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海民
幾十年來,我親身經歷了博興大地翻天覆地的變化,日新月異的發(fā)展。隨著市場經濟的不斷推進,我的家鄉(xiāng)也不可避免地被這股席卷中國每個角落的社會發(fā)展進程帶來了巨大的變化。
1965年上小學時,我遇到一個命題作文,題曰“家鄉(xiāng)巨變”。十余歲的孩童,眼里看到的只有好吃好玩的,甚至是好看的衣服,哪里顧得到家鄉(xiāng)變化呢?小小的我還不知道“他鄉(xiāng)”和“家鄉(xiāng)”的概念,怎能說得清楚家鄉(xiāng)有哪些變化呢?母親提醒說:“現(xiàn)在你們兄妹都能吃飽飯,穿暖衣,能如愿上學,也算家鄉(xiāng)巨變了”母親的話啟發(fā)了我,完成了作文作業(yè)?;叵敫改改暧讜r,讀不起書,都是文盲,吃盡了不識字的苦頭。這也堅定了父母再苦再累也要供孩子們讀書跳農門的信念,我們兄妹6人大哥、我和小妹都讀完高中,二哥是中專生,大姐和二妹也是初中畢業(yè)。不過,在我印象里,那篇作文并不成功,也許作為范文被老師念了,但我依舊體會不到家鄉(xiāng)巨變。
我的家鄉(xiāng)在縣城北的龐家鎮(zhèn)祁家村,我愛她,因為她是生我養(yǎng)我的地方。然而,求學路上行路難卻是心中一種難言的痛。忘不了1971年我在博興一中讀高中時,去學校時要背上約20斤多地瓜面(須夠一星期吃的)翻溝越嶺地走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春秋天飛揚滿臉塵埃,雨雪天,道路泥濘一身爛泥。記得有一次走到北八里莊南面,突然烏云翻滾,電閃雷鳴,大雨傾盆而下,前不著村,后不著店,黏土地經雨后,粘的鞋如榔頭,穿鞋是難行,我和楊集村的楊耀明干脆脫了鞋光著腳丫走,不時地被蒺藜或碎磚瓦扎破了腳。一手提著鞋子,還得背著我的“口糧”,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前走,到了學校雨也停了,衣服濕透了,地瓜面成了面糊,沒法向食堂交了,一星期的“口糧”泡湯了。那時沒有替換的衣服,第二天上班沒衣服穿,只好借同學的衣服穿。現(xiàn)在上學方便了,出門就是公路,近的家長用電動車,遠的用汽車來回接送,學校還有校車上學放學接送。現(xiàn)在的學生吃飯有餐廳,住宿有宿舍樓,穿的有校服,吃穿住啥也不愁。
那時路難行路難走給人們出行帶來了極大不便,同時也是制約農村經濟發(fā)展的瓶頸。記得那時鄉(xiāng)親們把瓜果菜運到城里去買,換點零花錢,要走彎彎曲曲高低坑洼的土路,累得汗流浹背,若賣不了還得挑回來,累的幾乎要哭出來。那時有的農民連汽車都沒見過,記得我上小學時,放了學跑到張北公路(現(xiàn) 205國道)上看汽車。
有句話叫做“要致富,先修路”,改革開放以來,家鄉(xiāng)昔日泥濘的小路日益在時代的浪潮中消逝,取而代之的是寬敞平坦的公路。四通八達的柏油路像一條蜿蜒長龍,寬闊平坦,一望無際,跨過鄉(xiāng)村和田野,通往縣城的黑油油的柏油路如一條黑色緞帶,聯(lián)結城市和鄉(xiāng)村,一輛輛摩托車、拖拉機、電動車、小轎車喜氣洋洋一路奔馳。筆直平整的鄉(xiāng)間公路像一條長長絲帶似的穿梭在村莊,雨天,不怕打濕褲腳;晴天,更是干凈整潔,連頭頂?shù)奶炜找哺右黄克{。寬闊的柏油馬路如一道飛虹,架起了城市和鄉(xiāng)村交流的橋梁。交通便利了,鄉(xiāng)親們的思想也開放了,好多人辦起了加工廠和養(yǎng)殖場。在九十年代,我們村辦過窯廠、養(yǎng)豬場、和肉食加工廠等村辦企業(yè)。隨著私營企業(yè)的發(fā)展,祁川會創(chuàng)辦了棉花加工廠,祁洪玉等建起了建筑板材加工廠,祁建剛、祁水利、祁光輝等辦起了養(yǎng)豬場,祁國元辦起了養(yǎng)羊場,祁建立、祁魯杰、張學海等辦起了養(yǎng)雞場,另外還有商業(yè)經銷、運輸、農副產品加工等。他們靠自己的勤勞和智慧過上了好日子,也為龐家鎮(zhèn)農村經濟發(fā)展出了一份力?,F(xiàn)在是農副產品源源不斷地運往城市,工業(yè)產品也暢通無阻地運到了農村。
過去人們出行不方便,去縣城走土路,來回要5個小時,現(xiàn)在私家車很普遍,去趟縣城10分鐘。出行做公交,就是去省城濟南300公里,也可實現(xiàn)當天返回。家鄉(xiāng)的交通變化真是翻天覆地。
在文化教育方面的變化就空前無比,史無前例。在我的記憶中,七十年代,我們這個近900人的村只有一個被推薦去上了中專。男孩子讀到初中就不錯了,女孩子連小學都讀不完?,F(xiàn)在全村沒有一個失學兒童,達到了普及初中,高中以上的已占大多數(shù)。據(jù)統(tǒng)計,目前全村有中專、專科、本科、研究生文憑并成為教師、醫(yī)生、公務員、科技人員和其他工作者的就有100多人。祁凱元的兩個女兒都是大學生,現(xiàn)在大女兒菲菲在英國劍橋大學讀博士后,小女兒蕓蕓大學畢業(yè)后在韓國工作。
文化素質提高了,交通運輸?shù)陌l(fā)達帶來了經濟的發(fā)展,我們村經濟發(fā)展與40年前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F(xiàn)在鄉(xiāng)親們在衣食住行各方面都與城市媲美。40年前,我在農村與社員一起,每天要起來去地里干活,那時候稱“生產隊”,大伙集體勞動,掙勞動工分。早晨隊長敲打鐵鐘,召集社員干活。中午收工就馬不停蹄回家做飯吃,休息一會兒又要下地干活。晚上還統(tǒng)一組織起來在村頭開會??h、公社電影隊每個月來放一場電影,年輕人和兒童有時跑十幾里地去看電影?,F(xiàn)在呢,村里頭基本上看不到年輕人,小伙子們都到城市里頭打工去了,家里面種糧食,收糧食都是用的機器,現(xiàn)在已經很少看見田間人工勞作了?,F(xiàn)在沒人在村頭看電影了,家家戶戶有液晶電視,新聞、電影、戲劇都能看。年輕人都學會上網(wǎng)了,想娛樂就在網(wǎng)上看電。
就住房而言變化就更大了,記得那時候我們祁家村有200多戶人家,有一半的戶能住土坯瓦房,一半的戶住的是土坯草平屋,有不少戶下雨的時候房子還漏水,哪一戶人家蓋上個石頭盤根的瓦房就已經很不得了了。村里沒有一條順直的街,且窄而不平,胡同也是些“轱轆把”。現(xiàn)在家家戶戶住的是磚木結構的大瓦房,樓式設計,比過去寬了一半。有一次回老家,大嫂說:“原來咱的老鄰居祁洪慶的兩個兒子都在城里買了樓”大哥掐著手指從村西頭數(shù)算到村東頭,全村有62多戶在城里買了樓,占全村總戶數(shù)的四分之一?,F(xiàn)在全村有兩縱三橫10米寬的大街,全部硬化。街兩旁安裝了路燈、栽種了苗木花草,達到了硬化、亮化、綠化標準。
40年前,出行全憑兩條腿。人們還把兩條腿戲稱為“11號汽車”,有朋友親戚自遠方來,問,怎么來的?回答,坐“11號汽車”來的。這樣的玩笑50后都知道。記得那時我們村只有祁冠福、祁瑞倫兩位當教師的有自行車,鄉(xiāng)親們進縣城辦事或出遠門都去他家借。那時買自行車憑票,何況一般家庭也買不起。到1985年,家家戶戶基本有自行車了。1990年有的騎上了“冒煙”的,指的是摩托車。當時姑娘找對象要的條件有這樣一個順口溜“縫紉機鎖邊的,手表有日歷天的,自行車冒煙的”,說明這三件在當時很時尚的?,F(xiàn)在別說摩托車,家家戶戶有兩輪、三輪電動車,全村80%的戶有小轎車、電動轎車,有的戶夫妻、父子、兄弟姐妹人手一輛小轎車??芍^是出門踩硬路,出行便坐車,再也看不到推車挑擔的了,如果你遇上騎自行車的,那是為了鍛煉身體的。現(xiàn)在鄉(xiāng)親們都是開著電單車、電三輪到田間地頭。
40年前,人們晚上要點的煤油燈,棉油燈,熱了搖扇子,睡土炕?,F(xiàn)在不同了,人們晚上屋子里頭燈光輝煌,亮如白晝。熱了有空調,涼快地睡在舒舒服服的席夢思彈簧床上。
那時候村里人用收音機聽廣播,我記得人們最愛聽的是評書藝人劉蘭芳說得《岳飛傳》《楊家將》,村里最早有電視機是祁川慶和祁振和,是12英寸的老北京黑白電視機,手動調臺,而且只能收一個中央電視臺,信號還老不好,還要一直搖動天線。每到傍晚,就搬到大門口,有四五十號鄰居圍著小電視不亦樂乎的看,直到電視上不出人了,人們才散去?,F(xiàn)在家家有彩電,甚至大多數(shù)人家是液晶彩電,閉路電視,遙控器自動搜臺,還能接受數(shù)字電視信號,能收到一百多個臺,愿意看那個就看那個。
過去村里有在外上學的、當兵的、工作的如果想聯(lián)系得寫信,寄了半個月才收到。如果打長途電話,得早到郵電局排號掛號等上幾個小時?,F(xiàn)在手機多了隨時隨地全球都通,網(wǎng)上聊天,大伙都會上網(wǎng)玩微信了,和全國各地的不管是認識的人還是陌生人都能溝通。
再說說人們思想觀念的變化,過去一家有七八個孩子,認為人多力量大,打架就不怕。現(xiàn)在每家都要一個孩子,認為人多負擔大,而且質量也差。以前重男輕女思想嚴重,認為養(yǎng)兒能防老,養(yǎng)兒為家傳遞香火,現(xiàn)在大多數(shù)人認為生男生女都一樣。
由于生活富裕了,人居環(huán)境改善了,衛(wèi)生醫(yī)學知識普及了,鄉(xiāng)親們有悖衛(wèi)生科學的不良飲食習慣慢慢改變,大家的健康水平大大提高。加之有了新農合和醫(yī)保,解決了他們缺醫(yī)少藥、看病難看病貴的難題;做到了有病所醫(yī),鄉(xiāng)親們各種疾病特別是重大疾病的發(fā)病率大大降低,身體健康者與日俱增,與40年前相比更是天壤之別。我還記得,當年村里有的不到50歲就穿著破棉襖,扎著扎包(一條布條,類似腰帶),帶著氈帽頭,很有一個老人樣子,現(xiàn)在60多歲的腳蹬皮鞋,西服革履,穿戴整齊,像40多歲的小伙子。40年前,村里60歲以上的寥寥無幾,70多歲的更是鳳毛麟角,現(xiàn)在我們村里70歲老人還是強勞力,80歲的比比皆是,90歲以上的有11人,街坊大哥祁冠連93歲還能干些輕微農活,每天蹬三輪車去看管兒子種的樹。
我的博興我的家。如今博興正沐浴著春風越來越美,越來越令我感到自豪了。
——選自中國西部散文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