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薛濤文學的創(chuàng)作成就

馬鑫燚

摘要：薛濤才藝不凡，在當時的男權社會里有自己的一片創(chuàng)作天地，其將藝術筆觸延伸到男性作家不涉及的生活領域和心靈空間。

關鍵詞：薛濤；薛濤文學；創(chuàng)作成就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9324（2018）38-0093-02

一、坎坷經(jīng)歷，悲愴人生

薛濤，字洪度，陜西長安人，生于唐大歷五年。其父才學淵博，薛濤從小受到熏陶。有一次其父薛勛在庭院散步納涼時隨口吟誦：“庭除一古桐，聳干入云中?！毖S口接上了父親的詩：“枝迎南北鳥，葉送往來風?！碑敃r，薛濤才八九歲，但卻充分顯示出薛濤的才華不凡，不同尋常。讓父親喜中帶憂。由于其父清廉正直，讜言直聲，得罪了當朝權貴被貶四川成都。不久后其父感染了瘴癘去世。那時薛濤年僅14歲。為了養(yǎng)活自己，薛濤在16歲加入樂籍，成了一名營妓。曾與韋皋、元稹有過戀情，期間，薛濤用自己制作的桃紅色小箋來寫詩，后人稱“薛濤箋”。

到了晚年，薛濤開始厭倦世俗的喧囂。離開了浣花溪后移居到碧雞坊（今成都金絲街附近），建造了一座吟詩樓，孤獨過完最后時光。大和六年夏，薛濤與世長辭。薛濤所作的詩有500多首，由于大量流失，現(xiàn)在僅存90余首，讓人十分惋惜。與蜀中最著名的才女卓文君比肩。后人又把她與李冶、魚玄機、劉采春相并列，稱為“唐朝四大女詩人”。

二、淪落底層，不同凡響

在古代封建男權社會里，女子的地位是非常低下的，可以說是男人們的玩物和附屬品，男人可以任意地把弄女人甚至將其送人，說嚴重一點女人連尊嚴都沒有?！对姟ば⊙拧に垢伞分校骸澳松凶?，載寢之床，載衣之裳，載弄之璋……乃生女子，載寢之地，載衣之裼，載弄之瓦?！钡莱隽四信袆e?！兑讉鳌は缔o上》中：“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陳，貴賤位矣……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乾知大始，坤作成物……崇效天，卑法地?！钡莱瞿凶鹋斑@是不可可逾越的鴻溝?！吨芏Y·天官冢宰》云：“幽閑貞靜，守節(jié)整齊，行己有恥，動靜有法，是謂婦德。擇辭而說，不道惡語，時然后言，不厭于人，是謂婦言。盥浣塵穢，服飾鮮潔，沐浴以時，身不垢辱，謂之婦容。專心紡績，不好戲笑，潔齊酒食，以奉賓客，是謂婦功。此四者，女人之大德，而不可乏之者也?！背霈F(xiàn)了所謂的“女子無才便是德”。但是在古代男子們也愿意接受有才的女子。東晉著名文學家左思的妹妹左芬被封為殯妃，就是因為自己的才華和能力；宋代女詞人李清照才華橫溢，讓眾人望塵莫及而受到趙明誠的摯愛；在遼代遼道宗耶律洪基的第一任皇后蕭觀音才藝出眾，精通詩詞、音律被遼道宗譽為女中才子。

為了生計，薛濤不得已，憑借“容姿既麗”和“通音律，善辯慧，工詩賦”，加入樂籍，成了一名營妓。在《警世通言·趙春兒重旺曹家莊》“且如婦人中，只有娼流最賤”寫出了妓女的倚門賣笑，人盡可夫，淪落風塵，備受歧視。但做營妓的薛濤接觸大多都是文人官員，文化涵養(yǎng)較高，若想讓他們看得上，不僅需要美貌，更需要才學。北宋《宜和書譜》云：“婦人薛濤，成都倡婦也，以詩名當時，雖失身卑下，而有林下風致。故詞翰一出，則人爭傳以為玩。作字無女子氣，筆力峻激，其行書妙處，頗得王羲之法，少加以學，亦衛(wèi)夫人之流也。每喜寫己所作詩，語亦工，思致俊逸，法書警句，因而得名。非若公孫大娘舞劍器、黃四娘家花，托于杜甫而后有傳也?！钡莱隽搜潘嚥环?。

1.善于學習模仿，在模仿基礎上有所創(chuàng)新——以絕句為主。唐代歌妓由于職業(yè)的需要，妓女不僅才貌雙全，而且經(jīng)常歌唱文人的詩作，唐代歌妓唱詩的主要形式是七言絕句，這種風氣直接促進了七言絕句詩歌在中唐的發(fā)展。薛濤作為官妓所接觸的大多都是一些文人墨客、貴族子弟。而薛濤現(xiàn)存詩歌91首中，大多數(shù)都是七言絕句。比如《江邊》

西風忽報雁雙雙，人世心形兩自降。

不為魚腸有真訣，誰能夜夜立清江。

這首詩中，作者就用七言絕句展現(xiàn)出瑟瑟秋意中的思念之情，委婉含蓄，不露聲色。

《海棠溪》

春教風景駐仙霞，水面魚身總帶花。

人世不思靈卉異，竟將紅纈染輕紗。

這一首七言詩，借用了花卉的名字，不僅描繪海棠花盛開時美麗的形象。而且從遠到近地寫了魚影和花影重疊、搖動的絕美畫面。

2.題材廣泛，內容豐富。由于天資聰慧，作為官妓，幕府是她主要的生活場地，接觸的是官僚和文人墨客，同他們飲酒賦詩，在交流的過程中便有酬贈的詩歌，在薛濤的詩歌中題目里含有“酬”“寄”“贈”“上”“和”“獻”“送”“別”的詩歌作品現(xiàn)存幾十首，如果加上沒有保存下來的，數(shù)量就更多了。比如：贊賞節(jié)帥文治武功的《上王尚書》、《賊平后上高相公》。

《送友人》

水國蒹葭夜有霜，月寒山色共蒼蒼。

誰言千里自今夕，離夢杳如關塞長。

對情景的描寫十分細致，在當時被許多人傳誦。除此之外，沖破傳統(tǒng)詩歌的局限，增加了山水田園風光。陸昶在《歷朝名媛詩詞》中說：“濤詩頗多，才情佚蕩，而時出閑婉，女中少有其比。然大都言情之作，娓娓動人”薛濤用女性的眼光來寫出了自然界眼中的風光，比如《海棠溪》

春教風景駐仙霞，水面魚身總帶花。

人世不思靈卉異，競將紅纈染輕紗。

詩中展示了一幅海棠春溪圖：春天到了仙霞，在小溪旁種滿了紅色的海棠，深紅色的是含苞欲放，淡紅色是盛開綻放，深淺交錯，好像春風把片片彩霞吹來，簇擁在岸邊，構成了一幅立體的畫面。難怪詩人發(fā)出感嘆“水面魚身總帶花”?？梢钥闯鲈娙说膭e具一格，善于抓住自然景物的特征，細膩工致、清新自然地寫出自己的所見、所聞、所感，體現(xiàn)了極其纖細、感性的女性特質，具有明顯的女性特色。而在她的有些詩歌里還反映出了薛濤感懷時事，憂國憂民的情懷，比如：《罰赴邊有懷上韋令公二首》

（其一）

黠虜猶違命，烽煙直北愁。

卻教嚴譴妾，不敢向松州。

（其二）

聞道邊城苦，而今到始知。

卻將門下曲，唱與隴頭兒。

這兩首詩用詞委婉，語多自敘，含蓄蘊藉而又有風諷之義，難怪楊升庵對其評價有：“諷喻而不露骨，得詩人之妙”，特別是“卻將門下曲，唱與隴頭兒。”兩句，把戍邊戰(zhàn)士之苦與宴飲之樂相比，更是耐人尋味，發(fā)人深思。明楊慎《詞品》卷十四“薛濤詩”條云“聞說邊城苦，如今到始知。好將筵上曲，唱與隴頭兒?！贝斯诟唏壯缟下勥厛髽犯?。“有諷諭而不露，得詩人之妙。使李白見之，亦當叩首。元白流紛紛停筆，不亦宜乎？濤有詩集，此首不載?！?/p>

3.將藝術筆觸延伸到男性作家不涉及的生活領域和心靈空間。她的詩歌與男性詩歌相比，筆觸細膩，情深詞婉。比如《風》、《蟬》、《鴛鴦草》、《春望詞》四首、《池上雙鳧》等，將“花開不同賞，花落不同悲，欲問相思處，花開花落時”那種情感無處寄托的心思，寫得繾綣纏綿、委婉細膩。由于它們是官妓所處的環(huán)境和遭遇，都是男性詩人沒有經(jīng)歷過的，而詩中的那種情懷是其他詩人所達不到的，所以此類詩作更能觸動那個時代讀者的心弦。

4.善用各種修辭手法、表現(xiàn)手法、藝術手法和表達技巧。薛濤現(xiàn)存詩歌中用典有60多次，如《送扶煉師》

錦浦歸舟巫峽云，綠波迢遞雨紛紛。

山陰妙術人傳久，也說將鵝與右軍。

這首詩中以“山陰妙術”送別扶煉師，以山陰道士用鵝換取王羲之寫黃庭堅的經(jīng)典故事來稱贊扶煉師同樣是一個道德高尚的修行者，可見詩人借助經(jīng)典來塑造形象，創(chuàng)造意境，表達情意，增加了詩歌的韻味和情趣。又如《罰赴邊有懷上韋令公二首》（其一）

黠虜猶違命，烽煙直北愁。

卻教嚴譴妾，不敢向松州。

這首詩用一個“愁”字寫出了軍事地形之險峻，也通過擬人的修辭手法，通過磁軛煙烽的愁，來表現(xiàn)出自己心中的愁緒。也通過情景交融寫出統(tǒng)治者別把“我”發(fā)配到邊疆地區(qū)，用內心的孤苦無依來襯托統(tǒng)治者的無情。

薛濤輕輕地來，又輕輕地走。千百年來眾人對她眾說紛紜。而她一生愛竹，在《酬人雨后玩竹》中寫道：“晚歲君能賞，蒼蒼勁節(jié)奇”，這正是她一生的追求。不管怎樣，薛濤在歷史和文學史上所產(chǎn)生的影響是毋庸置疑的，錦江的翠竹，便是對她最好的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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