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勇軍,宋文杰,陳小偉,姚 勇
(1.中國工程物理研究院總體工程研究所,四川 綿陽 621999; 2.西南科技大學土木工程與建筑學院, 四川 綿陽 621000; 3.西南科技大學工程材料與結構沖擊振動四川省重點實驗室,四川 綿陽 621000; 4.北京大學工學院力學與工程科學系,北京 100871; 5.北京理工大學前沿交叉科學研究院,北京 100871)
鋼筋混凝土廣泛應用于民用建筑以及軍事設施,譬如地下指揮工事、武器彈藥庫、油料庫和機庫等,是主要的抗沖擊防護結構。當這些重要建筑物作為攻擊目標時,如何有效摧毀目標和有效發(fā)揮其防護功能成為主要關注問題。彈體侵徹素混凝土靶,在經驗模型、實驗研究、理論建模和數(shù)值分析方面已形成了一套相對完善的設計方法[1-4]。但實際的防護工程通常為鋼筋混凝土結構,相對于素混凝土,侵徹過程中彈體所受到的阻力應該是由混凝土和鋼筋共同決定,且鋼筋強度、直徑、配筋間距等因素也會嚴重影響彈體侵徹的最終結果。
素混凝土方面,比較成熟的侵徹理論為基于球形和柱形動態(tài)空腔膨脹的剛性彈動力學模型。Forrestal等[5-7]在這方面進行了大量工作,并將其成功應用于混凝土、巖石和土壤介質的侵徹分析中。球形動態(tài)空腔膨脹理論中假定:在無限大介質中,一個空腔從半徑為零開始以速度V向外膨脹,其周圍介質逐漸被壓縮并向外擴展,產生不同的響應區(qū)。對于混凝土類脆性材料來說,當膨脹速度V較低時(通常約為1 000 m/s左右),大致可以分為5個響應區(qū),如圖1所示:
(1) 空腔區(qū)(cavity region),大小一般為彈體直徑;
(2) 粉碎區(qū)(crushed region),混凝土各個方向(徑向、環(huán)向)均發(fā)生破壞,環(huán)向拉伸斷裂,徑向壓縮潰裂,形成完全破壞;
(3) 破裂區(qū)(cracked region),混凝土環(huán)向應力達到其抗拉強度值,發(fā)生環(huán)向拉伸斷裂破壞,而徑向一般未達到使混凝土發(fā)生破壞的應力值,不形成徑向潰裂。最終僅表現(xiàn)為環(huán)向單向拉伸裂紋;
(4) 彈性區(qū)(elastic region),混凝土處于彈性階段;
(5) 未擾動區(qū)(undisturbed rigion),彈性波未達到區(qū)域,即不受力區(qū)域。
圖1 低速時混凝土空腔膨脹響應分區(qū)Fig.1 Regions of concrete cavity at low expanding speed
圖2 彈性-粉碎區(qū)模型Fig.2 Model of elastic-crushed region
不同分區(qū)的邊界由界面?zhèn)鞑ニ俣人_定。粉碎區(qū)邊界由r=Vt及r=ct確定,破裂區(qū)邊界由r=ct及r=c1t確定,彈性區(qū)邊界由r=c1t與r=cdt確定。其中,r為徑向歐拉坐標,t為時間,V為空腔膨脹速度,c和c1分別為粉碎區(qū)-破裂區(qū)、破裂區(qū)-彈性區(qū)的界面速度,cd為彈性波速度。當空腔膨脹速度較大時,界面速度c將超過c1,破裂區(qū)消失,形成粉碎區(qū)-彈性區(qū)模型,如圖2所示,此時c表示粉碎區(qū)-彈性區(qū)界面?zhèn)鞑ニ俣取?/p>
Forrestal等[7]結合不同的情況,給出了素混凝土不可壓縮彈-塑性模型、可壓縮彈-塑性模型、不可壓縮彈性-破裂-粉碎區(qū)模型及可壓縮彈性-破裂-粉碎區(qū)模型。以 Forrestal等[7]的研究為基礎,Chen等[3]和Li等[8]總結給出了控制剛性彈侵徹力學的2個無量綱特征參數(shù),即撞擊函數(shù)和彈體幾何函數(shù),并據(jù)此進一步給出了混凝土靶侵徹/穿甲的初始彈坑、隧道區(qū)及剪切沖塞三階模型。
鋼筋的加入使得非均勻的混凝土材料更為復雜,目前人們對鋼筋混凝土的侵徹機理認識并不完善,即便是在剛性彈正侵徹這種特殊的侵徹條件下,在侵徹阻力計算模型中如何考慮鋼筋作用的阻力項,也沒有較為合理的計算方法。已有鋼筋混凝土靶侵徹實驗表明[9]:鋼筋混凝土中的彈體侵徹阻力相對于素混凝土顯著增加。目前對鋼筋混凝土介質侵徹問題的研究中,通常忽略鋼筋或簡單地等效簡化鋼筋作用[10-12],或將其等效為強度增強的均勻混凝土介質[13-15],以及混凝土和薄鋼板的疊壓夾層結構等,這些都較少涉及具體配筋對侵徹過程的影響。值得指出的是,Chen等[16]在先前提出的混凝土靶穿甲三階段模型基礎[3]上,將配筋率和鋼筋單軸拉伸強度作為侵徹過程中的主要影響因素,引入鋼筋無量綱參數(shù)Θ建立了侵徹模型。
綜上所述,可以看到,盡管學者對鋼筋混凝土侵徹問題進行了不同程度的理論建模,但基本上都是將鋼筋混凝土進行等效增強處理,即使部分學者考慮配筋率及鋼筋直接作用的影響,但由于模型局限,仍然尚未提出令人信服的有效、可靠的理論研究方法。對于鋼筋混凝土,鋼筋將對混凝土破裂區(qū)及粉碎區(qū)產生約束并影響各區(qū)域分布,由此顯著影響侵徹阻力的積分效應,從而影響侵徹過程中彈體的侵徹阻力。如何考慮鋼筋對混凝土破裂區(qū)及粉碎區(qū)的約束及對應的空腔膨脹理論完善,目前尚沒有相關分析工作。
本文中,以Forrestal等[7]提出的混凝土可壓縮彈-塑性模型,即彈性-粉碎區(qū)理論模型為基礎(如圖1~2所示),考慮粉碎區(qū)鋼筋對混凝土的環(huán)向約束作用,建立鋼筋混凝土空腔膨脹的理論模型,以期為提高精確打擊及防護工程設計提供參考。
防護工程中,鋼筋通常分層布置在混凝土不同位置。本文中,假設鋼筋混凝土靶為圖3所示的配筋結構,在彈體沿z軸正侵徹情況下,建立剛性彈體侵徹鋼筋混凝土的理論模型,作以下假設:
(1) 對于彈性-粉碎區(qū)模型,假設彈性區(qū)鋼筋對混凝土的約束作用可以忽略,僅考慮粉碎區(qū)以內的鋼筋對混凝土的約束作用,且粉碎區(qū)以內鋼筋全部受拉屈服;
(2) 僅考慮鋼筋的環(huán)向約束作用,不考慮徑向作用;
(3) 暫不考慮彈體直接撞擊鋼筋的阻力作用。
根據(jù)1.1節(jié)假設,設鋼筋混凝土部分的尺寸為:B×L×H(如圖3所示),共m層鋼筋分層水平布置在靶體中,層間距為H1,各層鋼筋呈網格形式布置,網格尺寸為a×a(如圖4所示),鋼筋直徑為d。
圖3 鋼筋混凝土靶示意圖Fig.3 Schematic of reinforced concrete target
圖4 靶體鋼筋布置Fig.4 Steel distribution in target
鋼筋混凝土結構通常采用體積(或截面)配筋率描述鋼筋配置情況,其中體積配筋率即單位體積中鋼筋含量。根據(jù)假設,可知體積配筋率表達式為:
(1)
由于鋼筋網格沿x、y軸方向均為等間距(a×a)布置,則體積配筋率與x、y軸方向的截面配筋率有以下關系:
γx=γy=γV/2
(2)
在鋼筋混凝土中選取微元體dB×dL×dH(圖6),建立鋼筋與混凝土在微元體上力平衡關系,得到粉碎區(qū)鋼筋帶來的混凝土等效環(huán)向應力(以x方向為例):
(3)
圖5 膨脹過程中鋼筋變形示意圖Fig.5 Steel deformation while cavity expanding
圖6 鋼筋混凝土微元Fig.6 Infinitesimal of reinforced concrete
由式(2)和(3)可得:
(4)
Forrest等[7]在球形空腔膨脹理論基礎上,給出了完整的素混凝土侵徹理論模型,其中彈性-粉碎區(qū)模型如圖2所示。
考慮混凝土材料可壓縮性時,彈性區(qū)由楊氏模量E和泊松比ν確定,其粉碎區(qū)采用線性壓力-體應變關系和Mohr-Coulomb屈服準則描述:
式中:p為靜水壓力,ρ0、ρ分別為變形前后的材料密度;η為體積應變;K為體積模量,且有E=3K(1-2ν);σr、σθ(或σφ)分別為素混凝土的徑向、環(huán)向柯西應力(壓為正);λ和τ分別為壓力硬化系數(shù)和內聚力;Y為單軸抗壓強度。
考慮鋼筋約束作用下,在歐拉坐標系下建立鋼筋混凝土粉碎區(qū)的質量及動量守恒方程:
此時:
(10)
式中:v為粒子速度(徑向為正),σθ,sc為鋼筋混凝土的環(huán)向應力,σθ為素混凝土環(huán)向應力。
對于鋼筋混凝土,ρ0表示鋼筋混凝土變形前的密度,其表達式為:
ρ0=ρsγV+ρc(1-γV)
(11)
式中:ρs和ρc分別為變形前鋼筋和混凝土密度。
引入無量綱變量及相似變換:
(15)
ξ=r/(ct)
(16)
空腔表面邊界條件為:
U(ξ=ε)=ε
(17)
將控制方程化成適合“龍格-庫塔”方法[17]數(shù)值求解的標準形式:
當配筋率時,式(18)和(19)回歸到可壓縮素混凝土控制方程。與素混凝土理論類似,在彈性-粉碎區(qū)界面處滿足Hugoniot跳躍條件[18]:
式中:下標1和2分別代表彈性區(qū)及粉碎區(qū);ρ為鋼筋混凝土密度,v為粒子速度。根據(jù)(20),(21)可知界面處(ξ=1)徑向應力和粒子速度連續(xù):
U2=U1,S2=S1,ρ2=ρ1
(22)
彈性區(qū)中,不考慮鋼筋對阻力的影響,故其解仍與文獻[19]一致,即彈性區(qū)中,密度為鋼筋混凝土未變形時的密度 ,楊氏模量仍為素混凝土的楊氏模量。
式中:cd為一維應變下的塑性體波波速,當ν=1/3時,cp=0.82cd。
可壓縮鋼筋混凝土模型求解的思路為:對于某一侵徹初速度,首先假設一個β的初值,求解出U2和S2,然后通過控制方程逐步向空腔壁面積分,得到無量綱的徑向應力及質點速度(對于彈性-粉碎區(qū)模型,其積分區(qū)間從彈塑性界面ξ=1到空腔壁面ξ=ε),并判斷質點速度是否滿足邊界條件U(ξ=ε)=ε。若不滿足,更新β初始值,重復前面計算過程直到邊界條件滿足時,得到真實的β=c/cp值所對應的無量綱徑向應力S與V的關系。
Forrestal等[7]給出了素混凝土可壓縮情況下,侵徹速度與空腔表面無量綱徑向應力,彈性-粉碎區(qū)界面速度的關系。本文中采用Forrestal等[7]提供的數(shù)據(jù)進行理論模型的有效性驗證。算例中彈體直徑為76.2 mm,彈頭弧形半徑114.3 mm,彈體質量為5.9 kg?;炷敛捎肍orrestal等[7]給出的參數(shù):體積模量K=6.7 GPa,抗壓強度Y=130 MPa,楊氏模量E=11.3 GPa,泊松比ν=0.22,抗拉強度f=13 MPa,密度ρc=2 260 kg/m3,壓力硬化系數(shù)λ=0.67,內聚力τ=100.97 MPa。鋼筋參數(shù):直徑為6 mm,抗拉強度fs=400 MPa,楊氏模量Es=200 GPa,密度ρs=7 800 kg/m3。
通過式(18)和(19),求出當配筋率為0時,鋼筋混凝土理論模型的空腔表面無量綱徑向應力和彈性-粉碎區(qū)界面速度值,與Forrestal等[7]素混凝土結果對比見圖7和圖8。從圖7、8可知,當配筋率為0時,鋼筋混凝土侵徹理論模型與Forrestal素混凝土模型[7]計算結果吻合,這表明本文的鋼筋混凝土侵徹理論模型對Forrestal素混凝土模型[7]是包容的。
圖7 配筋率為零時鋼筋混凝土 空腔表面徑向應力-侵徹速度關系Fig.7 Relationship between radial stress at cavity surface and penetration speed at zero reinforcement ratio
圖8 配筋率為零時鋼筋混凝土 塑性-彈性界面速度-侵徹速度關系Fig.8 Speed of plastic-elastic interface vs. penetration speed at zero reinforcement ratio
為分析鋼筋約束作用對空腔壁面無量綱徑向應力的影響,在鋼筋混凝土內通過改變鋼筋網格的層間距以獲得不同的配筋率。此處結合工程實際,分別考慮了體積配筋率為0(素混凝土)、0.6%、3%、6%的結果,分別對應于Sliter[12]和Chen等[16]文中截面配筋率分類:低配筋率(低于0.3%)、中配筋率(0.3%~1.5%)以及高配筋率(1.5%~3%)。
由圖1可知,在彈性-粉碎區(qū)模型中,c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空腔膨脹過程中粉碎區(qū)的幾何尺寸變化。
圖9給出了不同配筋率下粉碎區(qū)-彈性區(qū)界面速度-侵徹速度關系,從圖9中可以看出:對于可壓縮情況,可以發(fā)現(xiàn),隨著配筋率的增大,界面速度c幅值呈減小的趨勢,表明混凝土受鋼筋的環(huán)向約束作用的影響,彈性-粉碎區(qū)界面速度降低,即粉碎區(qū)的尺寸相對減小,說明鋼筋對混凝土粉碎區(qū)產生約束并影響了各區(qū)域分布。
圖10給出了不同配筋率條件下無量綱徑向應力與侵徹速度的關系。結果表明:初始侵徹速度一定時,隨著配筋率的增加,徑向應力顯著增大。如初始侵徹速度為600 m/s、體積配筋率為3%時,徑向應力增大比例為4.91%;當體積配筋率達到6%時,徑向應力增大比例增加至9.67%。同一配筋率下,初始侵徹速度增加,徑向應力增大幅度加大。如體積配筋率為6%、初始侵徹速度為200m/s時,徑向應力增大比例為8.07%;初始侵徹速度為800 m/s時,徑向應力增大比例達到9.91%,說明在侵徹速度較高時,鋼筋約束效應對侵徹阻力影響較為顯著。從圖10中還可看出,體積配筋率為3%(截面配筋率為1.5%)及以下時,鋼筋的作用較小,與Sliter[12]給出的結論一致。
圖9 不同配筋率下粉碎區(qū)-彈性區(qū)界面速度-侵徹速度關系Fig.9 Speed of plastic-elastic interface vs. penetration speed at different reinforcement ratios
圖10 不同配筋率下徑向應力-侵徹速度關系Fig.10 Relationship between radial stress and penetration speed at different reinforcement ratios
圖11 可壓縮系數(shù)A、B、C與體積配筋率變化關系Fig.11 Relationship between coefficients of A, B, C and reinforced ratios
為便于在工程中應用,對于素混凝土彈-塑性模型,F(xiàn)orrestal等[7]根據(jù)理論解,對空腔壁面的徑向應力表達式采用如下公式進行簡化:
(26)
式中:A0=4.50,B0=0.75,C0=1.29。對于鋼筋混凝土靶,由圖10結果可知,仍然可以采用Forrestal[7]的方法,將空腔壁面的徑向應力表達式進行如下簡化:
(27)
與Forrestal等[7]不同的是,式(27)中A、B、C為體積配筋率γV的函數(shù)。根據(jù)不同配筋率下多種工況的計算,得到不同配筋率情況下的多組待定系數(shù)(A、B、C),然后通過分析,找到待定系數(shù)與配筋率的簡易關系。對計算的數(shù)據(jù)進行擬合,發(fā)現(xiàn)A、B、C與體積配筋率γV呈線性關系,如圖11所示。
根據(jù)擬合,得到:
A(γV)=A0+A1γV,B(γV)=B0+B1γV
C(γV)=C0+C1γV
(28)
本次算例中A1=1.79,B1=4.26,C1=0.95。則鋼筋混凝土徑向應力可表示為混凝土+鋼筋應力形式:
(29)
當γV=0時,表示素混凝土。模型中未考慮彈與靶的接觸摩擦阻力,且常數(shù)A0、A1、B0、B1、C0、C1根據(jù)不同的初始參數(shù)確定。
本文基于球形動態(tài)空腔膨脹理論模型,在Forrestal素混凝土彈性-塑性區(qū)模型[7]的基礎上,提出了一個適用于剛性彈侵徹鋼筋混凝土靶的計算模型。通過與素混凝土理論結果對比分析,得到以下結論:(1) 相對于素混凝土模型,鋼筋對混凝土的環(huán)向約束效應提高了空腔表面的徑向應力,且徑向應力隨配筋率的增加而增大;(2) 鋼筋對混凝土的約束作用影響了空腔膨脹過程中混凝土各區(qū)域大小的分布;(3) 模型中通過引入配筋率因素,可以全面地反映配筋間距,網格尺寸等具體的配筋情況對侵徹過程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