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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在左手里的父愛

    2018-09-07 01:54:54楊家麗
    雜文選刊 2018年9期
    關(guān)鍵詞:心酸習(xí)慣性額頭

    楊家麗

    高一開學(xué),從自己的村子里走進(jìn)這座陌生的大城市,父親毅然要親自送我到校園,因?yàn)樗孪麓蝸碚也坏轿业膶W(xué)校,也怕我和母親迷路。

    其實(shí)他只來過這兒幾次,那還是早些年前的事兒了。現(xiàn)在看看眼前的繁華市區(qū),他怎會(huì)記得哪路哪巷呢?

    一大早吃完早點(diǎn),他就帶我匆匆坐車來到昆明??上萝嚭?,滿眼的陌生,父親鎮(zhèn)定地掏出他的右手,提著那裝滿我生活用品的塑料編織袋。那么一大袋東西對(duì)于普通壯年男子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卻在他右手上待了大半天,右手備受折磨。而左手呢?他則習(xí)慣性地甩在身后,或是藏在衣袖里。

    父親的左手因?yàn)槭鹿蕪男в袣埣?,五根手指不能彎曲,連抽煙都困難,更別說用左手提重物了。因此,他一直用右手把大口袋緊緊拽住,在擁擠的車站不肯松懈一分鐘。我背著書包,雙手空著,想跟他搭把手,父親總是不樂意地說:“就這么點(diǎn)東西,我還會(huì)拎不住嗎?”我只好住嘴,走到他身邊,拉起他甩在身后的左手。

    父親帶著我,指著通知單上的地址,賠著笑臉問路,有的人搖搖頭,更甚者直接不理會(huì)。

    直到遇見一位好心的本地人,才問來了路線,怎么怎么走,幾路幾路車。父親感激地點(diǎn)點(diǎn)頭,忙帶著我去趕公交車。

    一路的停停走走,坐在車窗邊,父親才放下手中的口袋,用他健壯的右手指著窗外跟我繪聲繪色地講他以前的所見所聞,不時(shí)感嘆這城市的巨大變化。汽車到站,幸而離我們的學(xué)校不遠(yuǎn),車一停,父親立刻用右手抓起口袋,左手伸過來拉著我,急忙沖下車趕去學(xué)校。

    畢竟那只是他的一只手,一個(gè)普通人的手,那劣質(zhì)的口袋把父親黝黑粗糙的手勒得通紅,那終日附在手上的老繭好像都要被勒破似的。倔強(qiáng)的父親絕不允許我說幫他換把手,就像誰看不起他似的。

    八月驕陽似火。我拉著的父親的左手,早已被汗水濕透。他那夾雜著白發(fā)的雙鬢和額頭也早已汗如雨下,可他仍任憑右手受罪也不愿停下匆忙的腳步。

    總算是摸到了學(xué)校。報(bào)到后,找到宿舍床位,父親才放心地放下那包大行李。早已勒得發(fā)紫的右手這會(huì)兒才得到解放,也才有空閑拭去額頭的汗水。

    一切安頓好,我說送他去車站,一開始他不樂意,可最終沒拗過我。

    在那人頭攢動(dòng)的車站,父親又把左手習(xí)慣性地甩在身后。我跟他道別。在車緩緩啟動(dòng)時(shí),他用那疲憊的右手向我揮舞著,示意讓我回去,我終于看不見那只左手了,心里卻莫名哀痛。

    我心酸,心酸父親的左手。那殘缺的左手或許在別人看來丑陋,但它里面卻藏著這世間最真切、也最質(zhì)樸的愛。

    【原載《人生十六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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