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互懟前度之間的狗血腦殘劇。蕭瑜和碎嘴子前男友怕是有怨,因為同事關(guān)系,不得不共同擔(dān)綱自家公司新網(wǎng)劇的男女主角。俗話說得好——“好馬不吃回頭草”,本該前任見面分外眼紅,但是,萬一這“回頭草”格外好吃呢?
一、對手
酒紅色的跑車一個漂亮的側(cè)停,穩(wěn)穩(wěn)地靠在路邊的暫停區(qū)。男人被這車燈晃了晃,忍不住多看一眼。
車窗玻璃隨即緩緩降下,露出少女精致小巧的鵝蛋臉和嫵媚及腰的黑色鬈發(fā)。
“大明星,要不要我順路載你?”
他撐住車窗:“還在開這輛?”
少女沒好氣兒道:“節(jié)約光榮,浪費可恥。本仙女戀舊,懶得換?!?/p>
他彎腰湊近,嘲諷技能全開:“坐你的小破車,我怕血壓狂飆得直接心臟病發(fā)。要是我英年早逝、有去無回,那我的‘妖嬈們不得傷心死了?!?/p>
眼前這個尖酸刻薄的小白臉?biāo)嚸扮娨保菚r下當(dāng)紅小鮮肉。三年前,他憑借《約你來看流星雨》中的面癱霸總司徒城一角,順利躋身于五大流量。這幾年雖然他拍了N多口碑票房雙雙撲街的腦殘劇,但仍然無法阻止粉絲們對他執(zhí)著的愛。如今各大高端代言加身,縱使黑粉遍地,他的人氣熱度卻始終有增無減。
蕭瑜翻了個白眼:“早知道你還是這副缺心肝兒的損樣兒,我就直接走五環(huán),接汪導(dǎo)去了?!?/p>
“你倆什么時候關(guān)系這么好了?我說小魚兒,你現(xiàn)在可真是品位下降、葷素不忌了啊?!?/p>
她瞇著眼睛打量他:“六塊腹肌也能變成一塊,鮮肉都能滄桑成臘肉,美少女還不興轉(zhuǎn)性喜歡帥大叔了?”
咔嚓一聲,鐘耀長腿一邁,已然不由分說地坐進副駕駛,手欠地撥弄了兩下粉紅色的Hello Kitty車載掛件。
大明星黑著俊臉拉過她的手,自然而然地按上自己的腰腹:“六塊腹肌升級成八塊,附贈兩塊壯碩的胸肌?!?/p>
饒是蕭瑜是個駕齡多年的老司機,此刻也忍不住有些臉紅:著名小鮮肉襯衫下的肌肉,還、還真是挺有彈性的……
“可惜,沒你的份兒!”鐘耀看著她極不自然的表情,心滿意足地拍掉她的手,他嫻熟地系好安全帶,一副提籠去遛鳥兒的大爺做派,“開車!”
少女回味了一下剛才的手感,帶著正宗的酸葡萄心理,一腳油門兒踩到底。
“蕭瑜,你個不要命的馬路殺手,你大爺!”
二、炒作
“鐘耀!你平時吊兒郎當(dāng)也就罷了,今天這么重要的會議居然也遲到,我看你這個男一號的位子也是時候松松土了!”
鐘耀低眉順眼地任由自家經(jīng)紀(jì)人數(shù)落,一想到那個走錯道兒的蕭瑜,簡直恨得牙癢癢:這丫頭走了八百年的道兒今天仍然能走錯,連累他讓籌備《心理逐兇》的著名大導(dǎo)演多等了半個小時。
好吧,這下耍大牌的帽子是實打?qū)嵉乇豢墼谒哪X袋上了,到手的資源估計也飛了。如果不是深知蕭瑜是個久治不愈的路癡,他簡直要懷疑她是故意下黑手、使絆子!
“行了,你出去吧。”經(jīng)紀(jì)人疲憊地嘆息一聲,沖他揮揮手。
鐘耀如蒙大赦,抬腿就走。
“今天下了戲,約蕭瑜去吃飯,你們的CP再不炒就涼了。”
鐘耀覺得自己腦殼好疼: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冤家路,千年修得相殺梗,萬年修得蕭前度!
晚飯的中心思想簡明扼要:拍完雷劇上綜藝,堅持不懈炒CP。
“小魚兒,最近微博的粉絲漲了不少啊。”鐘耀心情愉悅,陰陽怪氣地說。
“那是你沒看見你的女友粉是怎么噴我的。每天上千條私信,條條致命?!笔掕ご┲碌穆锻刃∪寡b,哆哆嗦嗦地坐在他的對面,連呼出的氣也凝成了霧。
“沒辦法,你也知道,這都是公司安排的。師兄作為過來人,必須勸你一句——欲戴王冠,必承其重。這些事兒啊,忍一忍就過去了。趁著被黑,趕緊為人民群眾貢獻一些表情包,被黑著黑著,說不定就紅了?!?/p>
蕭瑜簡直想拿手里的筷子戳破這男人好看的面皮:試問哪個走偶像路線的當(dāng)紅明星,約會會選在天作屋頂?shù)慕诌叴笈艡n?更何況,這攤子還不是什么旺鋪,冷清得除了他倆之外,一個人都沒有,東西肯定不好吃!
虧她還穿了件精挑細選的、用來裝淑女的小裙子,沒想到竟然要和他這裹成熊的心機渣男在夜幕下吹冷風(fēng)!
她忍住沖動,紅唇微抿,秀氣地喝了口熱奶茶:“師兄說得是,我……阿嚏!”
半口熱奶茶盡數(shù)被她噴在鐘耀的頭上、臉上,還有他七千多塊的休閑裝上,男人那張上了巨額保險的臉?biāo)查g精彩紛呈。
鐘耀氣急敗壞地伸手抹了把滴水的臉:“蕭瑜!你,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蕭瑜趕緊起身,慌慌張張地掏出紙巾給他擦奶茶漬。誰知道,中看不中用的高跟鞋一歪,她順勢就撲到了他的懷里。
“你……”鐘耀失聲:懷里的人兒小小一只,穿著遮不住幾兩肉的小裙子,大眼睛水汪汪的,丸子頭靈動可愛得讓人忍不住想揪一揪。
他盯著懷里那張白嫩圓潤的小臉兒,不爭氣地心臟狂跳。色誘!絕對是色誘!
大明星言不由衷地咬牙切齒:“超過一百斤了吧?沉死了,快點兒給我起開。”
她眼里閃過一絲狡黠,雙手攀上他的脖頸:“別鬧,那邊還拍著呢。一人五千塊,可貴了。”
草叢里亮起埋伏了多時的閃光燈,不知套路深的小白花鐘耀后悔無門:又被她這副扮豬吃老虎的樣子騙了!
鐘耀是蕭瑜的前任,也是蕭瑜的師兄。那時候電影學(xué)院剛開學(xué),大四仍保有初戀的靦腆的老學(xué)長,在室友們的慫恿下,帶著并不單純的目的去迎接新學(xué)妹。
茫茫高顏值的新生里,鐘耀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迷迷糊糊、行李撒了一地的少女,他忐忑地走過去,紅著臉幫她拾起了一地的行李,也拾起了一段孽緣。
后來,蕭瑜參加了一檔并不出名的網(wǎng)絡(luò)綜藝節(jié)目,他們從最初的共同欣喜,到兩人莫名產(chǎn)生距離,再到鐘耀終于暴打了對蕭瑜意圖不軌的制片方。誤會不期而至,盡管一切都有跡可循,卻又無法真正說清。
這個燈紅酒綠的世界充滿了不安全感,這個物欲橫流的圈子遍布著危險的潛規(guī)則,他們在最容易沖動的年紀(jì)遇到彼此,盡管那感情熱烈而真摯,卻錯失于沒來得及擁有一顆共同成長的、足夠?qū)捜莸男摹?/p>
他們已經(jīng)分手三年了。可是,這個圈子太小,如今蕭瑜竟然誤打誤撞地和他簽了同一家娛樂公司,再次成了他的“同門師妹”。公司為了帶一眾新人,又給他這個“師兄”接了一部翻拍經(jīng)典、腦洞極大的神劇:《小魚兒大戰(zhàn)花無缺之紫禁之巔》。
劇中,蕭瑜扮演調(diào)皮頑劣的江小魚,鐘耀則是仙氣飄飄的花無缺,兩個人本是一母同胞的龍鳳胎,卻從小天各一方不相識。成人后,花無缺被其師父利用,意圖將他炮制成只為殺死江小魚而存在的復(fù)仇工具,致使原本性情相投的二人相愛相殺。好在最后總算化干戈為玉帛,兄妹相認,后二人又分別找到各自的真愛。
蕭瑜咂舌:“嘖,什么鬼!聽劇名,就知道收視又要撲街!”
第二天,鐘耀一邊任由化妝師給他戴著假頭套,一邊面部僵硬地刷著微博——“當(dāng)紅偶像因戲生情,‘花魚CP引爆暑期檔”。
照片上,少女像只受驚的小鹿,眼神懵懂地靠在他的身上,自己則像個意欲吃干抹凈的帥流氓!
“哇,這對CP我站定了!女配男配靠邊站好嗎?”
“心疼配角,這部劇還沒播,就要先虐狗[笑哭]?”
“蕭瑜是誰?別蹭熱度好嗎?抱走我家十八線的耀耀!”
“面癱、‘爛戲王的粉絲真是戲精,我們小姐姐不約!”
很好,兩家粉絲不出意外地、順利地掐起來了,這下,即便是再爛的戲,熱度也在粉絲的罵戰(zhàn)中雞飛狗跳地被炒上天。
三、甜湯
蕭瑜是真的有心機,也是真的受了涼,沒過幾天,就清鼻涕洶涌而來,在片場攢了一大袋子的廢紙巾。
中午發(fā)盒飯的時候,心存愧疚的鐘耀別別扭扭地朝著她這個大號“病菌”湊了過來。
“小魚兒,好歹你也是個女一號,中午就吃這些?。俊?/p>
蕭瑜蹲坐在小馬扎上,毫無形象地吸了吸鼻涕:“劇組的盒飯還不都是一樣,哪像師兄你,大明星,粉絲送的零食,一車都裝不下,還能堂而皇之地開小灶。”
鐘耀做作地摸了摸鼻子:“魅力難當(dāng),我也沒轍啊。正好中午又有粉絲送了好多東西,我一個人吃不完,念在同門一場,便宜你?!?/p>
少女狐疑地抬頭看他,想不明白他接下來要出什么招。
白衣飄飄的鐘耀蹲下來,也不在乎雪白的戲服沾了灰。他遞上手里粉紅色的保溫桶,嘴一噘:“太甜,都是小女孩兒吃的東西。是我……我粉絲的一片心意,你要全部吃完,不許剩??!”
蕭瑜歪歪頭,打開蓋子,清甜的香氣撲面而來,純白的雪梨和半透明的銀耳,軟軟糯糯的,飽滿瑩潤,讓人食欲大增。
“銀貝雪梨湯,清熱生津,化痰止咳?!彼浇且还矗駛€亟待表揚的小朋友。
蕭瑜拿起小勺,慢慢吞吞地喝了一小口。
“怎么樣?”
他巴巴地看著她,只見她眼中帶淚,泫然欲泣:“姓鐘的,你家是不是買糖不要錢,齁死我了!”
“不可能。我明明……”他語氣一滯,搶過她手里的勺子,不信命地喝了一大口。
這味道……甜度明明剛剛好,一點都不齁得慌!
他正想怒斥這只挑肥揀瘦的“小魚兒”,卻見少女正笑意盈盈地看著自己,蹺著蘭花指的小手指了指他手上的湯勺:“我的口水,好不好吃?新鮮的流感病毒,走過路過別錯過哦!”
鐘耀下意識地摸了摸嘴唇,心道:反正她的口水自己以前也不是沒吃過。
可是,此刻他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兒:“好你個蕭瑜,我一片好心,被你當(dāng)成驢肝肺,還當(dāng)我是跟在你身后拎鞋、扛包兒的跟屁蟲呢?我在這湯里下了毒!咱倆一會兒一起罷演,找個安靜的地方與世長辭、雙雙殉情去吧!”
說罷,他頭也不回地甩袖離去。
蕭瑜望著他的背影,忍不住鼻尖泛酸:是啊,他已經(jīng)不是那個只知道讓她“多喝熱水”的前男友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今晚正好有雨戲。
鐘耀不顧蕭瑜的撒潑打滾十八式,生拉硬拽地將死活不肯去醫(yī)院、還發(fā)燒發(fā)得暈暈乎乎的她扛回了公寓。相熟的家庭醫(yī)生給小丫頭開了藥,忽悠著她睡下了,他才放心。
睡夢中的少女臉色還是有些蒼白,她牢牢地攥著他的手,像個孩子似的不肯松開,還時不時無助地低哼著什么,竟像是在哭。
鐘耀忍不住心疼得皺起眉,輕輕擦去她額間的細汗和眼角的淚,微微嘆了口氣。
四、花魚
最近的風(fēng)向有點不對,自從那天強行被鐘耀從片場拖走,蕭瑜總覺得暗處有雙眼睛盯著自己,而且原版劇本上的戲份好像莫名其妙被刪減了不少。
這周三,居然還出現(xiàn)了“十八線女演員狂用替身,慘遭同期美少女碾壓”的通稿。這下她總算明白了,合著這是搶戲搶到自己身上來了。
那個“同期美少女”是同公司旗下的藝人,也是這部戲里“花無缺”的官配“鐵心蘭”。有好幾場蕭瑜和鐘耀的對手戲,都是稍微改了詞兒換給了她。
蕭瑜拍桌:搶男人,可以。搶戲,不行!
“那你想怎么樣?”鐘耀表面上被她纏得不厭其煩,心里卻得意成一朵春心蕩漾的小嬌花。
她眼睛亮亮的:“趁著‘花魚CP熱度高,我們?nèi)ヅ囊黄谇閭H雜志封面,讓她知道,誰才是人民群眾眼里的最佳CP!”
“你可別糟踐人民群眾了,人民群眾要是知道你“心機女孩”的真面目,只會對我表示無比深切的同情。然后,廣大愛心泛濫的女粉絲,無論什么年齡段,都會被激發(fā)保護欲,愛上我這種人帥又純真的優(yōu)質(zhì)偶像。”
蕭瑜搖搖頭:“鐘耀,你丫可真是個騙人感情的自戀渣男!”
拍攝當(dāng)天。
畫面里,蕭瑜一身挺括帥氣的小西裝,臉上粘了兩撮倔強的胡子,一臉壞笑地勾住了他的下巴。
而鐘耀則身穿白色紗裙,精致的電眼勾魂奪魄、卷曲的長發(fā)嫵媚動人,楚楚可憐地把頭偏向一邊。
不知道《LQ》雜志這期什么毛病,非要搞個反串的主題,天知道,要把鐘耀的大骨架子裝進那件加大碼的白紗裙里費了多大的勁兒!
“蕭瑜,你是不是和他們雜志通過氣兒,特意來整我的?”他面對著鏡頭,從牙縫里擠出直擊靈魂的拷問。
“呵呵,怎么可能?我一個小新人,哪有那么大的本事。你可別多想啊?!?/p>
“那造型師、攝影師,還有他們那個魔頭女主編桌上的咖啡是哪兒來的?我記得那個杯子和被子上的LOGO,全市只有你家樓下的餐廳才有賣,嗯?”
蕭瑜偏過小腦袋,醞釀著拍攝表情,眼含深情地望著他:“別在乎這些細節(jié),鐘無缺,咱們還是要友誼地久天長啊。”
“友誼你個大西瓜!”
“哎呀,別生氣嘛,小肚雞腸,你還是不是男人?”
他皮笑肉不笑:“我是不是男人,你還不知道,想重溫舊夢,就直說啊。我身體這么好,保證讓你一個月拍不了戲啊?!?/p>
“你……”蕭瑜做痛心疾首狀,“我把你當(dāng)熒幕情侶,沒想到你居然想……??!”
隨著一聲驚呼,紗裙“小仙女”鐘耀已經(jīng)非常霸道地把蕭瑜公主抱了起來,攝影師快門咔咔按得響,記錄下了這畫風(fēng)詭異的一幕。
新一期的《LQ》一上市,瞬間被搶購一空,那張公主抱的照片居然還成了封面。微博上對這對搞怪又互懟的銀幕情侶討論得熱火朝天。話題搜索量噌噌瘋長,實力圈了大把的CP粉。
一時間,“花魚”壓倒官配的呼聲簡直沖破云霄。
然而,正在蕭瑜準(zhǔn)備手撕女戲精、腳踩搶行怪的時候,同期美少女“鐵心蘭”——女演員蘇凝,卻收到了一封恐怖的恐嚇信。
當(dāng)天,劇組開放探班日,人員往來很多很雜。不知道是哪里來的瘋狂粉絲,喪心病狂地送了一份嚇人的大禮。
那是一個形貌可怖的娃娃,肢體破碎不堪,被淋上了血紅的顏料,且翻出內(nèi)里略顯骯臟的灰色棉絮。
純白色的卡片上歪歪扭扭地寫著:既然搶了不屬于自己的東西,那么,這就是你的下場!戲精!
劇組當(dāng)即報警,卻由于禮盒不知來源,而且沒有造成實質(zhì)上的傷害,導(dǎo)致根本無從查起,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也許是蘇凝搶戲心虛,此后每每見著蕭瑜,都忍不住繞道走。蕭瑜不費一兵一卒,就奪回了本該屬于自己的劇本和戲份。
五、選擇
今天這場戲,說的是二人終于將要決戰(zhàn)于紫禁之巔,在各路武林人士的殷切期盼下打個你死我活。
吃瓜群演準(zhǔn)備完畢,威亞準(zhǔn)備完畢,攝像準(zhǔn)備完畢,燈光準(zhǔn)備完畢。
“Action!”導(dǎo)演聲如洪鐘,氣吞山河的大嗓門兒嚇得鐘耀腳下一哆嗦,差點兒從墻頭兒翻下去。
“我只問你,如果今日,你我二人必有一人赴死,你心里將如何抉擇?”
白衣青年臨風(fēng)持劍:“我當(dāng)你是摯友,必不能忘情;我亦敬你是對手,必不會讓你。”
“江小魚”痞氣地露齒一笑:“好?!?/p>
暗夜風(fēng)聲起,撩動刀光劍影?!敖◆~”眸色幽幽,一抹暗光自指尖鉆出,悄然沒入“花無缺”的脖頸。
幾招過后,白衣青年漸漸步履虛浮,才恍然驚覺自己中了暗器。他咬緊牙關(guān),以劍鞘撐地:“你,你這是做什么?”
“江小魚”眼神堅定:“做一個摯友該做之事?!?/p>
“花無缺”咬牙切齒:“你這個無賴?!?/p>
“你舍不得我死,我已經(jīng)很高興。既然你舍不得你師父,那就讓我去替你做個了斷。她欠我們二人的,我都盡數(shù)替你討回來……”
“江小魚”伏在他的耳邊,聲音輕得不能再輕:“不必擔(dān)心,我會永遠守護你?!?/p>
可是,鐘耀已經(jīng)聽不到了,這個慫貨實在受不了這十米高的“紫禁之巔”,白眼一翻,在眾人的驚呼中,恐高癥發(fā)作暈了過去。
暗夜里閃過細微的光暈,轉(zhuǎn)瞬即逝,了無痕跡。
周末的陽光真好,躺在醫(yī)院里的鐘耀望著天花板,卻忍不住有點兒憂郁。
然而,這點兒憂郁還來不及演變成悲傷,他就聽見隔壁床鬧耗子似的傳來陣陣響動。
“疼死了,有人在……咝……”胳膊和腿打滿石膏的“蕭病號”疼得眼皮子直跳,倒抽了一口涼氣。
“助理寶貝,你親愛的老板正在熱切地呼喚你,我要喝水!如果三分鐘內(nèi)喝不到水,你將失去你可愛的老板以及你心愛的工作!”別看這位身受重傷,兇起人來倒是中氣十足、風(fēng)采不減。
他趕緊一骨碌爬起來,殷勤地給調(diào)了溫開水,小跑著拉開簾子,準(zhǔn)備遞到她的嘴邊。
“鐘耀?”蕭瑜看著面前緊張而失措的男人,恍恍惚惚,一臉蒙。
三個小時后。
這邊鐘耀小媳婦兒似的坐在凳子上,乖巧地給蕭瑜削著蘋果,眼睛卻止不住地往她身上瞟。
蕭瑜癱在床上,心中喟嘆:這個feel,倍兒爽!
那天,“鐘慫人”突然一腳踩空跌了下去,威亞組的同志們一時不察,根本來不及拖住他,險些釀成大事故。虧得蕭瑜手疾眼快地拉了他一把,好歹有了緩沖。兩人順著力道撞上高墻,蕭瑜半拖半抱、義氣地給他當(dāng)了回人肉靠墊兒,才算保全了他的一條小命兒。
“蕭瑜,你傻不傻?”
“嗯?”這嬌嗔的語氣是怎么回事兒?
“你最后說的那句,是真心話,還是自己加的詞兒?”
蕭瑜偷笑:原來,他聽到了啊。
“男人是要保護女人的,就算咱倆分手了,也應(yīng)該是我來保護你。你以后……”他竟然有些哽咽,“少沒頭沒腦地往上沖,逞強有意思嗎?”
蕭瑜簡直要拊掌大笑:有意思,有意思極了!
可是,理智讓她忍住了內(nèi)心的狂笑,畢竟她可不想被鐘耀哀怨的口水淹死。
“你倒是說句話啊!”
蕭瑜眉毛一彎,從善如流地沖他一樂:“都聽你的?!?/p>
得,這下鐘耀可算什么火氣都被她這一笑弄得沒有了。
無論經(jīng)紀(jì)人如何威逼利誘,男主角說什么也不肯回劇組,非要等到蕭瑜好全了,才肯繼續(xù)拍攝。主演雙雙住院,劇組只能先揀著能拍的拍著,導(dǎo)演欲哭無淚:他也很絕望??!
蕭瑜不出院,鐘耀就待在雙人病房,半同居似的照顧她,搞得她的助理很有失業(yè)的危機感,每回都用充滿敵意的眼神兒盯著他。
是夜。
她的手腕傳來一陣劇痛,她忍不住悶哼出聲,忽地從黑暗中驚醒。
“小魚,還好嗎?是不是疼得受不了,要不要叫醫(yī)生?”他反應(yīng)極快,鞋都沒穿,就躥到床邊,緊緊地握住她的手。
他手心的溫度如此熟悉,就像許多年前的夜晚。
那時候,他對她幼稚而孩子氣的愿望近乎有求必應(yīng),比如,她總是央著他講睡前故事,于是他生生被她鍛煉成了一個會講許多段子和故事的話癆。
她回過神來,輕輕咧嘴:“沒事兒,就是做了個噩夢。這下睡不著了,鐘耀,要不然你給我講故事吧?!?/p>
鐘耀呼吸一滯,溫柔地擦去她額間的冷汗,柔聲道:“好。”
次日,蕭瑜利落地收拾了東西,就招呼助理火急火燎地辦了出院手續(xù)。鐘耀心里突然有點失落,他看著空蕩蕩的病房,扯出一個難看至極的苦笑。
六、入戲
劇快要殺青的時候,正好趕上蕭瑜的生日,粉絲們?yōu)樗ㄖ屏恕靶◆~兒”角色主題蛋糕,熱熱鬧鬧地為她慶生。
蕭瑜拉過鐘耀一起來合影,更是激起CP粉的陣陣尖叫。
人群散去,熱鬧過后,鐘耀把她堵到拍攝地的小樹林兒里,別別扭扭地開口:“聽說今天有流星雨,你晚上、晚上去我家?!?/p>
“月黑風(fēng)高,孤男寡女……你是要重現(xiàn)‘司徒總裁的經(jīng)典魚塘式表白?”
鐘耀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少廢話,你就說去不去?!?/p>
到時候,小蠟燭一點,小香薰一散,小紅酒一喝,小窗簾一拉……他就不信昔日感情不復(fù)燃!
“不去!”她柳眉一挑,帶了幾分捉弄人的惡趣味。
鐘耀頓時臉一沉。
那人卻嬌滴滴地勾住他的胳膊,小媚眼嗖嗖地拋起來:“不去的話,對不起我們最強CP的革命友誼啊!”
鐘耀下午隨著B組去補拍外景,蕭瑜讓助理幫忙把一大堆的生日禮物收上車。下了戲,撇下助理和經(jīng)紀(jì)人,她坐在車里補了口紅,美滋滋地準(zhǔn)備開往舊情人家。
這時,鐘耀欲蓋彌彰地打了電話,膩膩歪歪地叮囑她入戶密碼,她忍不住心中好笑:他這個傻子,家里房門的電子鎖密碼都沒換過,也不知道是在等誰。
她心中帶蜜,風(fēng)情萬種地從后視鏡往后一瞟,又連著被后座上粉絲們送的、琳瑯滿目的禮物深深地感動了一把。反正天色尚早,她閑下來,坐在車里一個一個地拆起粉絲的禮物:豹紋充電寶,可愛的手機殼,奇形怪狀的小耳環(huán)……雖然都是些小東西,但她真的發(fā)自內(nèi)心地喜歡,粉絲的每一封信,她都認認真真地看,一點一滴都仔細收藏。
突然,她在禮物堆里扒拉出一個眼熟的包裹。
蕭瑜尋思著:肯定是個曾經(jīng)送過禮物的忠實粉絲。然而,包裹拆到一半,她脊背一涼,只覺得毛骨悚然。
這個黃色的包裝盒,她記得,正是那天給蘇凝送詭異娃娃的盒子!
不知不覺,天色漸暗。蕭瑜努力深呼吸,她簡直要嚇暈了,雙手顫抖著不敢打開蓋子。做了半天的心理斗爭,她還是決定先給鐘耀打個電話。
按下?lián)芴栨I的那一刻,副駕駛的車門咔嚓一聲脆響,黑暗中迅速鉆進來一個人。
“我們又見面了,蕭小姐。不鎖車門,真不是個好習(xí)慣?!?/p>
蕭瑜驚駭?shù)乜粗请p寫滿陰鷙的眼睛,下一瞬,她已經(jīng)被捂住了口鼻,很快便意識全無。
這邊,滿心歡喜的鐘耀左等右等等不到她,簡直要氣得頭頂冒煙。沒著沒落沒音信,電話也打不通,她又想像上次一樣悄無聲息地玩分手嗎?門兒都沒有!
鐘耀終于撥通了蕭瑜助理的電話,對方卻告訴他“蕭瑜姐早就下戲了,就等著去赴不知名先生的約”。
鑒于蕭女士曾經(jīng)有過數(shù)次下戲累癱,以至于在車里睡過去的光榮歷史,鐘耀開了車就直奔片場,然而,還在拍夜戲的工作人員紛紛表示根本沒見過蕭瑜,他只得返回露天停車場尋找。
“蕭瑜,蕭瑜!”
找了一大圈,根本不見她那輛酒紅色的小破車,鐘耀氣惱地跺腳,卻踩上了一坨軟綿綿的東西——她車上的Hello Kitty掛件!
城郊的廢棄倉庫里。
蕭瑜被不輕不重的耳光拍醒,自己被五花大綁,緊緊地捆在冰冷的金屬椅子上。那人見她醒了,便收回手坐回去,陰郁地盯著她,慢條斯理地磨著手里的尖刀。
“你想做什么?”她強裝鎮(zhèn)定,勉力穩(wěn)住聲線里的絲絲顫抖。
“趕走了一個,偏偏還要來一個,‘花無缺——完美無缺,他只能是我的,他那樣謫仙似的人兒,就應(yīng)該孤家寡人,他根本不需要你們!你們這些女人,為什么非要恬不知恥地湊上去呢?”那人也不正面回答,只是絮絮叨叨地自說自話。
對!鐘耀那種毒舌男,就該孤家寡人!
蕭瑜眼珠一轉(zhuǎn),她注意到他說的是“花無缺”而不是“鐘耀”,眼前這個神神道道的人,只怕是被鐘耀的尷尬演技荼毒,入戲太深?。?/p>
“少年,你要冷靜,劇本是這么寫的,要怪也怪編劇,不能怪我們這些小蝦米啊!”
“怪編???”他似乎有些迷茫。
“對、對、對!”
“可惜,我不會相信……”那人朝著她露出一個古怪而陰森的微笑。
蕭瑜欲哭無淚,只想哭爹喊娘叫救命。
而此刻,青年已經(jīng)磨好了他的管制刀具,目光陰沉地一步一步向她走來。
蕭瑜只覺得那腳步聲在空曠的廢棄倉庫里猶如催命鼓點兒,一下一下、狠狠地砸在她脆弱的小心臟上。
七、傳說
蕭瑜在心中默念:鐘耀,你要是這次來個英雄救美救下我,老娘就一輩子死心塌地地以身相許,再也不作妖了!
然而,她期待的那種霸道英武的男主角一腳踹開門,高喊一聲“別動我的女人,有什么事情沖我來”的情景并沒有出現(xiàn)。
只聽見倉庫外響起了無比高亢的警笛聲,有人拿著擴音器大喊:“里面的人聽著!你們已經(jīng)被包圍了,盡快放掉人質(zhì)!不要負隅頑抗!”
蕭瑜稍微松了口氣:雖然沒有武力值爆棚的男主角吧,好歹自己的小命兒還有救。只是,這感覺……怎么那么像八九十年代的港風(fēng)老電影呢?
青年狐疑地向緊鎖的倉庫大門走去,蕭瑜突然渾身緊繃,想要叫出聲,又不敢輕舉妄動,心臟狂跳不止!
只見那青年看了看門縫,有些摸不著頭腦,正欲轉(zhuǎn)過頭來,便咣地一下結(jié)結(jié)實實地挨了一悶棍!
蕭瑜激動得眼淚都流出來了:“鐘耀!你丫干得漂亮!”
這時,刺耳的警笛聲響起,紅藍暴閃燈打破深沉的夜幕,擦破城市暗角的一點兒油皮兒,真正的警察終于趕到,雷厲風(fēng)行地把這個“瘋狂私生飯”揪出了隱秘的“預(yù)備案發(fā)現(xiàn)場”。于是,危險的青年最終被充滿正義的人民警察帶走。
鐘耀緊緊地抱著懷里的少女,手還止不住地顫抖。
那個掛件是多年前他買給那個車技又差又愛迷路的迷糊姑娘的,搭配車輛內(nèi)置儀器,有自動云備份行車記錄儀內(nèi)容的功能。多年前的牽絆記載了她最念舊的小心思,也給了他最快的反應(yīng)時機。
事發(fā)突然,他用五六個帶有錄音功能的擴音器偽裝出“敵人”被包圍的樣子,放了一部經(jīng)典警匪電影的緝兇片段,然后,從側(cè)面的破窗戶翻進倉庫,來了一場不那么光明正大的偷襲。
蕭瑜很欣慰:鐘耀這次忽悠人忽悠得真到位,八塊腹肌果然沒白練,不愧是我惡人谷小魚兒看中的男人!
患難見真情,美人配慫人。于是,他們終于釋然,終于找回了彼此?!盎~”CP戀情坐實,讓無數(shù)粉絲心碎的同時,更收獲了一大群新的擁護者。
在醫(yī)院的那晚,鐘耀小心翼翼地陪著她,給她講了一個關(guān)于“圈內(nèi)好友”的勵志故事,從這個“好友”初經(jīng)失戀失業(yè)的低谷,絮叨到璀璨開掛的成名。
蕭瑜始終乖巧地?zé)o聲靜聽,卻心知肚明——這個所謂的“好友”就是鐘耀自己。
他們雖然名義上斷了聯(lián)系,但她偷偷注冊了小號,一直暗暗地“監(jiān)視”著他的每一條動態(tài),每一次開心和失意。他的“故事”讓她心中牽扯出糾纏不清的愧疚,因為那無疾而終的感情,因為那因賭氣輕易放開的雙手。
鐘耀假借他人之名試探似的“訴苦”,本來是因為懼怕勾起她的不快,沒想到反倒弄巧成拙,成了她心中無法釋懷的坎,成了她對重歸于好望而卻步的障礙,成了她珍視又怯怯的心結(jié)。
直到他們險些永遠失去彼此,直到經(jīng)歷生死之間的失而復(fù)得。
兩個人雖然有時候仍然斗得昏天黑地,卻早已明白,彼此是生命中無法割舍的羈絆,是歲月中最好的、最值得擁抱的那個人。
時隔半年,年度雷劇《小魚兒大戰(zhàn)花無缺之紫禁之巔》終于順利殺青。由于之前劇組里發(fā)生了各種離奇的曲折事件,這部戲的關(guān)注度出奇高,竟然也獲得了出乎意料的好成績。
慶功宴前,蕭瑜收到鐘耀的短信:今晚穿得漂亮點兒,我一會兒去接你。
蕭瑜美滋滋地給他回撥電話,電話那端,鐘耀剛下了健身私教課,正準(zhǔn)備去洗澡。
“美男出浴的畫面十分香艷,夫人晚上可以慢慢欣賞?!?/p>
蕭瑜鼻子有點兒熱:“嗯,輕攏慢捻抹復(fù)挑,方能知道身材好。”
“嘖,就知道你是個覬覦我美色的女流氓……”
“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蕭瑜手腕一痛,疼痛感蔓延到全身,激得她冷汗直流。
“喂?蕭瑜?……人呢?喂?”
七、結(jié)局
兩年后。
小雨淅淅瀝瀝,不疾不徐地下著。
男人孤獨地走在林蔭小路上,撐著一把巨大的黑傘。他只占了半邊傘幕,黑色風(fēng)衣的左側(cè)肩頭已經(jīng)被細潤的雨絲完全淋濕,他卻好像渾然不覺。
傘下,他右手邊留下一人的空隙,似乎正保持著為什么人撐傘的的姿勢,動作克制、優(yōu)雅,又說不出地古怪。
黑色的皮鞋踏上冷硬而濕滑的石階,他一步一步,走向清冷的一隅。
那里有一塊小小的墓碑,雨點打在了無生氣的石頭上,卻敲醒了男人眼中的一絲溫柔。墓碑上的少女笑容明媚,眼眸靈動,一如當(dāng)年的可愛模樣。
男人放下手中的保溫桶,溫柔地旋開蓋子??~緲的白色熱氣慢慢地涌動,氤氳在寒涼的細雨之中。
他輕輕垂下眼,英俊的側(cè)臉高傲而冷峻,模糊在白色的霧氣里,籠罩在巨大的落寞之中。
“我來了?!彼p聲開口,宛若情人間的低語,似是遲來的遺憾,又似是深沉的誓言,隔著細密的、雨打寒葉的聲音,讓人聽不真切。
他無聲地落下一滴淚,溫?zé)岬奶饻镬F氣突然迅速彌散,像是被無影的利刃破開,又瞬間凝成了薄薄的一層冰,像是一張與時間脫軌的照片,一瞬,就定格成了永恒。
……
電影院里哭聲一片,吃糖的小妹妹嗚嗚嗚地丟掉了糖果,妝容精致的姑娘們已經(jīng)嚶嚶嚶地哭成了國寶,愛看電影的阿姨們也攥著紙巾,被屏幕上的男人騙足了眼淚。
她們悲痛地想:回去一定要在豆瓣上刷一分,狠狠懲罰這個騙眼淚的壞男人!
……
蕭瑜看著鐘耀新拍的電影《心理逐兇》,高度肯定了他演技上的飛速進步:“嗯嗯,最起碼不拖后腿了,不錯,不錯!”
鐘耀一把搶過平板電腦,不滿道:“作為男主角的家屬,竟然看槍版電影!蕭瑜,你的人性呢,你的職業(yè)道德呢?”
她揉了揉他氣鼓鼓的臉:“高冷男主角還天天賣萌撒嬌,嘖,真是世風(fēng)日下,可恥啊可恥!”
他臉一虎:“好,下一部戲,我準(zhǔn)備演一個賣身葬父的風(fēng)塵男子,多讓導(dǎo)演給我加點露肉的戲。”
她使勁兒捏了他一把:“沒想到男主角還有這么寬的戲路,前途不可限量?。 ?/p>
“那當(dāng)然,我會的技能多了?!?/p>
“比如呢?”
“比如,長夜漫漫,春宵苦短,做做運動,有助睡眠。”
他的吻寸寸侵略,惹得她驚呼嬌笑,高定紗裙化作碎片飛花,墜入潼城的夜幕柔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