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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之間,隔著一粒石子

      2018-09-19 06:13:06李君山
      莫愁 2018年27期
      關(guān)鍵詞:運動場石子小家伙

      ?李君山

      所有的大人都曾是孩子,但很少有人記得這件事。

      一天,我正在羽毛球館打球,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跑到球場邊,大聲朝我喊。我不認(rèn)識這個小男孩,加上運動場內(nèi)人聲嘈雜,我沒有在意他的話。沒想到他索性跑進(jìn)了場內(nèi)。我趕緊跑過去把他抱離,球場內(nèi)人多,如果不小心被人撞到,可不是小事。我提醒他,以后自己一個人千萬不能到運動場里。

      小男孩并不在意,而是問我:“叔叔,我一直在喊你,你怎么不理我呢?”我連說對不起,他把手伸向我眼前:“叔叔,你看,這是我今天剛撿的石子,送給你!”

      我更加詫異了,問他:“為什么送石子給叔叔呢?”

      “叔叔,你忘了,前幾天我在那兒玩,你走到我跟前,夸我的石子好看呢!”小家伙嘟著嘴,似乎有些不高興。

      我對這個小男孩真的沒有印象了,也許當(dāng)時看這個清秀可愛的孩子聚精會神地玩著石子,隨口逗他的一句話吧。沒想到他竟然記住了,還帶著一塊他認(rèn)為更加精美的石子給我欣賞。

      場內(nèi)還有人等我打球,我把他抱到安全的地方,正準(zhǔn)備下場,他卻拉著我的手說:“叔叔,你看這塊石子多美,我專門撿來送給你的?!蔽也缓脪咚呐d,示意隊友另找搭檔,我也借機休息一下。

      孩子見我不下場了,興致更濃了,他津津有味地回憶著上次玩石子的細(xì)節(jié),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看他粉撲撲的小臉,愈發(fā)覺得可愛。

      我問他:“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敏昊。”小家伙還不能說清楚自己的名字,是帶他來的阿姨把他的名字說清的。

      他把石子送到我眼前:“叔叔你看,這上面有一個紅紅的條紋,像我手上的一道疤?!彼咽稚斓轿已矍?,另一只手指著手背,“就是這個地方,有一道長長的口子,淌了很多血。”我拉過他的手,果真有一道白晳的印痕。

      “這是幼兒園里的一個小朋友劃的,敏昊勇敢,一聲都沒哭?!彼窒蛭壹?xì)細(xì)講述手被劃的故事,我坐在那兒望著他,聽著他的講述。他溫潤的小手一直把我的一根手指頭攥得緊緊的,生怕我溜掉似的。

      我想起了我的童年,因為體弱多病,每天看著同齡孩子從我身邊風(fēng)一樣跑來跑去。父母忙完地里的活兒,又要忙家里的活兒,喂了雞,還有豬在等著,從來沒有人可以和我說半句話。我一個人對著天空,數(shù)著天上飛過的小鳥,抱著家中那只老羊,絮絮叨叨能自言自語說上半天。

      后來上了學(xué)前班,我興高采烈,吃過飯就往學(xué)校跑。別的孩子害怕上學(xué),而我渴望上學(xué),有時候發(fā)燒,從醫(yī)院一回來,哪怕只剩一堂課的時間,我也會背起書包往學(xué)校跑。

      后來漸漸長大,小時候的孤獨也就忘了。我有了女兒,她剛牙牙學(xué)語的時候,每天絮絮叨叨不停。而我很少有耐心,不是給她一本小畫書,就是打開電視,讓她自己看。

      現(xiàn)在想來,常常后悔。我們都曾是孩子,可是時過境遷,當(dāng)我們變成大人,便開始用大人的眼光打量孩子,忽視和冷淡孩子的要求。當(dāng)有一天,我們想彎下腰,低下頭,聽一聽孩子講述那塊石子、那片樹葉的故事時,孩子已經(jīng)長大成人遠(yuǎn)走高飛了。而你此時,卻又變得像個孩子,希望孩子能夠停下來,聽聽你的訴說,這份希望很像孩子小時候的渴望,而你需要的聽眾又總是那么忙。

      眼前這個5歲大的孩子,他兩眼放著歡喜的光芒,向一個僅有過一面之緣的叔叔分享著手里一塊石子的故事。孩子不會知道,他這番動情的演說觸動了叔叔內(nèi)心最柔軟的角落。如果我的女兒還這般稚嫩弱小,我一定會放下手里哪怕是最要緊的事,蹲下來,前傾著身子,滿懷欣喜地聽聽她那口齒還不甚清楚的敘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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