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翔在西安和朝鮮之間的家書

文/吳寬宏

楊清源珍藏的方仲如市長給他的親筆復信。

1950年，正在原陜西省第一中學（現(xiàn)為西安中學）讀高二的楊清源，積極響應祖國的召喚參軍入伍,并于1951年隨部隊跨過鴨綠江，在西線戰(zhàn)場第19兵團64軍190師司令部任文化教員。

在朝鮮前線的日子里，楊清源不顧生命危險，一次次出色地完成了上級交給的戰(zhàn)斗任務。當楊清源與志愿軍戰(zhàn)友們，勝利進行了第5次戰(zhàn)役并粉碎了敵人的“秋季攻勢”之后，戰(zhàn)友們紛紛給家里和朋友寫信，以表思念之情。他當時也提筆給時任西安市第二任市長的方仲如寫了一封信，一是向故鄉(xiāng)人民報告前方勝利的消息，二來也感謝政府對他家人的照顧和關心。

楊清源在信中寫道：“尊敬的方市長及西安市全體人民：當我們在朝鮮前線慶祝偉大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兩周年紀念的時候，我謹向您及西安市全體人民，致以親切的慰問，并祝你們身體健康。我家住在西安市，是回民，我原來在西安市上學。為保衛(wèi)祖國，援助朝鮮人民，消滅以美帝國主義為首的侵略軍，我志愿參加了光榮的中國人民志愿軍，在朝鮮參加過第5次戰(zhàn)役和以后的阻擊戰(zhàn)。在我的親身體會中，已經(jīng)清楚地認識到美帝國主義真正是一只紙老虎。第5次戰(zhàn)役的第一階段，我們的軍隊只費了8晝夜時間，把敵人從臨津江邊一直趕到漢城附近，消滅了兩萬多敵人。敵人在今年1月間，在大量飛機、坦克的配合下，從漢城到臨津江花費3個月時間才到?，F(xiàn)在我們正在加緊戰(zhàn)斗學習，準備給敢于破壞和平談判的美國侵略者，以更沉重的打擊。當我們在前線奮勇打擊著侵略者的時候，祖國人民掀起了熱火朝天的抗美援朝運動，并用增產(chǎn)節(jié)約、捐獻飛機大炮來支援我們，我心里真有說不出的高興！祖國人民把我們稱為最可愛的人，當我們在朝鮮召開慶祝國慶節(jié)大會時，朝鮮的兒童們，組織了文工隊，給我們獻旗、獻花，為我們跳舞唱歌。從我家中的來信中，知道人民政府和人民群眾對我家的生活照顧得非常周到，并有許多優(yōu)待，我家門上已掛上了光榮牌。這一切的一切，使我感到做一名志愿軍戰(zhàn)士真光榮！今后，我一定要以更勇敢的行動，給予美國侵略者以更沉重的打擊。爭取更大的勝利，來回報祖國人民、朝鮮人民和全世界愛好和平的人們對我們的關懷和期望。中國人民志愿軍某部楊清源?！?/p>

當時，楊清源并不知道這封信到底能不能到達古城西安，也不清楚方市長會不會收到，更沒想到會收到方市長的回信。但在一個月后，方仲如市長的一封滿含古城人民濃濃情誼的親筆信，輾轉幾千里送到了楊清源的手中。捧著故鄉(xiāng)的父母官寄來的回信，他激動地一遍又一遍地讀著信上的文字，感受著祖國人民對志愿軍官兵的親切慰問之情。

方仲如市長在信上說：“楊清源同志，十月一日來信收見了。從來信里看到你熱愛祖國、英勇殺敵的精神，是值得敬佩的。希望繼續(xù)努力，多多殲滅敢于冒險進犯的敵人，為爭取反侵略斗爭和建設我們偉大祖國以及保衛(wèi)世界持久和平的勝利而繼續(xù)前進。除將來信送報社發(fā)表外，特此函復，并致敬禮。方仲如十一月五日?！?/p>

楊清源（右）1950年11月參加抗美援朝之前與戰(zhàn)友李志英（左）在陜西省鳳翔縣的合影。

讀著這些暖人心房、熱情鼓勵的話語，楊清源感到全身有一股熱流在激蕩。方仲如市長對他這個素不相識的普通戰(zhàn)士的一封信如此重視，親切關懷，親筆回復，使他倍加慰勉。他覺得這不僅僅是方市長的親筆信，更是家鄉(xiāng)人民和祖國人民對他們全體志愿軍指戰(zhàn)員的熱情鼓勵和重要囑咐。于是，在朝鮮前線的防空洞里，楊清源把這封非常珍貴的回信一遍遍地念給戰(zhàn)友們聽，戰(zhàn)友們激動得熱淚盈眶，紛紛表示一定要更加奮勇殺敵，以實際行動回報祖國親人的關愛。

隨后，楊清源還收到了哥哥楊清祿寄出的中共西北局機關報《群眾日報》剪報，因為《群眾日報》1951年11月17日刊登了楊清源寫給方仲如市長的信?！度罕娙請蟆帆@知志愿軍戰(zhàn)士楊清源與方仲如市長通信的情況后，便對這位志愿軍戰(zhàn)士特別關注。后來，楊清源在朝鮮前線還給自己的父母寫了一封信，匯報他在部隊的生活與戰(zhàn)斗情況，經(jīng)本人同意，西安《群眾日報》在1953年3月的一天全文刊登了志愿軍戰(zhàn)士楊清源寫給父母的這封信，受到了廣大讀者的關注。

1953年7月28日，楊清源隨部隊奉命回國，先后經(jīng)歷了從東北到武漢、從南京到西安的多次調防搬遷，最后被組織上安排到陜西師范大學工作。在這期間，他經(jīng)歷了4次搬家，但方仲如市長給他回的這封信一直被悉心保存。他也一直盼望著能當面向老市長表達長期埋在內心的摯情，盼望能夠見上方仲如市長一面。

終于，這個愿望在1979年1月得以實現(xiàn)。1979年元月，時任全國政協(xié)常委的方仲如同志前來西安視察工作，下榻于西安人民大廈。楊清源從朋友那里得知消息，便趕到人民大廈去拜見方仲如老領導，而這封親筆信也成了他當時去見老領導的“介紹信”。走到人民大廈大門口，警衛(wèi)人員攔住了楊清源，他就掏出了這封親筆信并說明了來意。當時年已78歲高齡的方仲如用微顫的雙手接過信仔細閱讀后，興奮喜悅的表情頓時浮現(xiàn)在臉上。接著，老領導伸出溫暖的雙手，緊緊握著楊清源的手說：“記得，記得，這封信你能保存這么久真不容易??！”楊清源說：“這是您送給我的一份珍貴禮物，我當然應該好好保存呀?！狈街偃绠敃r還高興地把這封信給在場的習仲愷、丁志明等省市領導同志看，并說：“你們也看看，不容易，不容易??！”其興奮之情溢于言表。

當年的西安市市長方仲如給西安籍志愿軍戰(zhàn)士楊清源的復信原件。

《群眾日報》刊登楊清源給父母寫的家書的樣報。

楊清源告訴筆者，方仲如老市長的信，多年來一直激勵著自己老有所為。已經(jīng)87歲高齡的他說：“退休之前我就想好退休后要做什么了，我是陜西師大關心下一代工作委員會和老教授協(xié)會的成員，又當了幾十年老師，就想繼續(xù)用我的經(jīng)歷和知識教育下一代，我有責任有義務把革命傳統(tǒng)傳下去?！睋?jù)不完全統(tǒng)計，他先后義務為206所學校作了252場次報告，直接聽眾達41000余人。由于他常年堅持為青少年進行愛國主義教育，傾注了大量的心血和汗水，曾先后兩次被授予“全國教育系統(tǒng)關心下一代先進個人”光榮稱號，并多次被授予“陜西省教育系統(tǒng)關心下一代先進個人”光榮稱號。

《群眾日報》1951年11月17日刊登楊清源寫給方仲如市長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