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中國古人一直秉承“天圓地方”的地理觀,到明末清初才有所改變。當時西方的地理學說已經傳入我國,“地圓說”開始見諸漢語文獻。反映到語言上,最值得注意的則是“地理”一詞含義的變化。文章試圖討論“地理”和“地理學”含義的演變,從詞語的角度揭示西方地理觀在中國的傳播過程。
關鍵詞:地理,地理學,地理之學,地圓說,天圓地方說
中圖分類號:K90;N04 文獻標識碼:A DOI:10.3969/j.issn.1673-8578.2018.04.012
Abstract: “Round sky and square earth”as a basic concept in ancient Chinese geography was challenged by the western idea of the spherical earth spread to China by Jesuit missionaries who held high positions as astronomers at the imperial court in the 17th century. This paper attempts to discuss the evolution of the meaning of “dili” and “dilixue”,and to reveal the spreading process of western geographical view in China in the perspective of words.
Keywords:geography,round sky and square earth,spherical earth
引 言
地理學是研究地球表層自然現象以及人文特征等的科學。應該說,它是一門很古老的科學。但是,在古代中西方對地理的認知是不同的。古希臘學者認為地是球形的,這就是所謂“地圓說”(spherical earth)。他們認為,地中海是世界的中心,在它的北面是歐洲,東面是亞洲,南面是利比亞(Libya).①。這三塊陸地圍繞地中海構成一個圓盤。這個圓盤浮在洋面上,而這個洋面是球形的。他們還認為,在這個球的南面應該還有與北面相對應的陸地,這就是所謂的“南方大陸”.②。古希臘人不但認為地是圓的,是個球體,他們還知道地有經緯度,將曲面畫作平面需要計算,還將地球分作五個帶[1]。
古希臘的這種地理觀,在geography這個詞上也有所體現。geography的出現雖然比較晚,大約在16世紀才見諸文獻,但它卻有希臘語的淵源。MerriamWebsters Collegiate Dictionary指出:geography來自希臘語的γεωγραφ α.③,γεω(geo)是地球的意思,γραφ α(graphy)是描述的意思,γεωγραφ α(geography)則是to describe the earths surface(描述地球的表層)的意思[2]。The Oxford Dictionary of English Etymology也有類似的說法,它對geography的解釋是description of the earths surface(地球表層的描述)[3]。
但是,古代中國人認為“天圓地方”,即天是圓的,地是方的,是平的。人在地上,就像乘輿一樣,站在一個平面上,于是把地叫作“輿地”。古代用“計里畫方”來測量大地,也預設地是平的.④。很顯然,“地理”中的“地”,也是一個平面,而不是一個球面。“地理”一詞最早見于周朝,如《易經·系辭上》:“仰以觀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唐代的孔穎達對這句話是這樣解釋的:“天有懸象而成文章,故稱文也;地有山川原隰,各有條理,故稱理也?!盵4] 可見,這里的“地理”是指山川大地的現象和規(guī)律,而這山川大地是在平面上的。中國古人的地理觀其立足點是在平面上的,所關注的重點也只是以中國為中心的這個區(qū)域。例如,一般被認為是我國古代的經典地理著作《禹貢》和《山海經》中的《山經》,就是兩部區(qū)域性的地理論著,前者只論述了九州,即冀、兗、青、徐、揚、荊、豫、梁、雍;后者所論的范圍雖然稍大一些,描述了黃河和長江流域及以外的地區(qū),但是與西方地圓說相比,范圍還是十分有限的。所以中國古人所討論的“地理”只是平面性的、區(qū)域性的,而西方所討論的geography則是球面性的、全域性的,這就是上文論述的“地理”和geography之間的不同。
一 現代意義的“地理”的產生
我們看到,geography這個詞從產生到現在其基本意義沒有多少變化。這里隨意舉個例子。1994年出版的MerriamWebsters Collegiate Dictionary對geography的解釋是:“a science that deals with the description,distribution,and interaction of the diverse physical,biological,and cultural features of the earths surface.”[2] 在這里,geography的詞義雖然比原來更為豐富了,但其基本意義仍是有關地球表層的科學,在這一點上,與原義沒有多少差別。然而,“地理”的含義卻在后來發(fā)生了根本性的變化。這是由于中國人接受了西方的地圓說,給“地理”賦予了新的意義。例如,《現代漢語詞典》對它的解釋是:“全世界或一個地區(qū)的山川、氣候等自然環(huán)境及物產、交通、居民點等社會經濟因素的總稱的情況。”[5] 很顯然,“地理”所涉及的內容已從原來的平面轉向球面了。應該說,現在“地理”的這種意義,與geography已基本一致了。那么這種變化是什么時候開始出現的.⑤?
要回答這個問題,我們先要說說西方的地圓說是什么時候進入中國的。我們在一個隋唐墓葬中出土的東羅馬金幣上面見有一個地球圖案[6],這是在中國出現的比較早的地球圖形。后來在元代又有人制作了地球儀[7-8]。但這些都只是圖形或模型,沒有文字說明,它們對當時的人們影響不是很大。
真正將地圓說傳入中國的應該是利瑪竇(Matteo Ricci,1552—1610)。1583年,利瑪竇在廣東肇慶首次展示了一幅世界地圖[9],這被認為是西方地圓說在中國傳播的開端。利氏繪制刻印的世界地圖多達12種。1601年,他獻給明神宗的貢品中,有《萬國輿圖》一冊[10] 232。這是一本世界地圖集,據說內有53種地圖[11]18。特別需要一提的是1602年利氏在《坤輿萬國全圖》中詳細介紹了西方地圓說。在該圖右端最明顯的位置,利氏撰有一段文字,開頭就說:“地與海本是圓形而合為一球,居天球之中,誠如雞子,黃在青內。有謂地為方者,乃語其定而不移之性,非語其形體也。天既包地,則彼此相應,故天有南北二極,地亦有之;天分三百六十度,地亦同之?!盵12]
《坤輿萬國全圖》繪制好以后,利瑪竇作有一個跋。這里他又說地是圓球:“地形本圓球,今圖為平面,其理難于一覽而悟,則又仿敝邑之法,再作半球圖者二焉,一載赤道以北,一載赤道以南,其二極則居二圈當中,以肖地之本形,便于互見?!盵10]183
此外,利瑪竇還創(chuàng)制了“地球”一詞[8],這次他是把地圓說的觀念濃縮在一個詞語上了.⑥。
也是在這個時期,在菲律賓刊印的一部漢語文獻中出現了“地理”一詞。1593年,有人在馬尼拉刊印了多明我會傳教士Juan Cobo(1546—1592)所著的《無極天主正教真?zhèn)鲗嶄洝?。該書共分九章,前三章屬于宗教方面的內容。第四章以下雖其目的仍在論證天主之實有,但還介紹了西方的植物學、地理學等。在《論地理之事情章之四》中,已論及航海者向岸而行,先見山頂,后漸見山腰。同樣,兩舟相遇,先見船桅,后漸見船身;還說月食見地影為圓形,故地應為圓形[11]19[13]。這一章的標題是“論地理之事情”,很顯然,這里的“地理”所討論的已不是平面的地理了,而是球面的地理了,指的是geography。由于這是一部以傳教為目的的著作,而且又是在菲律賓刊印的,書中“地理”一詞對中國的影響估計不大。盡管如此,西方地圓說此時已傳入東亞.⑦,“地理”(geography)一詞也于此時產生。在《無極天主正教真?zhèn)鲗嶄洝罚?593)之后一二十年,在中國的漢語文獻中這樣的“地理”也出現了,下面便是兩個例子:
1612年《復蓮池大和尚〈竹窗天說〉四端》:“蓋今西國地理家,分大地為五大洲。其中一洲,近弘治年間始得之,以前無有,止于四洲。故元世祖時,西域札馬魯丁獻《大地圓體圖》,亦止四洲,載在《元史》,可考也?!盵10]666 ⑧
1623年艾儒略《職方外紀·首》:“古來地理家俱從西洋最西處為初度,即以過福島子午規(guī)為始,仿天度自西而東,十度一規(guī),以分東西之度?!盵14] 28-29
這兩個例子中的“地理家”指的都是西方的地理學家,一個在討論五大洲,一個在討論經度,他們也把我們生活的地方當成一個球體來看待。所以這里的“地理”和《無極天主正教真?zhèn)鲗嶄洝分械摹暗乩怼币粯?,都是指geography。不過,我們應該注意到,“地理”內涵的這種變化或者轉移,如果不加留意,不加審視,是不易察覺的,因為它是很自然的,不知不覺中發(fā)生的。
其實,“地理”含義的這種變化,不只是由于從西方傳來了新的地理理論,還有當年傳教士為中國朝廷觀天文、測歷法那些十分成功的實踐活動,這些都深深地影響著當時人們的思想。自然,從那時起“天圓地方”說在中國人的心目中也就漸漸地失去了往日的地位。
那么,漢語中的“地理”一詞是什么時候才真正與英語中的geography聯系起來?1822年,馬禮遜(Robert Morrison,1782—1834)編成的《華英字典》中的Part Ⅲ有這樣一條:“GEOGRAPHY,a book on,地理志 te le che.Geographical map 地理圖 te le too. ”[15]馬禮遜將geography譯作“地理志”.⑨,將geographical map譯作“地理圖”,這是最早將“地理”與geography和geographical聯系起來的兩個例子。但是,從嚴格意義上講,這還沒有真正將geography翻譯作“地理”。一直要到19世紀中期,這兩個詞才真正對應起來。1855年6月,《遐邇貫珍》刊登了一篇題為《地理撮要》的文章.⑩。我們在該刊的英文目錄中看到,這篇文章的英文題目是“Outlines of Geography”. [16] 52。應該說,這是最早將“地理”和geography真正對應起來的例子。
二 現代意義的“地理學”的產生
“地理學”原指風水之學。如宋陸游《智者寺興造記》:“玘植杖而四顧曰:‘智者之為寺,天造地設者至矣,而人事不能充焉,故于此。天其使我興此地歟?乃諏諸為地理學者,則其言與玘略同?!盵4] 這是由于“地理”本來也可指風水。例如,宋王辟之《澠水燕談錄·高逸》:“文幼薄能為詩,精陰陽地理。”[4] 所以,古時的 “地理學”就是風水之學或者風水之術的意思。
那么,從什么時候開始“地理學”具有了現代意義,與geography的意義相當了.B11?有現代意義的“地理學”一詞的產生,是經歷了一個過程的,它先是稱之為“地理之學”,后來才叫“地理學”。
1819年,馬六甲出版了一部世界地理書——《西游地球聞見略傳》。該書著者沒有署名,據偉烈亞力考證,著者應該是馬禮遜[17]161。在《西游地球聞見略傳》第10頁有這樣一些話:“近來數百年,西儒比古時絕明地理之學,緣此不甚泥古書之說,自然宇宙之江山不改,古今之稱謂各殊,且古人以地之形甚看錯了?!盵17]165
這里的“地理之學”雖是一個短語,但指的就是geography。在《西游地球聞見略傳》之后,在上文已經提到過的《地理撮要》中我們也見到了這個短語,而且這篇文章還是以它作為開篇辭的:“地理之學,所以考究詳言地面之情勢,分千支萬緒,而其統有三:曰數,曰性,曰事?!盵16]19412
從語法上分析,“地理之學”是一個構詞并不緊密的短語,不能看作一個固定詞組,但是,我們還是從它身上看到了“地理學”一詞出現之前的一種“預兆”。在《地理撮要》這篇文章快要結束的時候.B13,我們也確實看到了這樣一段文字:“如上所載,國政之同異,止概言之,若欲詳究,則在各國之紀內。至于諸政之得失,何者宜擇而從之,何者宜屏而去之,此非地理學所宜致辨。惟讀者善自思之,自可明會。余之敘此,不過欲以廣其見聞耳?!盵16]238
這里我們見到了“地理學”一詞,它指的就是geography.B14?;仡櫼陨线@個過程,大致可以這樣概括:19世紀10—20年代先是出現了“地理之學”這一短語。到了50年代,《地理撮要》繼續(xù)使用這個短語,但它有發(fā)展,在這一短語的基礎上進行了縮略,產生了“地理學”一詞。
“地理學”后來也受到了同類詞的挑戰(zhàn),如“輿地學”[18] “地輿學”[19]548[20]“地勢學”[19]245 等,在19世紀后期至20世紀前期也用來表示geography而見諸各類文獻,但最終“地理學”還是脫穎而出,成為漢語中對應于geography的一個標準的學科名稱。
三 結 語
通過舊詞賦新義的方式,“地理”和“地理學”這兩個詞得到了一次蛻變,而這種詞語內涵的變化,是由外部因素的推動而實現的,是地圓說取代天圓地方說的一種結果,所以這里不僅僅是詞義的演變,更有地理觀念的轉變,中國人從那時起開始慢慢接受西方近代地理學說,最終進入時代發(fā)展的潮流。
注釋
① 對于地中海南岸地區(qū),希臘人最先見到的是埃及,如尼羅河三角洲地區(qū),還有利比亞。利比亞這塊區(qū)域比較大,所以一說到地中海南岸地區(qū),他們想到的首先就是利比亞。
② 所以歐洲人一直在尋找這塊大陸,后來終于找到了澳大利亞等地。當然,這時歐洲人的地理觀念已經與古希臘不同了。
③ 一般認為,最先使用γεωγραφ α的是希臘數學家、地理學家埃拉托色尼(Eratosthenes,前276—前195/前194)。
④ 如宋代的石刻地圖“華夷圖”“禹跡圖”和“九域守令圖”,就是以這種方法繪制的,見杜石然、范楚玉等《中國科學技術史稿》(下冊),北京:科學出版社,1982年,57—60頁。
⑤ 有學者說,西方科學中的地理既指自然地理,也指人文地理,但漢語中的“地理”原來只指自然地理。一直要到1901年,“地理”才具有自然地理和人文地理這兩種意義(見張九辰《中國近代地學主要學科名稱的形成與演化初探》,《中國科技史料》2001年第1期,33頁)。“地理”開始時確實只指自然地理,但它也可指人文地理并不是1901年才開始的,應該很早就這樣了。例如,《漢書》中的《地理志》,不但記述了山川、湖澤,還記述了古跡、交通,甚至民戶、人口、特產等(見《二十五史》第1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上海書店,1986年,513—523頁)??梢姟兜乩碇尽分械摹暗乩怼?,既包括自然地理,也包括人文地理。一般認為,《漢書》中的《地理志》開創(chuàng)了我國沿革地理的先河。而沿革地理顯然具有人文性。在古代這種例子有很多,這里不再贅述。其實不僅古代,近代也如此。例如,1848年,彭蘊章為徐繼畬的《瀛環(huán)志略》所作的序中,有這樣一段文字:“吉甫撰郡縣之志,未盡域中;景純注山海之經,空談荒外。良以地理之學難精,而滄溟之大,尤不易知也。”(見徐繼畬《瀛環(huán)志略》,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2001年,3頁。) 這里的“吉甫”,是指我國古代地理學家李吉甫(758—814),“郡縣之志”是指他的《元和郡縣圖志》。該書是唐代的一部地理總志,記述了全國各地的沿革、山川、物產、古跡乃至戶口和貢賦等。可見彭蘊章這句話中的“地理”也是既包括自然地理,又包括人文地理的。
⑥ 李約瑟也認為,西方的地圓說是17世紀傳入我國的。他列舉了1648年出現的一個例子來作證明,即那一年熊明遇(1579—1649)《格致草》中的一幅地球儀的圖畫(見Joseph Needham,Science and Civilization in China,Volume 3,Taipei:Caves Books,Ltd.,1986:499)。不過現在看來這個例子比較晚了。
⑦ 在利瑪竇之后,艾儒略(Giulio Alenio,1582—1649)繼續(xù)向中國讀者介紹地圓說,而且他的論述更為深入。在《職方外紀》卷首,艾儒略說:“地既圓形,則無處非中。所謂東西南北之分,不過就人所居立名,初無定準?!盵14]27 他還根據地心說闡述了地球自轉的原理。利瑪竇和艾儒略的這些論述對當時的中國士大夫影響很大。楊廷筠(1557—1627)在《職方外紀序》中說:“西方之人,獨出千古,開創(chuàng)一家,謂天地俱有窮也而實無窮。以其形皆大圜,故無起止,無中邊?!盵14]4 方以智(1611—1671)則說:“天圜地方,言其德也。地體實圜,在天之中,喻如脬豆,脬豆者以豆入脬,吹氣鼓之,則豆正居其中央,或謂此遠西之說?!保ㄒ姺揭灾恰段锢硇∽R》卷一,文淵閣四庫全書:第八六七冊,臺北:臺灣商務印書館,1986年,765頁。)不過,后來在中國知識界也出現了反對地圓說的一些聲音,但這只是一股小小的逆流,不久就消失了。
⑧ 以前有人認為《復蓮池大和尚〈竹窗天說〉四端》是利瑪竇的作品,但后來陳垣考證,此非利氏所作,可能出于某位有學問的華人教徒之手。研究者有不同的推測,或說出于徐光啟,或說出于楊廷筠,陳垣認為似以后說近實,見[10]656。
⑨ geography是一個多義詞,其中一個義項是指地理書、地理學論著等,馬禮遜將其釋作“地理志”。
⑩ 據沈國威研究,這篇文章的作者可能是偉烈亞力(Alexander Wylie,1815—1887),見[16]116。
B11 和“地理”一樣,有學者認為,具有現代意義的“地理學”也產生于1901年,見注釋⑤。
B12 句中的“數”是指數理地理(mathematical geography),“性”是指自然地理(physical geography),“事”是指人文地理(human geography)。
B13 《地理撮要》這篇文章很長,《遐邇貫珍》分三次才刊完。
B14 關于“地理學”的詞源,以前鮮有人研究。《漢語大詞典》在“地理學”條與geography相關的義項中未見書證[4],也就是說,我們無法從該書中獲知該詞的詞源信息。到了1993年,這種狀況有所改變。那一年意大利學者馬西尼(Federico Masini)在The Formation of Modern Chinese Lexicon and its Evolution Toward a National Language:The Period from 1840 to 1898(Berkeley,U.S.A.:Journal of Chinese Linguistics,Monograph Series,1993(6):169)中說,漢語中的“地理學”來自日語,最早見于1879年黃遵憲的《日本雜事詩》。馬西尼雖然沒有具體給出《日本雜事詩》中是哪一句話見有“地理學”一詞,但筆者按照馬西尼提供的信息,找到了出處。這句話在該詩卷一西學篇中一首七言詩后面一段解釋性的文字里。這段文字很長,其中有這樣一句:“理學有化學、氣學、重學、數學、礦學、畫學、天文地理學、動物學、植物學、機器學。”(見黃遵憲《日本雜事詩》,長沙:岳麓書社,1985年,645頁。)應該說,給出“地理學”的詞源信息,馬西尼是最早的。后來馬西尼的這本書由筆者翻譯成了中文,即《現代漢語詞匯的形成——十九世紀漢語外來詞研究》(上海漢語大詞典出版社,1997年)。受這本書的影響,鄒振環(huán)也認為“地理學”一詞“首見”于黃遵憲的《日本雜事詩》[11]255。2001年,《近現代漢語新詞詞源詞典》出版(該書由香港中國語文學會統籌,上海漢語大詞典出版社出版,筆者任該書的責任編委和執(zhí)行編委),它給“地理學”提供的書證取自1877年張自牧的《蠡測卮言》(見該詞典53頁),這比馬西尼提前了兩年。2010年,筆者編著的《近現代辭源》(上海辭書出版社)出版,該書給“地理學”提供的書證就是本文已經提到的《遐邇貫珍》中的這個例子,這在時間上又比以前的考證早了20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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