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秋 葉
在家里蝸居久了,就想出去走走,漫無目的,只是想遠離城市的水泥森林,換一個地方,最好在山巒水鄉(xiāng)呼吸點新鮮氧氣,讓疲倦的身心得以舒緩。正好朋友單位組織湖州二日游,邀我同行。于是,便有了一次說走就走的湖州游。
一
湖州地處浙江省北部,東鄰上海,南接杭州,西依天目山,北瀕太湖,處蘇浙皖三省交匯之地,與江蘇省南部的蘇州、常州,并稱“三吳”。毛澤東1959年12月29日在一封信上為其《登廬山》詩句“浪下三吳起白煙”作注說:“三吳,古稱蘇州為東吳,常州為中吳,湖州為西吳?!?/p>
在我的腦海里關(guān)于湖州最深刻的記憶是,元代詩人戴表元詠《湖州》詩:山從天目成群出, 水傍太湖分港流。行遍江南清麗地,人生只合住湖州。
南潯古鎮(zhèn)是此次湖州游的第一站。以前也來過幾次,但總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沒能靜下心來細細地品味古鎮(zhèn)的韻味。此次,甫進入南潯古鎮(zhèn),我和朋友便脫離大部隊,沿著小溪,邊走邊看,圖的是一個清靜和隨意。
前行中,一座小巧的石拱橋?qū)⑽覀円胍惶幥f園。抬頭端詳,哦,是南潯的標志性建筑小蓮莊。
小蓮莊是南潯首富劉鏞(此劉鏞非彼劉墉,前一個是民國時期的,后一個是清朝乾隆時期的)祖孫三代,歷經(jīng)四十多年建成的私家園林。
傳說,劉鏞建小蓮莊是仰慕前賢趙孟頫,仿其在湖州所建的園林蓮花莊而興建,取名“小蓮莊”是為表謙虛之意。小蓮莊又稱劉園,整座建筑由劉氏義莊、家廟、園林三部分組成,占地27畝。
劉氏家廟門前,豎著兩座東西相對的石牌坊。一塊是“積善牌坊”,據(jù)說是清光緒御賜。當時四川、安徽等地鬧饑荒,劉家出巨款資助,光緒皇帝頒賜“樂善好施”準予建坊;另一塊“貞節(jié)牌坊”,是清宣統(tǒng)皇帝旌表劉鏞的大公子劉安瀾的夫人邱氏等女子恪守婦道,守節(jié)不改嫁,而準予建坊。
走進庭院,園林中心是一個占地10畝的荷花池,回廊、亭閣、假山、老樹、古藤點綴其間,一條曲而長的回廊幾乎將半個池塘包圍,廊柱之間的白壁上嵌有4 5塊名人手跡碑刻。這幾十塊碑真、草、隸、篆各體皆備,是不可多得的珍品。倚靠在回廊的石柱邊,眼前是初夏荷塘的滿湖翠綠,暖風輕拂岸邊柳枝,一抹陽光打在身上,給人慵懶的感覺。想起古詩中的“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此刻,“接天蓮葉無窮碧”名副其實,但是“映日荷花別樣紅”,荷花一點也不紅,綠油油的一望無際。
南潯古鎮(zhèn),盡管也像絕大多數(shù)的古鎮(zhèn)一樣充滿商業(yè)氣息,滿街皆是售賣當?shù)赝撂禺a(chǎn)的商店。但是,這里有一條不成文的規(guī)矩,不允許喧嘩,連導游用電喇叭解說景點也不允許。是怕驚醒沉思中的先哲和婢女們,還是因為什么?不過這靜謐倒是給現(xiàn)代化的古鎮(zhèn),添上了幾分古味、幾分神秘。
二
由于是沒有導游率領(lǐng)的盲游,我們信步走進一家大宅院。門口有個服務員在看守著。見我們欲進入,她伸手攔住,說,這里是出口,只出不進。于是,我們悻悻然退出來,繞到前門進口處,門前有塊銘文,上書“張石銘舊居”。
這是一座中西結(jié)合的建筑,氣勢宏偉,富麗典雅,風格獨特,結(jié)構(gòu)恢宏,工藝精湛,有“江南第一民宅”之稱。
宅內(nèi)庭院深深,回廊曲折,樓層錯落。朋友以前到此造訪過多次,對古宅的建筑頗為了解,她“科普”道:這座古宅的前進院為二合院,二三進院為三合院,前進院有轎廳,面闊四間,和轎廳相連的是一座磚碉如意門樓,門額刻有吳昌碩所書“四德作永”四字。門樓四周雕有“群仙祝壽”等圖案,雕刻采用鏤刻手法。與門樓相對的是正廳懿德堂,匾額系南通張謇所書。面闊三間,高大寬敞,廳后有屏門,需要時可以全部打開。
懿德堂,原主人張鈞衡,字石銘,又稱適園主人。祖父張頌賢,父親張寶慶。張頌賢系南潯“四象”之一,以經(jīng)營輯里湖絲和鹽業(yè)發(fā)家。朋友頗有深意地說,張頌賢靠經(jīng)營湖絲發(fā)家,成為一方巨賈。我們現(xiàn)今做些小生意,怎么難成氣候?“塵歸塵,土歸土,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機遇和追求。我們既不必為古人擔憂,也不必妒忌古人。想來,張石銘也未曾想過,若干年后,他的宅院會成為供人們參觀的景點?!蔽易砸詾槭堑匕参恐?。
拐過彎,是二進的廂房,樓上供女眷居住,樓下為女主人接待理事之用。雕磚門樓,有吳淦書匾額“竹苞松茂”四字,樓廳一排木扇窗,許是年代久遠了,斑駁陸離,全沒有當初的精致和典雅。
一個規(guī)模很小的絲綢展,在宅院原先的豪華舞廳舉行。除了我倆,沒有第三個游客。我站在像瀑布般從屋頂天花板上飄蕩下來的五顏六色的絲綢前,拗了個造型,朋友眼明手快抓拍了下來。照片中,我的眼神有點幽邃,是發(fā)思古之情,還是對自己的未來感到迷茫。說不清楚,就像我們在南潯古鎮(zhèn)沿著小溪盲走,不知下一個景點是什么,在哪里。
悠揚的琴聲貼著彎彎的溪水飄過來,幽婉悅耳,若近若遠。小溪對岸的亭子里,一群京劇業(yè)余玩家正在自娛自樂地演唱。盡管他們唱得有點荒腔走板,京味里摻雜了絲絲南潯口音。但是他們的自信,他們的歡樂,讓人不得不為他們鼓掌。
生活中好多事情,也是如此。不在乎你做得有多么完美、精致,只要你參與了,盡心了,問心無愧了,就會贏得掌聲。至少在你的內(nèi)心深處,你會為自己叫好。
三
我們下榻在湖州東吳開元名庭酒店。酒店位于湖州市中心東吳國際廣場雙子塔東塔,與西塔的東吳開元名都酒店攜手組成東吳開元雙子酒店。
湖州土豪的豪邁,從建造這雙子塔的土豪將兩座樓分別贈給他的兩個女兒一事,可見一斑。我們?nèi)胱≡?0樓,整個酒店高達58層。
晚飯后,我們到酒店后面的苕溪親水平臺散步。河水在月光下泛著銀光。此刻,華燈齊放,整個湖州市變成燈的海洋,光的世界。夜晚的湖州,明亮,輝煌。
湖州人非常有環(huán)保意識,河邊沒有一絲垃圾、一張紙片。據(jù)說,湖州人在路上見到垃圾絕對會撿起來,扔進垃圾桶。別看這是一件十分細小的事情,但是管中窺豹,從中可以看出湖州人的文明素質(zhì)。
湖州,青山綠水,鐘靈毓秀,人文薈萃,歷代蜚聲文苑的騷人墨客,幾乎都同湖州的山水風物有過因緣。
有人說,湖州因了水,成就了女人,幫襯了男人。在湖州你能想到的幾個男人,也是因了女人而更傳神。比如趙孟頫,與管道升在詩壇畫苑中相攜游藝,在險惡的宦海風波中榮辱共守,相濡以沫,留下了許多感人的佳話。而管道升的一曲《我儂詞》,更是感人至深:
你儂我儂,忒煞多情:
多情處,熱如火;
把一塊泥,捻一個你,塑一個我,
將咱兩個一起打破,用水調(diào)和;
再捻一個你,再塑一個我。
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我與你生同一個衾,死同一個槨。
如今,我們生活在和平富足的年代,沒有那么多的顛簸和生離死別,心里更多的是陽光和從容,然而,我們同樣渴望擁有一份真愛,讓生活在愛的滋潤下演繹得更為美好。
在親水平臺的一側(cè),是一個酒家,門前豎著一塊寬約5米、長約10米的廣告牌,上書:九百九十九朵玫瑰不如你在這里留下的一句話:你知道我等你多久嗎?哦,原來這是一塊愛情宣誓欄。月光下,不少男女紛紛在粉紅色的愛情欄里,用店家準備好的大號記號筆,寫下自己美好的愛情宣言。
四
翌日早上的游覽項目是,參觀蓮花莊公園。
導游在車上介紹,蓮花莊,唐代稱為白蘋洲,因梁惲《憶江南》中“汀洲采白蘋”句得名,唐白居易有《白蘋洲記》傳世。數(shù)百年來,蓮花莊以碧水風荷、景色幽絕,著稱于江南。到了元代,趙孟頫在此置業(yè),名蓮花莊。因趙孟頫有翰林學士承旨銜,故蓮花莊有“學士莊”之稱,趙孟頫老年回歸故里就生活于此。
悠揚的音樂在天宇飄逸,蓮花莊公園一片樹林的中間,一群舞者沉醉在音樂和舞蹈之中。舞者大約有3 0多人,體態(tài)形貌各異,服飾更是五花八門,而動作是整齊的。
我停下腳步,靜靜地觀看著她們的表演。朋友笑著說,中國的大媽真厲害,中國乃至世界各地都可以見到中國大媽跳廣場舞的身姿。是的,如今人們生活優(yōu)渥了,精神層面的追求也與往昔不同了。廣場舞不僅僅是為了健身,更是他們向往美好生活的一種表達方式。
稍遠處,另有一群舞者,男男女女盡管已經(jīng)上了年紀,但是都戴著紅領(lǐng)巾。在《我們是共產(chǎn)主義接班人》的旋律中翩翩起舞。其中,一位六十來歲、個頭不高的大叔,他站在首排中央,音樂一起,出神入化的舞姿,宣示了一個其貌不揚的老男人,也可以魅力無窮。
我們團隊的不少大叔大媽,不知是被他們感染了,還是技癢了,不由自主也加入了廣場舞團隊。于是原本的參觀游覽,變成了“六一”大叔大媽回憶童年廣場舞大比拼。
時間在歡愉中流淌。臨近集合,男男女女舞興正濃。導游急得團團轉(zhuǎn),大聲叫喚:“時間到了,時間到了。要到下一個景點去了。”這叫喚聲猶如微風吹過,手舞之足蹈之的人們將整個世界都忘卻了,導游的催促又豈能入耳?“廣場舞哪里不好跳,將游覽時間花在這上面,值得嗎?”導游在一旁哭笑不得地說。
五
漁人碼頭是湖州的第一名片,因有漁船??浚蚴忻裰变N剛剛從太湖里捕撈上來的魚產(chǎn)品而聞名。
視野里的太湖,煙波浩渺。湖面上,不少漁船在遠處三三兩兩漂著??粗鴿O船映在湖水中流動的倒影,仿佛聽到漁民喊著號子,撒著漁網(wǎng),滿載而歸。
原以為這些漁船是漁民打魚的船,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這些漁船是湖州的一個固定景點,它讓游人深切地感受到湖州是一座水鄉(xiāng)之城。
與我們所站的位置相隔不遠,便是號稱太湖明珠的喜來登度假酒店,它和太湖的完美結(jié)合,成為當?shù)氐囊粋€新地標。
超五星級的喜來登溫泉度假酒店,72層、200多米高,我本想用鶴立雞群來形容,猛一抬頭發(fā)現(xiàn)它不像鶴,而像一雙羅圈腿或者一個受擠壓的圓拱門。導游調(diào)侃道,湖州當?shù)厝硕冀兴榜R桶圈”。我們繞過去,從酒店正面望去,此說,倒也有幾分相似。
同團隊的一位大叔說,前幾天,他的女兒請他到那里住過一晚上。房間很豪華,陽光很充足。望著他那洋洋得意的炫耀神態(tài),有好事者忍不住問他,多少錢一個晚上?他支支吾吾地說,女兒沒有告訴他。于是,有人便說他在吹牛,硬扎臺型。也有人替他辯白:他女兒怕他心疼錢,所以沒有告訴他價格。又有人跟了一句,那不好到前臺去問問嗎。大叔臉色有點蒼白,弱弱地說,忘記了??磥碛袝r候不能為了莫名的虛榮,多炫耀一句。
走在湖邊木棧道上,舉目望去,高大的椰子樹沿湖種植,葉子有點稀疏、有點短,給漁人碼頭平添了不少南國風情。朋友好奇地問,這些椰子樹外表顏色怎么都是青色的?我隨口回了一句,那是保護色。不對,朋友固執(zhí)地說,這些椰子樹有問題。我倆走近仔細一瞧,恍然大悟:原來是水泥椰子樹。難怪樹干上下一般樣,都無一例外裹著水泥的外衣。
太湖本不是南國,何須東施效顰,畫蛇添足?這水泥椰子樹是添彩還是減分,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中午,我們在湖邊一家餐館就餐。導游說,太湖三白:白魚、白蝦、銀魚,只有到了湖州才能吃到正宗的“太湖三白”。有人回了一句,從無錫到宜興再到湖州,沿太湖一周的餐館都打著“太湖三白”的招牌,甚至在上海也有不少號稱專售“太湖三白”的飯店。
不過此處的“太湖三白”實至名歸:白魚,刺少、味道鮮美細嫩;白蝦比平時我們在菜市場上買的河蝦顏色淺,幾乎是全白透明的,味道也鮮美;銀魚,不到兩寸長,通體透明。飯店老板說,白魚和白蝦都是餐館里活養(yǎng)著的,現(xiàn)吃現(xiàn)加工。他說,只有水質(zhì)好的地方,魚的顏色才會淺,魚白就證明水好。
漁人碼頭看太湖風景,在攏岸的漁船上買魚,是湖州旅游中的妙事。我想買一點活魚回家,沒買到活的。漁民說一般早上有售鮮魚,我們是中午去的,只剩下魚干了。作為紀念:20元一斤無鹽的淡干魚,60元一斤的白蝦干、銀魚干,我各買了一點。星期天招待老爸老媽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