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職的第二個年頭,我被迫卷入一場紛爭。更糟心的是,還是帶色的,桃色紛爭。兩位男主角一個叫吳勉,一個叫李進,當(dāng)然,兩人均為化名。
那是2013年的事了。在公司干了7年的吳勉,終于等來升遷機會——他最強的競爭對手李進,瀟灑地拒絕了年薪30萬的銷售主管職位。吳勉自信地認為,無論是資歷還是能力,這個空出的崗位都非他莫屬了。
吳勉生于1982年,2005年大學(xué)畢業(yè)后,應(yīng)聘到我們公司做銷售。他和女友都是北漂一族,為了在北京立腳,吳勉拼命工作。加班加點是常事,還主動申請去外地拓展市場。憑借吃苦耐勞和勤奮,他很快升為銷售組長,薪水大漲。老總多次暗示,讓他好好干,前途不可限量。然而,2008年3月,他遇到了勁敵李進。
李進是北京人,父母都是公務(wù)員,家境優(yōu)越。2003年,他大學(xué)畢業(yè)隨即赴美,獲得美國某大學(xué)營銷專業(yè)的碩士學(xué)位后,回到北京進入我們公司。他頭腦靈活,工作認真,借力父母的人脈圈,又有高大上的專業(yè)背景,銷售業(yè)績十分突出,不到三個月,就超越了吳勉。
從那以后,無論吳勉怎么努力,都無法PK掉李進。他被壓抑在李進的光芒下,承受著巨大的心理壓力。7年就這么過去了,李進的主動退出,不啻于搬掉心頭的一塊重石。吳勉第一時間告訴了女友,兩人美美地憧憬起在首都有房有車的中產(chǎn)夢。但讓我覺得不可思議的是,一天,老總把我叫到辦公室,宣布一個驚呆我的消息,銷售主管一職由我繼任,推薦者竟是李進!
我雖然業(yè)績很突出,但畢竟是工作時間不長的新人,這般升職速度,也太不正常了。“老板,不行,我沒那個能力,更沒那個威信。坐到這個位置上根本不能勝任,同事們不服,我自己也不爽?!蔽乙豢诨亟^。
老總意料到我會有這樣的反應(yīng),笑瞇瞇地說:“李進對你的能力有信心,他會在幕后全力幫你。跟你說實話吧,你這個主管只是個形式,實際操作人仍是李進。為什么這么做你不必問,知道太多對你也沒好處。你只管上任,只管好好工作,只管拿你的高薪,別的一概不用理會?!?/p>
一把手把實底交待到這份兒上,這不就是天上掉下的大餡餅嗎!我干嗎不接收,干嗎不答應(yīng)?消息一公布,公司嘩然,吳勉的失望和憤怒可想而知。據(jù)說,百思不解的他,把唯一的解釋落在“李進的情人”這個命題上,并展開推理和傳播:為了討好情人青柳,他不惜把自己的職位拱手相讓。
流言傳到老總耳朵里,他在全員大會上鄭重地說:“是公司高管集體研究作出的決定,李進的推薦只是個參考。大家不要妄議,不要把社會上那套庸俗的價值體系套在我們公司,不要低估領(lǐng)導(dǎo)的認知和管理能力。銷售主管這么重要、事關(guān)公司存亡的崗位,怎么憑一個人的舉薦就能搞定?”
這番講話非但沒有平息流言,還強化了吳勉的推斷。散會后,他開始收集我和李進“有情況”的證據(jù),用盡各種手段,包括跟蹤和偷拍,但始終沒能抓住把柄。2014年7月初的一天,走火入魔的他突發(fā)靈感:既然抓不到實錘,何不給他倆導(dǎo)演一出婚外情,之后在公司散布。
惡念一出,好好的同事瞬間變成魔鬼。7月26日,公司每人都收到一封群發(fā)的匿名郵件,內(nèi)容相當(dāng)惡俗:只要擁有美貌和青春,即便資歷平平,即使是菜鳥,也能靠潛規(guī)則變成職場杜拉拉——本公司的J女郎就做到了……
頓時,公司再次嘩然,整個大樓都浸淫在緋色的議論中。盡管沒有實名,但J女郎和L主管的稱謂,跟指名道姓沒什么兩樣。我堅信身正不怕影子歪,毫不畏懼,在自己的QQ空間理直氣壯地留言:謠言止于智者,我會用實際行動給卑鄙的造謠者看看,我能升職完全靠的是自己的能力和努力!
炮制緋聞的轟動效果達到后,吳勉在人事部拿到了李進妻子的手機號碼,然后用不記名手機卡肆無忌憚地給李妻發(fā)短信。第一條是:本人好心提醒你,你老公在公司有一個叫青柳的情人,對她一往情深,連30萬年薪的職位都舍得讓給她。如果你不信,可以去公司打聽。然后是第二條、第三條……那天,在不到一小時的時間里,吳勉一氣發(fā)了12條短信,內(nèi)容大同小異,都是老公出軌,小三上位;老公大把拋錢,小三囂張無恥。
這樣的內(nèi)容會讓所有妻子憤怒并失去理性。李妻果然抓狂了,跑到公司一通打聽。當(dāng)流言和短信內(nèi)容吻合時,她一頭闖進我的辦公室,怒吼道:“誰是青柳,給我站出來!”有位好心同事見來者不善,示意我趕緊從陽臺溜到另一個房間。這不是逃嗎?心里沒鬼你逃什么呀?不行,我不能那么做,逃跑等于承認,這個黑鍋豈不是背定了?
于是,我昂首迎過去,說:“我是青柳?!痹捯魟偮洌挥浿厝莺莸芈涞轿夷樕?,“不要臉的狐貍精,敢勾引我老公,你找死呀!”我下意識地捂住臉,順勢揮臂回擊。我1.68米的個頭,臂長手壯,若真動手,李妻根本不在話下。這不,我本能地一推,她的小身板就扛不住了,撲通一聲坐到了地上。
接下來,那場景我就不多說了,十分十分的不堪。尤其是李妻,連哭帶罵帶撒潑,引來眾同事圍觀。李進得知后飛奔而來,二話沒說就架起妻子,腳不沾地地帶她離開。
這場鬧劇讓我和李進都感到蹊蹺。在老總的斡旋和主持下,我和李進夫婦坐到一起。我先向李妻道歉,見我極有誠意,又有老總力證清白,她恢復(fù)了理智,拿出了那些短信。我和李進這才意識到事態(tài)的嚴重性,果斷報警。
警方的介入很快真相大白,吳勉已經(jīng)侵犯了我和李進的名譽權(quán)。但面對這位曾經(jīng)朝夕相處的同事,我倆都不想把他推上審判臺。但是,傷害已然形成,鴻溝難平。老總和李進始終未提因何把我推到這么高的職位,我也不想探究其因。一周后,我向老總遞交了辭職書,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