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悅
摘 要:艾米莉·狄金森和海子是美國19世紀和中國20世紀杰出的詩人,在兩人一生創(chuàng)作的詩歌中,均有三分之一的詩作與死亡有關(guān)。本文試圖分析二人涉及死亡的詩歌作品,通過比較死亡在兩位詩人筆下的不同意境與意象,總結(jié)二人的死亡意識之異同,從而反思中西方文化中死亡與生命的價值與意義。
關(guān)鍵詞:狄金森 海子 詩歌 死亡意識
自古以來,不論地域和文化差異,生與死都被認為是相互矛盾的一個對立面,一個人無論活得如何精彩或不堪,多么幸?;蛲纯?,都始終籠罩在死亡的陰影中。正因為如此,有關(guān)死亡的話語便成為人們的禁忌。尤其是在中國文化中,人們最不愿談及的話題就是死。然而,孔子卻說“未知生,焉知死”,不深刻思考“死”,怎能真切體驗“生”?由此可見,反思“死亡”,對“生”的意義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文學作品正是通過各種藝術(shù)手法表達了作者對死亡的“感覺、情感、愿望、觀念、思想”,從而深刻地詮釋著作者對生與死的反思,體現(xiàn)出作者獨特的死亡意識。
艾米莉·狄金森(Emily Dickinson)恰恰就是這樣一位詩人,在她一生創(chuàng)作的近1800首詩歌中,約600首都涉及“死亡”,究其緣由,正如唐拉德·艾肯所說:“她一生都在經(jīng)歷死亡,日日都在探索死亡?!彼炎约宏P(guān)在屋中與世俗隔絕,后半生一直過著隱居的生活,而在隱居的每一天,她都通過她的詩歌傳遞她對死亡的思考,沉思什么是死亡,想象死亡時會是怎樣的感受,又該如何面對親友的死。正是她日復一日的探索才成就了她獨特的死亡哲學,使她筆下的“死亡詩”更具魅力,吸引著大批讀者和研究者的目光。
而在中國也存在著這樣一位相似的詩人,在他的《海子詩全編》這本詩集中,有548首詩都涉及了“死”。海子是我國20世紀80年代中后期詩人的重要代表,他曾在他的絕筆詩《春天,十個海子》中,自稱為“一個黑夜的孩子,傾心死亡”,可見海子對“死亡”的“情有獨鐘”。因此,從初期到晚期的詩歌中,海子對死亡的執(zhí)念一直貫穿于其中。他甚至不惜犧牲自我,以自殺的方式親歷死亡,也從側(cè)面更深層次地體現(xiàn)出他獨特的死亡意識。
同樣如此關(guān)注“死亡”的兩位詩人,通過筆下的詩歌演繹著他們對生與死的思考,但由于狄金森和海子成長在不同的時代和文化背景下,他們會有著不同的死亡觀嗎?本文將結(jié)合他們的詩歌作品,分析詩歌中所蘊含的死亡意識的異同。
一、死之坦然,死之向往
我們活著時無法預知死亡,也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感受,而當死亡來臨時,“我們已不存在”,所以死亡總是被蒙上神秘的面紗,人們也因此對未知的死亡產(chǎn)生恐懼。而在狄金森的心中,死亡并不如想象中恐怖,她筆下的死亡甚至超越了死亡本身,是一個安詳而又平靜,再普通不過的過程。墳墓在人們眼中無時無刻不透露著陰森、恐怖,而狄金森卻把墳墓的意象簡單和平淡化,人們可以在這里“伸展身子,合上雙眼”,猶如“夜間睡眠和夕陽下的花朵一般安詳”,是一個“永久的安息之地”罷了。如此,死亡好像只是睡著了而已,只不過睡得久一些,并沒有想象的那么痛苦和恐怖,就像她在另一首短詩《死去,只需片刻》中所敘述的那樣:“據(jù)說,并不痛苦/只是逐漸,逐漸昏迷/然后視力全無?!钡医鹕ㄟ^她的詩句,讓從未親身經(jīng)歷過死亡的我們似乎體會到了死時的感覺,字里行間傳遞出她的質(zhì)疑:為什么有人會懼怕死亡呢?實際上死亡是平靜的,它并不可怕。在《鄰居的葬禮》一詩中,作者更是從字里行間告訴世人死亡的平常。這首詩以一個旁觀者的視角,記述了他所看到的“住在對面屋子里的人”的葬禮。值得品味的是詩中幾個描述葬禮以及參加者的形容詞:旁觀者的眼神是“numb”(麻木的),說明作者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來看,葬禮是沒有摻雜任何情感的,它不是悲傷的;隨后牧師生硬地走了進來(goes stiffly in),stiffly形容牧師的腳步快速而穩(wěn)健,并不像是參加葬禮,反倒像是回家一樣稀松平常;而整個葬禮是“easy as a sign”,不過是為死去的人舉行的一個儀式,告訴大家這個人離世了而已。整首詩就像是一個獨白,告訴生者葬禮無非是一種形式,而死亡是一件和吃飯睡覺一樣平常的事情,并沒有顯得多么不同尋常。從以上的分析可以看出,在經(jīng)歷了生活的不幸和親友的離去之后,狄金森已然可以平靜地看待死亡,坦然地接受死亡,就像她臨終前幾天在字條上寫下“called back”(歸),人的死亡最終歸于安寧,無須恐懼。
在海子心中,死亡也是一個人必須面對的結(jié)局,所以在他的作品中,他從不回避談論死亡,就像他在《太陽·斷頭篇》中寫到的那樣:死亡是事實。《亞洲銅》中也透露出他的死亡觀:每個人的死是必然的,這是人類的自然規(guī)律,祖祖輩輩都如此。既然人類不能抗拒死亡的命運,那就平靜地去接受吧,不用對死亡感到恐懼。這一死亡觀與狄金森極為相似,兩位詩人把這種意識在詩歌中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镀咴碌拇蠛!分小拔?guī)厦弊哟┥嫌狙b安靜地死亡”,《明天醒來我會在哪一只鞋子里》中,“我生下來時哭幾聲/我死去時別人又哭/我不聲不響的/帶來自己這個包袱”,這些詩句無不透露出海子面對死亡時的一種自然與寧靜。
與狄金森有所不同的是,海子對死亡的態(tài)度不僅僅停留在坦然面對的層面上,他對死亡可以說更是達到了向往的地步,這在他的早期作品中就已經(jīng)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來了,他甚至連自己死亡的方式都有所聯(lián)想:“我死于語言和訴說的曠野”(《星》),“我請求/在夜里死去”(《我請求:魚》),“在黃金與允諾的土地上/……/安詳?shù)厮劳觥保ā睹利惏讞顦洹罚?。而海子在最后的作品《春天,十個海子》中發(fā)出內(nèi)心的吶喊,向讀者傾訴自己無法自拔地沉浸在“傾心死亡”中,“野蠻而悲傷”,表達出他對死亡的向往已經(jīng)達到了極點。在這之后,海子便以臥軌自殺的方式結(jié)束了自己的生命,可見他一生都在追尋、探索、思考著死亡,把詩歌當作一種理想和精神信仰,在理想主義的驅(qū)動下,以死亡來尋求精神上的超越。
二、死之美
接受了死亡的平靜與安寧,狄金森甚至把死亡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她把死亡與真和美結(jié)合起來。在《我見過的唯一的鬼魂》這首詩里,狄金森所描繪的鬼魂可謂渾身散發(fā)著美,不再是人們固有印象中的那般恐怖:鬼魂穿著鑲有“梅克林花邊”的衣服,走起路來如同“雪片”一樣輕柔,笑起來“像風”,不是狂風般呼嘯,而是如同春風拂柳般泛起“漣漪”。這樣的鬼魂將死亡之柔美盡顯在讀者面前,她美得像是一個妙齡少女,似乎這就是作者本身,抑或是她周圍有著愛和真美的親友。如果說這首詩婉轉(zhuǎn)地表達出作者所認為的死之美,那么另一首具有代表性的詩歌《我為美而死,對墳墓》則直白地表達了“真”與“美”的統(tǒng)一:“我”和一個“烈士”成了“近鄰”,“我”“為了美”而死,“他”則“為了真理”而死,而“烈士”的話語可謂這首詩的點睛之筆,他說“真與美是一體,我們是兄弟”。作者在字里行間中透露出她對“真與美”的渴望,它們是“一體”,是“兄弟”。這恰恰反映出作者對于“生”的意義與價值的思考,那便是為美而生,為真理而生,只有這樣才能死得莊嚴神圣,死得無怨無悔。而詩人也正是用畢生實現(xiàn)著她的追求,把自己與世俗隔絕,為的是保住自己的美與真,用詩的形式將它們永恒地記錄下來留給世人。
在海子的作品中,由于他對死亡有著特殊的親近,因而認為死亡是具有美感的,甚至把死亡的預想和死后的畫面渲染得美麗動人,這與狄金森所認為的死亡之美與真是一樣的。在《給母親》中,海子的每一句詩都表現(xiàn)出死后對神圣天堂的向往,這種感覺美妙得使人不由自主地“歌唱天堂里的云朵”。在另一首詩《九月》中,他甚至還聯(lián)想到了草原和盛開的野花,“目擊眾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這種美好的意象和美麗開闊的景致令人神往,也從側(cè)面反映出作者對死亡的傾心和愉悅感。在描述自殺的場景時,詩人也濾去了死者恐懼和痛苦的情感,而把自殺表現(xiàn)得極為唯美。在《自殺者之歌》中,自殺者以自溺的形式結(jié)束生命,本來是一個極為痛苦的過程,而在詩中,自溺者的水變成了飄逸著家的氣息的窗簾,這就已經(jīng)弱化了自殺所帶來的恐懼感,就像是回家一樣親切,自殺者死后的尸體則被作者形容成了“水面的寶石”;而在另一些自殺場景中,兇器統(tǒng)統(tǒng)被美化了,斧子這個充滿戾氣的兇器被美化成了“琴”,“繩索”變成了“林間的太陽”,“槍”變成了故鄉(xiāng)的召喚。在《我所能看見的婦女》這首詩中,作者更是把死亡與女性的美相結(jié)合,呈現(xiàn)出死亡的純凈、靜謐和溫柔之美。海子以一種請求的口吻,請求少女為“我”收斂尸骨,少女的形象本就是美的,而少女立在“水”中、“河流”中,更增加了少女的純潔和靜美;“我的骨頭”被美化為一束“蘆花”,“暗紅色的小木柜”(實際用來盛放尸骨)則被比喻成了少女“富裕的嫁妝”;水、少女、蘆花、嫁妝這一系列意象無不展現(xiàn)出一幅溫情唯美的畫面,把本來陰森的死后場景高度美化,使讀者產(chǎn)生一種親切感。
三、生與死之思考
狄金森在多首詩歌中都流露出對生死關(guān)系的看法:死亡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活”,并非生的終結(jié)。“有人說,有一個字/一經(jīng)說出,也就/死去。/我卻說,它的生命/從那一天起/才開始?!边@短短幾句詩行恰好清晰地說出了作者的心聲。作者詩中所提到的那“一個字”,就是“死”。前半部分言下之意,人們說某人死了,那么這個人就是字面意義的“死”了;后半段作者卻認為,“它”(死)并不是結(jié)束,而是真正意義上的重生。由此可推斷,狄金森認為生與死是相互依存的關(guān)系,二者不可分離,“死”被生命所肯定,不僅如此,還被看作是生命的開始。
《因為我不能停步等候死神》這首詩可謂狄金森不得不提的一首經(jīng)典之作,曾被評論為“令人難以理解的美妙詩作”,可見其魅力所在。這首詩敘述了死后之人被親友送達墓地的這一過程中所經(jīng)歷的過往。作者運用了擬人的寫作手法,在詩的開篇便提到“他”(死亡)駕著馬車而來,還邀請了“永生”(immortality)與我做伴,載著我們一同駛向目的地。值得品味的是,死神在此的形象被形容為一個和藹的、不疾不徐的翩翩君子(kindly,no haste),說明作者并不認為死亡是一個恐怖的過程,隨即“我”也放下了勞作與閑暇時光隨他而去。這種想象好似把死亡比作一個愛人,善良、體貼,而這個愛人為“我”帶來的同伴“永生”則好似基督教中可分離的肉體與靈魂。而后“他”帶“我”駕著車經(jīng)過了孩童喧鬧的學校、稻谷注目的田野、西沉的太陽,最后到達了目的地—— 一幢屋前。作者把這短短的旅途巧妙地比作人的一生:童年(孩童喧鬧的學校)、成年(稻谷注目的田野)、老年(西沉的太陽)。人的一生看似很長,好像有“幾個世紀”,但實際上也不過是短短“一天”內(nèi)就走完了。“我”最后到達的地方在詩中是一個“突起的,幾乎看不到屋頂?shù)摹狈孔樱@個意象恰恰就是人的歸宿——墳墓,而作者卻并沒有用grave這樣的字眼來形容,恰好反映出作者對于死亡的平淡感受:人的死只不過就是進入了一個房子而已。詩的最后,作者再一次突出主題:“我”注意到了馬頭正對著“永恒”(eternity),與開篇的“永生”相呼應,寓意“死”帶著“我”的旅途是要去向永生,是一個新的開始,也間接表達了作者對永生的向往。從這首詩的分析不難看出狄金森的死亡意識:死亡與永生相伴,生伴隨著死,而死即是去向生,生與死并無清晰的界限。這種意識已然印證了海德格爾所認為的“真正的自我”,而狄金森也已經(jīng)意識到了這種“永恒的生活”。
如果說狄金森認為死是生的永恒,那么海子在看待生命哲學上與狄金森有些許相似,他同樣認為死并不是生命的結(jié)束,但有所不同的是,他堅信死與生是統(tǒng)一的,生死可以相互交替并且一直延續(xù)下去。事實上,這種生死觀在海子不同時期的詩歌中都有所體現(xiàn)。在《月光》中,海子就探尋了生與死的和諧共存,他借助月光來贊揚人性的美好,世間萬物在月光的見證下不斷繁衍更替,傳達著生命與死亡的寧靜,“死亡的燭光何須傾倒”表達了作者看待死亡平靜至極,生命中的苦難就如同“憂愁的河水”,雖然難以避免,但仍然會像連綿不斷的流水一樣延續(xù);在《抱著白虎走過海洋》一詩中,海子營造了“左邊的侍女是生命/右邊的侍女是死亡”的意境,意在表露生與死可循回替換;更有《傳說》一詩中“大黑光啊,粗壯的少女/……/代表死亡也代表新生”這樣意味深遠的詩句。這些詩句中,死亡與生命是同構(gòu)的,不是一個對立面,甚至死亡是新生的前提。而受到傳統(tǒng)道教、佛教,以及藏族輪回觀念的影響,他的多首詩都帶有這些思想的深深烙印,如“尸體是泥土的再次開始”(《太陽·土地篇》),旨在表達人的身體在生命結(jié)束后會幻化為泥土而開始新的生命;《太陽·斷頭篇》中直接融入了海子所信仰的藏傳佛教的生死觀:“這輪回/這在骨殖泥土上不斷變換的生命/……/是我信奉的哲學?!彼劳鲋皇遣粩嘧兓纳械倪^渡階段,正是死亡才為生命的多樣形式注入新的活力,而不僅僅局限于人們所認為的活著的這一生。正如《但是水、水》中更加直白的表達:“一切都可以再生……死去多少回又重新誕生?!薄赌敬匪鶢I造的情境中,人們砍伐木頭建造了船,而在船消失的地方,“有一棵樹會靜靜長起”;“埋著獵人的山崗/是獵人生前唯一的糧食”(《糧食》);《太陽·斷頭篇·祭禮之歌》一詩則精彩地詮釋了輪回的概念,以“我”的視角講述了從古至今的生生世世,詩人以“轉(zhuǎn)身投入”為契點貫穿于整首詩,“我”分別投入“鼎火之胎”“捆捆經(jīng)書”“土地上的天空”“大爆炸”等意境中,經(jīng)歷了戰(zhàn)亂、饑餓、大火、病痛等不幸,看到了自己死亡、被埋葬,與自己的靈魂對話,然后經(jīng)歷又一次輪回,而“子宮”“精汁”“胎”“血液”等字眼的運用則象征著重生。這一長篇“祭詞”似乎在告訴讀者,生命可以一直循環(huán)著、交替著延續(xù)下去,死是為了賦予生命新的靈魂,生與死互為起點,世界上的一切生命都可以在生與死之間復活。在《太陽·弒》中,作者把這種死而復生的信念通過“綠馬”與“紅馬”之間的對話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前者自稱為“生育之馬”,后者自稱是“死亡之馬”;一個說“我很快就要衰老”,另一個則說“我很快就要從火焰和灰燼中再生”;綠馬又稱自己是“生命之馬”,紅馬則稱自己為“超越生命之馬”。由此可見,海子對于死亡并不持有悲觀的態(tài)度,相反,他是極其熱愛生命的,就如他在《幸福的一日》一詩中所說:“我無限地熱愛著新的一日?!痹谧髡叩囊庾R里,死完全可以超越生,而生與死的對稱才是生命存在的意義。因而我們有理由相信,他最后選擇自殺,也并不是在悲痛中死去。對他而言,“死亡是一種幸福”(《太陽·弒》),是追尋重生的表現(xiàn)。
四、結(jié)語
詩歌作為一種特殊的文學載體,承載著詩人的思想意識,詩人可以通過簡短的詩句或直白或隱晦地表達出自己對死亡的理解與認知,而讀者在品味與揣摩詩歌的同時,也能走進詩人的思想世界,進而反思生命。狄金森和海子作為中西文化中不同時期的詩人,都對死亡產(chǎn)生了極大的興趣,他們創(chuàng)作的大部分詩歌中都有對死亡和生命的深思。但有趣的是,雖然兩人的經(jīng)歷、社會環(huán)境、所受教育,以及當時的思想潮流不同,但他們的死亡觀卻驚人地相似。兩人同樣能夠坦然地面對死亡,在他們眼中,死亡并不是可怕的事情,相反,死亡能夠帶給人寧靜與安詳;在他們的詩語中,不論是想象中的死亡或是描述現(xiàn)實中死亡的場景,與死亡相關(guān)的一切事物均表現(xiàn)出一種祥和之態(tài),這與大多數(shù)人眼中所懼怕的死亡是完全不同的。而在這一點上,海子表現(xiàn)更甚,正是因為看到了死亡的平靜,他甚至傾心和向往死亡,這種對死亡的渴望最終驅(qū)使他付諸實踐,以死來實現(xiàn)自己思想上的解脫。兩位詩人不約而同地認為死亡是美的,在他們的筆下,死亡或是繁盛的野花,或是天堂里的云朵,而兩人都曾把死亡比作妙齡少女也很值得回味,可見女性身上所散發(fā)的美感和純凈正是他們所認為的死亡的樣子。最后,對于生與死的關(guān)系,兩位詩人也持有相似而不同的觀點。狄金森認為死亡是到達永生的途徑,是真正意義上的重生;而海子則受到藏傳佛教的影響,認為生死可以輪回,生與死互為起點,死可以復生,生死循環(huán),一切生命可以在生與死之間復活??梢?,兩位詩人受到存在主義的影響而對生命哲學有著深刻而獨到的思考。
西爾維亞·普拉斯說死是一門藝術(shù),狄金森和海子用畢生的努力通過詩歌抒發(fā)和追尋著生死哲學。比較和發(fā)掘他們的死亡意識不僅能使我們從紛雜的生活瑣事中抽離出來,而且能讓我們以旁觀者的角度質(zhì)疑與反思現(xiàn)有的人生價值,探索生命的終極意義,從而實現(xiàn)真正的自我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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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張 悅,寧夏醫(yī)科大學外國語教學部講師,研究方向:英美文學、應用語言學。
編 輯:趙 斌 E-mail:948746558@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