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歸的夢想

黃芷清

阿特走過一間又一間教室，教室里的孩子，呆滯，有氣無力，像生銹的機器人，讓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毫無生機。

阿特也是這般，眼間似一灘死水，空洞無神，失去光彩的雙瞳毫無動靜，似乎一切事情都激不起眼中一絲漣漪。整個人衣裳雖整潔，卻無精打采的。

阿特邁著散漫的步子在走廊上，這時，上課鈴響了，他卻絲毫沒有加快腳步的意思。

阿特懶散地走進教室，教室吵得像鬧市一般，有的學生唾沫四濺，鬧鬧哄哄，而有的學生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阿特面無表情，猛地一拍桌子，全場肅靜，也不管有沒有人聽，自顧自地講起課來：“重力，物體所受的重力與它的質(zhì)量成正比……”阿特也不管究竟有沒有人在聽他講課，他覺得一點兒也不重要，反正他講完課就行了。阿特慢悠悠地講著，思緒卻回到了幾年前。

那年的他，十幾歲，正值青春熱血之齡，滿腔熱忱，朝氣蓬勃，是一所一流大學的尖子生。初入大學的他，充滿干勁兒，又刻苦努力，成績是全系數(shù)一數(shù)二的。那時的他，周圍的目光都是羨慕，崇拜的。那時的他，從不知失敗是何物，他覺得他短短的前半生，是如此順利……

阿特出神地想著，大學那會兒，可能是他一生中最光彩的時候了。

阿特環(huán)視了一下學生，有的在看課外書，有的在睡覺。阿特淡漠地撇了撇嘴角，收回了視線，又張開了嘴……

那時的他，整天泡在研究室，可謂是目不窺園，足不下樓，那少數(shù)的幾個朋友，幾乎也和他一樣“宅”。

朋友？阿特想起了大學的伙伴，阿軍，一個熱情如火山的人，既是阿特的朋友，也是阿特的頭號對手。阿特永遠不會忘記阿軍被迫出國的情景，那時的阿軍，眼含淚光，卻不愿留下?！皩Σ黄?，阿特，我也沒辦法，在這兒發(fā)展，太難了。”阿軍從此再也沒出現(xiàn)過了。阿特當時的心愿是為國爭光，怎么會原諒阿軍呢？從此分道揚鑣。

畢業(yè)后的阿特，沒人脈，沒金錢，也不懂處理關(guān)系，在物理系，自然就混不下去了。這件事對他打擊很大，不過，他還是振作起來了，當了一名初中教師。一開始，他滿懷希望，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他發(fā)現(xiàn)，他根本實現(xiàn)不了他的理想。

阿特如一個老人，飛快地衰老下去，面容還是那樣，心底卻根本提不起精神。

想到這兒，阿特的心像被刺了一下，痛至心扉。唉，就這樣吧。

下課了，阿特冷聲喊了聲下課，抬腳準備離開教室。這時，一個女學生奔上講臺，拉著阿特，說道“老師，這個你還能再講講嗎？我不是很懂……”阿特回過神，女學生滿懷希望，眼中似有在星辰閃爍。阿特心中一顫，多么眼熟啊！這種光芒。阿特彎下腰，以少有的耐心給女學生講解著。第一次，阿特嘴角微微上揚，他從女學生的眼睛中看到了期盼，對學習物理的渴望。

阿特下班了，他走過一條又一條大街，人們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阿特慢悠悠地走著，與這快節(jié)奏的生活格格不入。

這時，一個紙飛機砸到阿特的頭上，阿特呆住了。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跑過來，口中還喃喃道：“為什么？飛機好怪哦！”

小男孩的母親也追過來，她連聲向阿特道歉，小男孩還呆著。阿特看著小男孩，嘴角上揚，和小時候的他一模一樣。

阿特蹲在小男孩的面前：“想知道嗎？因為有浮力…”小男孩認真地聽著，不時點點頭，似懂非懂的眼中散發(fā)著耀眼的光芒。阿特忽然想起了那個女學生，他們是一類人。

母親寵溺地看著小男孩：“這回可知道了吧？快謝謝哥哥……”阿特想起了自己那可憐的母親，一個人把他拉扯大，成人的他，有多久沒回家了？

阿特站起身，向那對母子鞠了個躬，快步向前走去，他不想讓他們看見他欲奪眶的淚水。阿特拿著小男孩送給他的紙飛機，上面寫著：夢想號。

阿特知道，他該何去何從了。

漸漸地，學生們發(fā)現(xiàn)，之前淡漠不管事的阿特老師，開始“多管閑事”了，講課分貝也大了不少，開始照顧每一個人了，也開始“盯”他們的作業(yè)了?，F(xiàn)在的阿特，雙眼都發(fā)出光芒了，一下子年輕了十幾歲。

幾十年后，一個學生叩門進屋：“教授！阿華想要放棄物理了！”

白發(fā)蒼蒼而又十分紳士的教授微笑起身，他要讓那個女學生知道，世界需要物理，需要堅強，更需要努力和理解。

走廊，留下教授帥氣的背影。

（指導老師：向夢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