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文蘭
鎖 匠忙,全城各處跑。在店里待的時間很 少,門上貼著聯(lián)系方式,每個被拒之門外的人都給他打電話,然后等。
我去店里配鑰匙時,他照舊不在,我打電話問:“白師傅,你啥時候回來?”“我現(xiàn)在在西湖,半個小時后?!?/p>
放下電話,我去附近商店轉。轉了一圈商店回來,店門上還掛著一把鐵將軍。門口又多了倆人。一個對我說:“剛打完電話,說半個小時就能來?!?/p>
我繼續(xù)轉,轉回來門口人又多了,大家似乎都打了電話。一個大爺說:“馬上到?!?/p>
這個馬上真是快,大爺話音剛落,鎖匠騎著他的電動車轉過路口。
“來了,來了……”眾人夾道歡迎。
停車,開門。鎖匠在前,配鑰匙的人蜂擁而至。我不跟男人搶,尾隨在后。冬天穿得厚,個個膀大腰圓。門小,店內被各種鎖占據(jù),又擁堵了人,顯得逼仄。
鎖匠瘦小,膚白,戴著眼鏡,文質彬彬。他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配客人拿來的鑰匙。
被高大的身影遮擋,我沒看見鎖匠如何趴在地上,開始翻木盒里的鑰匙模。當我聽見他說話的聲音從人的腳底下傳來時,匍匐在地的鎖匠已經(jīng)找到了鑰匙模,一手扶椅,一手扶桌,穩(wěn)坐了座位。
鎖匠麻利地把舊鑰匙和新鑰匙模固定好在一架小機器上,然后開始嫻熟地操作。機器嗡嗡嗡,眨眼間一把鑰匙配好了。鎖匠把新鑰匙舉在眼前,半瞇著眼,用一把極小的銼刀,擦擦兩下,挫了毛刺,遞給配鑰匙的人。
交錢,拿鑰匙,走人,再無二話。凡是來此配鑰匙的,沒有人對鎖匠的手藝產(chǎn)生過質疑。
小屋內,兩側的貨架、鎖匠的身后、地上,堆滿了各種樣式的鎖、鑰匙。供人站立、通行的空間極小,身材魁梧肥胖一點的轉身就會不小心碰到物件,繼而叮叮當當,噼里啪啦。屋里擺放著兩把供客人坐的椅子,椅子的四腳也被貨物埋住,倒是牢實,碰不倒。一塊赤銅金獎牌懸掛在店門正對面的貨架上,當然它也未能“幸免”,被掛上了鑰匙。左側有一牌匾,上寫:甘青寧十大鎖王。
鎖匠正配鑰匙,一人推開門,冒進一個頭?!拔业逆i啥時候裝?”“配好鑰匙我過去,你先回。裝啥鎖?好點的還是差不多的?”
“好點的多少錢,差不多的多少錢?”“雙保險的80,差不多的40?!薄氨阋它c,70?”“開鎖我沒收錢,鎖就再不能便宜?!?/p>
鎖匠是小城唯一一個在公安局備案,正大光明開各類鎖的人。只要一接到電話,鎖匠就會騎著他的電動車上門服務。再不聽話的鎖見了鎖匠,都極為乖巧。
鎖匠配的鑰匙,把把過關,比原裝鑰匙都好用。在別處難以找到的鎖,譬如舊防盜門的鎖、淘汰多年的鎖,只要你到鎖匠這里,保準有。
我6月份搬家,要換鎖。安裝新鎖需要重新打眼鉆孔,麻煩。找了很多商店,都說沒有老鎖。一籌莫展時,有人介紹去鎖匠那里,用手機給老鎖拍了個照,抱著試試看的態(tài)度到了鎖匠那,鎖匠只看了一眼圖片,就找出一把鎖遞給我?!澳没厝グ惭b吧!”“能行嗎?”“沒問題?!?/p>
臨出門,鎖匠問我家門朝哪個方向開,我說了方向。他把我手里的鎖拿過去,打開,把鎖舌頭倒了個方向,裝好遞給我。問其原因,鎖匠說:“你家門朝右開,鎖孔在左,舌頭就得翻身才能裝進去?!被丶乙谎b,螺絲眼距,鎖的大小,舌頭方位恰到好處。
我配了三種鑰匙,一種五把,另兩種各十把。
鎖匠先把五把的配完,又慎重地問了我一遍:“各十把嗎?”
當他得到肯定回答時,從身側的小抽屜里掏出20個鑰匙模。開動機器,專心致志配鑰匙。
鑰匙小,模具大,配好后,鎖匠找出一個大鉗子,一把一把掰掉鑰匙頭。鎖匠手大,骨骼突出,捏著鉗子,十分有力。
看著他掰,我琢磨,他這樣一個鑰匙一下,保不準有閃失,可能會掰壞其中一把。直到他一氣呵成掰完最后一把鑰匙,穿鑰匙環(huán),他臉上的表情都是那么淡定自若,篤定自信。對于一個常年把弄鑰匙、鎖具的匠人,我的擔心純屬多余。
拿鑰匙,交錢。準備走人時,鎖匠說話了:“你給單位配的鑰匙,需不需要我給你開個收條證明。”
我怎么把這茬忘了,當即說:“好,好,好!”
拿了收條,謝過鎖匠,正打算開門走人時,門被推開,一前一后又來倆人。
鎖匠姓白,拄著雙拐,腿部殘疾。
龍虎山下蘆溪河
江西鷹潭市西南有群峰名龍虎山,相傳東漢時道教創(chuàng)始人張道陵在此煉丹修道,有青龍、白虎鎮(zhèn)守丹爐,后化作兩座大山,一似龍蟠,一似虎踞,故稱龍虎山。龍虎山有奇峰48座,風光旖旎,為道教名山,是道教正一道發(fā)源之地,道家稱為第二十九福地。山巒之間有水長流,名蘆溪河。崖陡水淺,巖影倒映水上,山明水秀,景色如畫,有“小漓江”之稱。泛舟其中,眺望山景美不勝收。古人有游記曰:“出游龍虎山,舟中望仙巖,壁立千仞不可上,蓋仙人所居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