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史·國語解》詞匯與蒙古語讀音相近字對比研究

吉日嘎拉

摘 要：契丹是我國歷史上的古老北方游牧民族，在北方的歷史上曾作為統(tǒng)治民族，執(zhí)政了二百一十年之久，對我國歷史發(fā)展有著深遠的影響。本文所述《遼史·國語解》的詞匯是契丹歷史上一些重要職官的詞匯，對于了解契丹的社會組織和遼朝的政治制度都有著重要的意義。本文結(jié)合《遼史·國語解》《蒙古秘史》等歷史文獻及相關(guān)詞匯，對比分析了一些契丹語與蒙古語公用詞匯。

關(guān)鍵詞：《遼史·國語解》；蒙古語；研究

中圖分類號：K878.2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2596（2018）05-0026-03

遼朝幅員遼闊，民族之間相互融合，既有“轉(zhuǎn)徙隨時，車馬為家”的契丹人和其他游牧部族。為了有效地治理被征服地區(qū)和被統(tǒng)治民族，契丹統(tǒng)治者在建立政權(quán)和開拓疆域的過程中，不斷吸收各族賢能人士參與治理，汲取他們的優(yōu)秀的治國經(jīng)驗及民族文化，探索各族的優(yōu)秀文化和管理制度。有助于遼朝的統(tǒng)治方式與各地區(qū)人民的社會文化背景相適應(yīng)。這樣在逐漸形成了獨具特色的適應(yīng)本國情況的政治制度過程中，多民族融入一起，出現(xiàn)了民族語言相互借用的文化交流現(xiàn)象。下面《遼史·國語解》中舉出的詞匯，對讀音和意義相同或相近的蒙古語進行了對比研究。

《遼史·國語解》：“阿廬朵里一名阿魯敦。貴顯名。遼于越官兼此者，惟曷魯耳。”{1}

在《蒙古秘史》中，“阿勒荅兒”出現(xiàn)三次。如：“盛名（阿勒荅兒）的”，{2}“聞聲成吉思汗的盛名（阿勒荅兒）之后特別高興”，{3}“聞聲成吉思汗的盛名（阿勒荅兒）之后特別害怕”。{4}蒙語里“阿勒荅兒”名聲大振、盛名的意思，契丹語“阿廬朵里”表示“貴顯”之意。該兩個詞讀音及表達的意義基本相同，應(yīng)該是同一個詞。契丹語與蒙古語的共用語，一般為都是官職、牛、兔子等自然動物等，但這樣的“阿勒荅兒”“阿廬朵里”這樣的例子很少。

《遼史·國語解》：“國舅帳克；官制有大國舅帳，此則本帳下掌兵之官?！眥5}

“d？廾aηgi”：“佐領(lǐng)、章京、將，清代蒙古旗扎薩克軍官職務(wù)，相當于蘇木。蘇木d？廾aηgi，看哨d？廾aηgi等，又稱勇士、將軍，女真語讀音為‘d？廾aηgin”。{6}“d？廾aηgi”在清代蒙古語廣泛運用，在各扎薩克旗設(shè)d？廾aηgi職務(wù)，負責(zé)完成朝廷任務(wù)。也有d？廾aηgi為漢語“將軍”的契丹語轉(zhuǎn)譯的說法。這樣能看出同一個詞在滿、漢、蒙古三個民族生活文化交流過程中，語言互相借用的現(xiàn)象。它們的特點為“將軍”這樣的重要詞歷史文化演變的漫長時間里變成了少數(shù)民族專用的官職。

《遼史·國語解》：“陶里樺上巳日，射兔之節(jié)名?！眥7}

“樺”（x？蘅a）讀音接近與蒙語的“x？蘅r”?！皒？蘅r”在蒙古語詞詞典里表示“‘弓箭套，箭筒。維吾爾、突厥文把蒙語的‘x？蘅r t？蘩（弓箭手）叫‘k？蘅r t？蘩i——‘x？蘅r？蘅msaga，弓套?！畑？蘅r t？蘩in，箭騎士，科爾沁（部落或旗名），古代蒙古族弓箭手，成吉思汗時期成了四個克升克騰之一。從事弓箭手士兵的古代蒙古部落名，今成為旗或地方名稱。如：科爾沁人，科爾沁方言，科爾沁草原，阿魯科爾沁等?！畑？蘅r t？蘩ila，帶弓箭的，當箭騎士”。{8}科爾沁蒙古族打獵專用名詞叫“x？蘅r ab”。這樣，蒙古中，“x？蘅r”表示“弓箭”，并附加詞綴組成關(guān)于“弓箭”意義相關(guān)的很多詞匯。契丹語“陶里”之蒙語的“t？蘅lie”（兔子）意義相同，讀音基本相同，“樺”（x？蘅a）跟蒙語的“x？蘅r”（弓箭）讀音相近，表示意義跟“射兔之節(jié)名”有關(guān)。這里判斷，“陶里”和蒙語的“t？蘅lie”意義相同，都表示“兔子”。該詞“契丹語叫‘t？蘅？藜li，維吾爾語中‘t？蘅？蘩kan，突厥語中‘taw？蘩an之意”，{9}在北族語中公用?，F(xiàn)代蒙語中兔子叫“t？蘅lie”，但“古代蒙古語中兔子也叫‘t？蘅li”，{10}與契丹語的兔子的叫法是一樣的?！哆|史·國語解》：“捏褐耐；犬首也?！眥11}“狗/犬”在蒙語里叫“‘n？藜xai，契丹語叫‘n？藜xa”。{12}“樺”（x？蘅a）和蒙語的“x？蘅r”也表示是同一個意思，都表示“弓箭，射箭”有關(guān)的意義。蒙語里還有“‘x？蘅rg？藜l，小糞蛋，‘t？蘅lie x？蘅rg？藜l?！眥13}很接近與契丹語‘陶里樺讀音。但這語句的“x？蘅rg？藜l”沒有“弓箭”有關(guān)的意思，表示兔子的糞蛋。又一句蒙古語叫“x？蘅rg？藜ld？廾i”，表示“黑鉛，x？蘅rg？藜ld？廾in bar（鉛?。回收Z稱‘q？蘅rg a？蘩？藜n”。{14}兔子糞蛋的顏色跟黑鉛很相似，該兩個詞的讀音也相近。蒙語里面“x？蘅rd？蘅n”表示“箭‘x？蘅r一樣的速度快”。這樣“x？蘅r”在蒙古及突厥語都出現(xiàn)，廣泛運用在蒙古語里面。

《遼史·國語解》：“阿主沙里，阿主，父祖稱”。{15}

古契丹語，對父親、祖父的尊稱。蒙語里的“ad？廾ai、ad？廾ii、ad？廾ija”與“阿主”的讀音和意義基本相同。在赤峰市阿魯科爾沁旗那里的蒙古族方言調(diào)查中發(fā)現(xiàn)，父親的叫“ad？廾ie”。據(jù)《蒙古語詞詞典》，“ad？廾ai”表示“可愛的，敬愛的。‘a(chǎn)d？廾ii，媽媽，母親。ad？ija，爸爸、大伯、大叔，有的地方的叫做ad？廾ai。血緣親戚長輩的尊稱。維吾爾、突厥語稱‘a(chǎn)ta”。{16}

《遼史·國語解》：“北克、南克；掌軍官名，猶漢南北軍之職?！眥17}

“北克、南克”掌軍官名，猶漢南北軍之職。“克”在契丹語不知表示什么意思，也這樣一個漢字的形式體現(xiàn)出的官職很少。“begi，b？藜x”表示“官、長老、武官”的突厥語，部落長官之意，女真語里“b？藜gin”，維吾爾語“b？覸g”?！癰？藜g、b？藜il（貝勒）、（b？藜is）貝子”的起源應(yīng)該是漢人古代的官僚中的第三個‘伯（bak），并通過突厥和滿語廣泛運用到蒙古人當中”。{18}蒙語的堅固叫“bhi”，在“維吾爾語叫‘b？覸k，女真叫‘b？藜ki，蒙古語‘解釋的叫‘box？藜，女真語中‘buku，突厥語叫‘bωga”。{19}

“北克”相應(yīng)與女真語“b？藜gin”的讀音，并都表示官職。這里懷疑該詞都是一個意思，在史料中把女真語“b？藜gin”的官職用漢子記載為“北克”，再相應(yīng)于“北克”的“北”，在南部地區(qū)的官職為“南克”?！皠e乞”為蒙語的“beki”的音譯，指某個民族、部落的長老、元老等。突厥語首領(lǐng)一詞，唐代音譯為“匐”，元代音譯為“別、伯、奴、畢”，近代音譯為“伯克、白克”等。李文田注；“別乞即今回部之伯克兒子對音也”?！段饔蚵勔娪洝吩?；回部大頭目，謂之阿奇木伯克，最為尊貴。《蒙古秘史》出現(xiàn)過13個附帶“別乞”的人名，如“‘薛扯別乞‘脫黑脫阿別乞‘撒察別、忽察兒別乞‘合只溫別乞‘忽都合別乞‘必勒格別乞‘脫古思別乞‘察兀兒別乞、豁真別乞‘合赤溫別乞‘亦巴合別乞、莎兒合黑塔泥別乞‘阿剌合別乞‘抹兒別乞”{20}等。

《遼史·國語解》：“葛兒罕；漠北君王稱?！眥21}

蒙古語詞典中“xur、gur”表示“全、所有、普”{22}的意思，古代蒙古人對最高統(tǒng)治者的稱呼?！睹晒琶厥贰方凶觥肮艃汉薄保艃汉?，亦作“菊兒汗”、“闊兒汗”，即諸汗之汗或大汗的意思。亦作“葛兒汗”蒙古初興時，各部稱共同擁戴的盟主為古兒汗，蒙古人對最高統(tǒng)治者的稱呼，如：十三世紀蒙古首領(lǐng)札木合，1201年札只剌部長札木合被弘吉剌，塔塔兒等部推立為古兒汗。西遼（1124年—1211年）諸君主均帶此稱號，比較有名的是西遼創(chuàng)建者耶律大石。

（七）《遼史·國語解》：“達剌干；縣官也，後升副使?！眥23}“撻林；官名。後二室韋部改為仆射，又名司空?！眥24}

該詞在北方民族歷史文獻中常見，《蒙古秘史》中有“荅兒合”為詞綴的組詞形式如下：

1.“荅兒合闌”；“‘荅兒合闌（自在、沒有約束的）、‘直至子孫自在（荅兒合闌）的快活、‘自在（荅兒合闌）下營”。{25}

2.“荅兒合剌速”“荅兒合剌惕渾”“荅兒合惕”“荅兒合剌侖”“荅兒合闌”：

“自在的（荅兒合剌速）下營、分散自由的（荅兒合剌速—自在）下營、自在分散（荅兒合剌惕渾）下營、自在（荅兒合剌惕渾）下營、自在的（荅兒合惕）、自在的（荅兒合剌侖）、自在（荅兒合闌）”。{26}又稱“成吉思汗陵守護者叫‘達爾哈特（亦部落名）”。{27}

從“遼史”及一些歷史古籍了解到，“達剌干”不同的音譯來記載歷史文獻中，其意均解釋為官職。但從《蒙古秘史》了解，該詞有“自由”的放牧之意更突出。古代游牧民族部落的“達剌干”，擁有著讓屬民擁有自由的放牧草牧場的權(quán)利。如果一個部落“達剌干”，把自己的屬部民未能得到自由放牧的牧場，也就說他的統(tǒng)治管轄能力也很一般，很可能被其他人有能力的人接管“達剌干”的職務(wù)。這也是該詞意研究中不同于其它研究成果的亮點。

《遼史·國語解》：“常袞；官名。掌遙輦部族戶籍等事，奚六部常袞掌奚之族屬。貿(mào)海國主名”，{28}“敞穩(wěn)；諸帳下官。亦作常袞，蓋字音相近也?！眥29}

遼官署名。有大常袞（亦稱敞穩(wěn)）、遙輦太師、遙輦太保等等官?！哆|史·國語解》：“詳穩(wěn)；諸官府監(jiān)治長官?！眥30}詳穩(wěn)，遼國官名。又譯相溫、詳溫、襄昆、桑昆、想昆等。詳穩(wěn)非專指某一職官，為將軍、長官的一種通稱。遼許多機構(gòu)中都設(shè)有詳穩(wěn)。元帥府屬下設(shè)大詳穩(wěn)，有詳穩(wěn)等等職，轄有軍隊。各軍中分設(shè)詳穩(wěn)司。在朝中的府、監(jiān)、治等局長官亦為詳穩(wěn)?；首濉思斑b輦諸帳，均設(shè)詳穩(wěn)司，有詳穩(wěn)、都監(jiān)、將軍、小將軍等官，轄有軍隊?；首鍘げ⒃O(shè)有都詳穩(wěn)。各部族設(shè)某部詳穩(wěn)司，有詳穩(wěn)、都監(jiān)等官。遼后期，主要邊防機構(gòu)亦多用漢制稱謂，基本上不再用以稱呼高級將帥和官員。

《蒙古秘史》由“桑昆”的人名形式出現(xiàn)，克烈部末代首領(lǐng)王汗之子。因也速該之子鐵木真認王汗為父，遂與其成為安答。1203年，克烈部遭鐵木真攻打，王汗、桑昆敗退逃亡。桑昆隨即棄其父而去，間接導(dǎo)致其父被殺。桑昆先后逃亡西夏、吐蕃，在今新疆庫車一帶被殺。

《遼史·國語解》：“撻馬；扈從之官?！眥31}

《遼史》中，“太祖為撻馬沙里，叁預(yù)部族事，曷魯領(lǐng)數(shù)騎召小黃室韋來附。太祖素有大志，而知曷魯賢，軍國事非曷魯議不行。會討越兀與烏古部，曷魯為前鋒，戰(zhàn)有功?！眥32}

自元以來，始終保持探馬赤軍的建制。探馬赤，拼音是tan ma chi（chi為助詞），意為“探馬官”或偵察騎兵。對“探馬”一詞，學(xué)界考釋甚多。有的認為此即漢語“探馬”，指先鋒；有的認為“探馬赤”來自突厥語“達摩支”（泛稱達官，見《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也有人認為來自契丹語“撻馬”；還有的認為來自蒙古語語根Tama，意為“收集”。

《遼史·國語解》：“虎思斡魯朵；思亦作斯，有力稱。斡魯朵，宮帳名?！眥33}

“思亦”在契丹語和蒙語都表示“有力”，所以這里判斷“虎思斡魯朵”有可能負擔(dān)保衛(wèi)各斡魯朵或罕的功能?！拔郁敹洹保址Q斡耳朵、斡里朵、兀魯朵、窩里陀、斡爾朵、鄂爾多等，意為宮帳或?qū)m殿，是突厥、蒙古、契丹等游牧民族的皇家住所和后宮管理、繼承單位。最早見于唐代古突厥文的碑銘。廣義的斡耳朵也指宮室建筑或家眷。各帝及太后之執(zhí)政者皆置斡魯朵，有直屬軍隊、民戶及州縣，構(gòu)成獨立的軍事和經(jīng)濟單位。帝死后由家族繼承。金、元沿用為官署之稱。突厥是蒙古語ordo的音譯，意為宮帳或?qū)m殿。此語最早見于唐代古突厥文碑銘。遼、金元時有斡耳朵、斡里朵、兀魯朵、窩里陀等不同譯寫。該名詞的研究目前有很多成果，故不多說，這里發(fā)現(xiàn)的亮點在于“斡魯朵”詞綴“斡魯”，表示部名。例如，“梅里急部，斡魯部”，{34}“五月辛卯，斡魯、蒲盧毛朵部二使來貢失期，宥而遣還”，{35}表示人名。例如，“耶律官奴，字奚隱，林牙斡魯之孫。”{36}若在“斡魯”后加“母、朵”，表示另一個意思。所以古代北族中有“斡魯”的人名和部落名，顯然“斡魯朵”是該詞綴附加“朵”構(gòu)詞的?！拔郁敗泵晒乓馑际恰熬幼↑c、位置”等等，跟宮帳有一定的聯(lián)系。

注 釋：

{1}{5}{7}{11}{15}{17}{21}{23}{24}{28}-{36}脫脫，等.遼史[M].北京：中華書局，1974.1536，1539，1542，1543，1534，1537， 1541，1537，1536.

{2}-{4}{21}{25}-{27}巴雅爾譯.蒙古秘史[M].呼和浩特：內(nèi)蒙古人民出版社，1980.9，1136，1224.

{6}{8}-{10}{12}-{14}{16}{18}{19}{22}斯欽朝克圖編.蒙古語詞詞典[M].北京：人民出版社出版，1988.2308，1100， 1762，1762，564，1111，1111，131，699，697，1197.

（責(zé)任編輯 徐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