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張冬青 日日新學堂創(chuàng)始人
課堂上,老師喜歡那些跟隨老師的學生,喜歡那些專注聽講的學生。對于那些總是發(fā)呆、走神的學生,真是既哀又怒。評價一個老師,也總是以能否掌控課堂、吸引全體學生注意力為好壞老師的標準。而那些脫離掌控的學生、不注意老師的學生就成了障礙。于是老師就要用盡解數(shù)挽救他們,成就自己。
家長對于自己孩子的課堂神游也是焦慮萬分,由于無計可施,便期待老師能解決問題,會認同老師使用懲罰手段。如果老師解決不了,會覺得老師無能或者不負責任。
總之,沒有成人接受孩子在被成人教誨時走神。誰能理解一下他們呢?孩子為什么會走神?走神的內(nèi)容是什么?走神就一定不好嗎?
孩子都有自己的世界。成人也有自己的世界。區(qū)別是什么?
孩子的世界里想象的東西多,成人的世界里經(jīng)驗的東西多;孩子的世界里情感的東西多,成人的世界里理智的東西多;孩子的世界是單純的,成人的世界是復雜的;孩子世界里的價值取向是非功利的,成人世界里的價值取向是功利的。
例如,在韓國電影《素媛》中,九歲的素媛在做一道數(shù)學應(yīng)用題,通過某某同學分糖的故事用除法計算平均數(shù)。素媛跟媽媽說,她做不了這道題。媽媽聽她讀了題后,直接告訴了她答案。孩子說知道怎么做,可是還是做不出這道題。
不知道看電影的成人,有多少關(guān)注了這個情節(jié)。
素媛說:如果是某某(她的同學兼鄰居)有糖,他不會分給我們吃,他只會搶糖吃,所以這道題做不了。
這就是孩子世界里的“現(xiàn)實”。應(yīng)用數(shù)學題里的虛擬人物和數(shù)字都是抽象的,與孩子的生活無關(guān),但是孩子會與真實的生活鏈接,于是生活中的情感糾葛就變成重要的了。成人會認為孩子是在瞎想,是不務(wù)正業(yè)。算出題、得到分數(shù)是重要的,孩子怎么就總是想那些沒用的事情呢?
如果拋棄功利主義,有什么是沒用的呢?成人為什么不能去兒童的世界里做做客,理解到兒童的心思與感受?那里有很多東西值得我們學習和羨慕,那里有治療成人焦慮和疲憊的良藥。
現(xiàn)在,很多父母營造圣誕老人送禮物的神話,愿意孩子一直相信這個神話,延長天真的時光。大人在享受扮演圣誕老人的快樂。但是在學習上,卻希望孩子立刻脫蒙,進入高效學習的跑道。這豈不自相矛盾?
那是不是孩子走神,我們就不用管了?也不是。學會專注地學習,也很重要。孩子要長大,每長大一寸,都要脫掉一件夢幻的衣裳,這也沒有遺憾。我們理解兒童的世界,不意味著我們和兒童就一直待在那個世界里。成人的世界里有缺憾,但也可以美好無比。
在課堂上,老師應(yīng)該了解孩子走神的原因:是因為專注力不夠走神呢,還是因為課程的無趣走神?是因為孩子聰明一學就會所以走神呢,還是因為學不懂而走神?面對不同的走神,就要用不同的方法對待。
在此,我并不論說方法,而是從認識角度闡釋神游的意義。這個意義在于:神游有助于孩子自我的形成。
借用弗洛伊德的理論,我們每個人都擁有三個世界:
一個是超我的世界。這個世界里的自己是個社會人;第二個是自我的世界。這個世界里,自己是主體,但不是全部;第三個世界是本我的世界,這里只有自己。人的超我總是壓抑本我,本我也會不斷地挑戰(zhàn)超我。把超我和本我調(diào)整和諧,需要自我的強大。
兒童的自我在形成過程中,并不強大。孩子還沒有建立起超我,他的本我也在發(fā)育中。兒童的超我部分是成人幫助建立的,這個過程中,不是兒童自己的超我束縛本我,而是成人的意志在束縛或者縱容兒童的本我。成人的行為變得很關(guān)鍵,也最容易犯錯誤。而神游是兒童從本我出發(fā)認識世界,把認識的經(jīng)驗不斷回味、反芻、延伸,逐漸形成自我。這時,兒童擺脫了成人的耳提面命,在想象的世界里自由探索。神游就是孩子自由探索的一個安全空間。
并不是這個安全空間越大越好,一個沉溺于神游的孩子要引起注意。實際上這種情況并不多。而需要警惕的是另一種情況,即成人不能用自己的意志把孩子完全占有、撐滿,不給他這個空間。
日日新學堂王曉峰、張冬青夫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