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種方式，感受舟山群島的靜謐之美

丘濂 徐亦凡 蔡小川

1. 觀賞日出與日落

海島觀日當(dāng)然和陸地上的體驗不太一樣。風(fēng)平浪靜的天氣里，海天相連，清晨的淡粉柔光從云層細密滲出，云霧涌動時，太陽利落地從天邊躍起，照亮天地和小島。這里看日出的絕妙在于四望無物，極目遠眺視野極開闊，光線像金屑落在海上，撲面的金光越過千里迢迢，只為你而來。落日時分也自有海島的不同。太陽從海平面落下前，海面、漁船、小島都覆上金色的余暉。夕陽不多會兒就爽快地從天際線滑落，從不被山川林木掛礙。天色逐漸褪去緋紅，呈現(xiàn)出夜晚將至的灰藍色澤，直到濃重的夜色籠上四方。

除了前文提到的東福山島和花鳥島，在適合觀日的小島中，枸杞島自然是要提及的。枸杞島小西天海拔119.3米，是島上最高點，在制高點看日出日落，視角卓絕。除了小西天，還可以到“山海奇觀”觀賞日落，這里是島上第二高點。它特別在西側(cè)緊鄰“海上牧場”——也就是養(yǎng)殖貽貝的海面。太陽下山的時候登臨此處，可以望見成片的浮子泛著光芒，齊齊整整排布在夕陽里。不遠處有大小漁船回到港口停泊，桅桿林立，一派日落而息的祥和。

此外，嵊山島的“東崖絕壁”也是看日出的好去處。此處崖險、壁陡、石奇，山崖直直地切入海中，綿延3公里，最高處有70多米。東崖絕壁有著粗糲艱險的自然質(zhì)感，似乎能橫隔青冥。太陽初升時，遠方是磅礴日頭，近處有嶙峋山石，其間潮水翻涌拍岸，站在絕壁上也全然被這種氣勢圍裹。豪放的嵊山還有婉約的一面，等到傍晚可以到“西洋灣”賞晚霞，這里地處小島北端，海水澄澈，海面空曠干凈，只有燈塔礁石點綴其中，不僅可以遙遙地看著日頭從枸杞方向落下，還能望見落日掩映中覆滿綠植的后頭灣無人村。

素有“海上蓬萊”美譽的岱山島也適合欣賞太陽東升西落。岱山的制高點在東南方向的摩星山，山上有慈云極樂禪寺，晨聞?wù)b經(jīng)暮傳鼓聲，宗教氣息濃郁。在最高處月平崗攬景觀日，不僅位置絕佳，還有云霧做伴吐納滄溟，遠處海面散落的點點島嶼，在氤氳霧氣中像極了蓬萊仙境。如果想看日出，還可以選擇鹿欄晴沙，這是浙江沿海最長的一條沙灘，沙子細膩平實。清晨可在沙灘看著云天變幻色澤，天空由遠及近從暖色調(diào)漸漸透出湛藍。鹿欄晴沙最適合懶人觀日出，沙灘上有形色各異的集裝箱民宿，躺在床上便能看到日出東方的盛況。

2. 普陀山島的靜心之旅

“海天佛國”普陀山常年游人如織，普濟寺、法雨寺和慧濟寺三大寺香火鼎盛。香客多是好事，只不過人煙稠密處難免缺幾分佛門的清凈自在。在這里若想避開人潮，其實有不少別致清閑的去處。

走出碼頭后，不隨大流跟隨游客去坐車，走妙莊嚴路是個好選擇。這條不過千余米的林間小道看著樸素平常，人跡稀少，卻是古時候朝圣者必經(jīng)的香道，已有千年歷史。妙莊嚴路入口處有一座“慈航普度”的銅牌坊，其后便連接起短姑道頭、正趣亭、白華庵、三圣堂、石牌坊、海印池、普濟寺等處。古香道的獨特還在其如龍鱗般的路面，這些青石板每隔三塊便嵌上一個蓮花圖案，花姿各異，古樸自然，為普陀山所獨有。經(jīng)由此路上山，不僅耳畔有林濤鳥鳴，且如其名所寓，可以進入到妙相莊嚴的佛國天地中去。

博物愛好者不要錯過普陀山的古樹。從妙莊嚴古道上山起，兩旁便栽種蔥郁的樟樹、茶樹和杜鵑，再到寺廟古庵，處處是佛門梵音中浸潤多年的樟檀松樹，島上1300余株古樹也是一大勝景。在普濟寺前，五棵至少250年樹齡的香樟每日迎來送往，但這個年紀在普陀山還算不得老資歷。去往西天香道的路上，有一株1100多年歷史的古香樟，樹根粗壯，周身還布滿翠綠的蕨類。更為珍貴的是，佛頂山上還有“圣樹”野生鵝耳櫪，全世界已經(jīng)僅此一株，只能在普陀山一窺究竟。

三大寺之外，普陀山還另有不少清幽的小寺院，更適合不愛熱鬧的香客。諸如雙泉禪院坐落在象王峰東北麓，依山傍海，布局也極巧，院內(nèi)被綠植掩映，常年種有芭蕉、銀杏和竹子，傳說中此處的兩口泉眼取之不竭；離雙泉不遠的伴山庵也是幽絕自得，殿內(nèi)供奉著雕工精巧細膩的漢白玉十一面觀音坐像，這里也是佛學(xué)講經(jīng)所在地；還有香林凈院位于通往法雨寺的游步道上，被紫竹、爬山虎等植被包圍，院中還有尊檀香木雕刻而成的印光大師寶像值得一看。

山上另一秘境西天景區(qū)由于路程遙遠，也是觀光客經(jīng)常遺漏之處。西天景區(qū)香道幽靜，又緊鄰海岸，云天海相接，視野絕佳。若是一路走來想歇歇，便可以找個禪院體會佛茶素齋，沒有車馬喧囂俗務(wù)煩擾，也沒有游客摩肩接踵，說不準(zhǔn)真有山中方一日世間已千年的通透感。

3. 小島露營

“大島建，小島遷”多年之后，舟山的一些小島就衰敗下去了。旅行中應(yīng)該包括這樣一個人煙稀少的小島。你可能會在它成為無人荒島之前，成為最后的島嶼生活的見證者。

不用去遙遠的東極或者嵊泗，在舟山本島附近就有這樣默默無聞的小島等待探索。就像是刺山島，距離舟山本島約20分鐘的航程。傳說古時候有流星隕落在山巔，形如刀刺，所以得名刺山。這里人口最為鼎盛的時期也不過300來人。上世紀80年代，這里的村民就陸續(xù)搬到舟山本島的定海區(qū)。人口減少，去島上的交通也變少。公共輪渡每月逢2、5、7開船，一天共兩班。若想馬上就走，可包民間小船前往，單程船票100塊錢。

自己走島可能會沒有頭緒，那么不妨報名相關(guān)的體驗項目。一個來自杭州的民宿團隊在這里開展露營，我也隨他們上島一起來做準(zhǔn)備工作。并不是所有的小島都值得投資來開發(fā)，就像刺山島，不算有特別突出的自然和人文資源。但是在這里待上半天一夜，也是了解當(dāng)?shù)孛耧L(fēng)的有趣經(jīng)歷。這個年輕的團隊曾有在杭州梯田組織帳篷野營的經(jīng)驗，當(dāng)初考察附近小島，選中了在碼頭附近有著一片空地的刺山。他們租用了附近的民房改成幾間廁所和淋浴房。野營之前，會在空地上扎起十個帆布材質(zhì)的寬大帳篷。野營從下午開始。包括在附近灘涂上抓一種紅鉗蟹，觀察石蟹和跳跳魚，還有用青占魚放在蟹籠里當(dāng)誘餌去捕一種青蟹。夜幕降臨后，大家則能在一起做燒烤、看電影。在只有篝火點燃的夜晚，能夠清楚地看清繁星密布的天空。沒有城市里的噪音污染，風(fēng)聲、水聲和蟲聲的奏鳴曲也分外清晰。

第二天可以和團隊一起走島。刺山島分為小岙、中岙和大岙。大岙已經(jīng)完全搬空，小岙還有兩對夫婦。距離帳篷營地最近的中岙則住著王裕寬、王?？祪尚值芎退麄?8歲的母親黃菊英。和他們聊天，便可以了解小島上自給自足的日常，以及老人故土難離的家鄉(xiāng)情懷。黃菊英會分享給你她的長壽秘方——每天三餐都要喝本地一種瓶裝強身酒，外加來自門外淺海里新鮮的魚蟹。島上純凈的空氣，和可以自由散步的草間小徑，都讓黃菊英難以割舍這塊懸水小島。

需要提醒的是，出于安全的考慮，要避免自行到荒島上進行露營。臺風(fēng)、潮汐和蛇蟲，都有可能造成人身傷害。可選擇此類有過活動測試的組織來報名。

4. 成為鳥島志愿者

舟山各個島嶼的旅游資源得天獨厚，有個小島卻不太歡迎游客——“鳥島”。鳥島本叫五峙山島，距離舟山本島大約7公里，這里無人居住，卻棲息著數(shù)以萬計的濕地水鳥，還被列為全國三大鳥類保護區(qū)之一，故而得名。

也正因為鳥島成了鳥兒安居之所，還常有珍貴禽類筑巢孵化，為了維系島上自然的生態(tài)環(huán)境，避免人類活動的破壞，一般人不能隨意登島。但如果有心與鳥兒做伴，想為這些小精靈的繁衍做些努力，可以選擇成為海鳥繁殖監(jiān)測員。

今年浙江自然博物館再次為五峙山島招募志愿者，在4月至8月間，志愿者需要每兩到三天巡島一次，觀測記錄鳥兒的種類、數(shù)量、位置、繁殖產(chǎn)蛋以及是否有天敵和人類活動干擾。這份“臨時工”工作可以隨時聽濤聲鳥鳴，觀察到稀有的鳥類，聽起來雖然詩情畫意，但真正的監(jiān)測有些枯燥，需要付出大量耐心，只適合真正熱愛鳥兒的人。

目前島上大約有四五十種水鳥，數(shù)量達到萬余只，有許多全國乃至世界珍稀品種。其中最出名的莫過于“世界神話之鳥”中華鳳頭燕鷗，也叫黑嘴端鳳頭燕鷗。這種鳥兒數(shù)量稀少，全球數(shù)量估計不足百余只，是極危物種，甚至在長達60余年的時間內(nèi)被認為已絕跡。幸運的是“神話之鳥”在鳥島再次被發(fā)現(xiàn)，目前每年在保護區(qū)內(nèi)繁殖的幼鳥數(shù)量約有20只。

在這個鳥類天堂，還有世界瀕危物種黑臉琵鷺，曾在鳥島上觀測到4只。易危物種黃嘴白鷺也是這里的主要鳥類，和中華鳳頭燕鷗很是相似，區(qū)別在于嘴端無黑色。此外還有黑尾鷗、白鷺、環(huán)頸蒼鷺、斑嘴鴨等多種禽類，當(dāng)群鳥在小島上空翱翔時，遮天蔽日很是壯觀。

這個島之所以對人類“嚴防死守”，是因為鳥類其實很脆弱。每年5月至10月，大量水鳥來此停歇繁衍，這段過程卻并不容易。海鳥的生活習(xí)性極易受到環(huán)境影響。如果選定的繁衍地被人類驚擾，鳥兒就不敢孵蛋也不敢喂食，繼而導(dǎo)致鳥蛋發(fā)臭或是雛鳥餓死，鳥兒們會認為這里不夠安全，從此放棄在此生育后代。另一方面，海鳥的天敵還有一些猛禽，如老鷹常常會吞食白鷺等鳥類。還有臺風(fēng)等自然災(zāi)害也可能損毀大量鳥蛋。這些都對鳥類棲息繁育造成很大威脅。

事實上，五峙山島在幾十年前僅僅有數(shù)百只海鷗，如今這里能成為眾多水鳥安心繁衍的理想之地，很大程度上歸功于鳥島“島主”王忠德。王忠德是五峙山鳥類自然保護區(qū)管理站站長，從1986年起，他就上島保護鳥類，從一個林業(yè)部門的科員成為了鳥島30余年的守護神。王忠德在采訪中告訴我，80年代他阻止?jié)O民上島撿鳥蛋，還被漁民打，現(xiàn)在漁民都主動加入到保護鳥類的行列。王忠德從零學(xué)起，做了厚厚的鳥類觀察記錄，他還定下三條上島法則，誰都不能違背：注意腳下留情；勿摸蛋、勿抓雛鳥；上島只能待20分鐘。過去幾十年無論風(fēng)吹雨淋，王忠德都堅持站崗守島，從未中斷?，F(xiàn)在王忠德年紀大了，巡島任務(wù)交給了辦公室的年輕人。他每天上班的第一件事仍然是從辦公室的監(jiān)控錄像里觀看鳥島情況。

王忠德的努力現(xiàn)在得到更多人相助。浙江自然博物館的鳥類研究專家陳水華就一直潛心于鳥類繁育，為了尋找中華鳳頭燕鷗，他登上過舟山大多島嶼，甚至常常在荒島的茅草中迷路。無數(shù)次無功而返后終于發(fā)現(xiàn)這個珍貴鳥類的身影，并付出大量心力招引它們來鳥島繁殖，阻止其走向滅絕。每年招募海鳥監(jiān)測志愿者也是陳水華負責(zé)，讓越來越多人加入了協(xié)助王忠德守護鳥島的行列中。

5. 無人村漫步

在“跳島”旅行的一路，我見到幾個由于搬遷徹底荒廢掉的漁村。比如東福山島上的大樹灣石屋群，青浜島上的沙浦村之類，但都沒有嵊山島上后頭灣無人村的景色那樣震撼。它位于嵊山島的東北角，三面環(huán)山一面朝海，有三個岙口，形成了三個漁村和碼頭。之所以會有一定的視覺沖擊，一是因為村屋漫山遍野，體量比單獨一個村子要大；二是春夏季時，爬墻虎便會把建筑墻壁全部覆蓋，后頭灣成為一片被綠色植物吞噬掉的奇異世界。2015年，一組攝影師的圖片讓后頭灣走紅于網(wǎng)絡(luò)后，這里在高處修建了觀景平臺，更有利于欣賞整個海灣的景色?，F(xiàn)在要進入后頭灣景區(qū)需要交50元的門票，這些收入主要用于村中危房的修繕管理。

后頭灣的海域，一度墨魚資源豐富。家家戶戶就在近海處捕墨魚，在礁石上曬成鲞干。憑借這樣的優(yōu)勢，后頭灣村民在80年代都重新起了樓房院落。據(jù)說富庶景象還讓它得名嵊山的“小臺灣”。也是財富讓他們想要搬離這個交通不便的地方。從平臺上俯瞰，就能發(fā)現(xiàn)只有從一側(cè)的山路向下走才能走進這三個岙口，住在最邊緣岙口的人家出行就非常麻煩。2000年之后學(xué)校和醫(yī)院相繼遷出，人去樓空的后頭灣正式撤村歸并至民富村。本地人很反感“鬼村”的叫法。后頭灣的傳統(tǒng)是將逝去的親人安葬于山頂。以前去村中診所看病都要穿過那片區(qū)域。對于游客來講，荒村加上墓地不免顯得恐怖。但對當(dāng)?shù)卮迕駚碚f，那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陪伴。

時間充裕的話，可以下到村子里近距離來看那些老宅。不過就要做好準(zhǔn)備，返回時還要從那些連綿的臺階拾級而上。殘缺的財神畫和對聯(lián)，散落在地上的瓶瓶罐罐，半拉開的木抽屜，帶有精美雕花的古老木床……時光就停留在十幾年前村民搬走時的一瞬。那時那刻，時空就好像停滯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