全值得的，也是效果非常顯著的。

我聽這么厚重的音樂如同領略海浪對心靈的撞擊，又同扶冠仰視巍峨大山時的由衷嗟嘆，它不是眼下所謂太平盛世中嬌媚的甜唱，亦不是無病呻吟的淺唱及無緣由的哀嚎能替代或掩蓋的音樂，它是海的寫真，而不是海泛起的泡沫。

有了這種崇高美，英雄氣概的一統(tǒng)音樂特質(zhì)貫穿爾后隨手取其中的某個樂句，分句去發(fā)展，都能為主人公的許多事件、場景進行恰當?shù)拿枥L和塑造，而不顯冗亂，從而使全劇審美價值一統(tǒng)，這是非常重要的一點。

你看戲中雖時有《放牛山歌》那表現(xiàn)椰林、大海、稻田的濃烈優(yōu)美田野場景，配器中一根竹笛的簡潔著色，時爾又有VC與Vln聯(lián)袂的愛情吟嘆，還有炮火硝煙的戰(zhàn)場實景；音樂一會兒海南，一會兒美國；一會兒民歌一會兒又是教堂虔誠的贊美詩，但統(tǒng)統(tǒng)歸于主人公的英雄、崇高特質(zhì)大一統(tǒng)之內(nèi)，讓人理解他們同歸于英雄的歷程之中，而非雜亂無章的隨意涂寫。

關于戲中的場景音樂寫作

在談到的34段音樂創(chuàng)作中，前文簡述了構(gòu)成該劇的音樂主脈及特點?，F(xiàn)在讓我們再看看構(gòu)成劇內(nèi)的“場景”音樂。

“場景”音樂大概是指：一是劇中許多需要描寫的景色、外貌，人物的形象；事件的氛圍、情緒的渲染等等。這些東西本來就有較鮮活和生動的視覺形象，舞美色彩，或準確的語義，但有音樂介入描寫，則更能獲得更多、更豐富的聯(lián)覺感受，多重感官感受在心理學、美學上的“異質(zhì)同構(gòu)”可以造成人審美上某種情感的強化和美的體驗，這就是所謂的綜合藝術審美所長。二是豐富的場景音樂描寫豐富著劇中主脈音樂，詮釋著、沉積著主脈音樂的精髓。就如人體中大腦、心臟、呼吸、骨骼等是構(gòu)成人的重要器官和部件，而膚色、肌肉、毛發(fā)、五官等對于一個人來講，尤其是在感官上也是非常重要的，這些“次要”的生理構(gòu)成往往讓人產(chǎn)生美的感受，愛的欲望，這種著重認識美，精神上享用美是審美的一大精要。

該劇的“場景”音樂寫得也很形象，精致，過目不忘。如：劇中的《放牛山歌》音樂（見譜例），一根竹笛幾句明亮的海南山歌風的旋律，配上碧海藍天，椰林稻田的視覺印象，讓人對宋耀如的家鄉(xiāng)、出身、童年有了明晰的印象。

《歡樂的童年》音樂活潑，配器簡潔，僅用幾件色彩樂器和熱烈的節(jié)奏就將畫面上孩童的追逐、游戲場面生動地表現(xiàn)出來。在樂曲結(jié)尾處，樂隊用模進手法將音樂迅速推向高潮。

再如，在《耶穌美名歌》音樂中，作曲家用了基督宗教歌曲，那優(yōu)美、動聽的“贊美詩”浸潤了主人公文化基因，這是多少文字都難以描述的效果。音樂這種透靈通犀的“通”和“悟”，是審美的一大要訣。

還有，該劇中《日本民謠及變奏》、美國國歌《星條旗》《星星索》等音樂的寫作和運用都為劇情的描寫、主人公文化性格的生成進行了不可缺少的渲染和塑造。

幾句多余的話

在講了在下對該劇音樂創(chuàng)作許多褒揚的話之后，本著“金無足赤，人無完人”的文藝批評準則，思忖再三，愿再說幾句多余的話：我感覺全劇音樂似乎缺一首能統(tǒng)帥全劇，能使主人公熠熠生輝的主題歌，再加上奢求——將該劇美的特質(zhì)濃縮為一首歌，讓它升華，獨立遨游于人們的聽覺，豈不美哉！

（——本文完成于長安聽竹書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