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建勇
這天夜里,雷雨交加,巴黎遠郊一座福音堂的門突然被敲響,年近七旬的布朗牧師打開門,看見一個渾身濕透,滿臉惶恐的禿頂男人站在門口,“你能讓我進去暖和暖和嗎?”那人眼神里充滿期待。
布朗牧師看了一眼那人濕透的衣服,遲疑了一下,敞開大門,將禿頂男人讓進室內(nèi),不僅給他換上了干衣,還拿出酒食,讓禿頂男人坐在壁爐前,邊烤火邊用餐。在攀談中,布朗牧師知道禿頂男人叫弗蘭博,是馬賽的木材商,在來巴黎的路上遭遇劫匪,所帶資金和一輛馬車全部被劫,還差點喪命。
布朗牧師邊聽邊微微點著頭,“嗯,真是個可憐的人。放心,這里很安全??斐园桑酝?,去洗個熱水澡,然后到樓上臥室睡一覺。
相信明天會有好運氣,是的,一定會有好運氣的。”布朗牧師喃喃地說著,站起身,蹣跚地朝樓上走去,“很晚了,我得先去睡了?!弊叩綐翘菘?,又叮囑道,“別忘了把蠟燭吹滅?!?/p>
弗蘭博望著布朗牧師的背影,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熱流,甚至突然產(chǎn)生想跪在布朗牧師跟前懺悔的沖動?!爸x謝您,牧師!我都記住了?!狈ㄌm博說。
吃飽喝足洗過熱水澡,弗蘭博走進樓上西邊第一間臥室,關上門,鉆進被窩。盡管很累,但是他睡不著,輾轉(zhuǎn)反側。借助閃電之光,他看見窗前桌子上擺放著幾件精美的銀制藝術品。憑借多年經(jīng)驗,他知道這些都是值錢的物件,心中壓抑了很久欲望,便騰地膨脹起來。他迅速翻身下床,熟練地用床單將那些銀質(zhì)品包好,背起來,躡手躡腳,出臥室,下樓梯,開大門,閃身消失在夜色里。此時,雨已經(jīng)停了。
弗蘭博并非木材商,也未遭遇劫匪,他其實是個慣偷。就在幾小時之前,他準備盜竊一家珠寶店時被人發(fā)現(xiàn),倉皇逃竄時,想到福音堂應是不錯的躲避之所,便壯著膽敲開了布朗牧師的門,并編造了一堆謊話?,F(xiàn)在,他背著剛剛得手的贓物,飛快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站??!”突然,弗蘭博的背后有人喊,“站在那兒別動!我們是警察!”弗蘭博像觸電一般,僵立在原地,他知道,背后肯定有槍指著自己,任何輕舉妄動都可能遭到射殺。他可不想死。
兩個夜巡的警察警惕地走過來,搜查了弗蘭博。那些銀質(zhì)品上刻有福音堂的名字,弗蘭博自知難以蒙騙,索性一言不發(fā)。兩個警察不怕他不開口,將人贓一起帶到福音堂,意在讓布朗牧師當面指控。
可是,令警察和弗蘭博深感意外的是,布朗牧師很平靜地說:
“警察先生,你們誤會了,這位是弗蘭博先生,我的朋友,最近他生意上遇到了麻煩,這些藝術品是我送給他的貿(mào)易之資。”既然如此,警察無話可說,當即釋放了弗蘭博。
轉(zhuǎn)眼過了七年,布朗牧師病入膏肓,即將告別人世。他把弟子弗蘭博叫到跟前,鄭重宣布由他接任福音堂下一任牧師。弗蘭博伏身在病床前,握著布朗牧師的手,淚流滿面。
是的,弗蘭博早在七年前徹底棄惡從善,皈依基督教,并尊布朗為師。他的迷途知返緣于那個晚上,布朗牧師努力向警察證明他是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