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成筆記（組詩選一）

吳慧敏

銅鈴山觀瀑

這赤砂遍地，這山花爛漫，這銅鈴巍峨

這絕壁，這峽谷，這逼仄的山門，這突然

挺起腰身的水

我見過許多瀑布，在祖國的異地，在不一

樣的國家

卻從未見過這么高曠、絕塵，這么拼死的水

我的眼睛里飛珠濺玉，我的耳朵里流淌

著清爽的聲音

我的呼吸里灌滿了水銀

這巨大的瀑布！這風(fēng)景里必有的風(fēng)景

引來這么多游人，這么多的觀瞻和崇敬

這飛翔的水，這美開始的地方，我們叫它

百丈漈

百丈漈，一百丈的水在飛奔，一百丈的水

挺直了身子

使勁地往下跳，往下砸，在青山的畫中是

絕壁飛流

在詩人的詩中是愛情，是獻身，那是一些

女人的舊事

那是一些男人的嶄新的故事，所有水的

符號都有固定的指向

關(guān)于犧牲和愛，關(guān)于誕生和重生，世界回

到世界。

這些從天而降的水，語言的鄰居

怎么被更低處的石頭接?。窟@些石頭是

風(fēng)景中的正中

是黃金分割點，卻漂亮異常，像歲月的第

一季

如果一定要形容

也就叫它：壺、穴、潭，叫它小瑤池，叫它

十二埕吧

這唯美、明麗、絢爛，這百丈漈，這水的轉(zhuǎn)

折句

在這里，拼死的水，有三躍：

一躍，青山喘不過氣

二躍，天空合不攏嘴

三躍，大地石破天驚

這風(fēng)景里必有的風(fēng)景，你看不懂，那向無

限幽深處墜落的

也成了決絕和懸念

因為我們大多的命懸于這瀑布一線

因為我們離它們的信念忽然

很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