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秋
案發(fā)前一個月,鐘某瘋狂地在20多家互聯(lián)網金融平臺貸款,沒有信息顯示,這些錢都用在何處,但深陷網貸陷阱,拆東墻補西墻是最大的可能。
案發(fā)前某天,鐘某開始行動起來,為車輛換了套牌。之后,他開始在網上搜索強奸殺人案例。
我們很難確切知道鐘某到底經歷了什么,諸多的媒體報道只能為我們提供一些碎片化的標簽。
留守兒童,輟學,創(chuàng)業(yè)難民,互聯(lián)網金融難民,他精準地踩中了社會巨變所產生的陷阱,在階層躍升的潮流中,他被一次次“降級”,成為時代的“難民”。
這些經歷是否激發(fā)了他的反社會情緒,我們不得而知,但據鐘某女友回憶,案發(fā)前幾天還曾看到男友搜索強奸殺人。考慮到他滴滴司機的身份,三個月前轟動社會的鄭州空姐案極有可能成為他潛在的模仿對象。
底層年輕人高負債與破產,如果還無業(yè)的話,他們的戾氣,反噬社會會更可怕,很容易走上極端瘋狂報復。
受害人趙某,據說條件相對還不錯,父母對女兒也寵愛有加,之前當幼兒園老師,父母覺得工作地點離家太遠,就讓她回家;后來又去杭州親戚家服裝廠里做行政,結果一年時間不到,父母又擔心女兒生活不便,主動把女兒接了回來。
這種女孩,按理說不應該打順風車,而是要么打專車,要么打快車,不行打出租車也行,為什么要打順風車?
因為真的便宜,只有快車價格三分之一。趙某家境雖不錯,但都出來工作了,不可能總伸手向家里要錢。她的工作履歷中,當過幼兒園老師,當過行政,顯然不是高收入群體,順風車或許也是她消費降級的一個選擇。
不知不覺中,我們多數人都在過一種生活,就是消費降級。中年人被高房價壓得喘不過氣。年輕人被飆漲的房租,盤剝的所剩無幾。
而大媽們,新中產們被P2P、幣圈、理財產品各種割韭菜,而社會底層,又面臨物價暴漲,工資跑不過通脹的尷尬,除了消費降級,我們別無選擇。
“消費降級”是窮的優(yōu)雅化表達,是社會經濟結構決定的“買不起”。日本年輕人已經進入“拈花微笑”的低欲望狀態(tài),不幸成為消費主義鐮刀下的“韭菜”的新一代年輕人,除了“老僧入定”以外,還有別的方法擺脫“被收割”的命運嗎?
這一代年輕人,太辛苦了。時代確實是大時代,但人生不一定是大人生。我們在羨慕各類封面人物的同時,要更多關注數億青年。他們,她們,有著不穩(wěn)定的工作,但卻有著極為穩(wěn)定的房貸、車貸、尿布開支和社交往來。
一個比拼誰的生活質量更慘的“拼多多”APP竟然創(chuàng)造了超過京東的流量。顯然,消費者們,尤其是年輕人們,已經感受到了大時代突然停止大步流星轉而扭頭一看的那種殺傷力。
一個系統(tǒng)的停滯必然會導致肌體的重新構建,有的人在這場轉型中成為成功的少數,比如80后的程維、80后的張一鳴,有的人卻未必跟得上轉型的步伐,步步踩空,成為時代的“難民”。
當然,我們無意將此作為諒解兇手的理由,很多人已經厭倦了那種童年陰影導致成年犯罪的故事模式,他們用一段日劇里的話展現正義與憤怒:我不想知道他過去經歷了什么,我只想知道他什么時候死刑。
法律自然會做出判決,正義不會缺席。但在那些我們不曾接觸到的危險世界中,缺席的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