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上學

張曉天

富貴上學了，這在花田村可算是一件大事。

花田村出名的傻兒富貴，今年快滿十七歲，終于又背起書包到鎮(zhèn)上的小學上一年級了。

富貴命苦，幾歲的時候，媽跑了就沒有再回來過。又過了幾年，爸也走了，至今不知去向。從此，富貴就一直跟著爺爺奶奶長大。

富貴的爺爺奶奶也不容易，六七十歲的人了，身體又不好，奶奶的一只眼睛患白內(nèi)障失明，爺爺是氣踹吁吁的老肺病，他們都是靠種莊稼來維持生活，又要帶著富貴，日子過得十分的艱苦。

富貴從小就調(diào)皮，對一些事情也感到好奇。不懂，他就想了解個究竟。也許就是這樣的好奇心，給富貴這一生都帶來了難以忘懷的烙印。富貴在該讀書的年齡到鎮(zhèn)上去讀過書，可沒有讀上幾個月，就被學校開除了，開除的理由是，富貴耍流氓。幾歲的富貴就因此離開了學校。

富貴被學校開除，真有點冤枉，一個小孩能懂啥？他不過是對一些事情迷惑不解，非要去弄個明白，哪曉得自己就這樣惹了禍。在讀一年級的班上，富貴算是一個愛動腦筋的孩子了，他經(jīng)常問一些問題，連老師都不好答復。他問老師：為什么女同學的頭發(fā)要比男同學的長？為什么女同學要蹲到撒尿，而男同學要站起撒尿？特別是后面的問題，老師真的不好講得太明白。正因如此，就愈發(fā)驅(qū)使其好奇心。一天，富貴就真的跑到女廁所去看女同學是怎樣撒尿的。這個事被女同學告發(fā)了，富貴被老師拉到辦公室挨了頓批評，還被罰了站。富貴對這事一直沒有想通，他認為他沒有好大的錯，他只不過就是想去看看女同學為什么要蹲著撒尿嘛。這還挨了老師的罰和同學們的罵。后來的幾次，富貴又犯了前次同樣的錯誤，這可不得了了。一是老師不得饒了他，二是班上女同學的家長也饒不了他，最后學校只好把他開除了事來平息事態(tài) 。富貴從此就回到了農(nóng)村爺爺奶奶的身邊，可就因?qū)δ信g撒尿的姿勢的好奇，就被學校開除了，這事兒在當時的花田村還算是一個奇聞。一些村民恥笑他是傻兒，從此“傻兒”這個名就落在了富貴的頭上。這么多年來富貴對別人叫他“傻兒”也沒有多大在意，似乎也欣然接受了“傻兒”這個名字。

其實富貴一點也不傻，只是沒有讀書，算術(shù)算不來，說話很粗魯，誰惹到他，誰欺負他，他只有用在農(nóng)村學到的罵人的臟話去回擊，也只有這樣，一些想欺負他的人也才曉得富貴也是不可以隨便辱的。富貴憑著這一本事，在花田村也算是有了一席之地，在他的成長過程中，他一直用這種方式捍衛(wèi)著自己的尊嚴與地位。

富貴的爺爺和奶奶，在花田村也是出了名的老實人，從不多言多語，說話做事謹小慎微，生怕一不小心就得罪了別人，有時候顯得有些唯唯諾諾，拿不定主意。但有一事，富貴的爺爺奶奶那是堅定地做了決定，就是推倒透風漏雨的爛房子，和別人一起共建新房。由富貴的爺爺奶奶出地皮，另一戶出錢共修，建好后再算賬。富貴的爺爺奶奶做出這個決定，也是為了富貴考慮。富貴的父母不知去向，爺爺奶奶百年之后，富貴誰去照管？住何處？這一直是富貴爺爺奶奶的一塊心病。能一起搭伙建房，是一個好機會，出點地皮，再添一些錢，能把房建好，今后富貴能有個安身之所。也許有了房，以后還可以找個媳婦成親，即使在他們真的不在了的時候，也好有人照顧，他們走也走得安心些。

富貴爺爺奶奶把兩層樓的磚房建好了，在花田村也算是漂亮的“小洋房”了。從此，富貴的家因為有了這一“標志"性的房子，就與“貧”字不再沾邊了，因為漂亮的房子是不能與貧窮劃等號的。富貴家在村里“富”的印象就這樣顯了出來?？烧l能知曉，為了建房，富貴的爺爺奶奶傾盡了所有的財力，還欠了一屁股的債，真是一肚子的苦水倒不出呀。印象中的富與實際中的貧的反差，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大了。富貴的爺爺奶奶只有靠辛勤的勞作，起早摸黑的干，能夠在莊稼地里摸出幾個錢算幾個錢，積少成多來還債和過日子。富貴的年齡一天天地長大，富貴的勞動量也在一天天地增多，幼小單薄的個子，肩上的糞桶和背上的背簍的負荷越來越沉了。富貴心里清楚，爺爺奶奶為了自己已經(jīng)傾盡了所有，竭盡了全力，富貴從此也慢慢地擔當起了家庭中的主要勞動力，耕田、種地樣樣都干，樣樣都在行。十多歲的小孩就這樣過早地擔挑起了生活的重擔。但富貴沒有文化，在一個文化很落后的地方，沒有文化不但不能被人們認可接受，反而還被視為“傻兒”，這對于富貴來說，無疑是一種歧視。但又奈何呢？十以內(nèi)的加減法都算不來，就是賣點苦力掙點錢，也算不清自己該得多少，經(jīng)常被別人算計而一文不歸。應(yīng)該說，富貴是知道沒有文化的痛楚的，但他沒有辦法，只好認苦，認命。早知道，何須要去把那些懵懂不明白的事情非得搞個明白呢？苦果吃在嘴里，就只好吞。

一晃富貴就快滿十七歲了，這十七年的人生中，他沒有多大的抱負和夢想，但他一直有一個愿望，就是能夠像自己的名字一樣富貴起來。究竟怎樣才能富起來貴起來？他沒有很好地去想過，只覺得自己還年輕，年輕就是資本。他心里一直有這么一團熱火，也一直做著這個夢。

脫貧奔康的號角吹響后，花田村和全國農(nóng)村一樣，得到了政府政策上的扶持與關(guān)愛。各單位、部門對口幫扶如火如荼，這可謂在歷史上從未有過的力度，清冷的農(nóng)村漸漸熱火了起來。

富貴的爺爺奶奶卻因此犯起了愁，村上排列出來的貧困戶沒有“精準”到他們，原因也很簡單，有兩層的樓房，怎么也評不上貧困戶。沒有評上貧困戶，當然也就享受不了國家的幫扶政策。富貴的爺爺奶奶始終也沒有想通，自己建起了新房，怎么就與貧困脫鉤了？新房是靠他們勤勞和省吃儉用建起來的，況且建房的時候還欠了不少的外債還沒有還清，這貧困戶就怎么把我們“精準”掉了呢？不是說貧窮就光榮，有利就去圖，富貴的爺爺是一位老黨員，他說，他相信黨，相信政府，相信他不是去爭當貧困戶。主要是看到那些好吃懶做的人還成了幫扶的重點貧困戶了，真的有些想不通，富貴的奶奶為此憤憤不平，就是咽不下這口氣。評不上貧困戶，但也要去爭這口氣。就這樣，富貴的奶奶就一天守在村口，看見小車來就攔，看到干部來就扭，看到那些好吃懶做的，所謂的貧困戶就鬧，反正一天沒有消停過。她想通過這些舉動來喚起領(lǐng)導的重視和人們的同情，直至解決問題。久而久之，富貴的奶奶也就成為了死攪蠻纏的“老訪”戶了。其實富貴很清楚，奶奶為他修這個房子用盡了錢，在得到政府的扶持上吃了虧，受了氣，為了讓奶奶有力量支撐，富貴有時也主動為奶奶打抱不平，實在無能為力時，他還是使用他那套慣用的“武器”，犀利地罵，讓一些村干部聞聲而跑。

臨江公安局是花田村的對口幫扶單位，住村書記是一名女警官，是公安局有名的“霸王花”，看似溫柔，實為剛硬。她從警十多年，辦了不少大案、要案，是公安系統(tǒng)有口皆碑的巾幗英雄。局黨委再三研究，決定派她—蘭婷警官到花田村做第一書記。蘭婷領(lǐng)受任務(wù)后，背著鋪蓋卷就住到村里去了，同村民百姓同吃同住同勞動，共研共謀全村的發(fā)展和百姓的致富，深受老百姓的喜愛。

聽說富貴奶奶多次攔車叫屈一事后，蘭警官就專程登門拜訪，結(jié)果吃了閉門羹。富貴的奶奶在家中就是不開門，她看見蘭警官上門來，猜想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也許是來抓她的。因此，怎么敲門，怎么解釋她都不開。后來，蘭警官天天登門拜訪，終于“感動”了老奶奶。門是開了，但臉色難看，話也難聽：“你把我抓起走嘛，反正我這把老骨頭不想活了?！睕]想到，富貴這時從里屋沖了出來，對著蘭警官大聲吼叫：“你敢抓我奶奶，老子就跟你拼了！”看著一個瘦骨伶仃的小孩沖出來爆發(fā)出如此大的怒火，可想他有多少藏于心中的積怨隱而未發(fā)。蘭警官笑笑說：“大媽，這就是你的孫子富貴吧？我是公安局住村的第一書記，前些時間工作不仔細，你家的情況了解不多，給你們帶來了不少困惑，在此深表歉意。今天我來，就是要好好和你擺談一下，把你家的情況弄清楚，把扶貧的政策也給你講清楚，你心中有什么怨氣盡管倒出來，我們也將竭盡全力幫助你?！甭犃颂m警官的一席話，老奶奶收起了難看的臉，話也放柔和了許多：“啊！那就進來坐嘛！”盡管柔和了語氣，但也聽得出不是很信任的余音。蘭警官進屋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一廳兩臥室。東西擺放亂七八糟的，廳里有柴草、樹干和爛的座椅；靠里邊的那間臥室是兩根木凳上鋪了張木板，木板上有些稻草和一床篾席；篾席邊上堆放成一團的黑黢黢的“白”被子，一看就清楚是富貴住的房間?？块T口的那間臥室就是富貴的爺爺奶奶住的了。簡單的一張床，也是鋪的稻草和篾席，只不過被子稍微疊了疊；床下擺放了一個盛滿石灰的臉盆，中間有許多的痰液；床邊有一口陳舊的衣柜，中間的鏡子已開了裂口，看上去，鏡中的人已變了形。廳的里邊有一個樓道，是上二樓的。富貴的奶奶說：樓上沒有住人，都是堆放的一些雜物。但從樓道口傳來一陣陣酸臭味。進入樓道口，便能看到后邊的偏房里有灶房、廁所和豬圈。圈中還有兩頭肥豬躺著睡覺。這兩頭肥豬是富貴引以為自豪的杰作。蘭警官從富貴站在樓道口的臉由怒到溫再到稍稍的微笑的變化過程，可以斷定這兩頭豬是富貴的勞動成果，是他的驕傲。蘭警官瞟了一眼富貴，看他如此瘦骨伶仃的身體卻把兩頭豬養(yǎng)得肥頭二胖的，真的不簡單吶。蘭警官在廳里坐下后，富貴的奶奶就一股腦地把沉積在心里的委屈話、怨氣話、牢騷話伴著淚水和哭啞的聲音全盤托了出來。那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手袖上涂滿了淚和鼻涕的混合液。把蘭警官搞得心里不是滋味，勸慰也不是，安慰也不是，就干脆讓她哭訴夠，或許哭完了也就好了。

蘭警官第一次到了富貴的家，有許多的感慨，但說不出來，內(nèi)心總覺得不是滋味。富貴的爺爺奶奶要爭評貧困戶，想得到政府的關(guān)愛與支持，從他們家境來看是無可厚非的，看來先前的走訪調(diào)查，在貧困戶的“精準”上還是有問題的。盡管富貴的父母離家出走，但一走就十多年，杳無音訊，從來也沒有向家里寄過一毛錢。家里兩個病人和一個還未成人的小孩，靠種莊稼過日子，還要還外債，生活的確拮據(jù)。這次國家下決心脫貧奔康，本來富貴一家早就盼望這么一天的到來，好讓政府幫助一把走出貧困，可殊不知貧困戶又沒有評上?？吹狡渌茸约杭揖骋髮嵉枚嗟娜吮辉u上了貧困戶，享受國家的扶貧政策，心中就有一股怨氣直沖腦頂，從富貴奶奶的哭訴中就能體會到那股埋藏在心中的委屈和怒火。蘭警官把富貴的奶奶所反映的情況做了記錄和歸納，把這一切都記在心里，暗生同情，也暗下決心，一定要幫助富貴一家走出困境。

蘭警官家也有一娃，年齡與富貴差不多，正在念重點高中，且是全校的尖子生。為了兒子讀書考上一個好大學，蘭警官把家都搬到了學校周邊的學區(qū)房去了，目的就是要更好地照顧兒子，為兒子的學習提供全方位的保障，可謂是用心良苦?。‘斔拥较锣l(xiāng)扶貧的通知后，重任在肩，責任在心的她，就背上了背包卷進村去了，日常很少回家。當然，為兒子提供學習的全方位的保障也只好在視頻對話中給兒子一些鼓勵與安慰，這對于蘭警官來說，也是一個難以取舍的大事，但局黨委已決定了她去擔任村的第一書記，她毅然決然地去了。作為一個母親來講，在兒子最需要的時候離開了他，內(nèi)心還是隱隱作痛。自己已經(jīng)作了選擇，就義無反顧地一心撲在了扶貧工作上。

蘭警官在花田村見到了和自己兒子差不多大小的富貴，在心里也引起了極大的震動，自己的兒子在全市最好的中學上學，還生怕照顧不周而影響了學習，而農(nóng)村的富貴，不但沒有上學，而且過早地擔當起了生活的壓力，用稚嫩的身軀與生存和責任抗爭。自己的兒子吃得好穿得暖，而富貴缺吃少穿。自己的兒子長得牛高馬大，而富貴卻是瘦骨伶仃。這一連串的對比，就覺得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一個在為自己的美好生活而加油學習，一個是在為自己的眼前的生計而不斷忙活。同樣的人卻有著不同樣的命運。蘭警官對富貴的處境和生活更為同情和憐憫，在她的心中也萌生了要讓富貴再次上學的念頭。

蘭警官為富貴上學的事也感到有些頭疼，富貴要安心去上學，就必須解決富貴家里的那一攤子事兒。蘭警官決心找富貴的爺爺奶奶談?wù)?。必須征得富貴爺爺奶奶的同意。蘭警官找到富貴的爺爺奶奶說起富貴上學的事，她們開始有些懷疑，之后有點驚訝，最后是非常的高興和全力的支持。蘭警官從富貴爺爺奶奶的情感變化中，也看出了他們的心事。富貴的爺爺奶奶再清楚不過沒有文化的富貴在農(nóng)村所吃的苦和受的累，自從富貴以前讀書被學校開除以后，富貴的爺爺奶奶心中一直有一種內(nèi)疚感，看見別人的小孩背起書包蹦蹦跳跳地去上學的場景，還曾多次暗自落淚，這種內(nèi)疚的感覺壓抑了他們好多年。這次富貴能夠去上學，爺爺奶奶真的感覺很驚訝，盡管開始還有點懷疑，但看到蘭警官一臉的真誠，一會兒就打消了顧慮，那種喜從天降的快樂讓富貴的爺爺奶奶高興得合不上嘴。

花田村為了擺脫貧困這個帽子，在政策的支持下，招引業(yè)主辦起了養(yǎng)牛場，采取公司加農(nóng)戶模式，引導村民入股，帶動貧困戶致富。富貴的爺爺奶奶對這一政策還不是很了解，先有些抵觸，后有所了解，但又無入股的資金，因而也就沒有參加。蘭警官了解到富貴爺爺奶奶的真實想法后，主動向村、鎮(zhèn)領(lǐng)導匯報，得到了領(lǐng)導的認同和支持。于是，蘭警官多次到富貴家，鼓勵他們?nèi)ベJ款入股。這可是一個長久的可持續(xù)的增收辦法。為了讓富貴的爺爺奶奶打消思想上的顧慮，蘭警官多次與富貴的爺爺奶奶交心和算賬，最終疏通了他們的思想疙瘩并同意貸款入股。蘭警官找到養(yǎng)牛業(yè)主，把富貴爺爺奶奶參加入股的事講明白后，業(yè)主當即表示支持。蘭警官于是就馬不停蹄地幫助富貴家跑銀行申請貸款，富貴的爺爺奶奶入股分紅的事總算是落實了。

富貴讀書還需要解決一個重要問題，那就是富貴爺爺奶奶莊稼怎么辦？花田村脫貧奔康過程中，大抓產(chǎn)業(yè)的發(fā)展。在鎮(zhèn)村干部和幫扶部門的支持下，根據(jù)村里產(chǎn)業(yè)的現(xiàn)狀，從實際出發(fā)，對產(chǎn)業(yè)發(fā)展做了廣泛的調(diào)研和論證?；ㄌ锎迨堑湫偷那鹆晟絽^(qū)，村民基本上是靠天吃飯，加之地域偏遠，信息閉塞和交通不暢，光靠傳統(tǒng)的種養(yǎng)業(yè)是富不起來的。農(nóng)村還是要走規(guī)?；陌l(fā)展模式，把農(nóng)村的土地資源科學地利用好?；ㄌ锎鍖嵤┝送恋亓鬓D(zhuǎn)，引進了業(yè)主承包土地，實施果園計劃，全村8個社都將栽核桃樹和梨樹，這也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富貴要去上學，爺爺奶奶的土地通過流轉(zhuǎn)不是正好解決了無人耕種的問題嗎？蘭警官及時把這一消息告訴了富貴的爺爺奶奶，可他們還是顧慮重重。他們認為，把土地交出去了，今后怎么生活呀？解放前沒有土地，靠幫地主種地來維系生活。解放后，成立了人民公社，土地屬于人民，大家都在集體土地上平均計酬和分配，土地的潛力沒有充分的發(fā)揮，農(nóng)民還是餓肚子的多。黨十一屆三中全會后，允許聯(lián)產(chǎn)承包責任，把土地分給個人，土地的潛力潛能和活力被激發(fā)起來了，農(nóng)民才看到了希望。富貴的爺爺奶奶就是在分得的土地上干了大半輩子了，對這片土地也是飽含著深情的。這回又要把土地收起走，實在不情愿。蘭警官知道富貴爺爺奶奶的想法后，反反復復地給他們講政策和參與土地流轉(zhuǎn)的好處，也反反復復地給他們講土地政策，并告知他，土地不是從你們家收走，而是改變一種生產(chǎn)合作方式，土地的擁有權(quán)還是你自己的。這樣把土地交出來流轉(zhuǎn)給有資金、有技術(shù)、有信息、有市場的人去做不是收獲得更多嗎？蘭警官通過家訪和反復的交談和外地的實際示例展示，才把富貴的爺爺奶奶的工作做通。這件事解決了，也算解決了攔在富貴上學前的一個攔路石。蘭警官也算真正地松了口氣?？磥砉Ψ虿回撚行娜寺铮匐y的事，只要把準了脈，用心去做，是一定能夠成功的。

蘭警官為富貴上學的事跑上跑下，也為花田村脫貧工作傾注了滿腔熱情。家訪、開村委會、開黨員大會、開群眾大會、講政策、訂措施、搞方案。特別是村的基礎(chǔ)設(shè)施建設(shè)、三建五改、住房保障、教育保障、醫(yī)療保障，還有特殊人群的脫貧救助等等，蘭警官已是盡心盡力了。在一次到農(nóng)戶家家訪的時候，因雨濕路滑，摔了一跤，導致左腳扭傷。她到醫(yī)院檢查后作了簡單的包扎，便拄著拐棍又到了花田村的每家每戶去走訪了。她的這種精神和為民的情懷，老百姓是看在眼里，記在了心里。花田村的老百姓為她的舉動紛紛豎起了大拇指。更為可貴的是，為了富貴上學，她還每天晚上到富貴家為富貴補習文化，她還到新華書店去幫富貴買了書包和書籍，還為富貴買了許多新衣服，還把兒子穿不了的一些好衣服全部送給了富貴，那架用兩根板凳鋪起來的床也被蘭警官買來的新床換了，這一系列的做法，讓富貴的爺爺奶奶感動不止。富貴再也沒有在開初見到蘭警官的那種敵意了，富貴真的被蘭警官幫助感化了，莽傻兒富貴真還情不自禁地沖著蘭警官叫起了蘭阿姨。蘭警官也很激動，自從見到富貴后，心里就一直有個想法，就是要把富貴當成是自己的兒子一樣去幫助，去愛護。也要讓他像自己的兒子一樣，有學上，有書讀，今后還要有所作為。

蘭警官為了解決富貴家生活無憂，真正的從政策層面上幫助富貴一家走出困窘，經(jīng)上級同意，給富貴的爺爺解決了一個在村上打掃衛(wèi)生的公益性崗位，讓他力所能及地干一些活，掙一點錢。這讓富貴的爺爺感恩不盡，他拉著藍警官的手說：蘭警官呀，你真是我們的貼心人吶，我家里大大小小的事你都記在心上，為我們排憂解難，你是黨的好干部啊！

富貴的奶奶曾經(jīng)提出過，她身有殘疾，能不能解決個低保，這件事在蘭警官心里也一直惦記著。六、七十歲的人了，眼睛患白內(nèi)障失明，理所當然該解決低保，但沒有殘疾的法定證明，要享受這個政策總覺得依據(jù)還不充分。蘭警官多次向上反映這個情況，也咨詢了民政局的負責同志，民政局的同志同意讓富貴的奶奶去醫(yī)院鑒定，如果有法定的鑒定證明，是可以享受低保政策的。蘭警官在不顧自己的腳還在腫脹疼痛的情況下，用車把富貴的奶奶接到有鑒定資格的機構(gòu)作了鑒定，結(jié)論為二級殘疾。有了這個法定的證明，很快也就解決了富貴奶奶的低保問題。讓富貴的奶奶感動得聲淚俱下，并向蘭警官保證，她感恩政府，感謝蘭警官，她要做一個好村民，再也不去攔車鬧訪了。

蘭警官為解決富貴一家的事情可以說是全心全意、盡心盡力了?？蓪ψ约杭业年P(guān)心和照顧就不好講了。是不是把我們搞忘了，家中的事兒全部就落在了丈夫的身上，又要工作，又要照顧小孩上學，一天忙得也夠嗆，對妻子一心撲在農(nóng)村脫貧工作上，還真的有些怨言了。特別是蘭警官的兒子發(fā)高燒住進了醫(yī)院，蘭警官還在為富貴上學的事忙個不停。跑學校，找校長，反復溝通。畢竟富貴快十七的人了，他要從小學一年級開始讀書，學校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的事。因為一個十七歲快成年的人到小學一年級來學習，有沒有可能要欺負班上的其他小同學。再加之他原來的不太光彩的失學經(jīng)歷，讓校長也感到有些為難。蘭警官從富貴失學后的痛苦經(jīng)歷和社會的歧視以及今后富貴的生活向往，反復與校長交流，終于感動了校長，同意富貴從小學一年級開始上起，并享受貧困戶入學的所有優(yōu)惠政策。

富貴倒是可以去上學了，而蘭警官的兒子因生病卻住進了醫(yī)院，還躺在病床上輸著液，有時還噙著淚給媽媽打通電話：“媽媽，你為何不來看看我呀？我高燒到39度多了，難道你不想兒子了嗎？”這事真讓蘭警官十分的愧疚。為落實富貴上學的事，而把生病住在醫(yī)院中的兒子怠慢了，真的是很歉疚的呀！想起兒子生病的樣子和可憐的聲音，蘭警官的心就被揪痛了！蘭警官趕回醫(yī)院的時候，兒子躺在病床上對她說了句深情的話：“媽，你終于來了，我好想你喲！”就這一句話，讓鐵骨柔情的“霸王花”聲淚俱下，她哭著對兒子說：“是媽不好，是媽對不起你喲。”那個場面是多么的感人和飽含了無窮的愛??！

富貴上學去讀書了，這在花田村真是一件大新聞。也是脫貧攻堅中的一大喜事。蘭警官看著富貴在陽光下背上書包蹦蹦跳跳去上學的背影，她仿佛看到了一個希望的火種在燃燒，看到了花田村脫貧的希望，看到了國家發(fā)展的前景和人民群眾對幸福生活向往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