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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滋百味

      2018-07-20 10:03:04謝枚瓊
      湖南文學 2018年5期
      關鍵詞:藠頭菌子臘肉

      謝枚瓊

      草菌子

      接連下了幾場透雨,母親說,走,撿草菌子去。這是開春后的時節(jié),不,或者是夏天,深秋季節(jié)也行,只要三兩天雨下過。母親把竹斗笠往我頭上一罩,挎了竹籃子,帶著我便往后山上去。后山其實是一片緩坡,山上也沒幾棵樹,三五棵吧,苦楝樹,還有臭椿樹之類的雜樹,又矮又小,稀稀落落地站在偌大一片坡地上,孤零零,瑟縮縮,像沒娘的崽。其時,荒誕無稽的年代剛剛結(jié)束,“后遺癥”的痕跡到處看得到。后山有的只是蕪雜的野草,滿地都是。草菌子就生長在草叢里。這句話聽起來像廢話了,顧名思義,草菌子不長在草里面,又能跑到哪去呢?記得我曾問母親這個問題,她也是這樣子回答我。

      幼小的我不解了,看上去一塊那么貧瘠的山坡,鳥都不拉屎的地方,怎么就偏偏長出了漫山遍野的草菌子呢?草菌子當然也算不了好東西,但在我童年蒼白的記憶中,它卻是味道鮮美的菜肴,為我?guī)砹丝诟:托┰S樂趣的。

      斜風細雨飄著,回暖的大地上野草剛剛開始泛青,這些匍匐在地表上的野草,以它們的一葉新綠一瓣嫩芽表達著生命的頑強和欣喜。一眼掃過去,蕭索的后山上像是飄浮著一層青淺淺的顏色了,透出盎然的生機。

      草菌子散落在草叢間,幾乎不用費力去尋覓,它們肯定是生命力旺盛的,只要給一場溫潤的雨水,草菌子就勢瘋長。像極了新鮮的木耳,那樣黑黑的,軟軟的,我按照母親的吩咐,蹲下身子來,小心翼翼地撿拾著,專揀個兒大的撿,不能太用力,怕弄破碎了。這不是力氣活。濕漉漉的草菌子拿在手上,鍍著一層水珠的亮晶,輕輕地吹幾口氣,將粘附其上的草屑子吹掉,再輕輕地放到竹籃子里。常常小半天的工夫,就能撿上大半籃子。

      看看差不多夠了,就回家去洗凈,洗也是個細致活。草菌子上有泥巴,有吹不掉的草屑,得用手指一點點地摳下來,再置于木盆內(nèi)用清水沖洗兩遍,一切妥當了,再看干干凈凈的草菌子竟然呈現(xiàn)出一層碧綠的顏色來,且晶瑩剔透,泡在水中的草菌子,如綻放的浮萍,以手指頭輕觸,那般柔滑,軟潤如玉,瞧著瞧著,心里就充溢著幾分歡喜了。

      歡喜當然還因為可以吃草菌子了。母親會將草菌子做成湯,或者炒,那種味道,原汁原味的鮮美,不需要什么味精醬油之類一丁半點的調(diào)和(那時家里其實也無任何佐料),油、鹽、辣椒末,頂多綴上點蔥花即可。吃起來口感滑、爽、脆,一大碗一餐吃個底朝天。恨不能將碗底也舔個遍。下餐還想吃嗎,繼續(xù)去后山吧。母親要去隊上出工勞動,我便帶上弟弟去。小我兩歲的弟弟是我典型的“跟屁蟲”。奇怪的是,非得要是幾場雨后才能撿得到,一俟晴天,那些漫山遍野的草菌子便倏忽不見了蹤影,變戲法似的,就算你挖地三尺也是徒勞??磥砝咸鞝?shù)酿佡浺膊皇请S隨便便就給你的。自天真活潑的弟弟不幸被病魔奪走他花骨朵一般的年華后,我再也沒去檢過草菌子了。不知天堂里從此是否多了一個撿草菌子的少年的身影?

      然這些年依然沒少吃過草菌子,不過卻不是自己去撿回來的,也不是母親親手做好的。第一回在飯館里點到一個叫“地皮菌”的菜,端上來才知道就是兒時記憶中的草菌子。還吃過風干了的草菌子,干干的,皺巴巴的,要如干木耳一樣用水泡發(fā)了才能吃的那種,已然少了純正的天然的原味。

      母親電話里和我嘮叨,她講,現(xiàn)在草菌子更多、更大了,田塍上,塘堤上都有,地肥的地方,菌子生得更肥,但鄉(xiāng)下?lián)觳菥拥娜松倭?,好吃的東西多了呢,人卻也變懶了哩。她的語調(diào)平和,如以往。

      雁鵝菌

      我一直在想著為什么這種淺棕色的野生菌會有這樣的一個名字。當然,雁鵝菌,這是民間的一種叫法,我沒有去考究它的學名是什么。菌類被人叫成了禽類的名,不知道和那天上飛的雁以及地上跑的鵝有啥子關聯(lián),確實令人費解。但我也一直有些偏執(zhí)地認定,民間口頭上的叫法要比書本上定義的更生動活潑些。鄉(xiāng)下老家都這么叫,不知道沿襲了多少代了。后來我在餐館里看到菜單上寫著“寒菌”,其實也是這種菌子。

      雁鵝菌一年有兩次生長,一是在農(nóng)歷三月份,春天正好來了,一是在農(nóng)歷八月份的樣子,恰是秋時。哦,是了,我想雁鵝菌之稱的來歷當是與其生長的時期有關的:春江水暖時,“鵝,鵝,鵝,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秋高氣爽的季節(jié),鴻雁南飛,雁鵝菌誠可謂應時而生了。也有人說大雁也叫雁鵝,寒露霜降,大雁北歸與南渡時,才有可能在山里采集這種菌子,至于菌面上那一層滑滑的油,人們以為這是大雁在鳴叫時,滴下的雁涎才生出這樣的美味,于是便自然而然地把它叫做雁鵝菌了。還有一說是大雁飛行過程中灑下的糞便落于樹間草叢,由此而生出的。說法各異,姑且不論也罷。

      只是秋季的雁鵝菌味道更醇香,所以然,在秋天采摘的人更多。春時的雁鵝菌少有人去撿拾,老人們說是由于萬物生發(fā)的季節(jié)里,各種各樣的爬行物種們結(jié)束休眠紛紛出動,有毒的,邋遢的,難免會埋汰到菌子了。常有食菌者中毒的事例發(fā)生。雁鵝菌本身沒毒,是那些小動物小蟲蟻們爬呀啃的搞的“破壞”。而且,三月份的雁鵝菌味道的確不如八月份經(jīng)霜后的雁鵝菌鮮美。這卻是人們多年品嘗后真真切切的體會。

      雁鵝菌卻又不是那么好采摘到的,不似草菌子遍地皆有,俯拾即是。母親說雁鵝菌得有緣人才能撿得到。這聽起來有些神秘感。但她言之鑿鑿地說,三眼沖里那一塊有雁鵝菌,可只有鄒四嬸子才能撿到,別人不信邪,一道同她去,結(jié)果硬是沒尋到半個菌子。鄒四嬸子卻每次都能撿一大把回來。是否確有其事,我沒去打聽過,但我小時候從沒去撿過,記得母親也沒去撿回來過。

      倒是祖父偶爾撿回過雁鵝菌。祖父那時不管上山砍柴,還是下田耕種,總是在腰間扎著一塊老藍色的圍布。他叫圍腰子。圍腰子的其中一個大大的用處是可以用來兜東西。一天祖父從山上下來,就從那圍腰子里掏出來幾個菌子。形狀如傘,小蘑菇樣,大的如家里常用的菜碗,小的則不過銅錢大小。有的通體金黃,宛若黃金鑄就,有的金黃中泛綠,猶如出土的遠古青銅器皿??磥碜娓杆愕蒙弦粋€與雁鵝菌有緣的人了。雁鵝菌生長在山上的茅草叢林之中,茅草有半個人高,莖干呈鵝黃色,細細長長的葉子邊緣上還布滿了芒刺,頗見鋒利,你稍不留心就會被劃破手指,叢林則多是本地常見的一種松樹,我們叫樅樹,材質(zhì)并不結(jié)實,長得也是歪歪扭扭的,做不得房梁,當?shù)厝思易黾揖叨忌儆信蓤觯且圆惶茑l(xiāng)人待見。不太受人喜歡的茅草叢林里倒是藏匿著惹人憐愛的雁鵝菌,亦不外是世間常見之例吧。

      雁鵝菌質(zhì)松肉肥 ,母親常用來燉湯,或者炒肉,無不鮮香甜美,滑嫩可口?,F(xiàn)今科技之發(fā)達下,反季培育的菜蔬早已登堂入室,在我們的餐桌上比比皆是,但大都味同嚼蠟,與活色生香越離越遠。雁鵝菌是一種山珍卻是無可置疑的事實。這種菌子無法人工培植,只能保存兩三天,也無法長途販運,每年只生長兩次,而且必須是下一天大雨后立刻天晴的日子,即使如此每次生長期也不過二十來天,采摘時,爬山的辛苦自是免不了,而運氣則似乎更加重要,也許你在山里找一天也不見得能找到一個,但一旦找到了,那么在附近肯定還有一窩在笑瞇瞇地等著你呢……

      關于雁鵝菌,明朝李時珍《本草綱目》記載:“玉草(菌)初寒時生,潔析可愛,作羹微韌,俗名寒蒲草”。純天然。寒露霜降自滅。獨具一格的品質(zhì)。人工無法復制,我想這不是科學的悲哀,反倒是雁鵝菌的幸運矣。當然也是你我一飽口福的幸運。

      早幾天我去東風菜市場轉(zhuǎn)悠,看雁鵝菌上市了沒有,兒子打小時就愛喝雁鵝菌做的湯,前一向就嚷嚷著了。以往,賣雁鵝菌的大都是鄉(xiāng)下來的大伯大娘,他們提著草籃子,在街道口隨地蹲下,也不用吆喝,慢慢地光顧的人就圍上來了,要不了多久,大半籃子菌子就一搶而空。我邊走邊瞧,卻四尋無果,便向一位賣雞蛋的大娘打聽,答復是今春雨水一直未歇,待天放晴了肯定就有賣了。呵,我來早了點。大娘臨了還忘不了叮囑一聲,這兩天就開晴了,你要是不盯著來只怕又錯過了,碰不上。真是可遇而不可求,且又是過期不候,世上許多的事情不也是這樣的嗎?返回的路上我暗自捉摸著。

      這小小的菌子呀。

      野藠子

      屋后本是一片黃土坡,荒草地,勤勞的鄉(xiāng)鄰便開荒種地,按季節(jié)栽上黃豆、花生、綠豆、油菜之類作物。土地貧瘠,收成自然也不可觀,但鄉(xiāng)鄰們依然不歇息地耕作,他們持有一個樸素的想法,靠天吃飯,不如自己動手,只要肯流汗,就總會有些收獲,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總比兩手空空什么都沒有要強多少倍哩。黃土地上的農(nóng)作物長勢似乎總不盡如人意,一種我們叫做“野藠子”的東西卻茂盛得很。

      野藠子儼然就是我們經(jīng)常食用的那種藠頭的翻版。也許正由于它們長得像,才有了“野藠子”之名的由來。一如藠頭青翠的顏色,一如藠頭狹長的體型,野藠頭比藠頭香,外形有點類似蔥,但比蔥長得高了許多,圓圓的葉子細長,不及蒜苗葉的寬大。按植物書上準確的說法,地上長的像蔥的部分叫薤,地里面的莖塊才叫藠頭。當然,看上去野藠子還是略比藠頭的個兒些微小些,明顯的區(qū)別呢,你從黃土里扯出一棵野藠子來,就會發(fā)現(xiàn)它埋藏在土里的“頭”則要比藠頭的細了許多。

      野藠子在黃土地上恣意地生長,不需要施肥,不用擔心干旱,它有著發(fā)達的根系,一頭地扎入土地里,過起了有滋有味的日子。舉目一望,這里一叢,那里幾棵,甚至于就從莊稼的頭上冒了出來,像在顯擺它旺盛的生命力,有風吹過,它便要左搖右晃著,更像是炫耀它輕挑挑的身段。成熟了的野藠子還會開出淡紫的小花兒,在太陽底下散發(fā)出淡雅的香氣,亭亭玉立,顧盼有神。

      長在莊稼地里的野藠子卻并不遭人唾棄,它不是那種雜七雜八的討人嫌的野草。因為它可以供人食用。且“野藠子”的味道卻絲毫也不遜色于藠頭。不得不佩服第一個敢把“野藠子”當菜來吃的,我想那是有一種類似于第一個吃螃蟹的那般精神頭了。準確地說,采摘野藠子應該是用手指掐,大拇指和食指捏住野藠子苗的身子,輕輕一掐,就斷了,掐得多了,青翠欲滴的野藠子還會流出讓你一手黏乎乎的綠汁來。當然啦,吃藠頭一般不是吃它的葉,而主要是吃它的頭,藠頭成熟后,從土里扯出來,一個個的,個大肥厚,潔白晶瑩,辛香嫩糯。 野藠子呢,則反之,因野藠頭細小,故主要是吃它的葉苗。

      嫩嫩的野藠子葉摘回家,用清水稍微一沖洗即干凈了,主要有兩種吃法:開湯和炒雞蛋。加入油鹽后的水燒開鍋后,即將切成小段小段的野藠子葉放進去,再撒上干辣椒末,任沸騰的湯水滾燙兩個回合,一碗熱氣騰騰的野藠子湯就可以享用了。鄉(xiāng)里人一有個傷風感冒,頭痛鼻塞的,都喜歡喝上一大碗這樣的熱辣辣香噴噴的野藠子湯,驅(qū)寒散氣。據(jù)《本經(jīng)》記載:藠頭 “治少陰病闕逆瀉痢,及胸癉刺痛,下氣,散血,安胎?!弊鳛樗婎^的同種之物,看來野藠子也傳承了其藥用功效。

      小時候,鄉(xiāng)下的孩子沒別的奢望,那時候總盼望著過生日和過大年?!按笕伺尾逄铮氊笞优芜^年”“大人生日一碗飯,細伢子生日一個蛋”這是經(jīng)常掛在祖母嘴邊的兩句俚語。我最喜歡吃的當然還是野藠子煎雞蛋了。因為其做法簡單而味道好,我平生學會自己做的第一道菜,也是野藠子煎雞蛋。將洗凈后的野藠子葉切碎,和雞蛋、鹽、辣椒粉一塊攪拌均勻,調(diào)成糊狀,馬上倒入加入了油的且燒紅的鍋子里,只聽到“嗤嗤”聲里,熱氣騰騰而起,待一面煎得金黃了,迅即以鍋鏟翻過來再煎另一面,須掌握好火候及時間,太過了則易燒焦,太短了則里面未熟透。這個似乎有些類似于北方那種烙煎餅的做法了。一道金黃中透出碧綠,香氣撲鼻的野藠子煎雞蛋,讓我垂涎欲滴,我的童年的記憶因此而芳香四溢。

      心里想著,過些日子,挑個五月里明媚的天回老家去,不知道能不能在野徑邊或屋后的黃土坡上邂逅那一抹水靈的綠色和那個在青蔥歲月里采擷快樂的少年?

      桃樹油

      朋友有些神秘地對我說,要帶我去一個地方嘗嘗新鮮的東西。保證你沒吃過,他滿有把握地講。穿梭過兩條大街,再插過三條巷子,然后來到了一個小弄里。一個簡陋得不可能再簡陋的小店子。車子進不去,只好停在百米開外的一處地方。朋友說的新鮮的菜在我的期待里端上來了,我一看,不禁啞然失笑。他倒是奇怪了。他以為我沒見過,甭說吃過的東西,原來竟就是一盤子桃樹油做成的。

      桃樹油,我太熟稔了。

      推開老家的后門,曾經(jīng)就有一片桃林。那片桃樹林在方圓幾十里很有名氣,以至于人們干脆將山坡叫做桃子樹山了,三百畝地之廣,至少有上千棵之樹多。山坡南面是桃樹,翻過那道山梁,北面還是桃樹。桃林茂密,一到三月份春來,滿山桃花綻放,一個花的海洋,紅的,白的,粉的,蔚為壯觀,煞是好看。果熟時節(jié),周圍的人們絡繹而至,來賣桃子。那種熟透了像要撐破了皮的水蜜桃,咬上一口,汁水直流。

      應是上世紀七十年代末吧,我們生產(chǎn)隊一分為二,我家所在的隊還是沿用原來的名稱,叫磨石,新分出來的隊則叫紅纓,明顯帶了些時代色彩的一個隊名。兄弟分家,什么都二一添作五地分開,人口、土地、耕牛、生豬、農(nóng)具、庫存的糧食,還包括了那片桃樹林。林子怎么分呢,竟然是那種看似公平,實則簡單而粗暴無比的方式,將所有的樹全部挖掉,然后分了樹。曾經(jīng)茂盛的一片桃樹山眨眼間被鋸子、斧頭從村子的歷史上抹去。唉,這一直是很讓我糾結(jié)的地方,看到近年來種植業(yè)方興未艾的現(xiàn)象,我更是為那片被無端毀掉的桃樹林痛心不已。不知要多少年才能有一片成長起來的樹林,因時代的荒唐而銷聲匿跡,徒讓人倍感無奈和遺恨。

      水靈靈的桃子固然是我們眼中垂涎三尺之物,而桃樹油卻又仿佛是桃樹給人們另外的饋贈。

      每天我和小伙伴們都要去桃林里打豬草,或者放牛,蔭涼的桃樹山猶如我們這些小屁孩的花果山,我們常常要瘋鬧到夕陽西下,在家里大人扯破喉嚨的呼喊里戀戀不舍地回家。夏天時候,桃樹上流出了油,在自然風干中凝固成琥珀一樣的結(jié)晶體,顏色淺黃,大都晶瑩剔透,這些透明的桃油讓我感覺驚奇,母親告訴我,桃樹油可以吃呢,撿回來炒菜吃吧。于是我第二天到桃林里就多了一個心眼,在完成母親交辦的扯滿一背籃豬草的任務后,我就挨樹挨樹地去尋桃樹油。桃油掛在樹皮上,瑪瑙一樣,亮晶晶的像在調(diào)皮地向我眨眼,一坨一坨的惹人憐愛。小心地把它們摘下來,拿在手上有些黏,我特意帶了小手帕,將桃油包起來。桃油并不多,一棵樹上采不到多少量,而且桃樹高處的地方,我又夠不著,只好干瞪眼。便滿山亂轉(zhuǎn),總想著多摘些回去好讓母親做菜吃。那琥珀一樣漂亮的桃油勾起了我的嘴饞。從沒試過味的東西,總會讓饞嘴的小孩子充滿了好奇心。

      第一天下來,我只摘了不到兩個雞蛋那么大的桃油,晚上回家便纏著母親嚷嚷要炒菜吃。母親盡管才出工而歸,拖著疲憊的身體,還是滿足了我的要求。她將桃樹油先是進行了挑揀,將那些看上去不那么干凈和新鮮的剔除,然后把留下來的放到木盆里用清水洗凈,末了還特地滴幾滴米醋加水漂洗一次,她說這樣炒出來的桃油更香,色澤更明亮。一切收拾停當,母親才開始生火炒菜。新鮮的桃油炒出來并不耐嚼,但我喜歡回味它的淡淡清香。母親特別加了自制的剁辣椒,小半碗桃樹油成了我的一頓別有風味的晚餐。我邊咂巴著嘴,邊想,明天還要去摘更多的桃油回來。

      “今歲何長來歲遲,王母移桃獻天子”,這是唐李賀《閏月》里的詩句。的確,一提到桃,我們多半會聯(lián)想到“壽桃”“仙桃”等等———桃常被人們看作是福壽吉祥的象征,是仙家的果實,吃了可以長壽,故而對它格外青睞。這從營養(yǎng)學的角度來看,也不是沒有道理的,俗話說:“桃子養(yǎng)人杏傷人”,桃的味道獨特,甜多酸少,其根、葉、花、仁可以入藥,,桃有補益氣血,養(yǎng)陰生津的作用,唐代名醫(yī)孫思邈甚至稱桃為“肺之果”。至若桃樹油呢,實際上是樹干上流出的樹脂,夏秋采收,曬干,作為桃膠,中醫(yī)上講可以和血、益氣、止痢、止痛、下石淋、破瘀血。也是稀奇之物矣。

      黃雞子

      記不起是在什么時候,我才算真正弄明白黃雞子原來就是梔子花,梔子花即是我們老家人口里叫的黃雞子。梔子花明明白白是白色的,白玉蘭花的那種,純白如玉。它的卵形漿果,才是黃色或者橙色。記憶猶新的是,鄉(xiāng)下四處覓食的雞喜歡去啄梔子花果子,那果子其實是很堅實的,不知道雞們是否確實啄開過。我還真沒有留心過這事。我們把梔子花果子又稱做“黃桔子”, “黃桔子”性寒,上面長著疙瘩點點。母親現(xiàn)在偶爾還用其泡水喝,配上菊花,清熱除煩,涼血解毒。我好奇,想知道“黃桔子”硬硬的殼里包裹的究竟有些什么,泡爛了的“黃桔子”一口就咬開了,但里面啥也沒有。我一口吐出果殼,咂咂嘴巴,有絲絲苦,那種苦中卻有微微清醇直抵心里。

      這樣一看,也許鄉(xiāng)人習慣把梔子花叫做黃雞子就是由此而來的吧。

      黃雞子長得低矮,在老家隨處可見,山坡上,小徑邊,田頭溪旁,甚至于房前屋后,都可以是它們“安身立命”之所,自不算稀罕之物。我看到不少都市里的人把黃雞子一盆一盆地精心種養(yǎng)著、侍候著,心里頭大不以為然,覺得他們簡直在小題大做,這不是生生把黃雞子給嬌慣壞了嗎?要知道,在鄉(xiāng)下老家的梅雨季節(jié)里,只要折下一根枝條隨隨便便往哪塊地里一插,十天半月就會生根了,翌年就長成一株芬芳。像在水塘邊上插柳一樣。

      黃雞子何以讓人鐘情,想來主要還是因為它那既純情清雅,又皎潔嫵媚的花朵。梔子花實則得名于形,因其花大而厚,近于酒具“卮”,加木字旁乃得之矣。

      梔子花開,幽幽而高雅的香氣固然令人無法忽視她的存在,而品嘗梔子花更不失為一種享受。

      去野外采來梔子花,去雜洗凈,放入沸水中滾一遭,時間不得過久,看花的顏色由白漸暗而紫,迅即撈出,瀝水,晾涼,而后可以炒著吃,或者涼拌吃,還可以做梔子花鮮湯,等等,依各自口味嗜好,只管變化著花樣,梔子花吃起來清香鮮嫩,嚼來香脆爽口而不膩。

      祖父最好的一口是梔子花炒臘肉。挑個清閑的日子,祖父自己動手做梔子花炒臘肉。臘肉是掛在自家柴火灶上煙火慢慢熏出來的,切上一片熏透了的臘肉,通明透亮,香氣襲人。那年頭臘肉可不像梔子花可以手到掂來,所以,說是梔子花炒臘肉,頂多放不過三五片臘肉,梔子花才是這道菜真正的主角,臘肉之外當然還有配角,那種手指頭大小的小竹筍,散發(fā)淡淡清香,吃起來爽脆。祖父倒是有他的說法,他說臘肉不能放多了,吃的就是那種香味。所以他總是把肥得滴油的臘肉往我們嘴里塞,自己卻專揀梔子花竹筍子吃。這樣一道菜的確有些名香薈萃的意味了。這個時候祖父肯定要斟上一大碗自釀的米酒,在滿屋子的清香里開懷暢飲。實在是難得的清閑呢,祖母對我們說,你看看,你看看,你公公在享清福了呢。

      梔子花下酒,他老人家倒真是樂得個逍遙自在了。興之所至,祖父臉上紅紅的,扯開喉唱起了《三國演義》里的戲文:“兩漢經(jīng)營事頗難, 一朝失卻舊江山。黃初欲學唐虞事,司馬將來又如何……”舊時候他就是唱木偶戲的,唱《三國演義》是他的拿手好戲,足之蹈之,微醺之態(tài)畢現(xiàn)。此時的祖父,好像一頭暫且卸下了犁轅的老牛,悠閑自得,如釋重負。

      梔子花開在詩詞歌賦里,演繹的是冰清玉潔的情懷,如“雪魄冰花涼氣清,曲欄深處艷精神”(沈周),“葛花滿把能消酒,梔子同心好贈人”(韓翃),“梔子交加香蓼繁,停辛貯苦留待君”(李商隱)之類。而在面朝黃土,躬耕勞作的祖父心里呢,恐怕就是一份看得見、摸得著、聞著香、吃著美的實實在在的福氣了吧。

      今夜一輪冷月高懸天際,清泠泠的月光下,家鄉(xiāng)原野上的梔子花是否已綻開它燦爛如陽光般的笑容?

      責任編輯:趙燕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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