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魂丹

郭繼斌

夜幕降臨后，醫(yī)院里安靜下來。潘大夫躡手躡腳地挨近一間病房，通過門上方的玻璃悄悄盯著室內。他要看看病房里的老人，到底吃了什么“還魂丹”。原來，這里住著一位叫夏輝的老病號。他孤苦伶仃，身患重病，情緒極為低落，來醫(yī)院后幾天不吃不喝，閉著眼睛一動不動。護士們偷偷議論說，他很可能熬不過這個春節(jié)了。

可是，春節(jié)到來的時候，老人的病情竟然有了好轉。潘大夫困惑不已，護士的一句話讓他大吃一驚：“老人說，他吃了‘還魂丹……”

夜晚九點了，夏輝突然爬起來站在窗前，一站就是好半天。潘大夫看見，馬路對面的窗戶打開了，出現了一個可愛的圓臉小姑娘，坐在床上笑著向這邊招手，夏輝也向她招手。接著，小姑娘把各式各樣的玩具擺放在窗臺上，洋娃娃、小別墅、小汽車……她用手插進洋娃娃的衣服里，娃娃的形態(tài)就不斷變化，活靈活現。小姑娘獨自表演了一場“娃娃戲”，完畢之后，對著夏輝做出一個舞蹈演員謝幕的手臂動作。隨后，夏輝也做起了動作，因為是背對著潘大夫，看不清楚他在干嘛，只能看到小女孩在拍手，神情很快樂。

潘大夫情不自禁地推門進去。這時，小姑娘的身邊出現了一位婦人，拉上了窗簾。潘大夫沮喪地說：“對不起，大爺，我妨礙了您看演出?！?/p>

夏輝笑著擺擺手，說：“她每天都是這個時間睡覺，不怪你。發(fā)現她有一個多月了。那天是我的生日，天黑了，我換上干凈衣服，打算跳樓自殺。一抬頭時看見了她，她笑瞇瞇地看著我，大眼睛一眨一眨像是問我在干嘛？我想，決不能死在一個孩子的面前，就等了一會兒。她就把那些玩具拿出來表演，然后笑著看我，似乎在問我表演得怎么樣？我忍不住點頭贊她。我想，觀看了這樣美好的演出，應該回報些什么。我就找了幾個小道具，給她表演魔術，她笑得那個開心啊。我突然不想尋死了。從那天開始，她每天晚上都給我表演，還總是變換新的劇情。不知不覺，我們之間形成了一種默契……”

春節(jié)過后，夏輝已經能夠生活自理，有時還自己走到室外看看花草。所有熟悉的人都不敢相信這樣的奇跡會發(fā)生。

可是這一天，夏輝驚慌失措地找到潘大夫，說小姑娘不見了。接下來整整一個星期，都不見小姑娘的身影，可憐的夏輝老人完全失去了常態(tài)。

這天傍晚，潘大夫帶著夏輝來到醫(yī)院對面那戶人家的門前，開門的是那個小姑娘的爸爸媽媽。他們看到夏輝老人表示歡迎，男主人說：“潘大夫談了您的情況。前些天她媽媽帶她去醫(yī)院復查，今天才回來?！?/p>

夏輝明白了潘大夫的良苦用心，心里滾過一股暖流，接著就急切地問小姑娘在哪里。

男主人領著夏輝走過客廳，在一道門前站?。骸皧檴櫨驮诶锩妫T應該由您來開?！毕妮x用瘦骨嶙峋的雙手推開門，小姑娘姍姍躺在靠窗的小床上，她從腳趾到膝蓋都纏著繃帶。見到夏輝，她的眼睛都笑彎了：“爺爺好！您終于來了！”

女主人說：“六個月前，姍姍患了嚴重的骨髓炎，這個病可能會導致終身殘疾，持續(xù)用藥對她的病也沒有多大用處?？汕岸螘r間，她的病情突然好轉，都是因為您的出現！從那天起，姍姍白天絞盡腦汁琢磨晚上給您演什么，晚上她期待著您給她帶來新的魔術……看過這次復查結果，醫(yī)生說，過不了多長時間她就能完全康復！”

姍姍喊著“爺爺”，微笑著伸出手，夏輝樂得合不攏嘴：“哎，爺爺有親人了，除了潘大夫和護士們，還有咱這一家子！我這就把在窗口表演的魔術謎底告訴你，其實一點兒都不神秘……”

潘大夫笑著說：“不，潘大爺，很神秘，尤其神秘的是你們互贈的‘還魂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