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物權行為的客觀性和無因性

摘 要：物權行為的客觀性是法律行為理論在物權法領域延伸的必然結論，但物權行為的無因性并不與之存在邏輯上的必然關系。從意思自治原則出發(fā)，并不能得出物權行為必然無因的結論。無因與否，完全是立法者基于價值衡量所作的判斷。無因性并非物權行為的天然屬性。

關鍵詞：物權行為；無因性

一、物權行為的提出與構成要件的眾學說

談到物權行為理論，薩維尼在大學講義中談到：“為履行買賣契約或其他以轉(zhuǎn)移所有權為目的契約而踐行的交付，并不是一種單純的事實行為，而是包含一項以移轉(zhuǎn)所有權為目的的物權契約。”按照薩維尼的主張，在基于買賣契約而發(fā)生的物權交易中，同時包含了兩個法律行為：債權行為與物權行為。且后者的效力不受前者之影響。

需要指出的是，盡管物權行為理論創(chuàng)立已近兩個世紀，但學界對于物權行為的表述仍有不同的見解，大體可分為二類：第一類觀點認為，物權行為系以物權之得喪變更為直接內(nèi)容之法律行為；第二類觀點認為，物權行為是由物權的意思表示與登記或交付相結合而成的要式行為。其實，爭論的焦點在于，作為物權變動公示形式的交付與登記是物權行為的成立要件還是生效要件。對此法國采意思主義，即債權行為具有變動物權的效力。雖然在不動產(chǎn)領域，法國也建立了登記制度，但不動產(chǎn)登記只有對抗效力，不具有變動物權的功能。而形式主義立法分為物權形式主義和債權形式主義。德國立法就是典型的物權形式主義，即將物權行為作為物權變動的原因，將公示方式作為物權變動的生效要件。而奧地利、瑞士、韓國等國則采債權形式主義立法，即不承認物權行為的獨立性和無因性，將債權行為作為物權變動的原因，將公示作為物權變動的生效要件。

王澤鑒先生認為：“買賣契約的訂立，僅在當事人間發(fā)生一定債權債務關系，買賣標的物所有權的移轉(zhuǎn)，尚須具備其他法律行為上之要件。此種獨立于債權行為之外，直接使物權發(fā)生變動的法律行為，即是物權行為?！?/p>

二、物權行為獨立性本質(zhì)及原因

物權行為獨立性又被稱之為物權行為理論的區(qū)分原則或分離原則，即物權行為與債權行為相互區(qū)別，獨立存在。物權與債權性質(zhì)上的區(qū)別決定了物權行為應獨立于債權行為。首先，由于物權和債權性質(zhì)的不同，物權是一種絕對權，而債權是一種相對權，兩種權利在實現(xiàn)方式上有顯著的差別，物權能夠?qū)崿F(xiàn)對物的直接管領和支配，而債權的實現(xiàn)必須依靠相對方的給付行為，如果債權行為能夠產(chǎn)生物權變動的效果，當事人可以實現(xiàn)對物的直接管領和支配，債權成為絕對權，產(chǎn)生矛盾。

其次，以買賣關系為例，甲與乙訂立買賣合同，將某標的物出賣給乙，根據(jù)不承認物權行為理論的法國法模式，無須進行交付或登記，僅依甲與乙的債權合意即可發(fā)生物權變動。在這種情況下，甲雖然還占有標的物，但卻不再擁有所有權，如果不存在他物權的話，那么甲的占有即為無權占有。而對于乙而言，雖然不占有標的物，但卻已擁有所有權，此時，乙完全可以行使物上請求權要求甲返還標的物，而無須行使債權請求權要求甲給付，給付是債的標的，沒有了給付，債權法即失去了標的，變得殘缺不全。

再次，根據(jù)法國法模式，依甲與乙的債權合意，乙即可取得所有權，占有時享受完全物權保護，而所有權是對世權，對一切非權利人都應有對抗的效力。但是其又規(guī)定不經(jīng)交付或登記，不得對抗第三人。如果乙取得的所有權僅能在甲乙之間產(chǎn)生效力而不能對抗其他人，所有權又變成了相對權，產(chǎn)生矛盾。

如上所述，如果不承認物權行為獨立性，就會產(chǎn)生這樣的矛盾。而如果承認物權行為獨立性，矛盾就迎刃而解：在上述第一種情況，單純的債權行為并不能產(chǎn)生物權變動的結果，而是需要獨立物權行為來完成，債權的相對性和物權的絕對性界限分明；在第二種情況，甲在未為交付或登記行為之前仍保有標的物所有權，乙只能行使債權請求權要求甲給付；在第三種情況，甲在未為交付或登記行為之前乙不享有所有權，交付或登記之后，乙即享有完整的所有權，自不會發(fā)生不完全所有權的情況。

三、物權行為無因性

在確立了物權契約概念之后，“薩維尼由此又向前走了一大步，他強調(diào)，物權契約在其法律效力和法律結果上必須與其原因行為的有效性分離，并從中‘抽象出來?！蔽餀嘈袨榈臒o因性由此得以確立。關于物權行為的無因性，王澤鑒先生的定義是：“為交易安全之目的，基于政策之考慮，立法者常將原因從特定的法律行為中抽離，使原因不成為法律行為之內(nèi)容，原因超然獨立于法律行為之外，不因原因之欠缺或不存在，致法律行為受影響，此即所謂法律行為只無因性?！?/p>

田士永博士認為物權行為的無因性最重要的是體現(xiàn)了對私法自治原則的貫徹。由此可見，物權合意決定物權變動其實并非不證自明，它的后面隱藏著一個重大的價值判斷私法自治。所以物權合意可以決定物權變動是否符合私法自治原則。若采取物權無因性，債權行為存在瑕疵，物權合意決定物權的移轉(zhuǎn)，符合私法自治原則。但若不采物權行為無因原則，在此情況下，一旦原因行為存在瑕疵，物權行為勢必不發(fā)生效力。但在此場合，物權行為不發(fā)生效力并不是因為自由意志受到了限制，而是因為原因行為中存在瑕疵。因此，物權合意不發(fā)生物權移轉(zhuǎn)的效果并不違反私法自治原則。無因原則至多是貫徹私法自治原則的一種選擇，而不是唯一的選擇。事實上，無論是選擇了何種物權變動模式，都不會對私法自治原則的貫徹產(chǎn)生實質(zhì)的影響。

薩維尼等學者提出了著名的法定效力理論。他們認為，當事人的意思之所以能夠產(chǎn)生法律效力，是因為法律認為這種“意志的內(nèi)容具有合法性，并且認為這種意志在某種程度上沒有違背公共秩序”。法律，才是法律行為效力的根源。“將法律行為的效力歸結為行為人意志不僅在理論上是虛幻的，而且在實踐上也是有害的”。由此可見，物權合意在邏輯上并不必然具有引起物權變動的效力。其是否能夠引起物權變動，全憑法律規(guī)定。法律如何規(guī)定，全憑立法者基于價值衡量作出取舍。因此，物權合意是否能夠獨立引起物權變動是一個立法選擇的結果，它和私法自治或意思自治原則之間并無邏輯上的因果關系。王澤鑒先生看法是：“物權行為是否有因或無因，不僅是邏輯的關系，而是一項依據(jù)價值判斷及利益衡量來決定之立法政策問題?！?/p>

物權行為的客觀性是法律行為理論在物權法領域延伸的必然結論，但物權行為的無因性并不與之存在邏輯上的必然關系。從意思自治原則出發(fā)，并不能得出物權行為必然無因的結論。無因與否，完全是立法者基于價值衡量所作的判斷。無因性并非物權行為的天然屬性。正如王澤鑒先生所說，所謂的無因性，并非謂該法律行為沒有原因，而是立法者基于政策之考慮，有意將原因從特定的法律行為中抽離的結果。對于是否采納，要結合各國的具體情況及意向，是否有利于法律的適用。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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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許小瑩，項波.物權行為理論[J].法制與社會，2007，（6）.

作者簡介

王瑩（1997-），女，漢，陜西人，西北政法大學民商法學院2016級碩士研究生，民商法學專業(yè)

（作者單位：西北政法大學民商法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