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雨婷
摘要:“語絲文體”是現(xiàn)代文學研究領域里一個繞不過去的問題。“語絲文體”作為一種報刊文體,對它的界定無論在當是還是在現(xiàn)在都能引起一番討論,因此,回歸到北京時期,觀看語絲同人對語絲文體的探討,才是真正的立足于科學的視野去探索問題。
關鍵詞:語絲體;語絲同人;文體;散文批評
語絲文體一直是現(xiàn)當代領域研究里的熱點。首先提出“語絲體”問題的是孫伏園,彼時在《語絲》周刊出版五十多期,如火如荼之際,孫伏園拋出這個問題,顯示了他作為一名編輯家的敏銳。在第52期篇末,刊登了一篇孫伏園致周作人的一封信,信中對于“語絲的文體”大致有三方面的討論:一是提到:“《語絲》并不是在初出是有若何的規(guī)定,非怎樣的文體便不登載。不過同人性質相近,四五十期來形成一種《語絲》的文體?!彼砻鳌墩Z絲》存在文體,這種文體是自發(fā)的而不是事先規(guī)定好的。二是《語絲》范圍上的擴大。孫伏園在文章中寫道:“昨日談話會上,林玉堂先生主張擴大范圍,連政治社會種種大小問題一概都要評論,這話初看起來似乎主張略改《語絲》的體例,我看實際不然。”孫伏園對于這種這種在政治上的擴大給予解釋,并表明自己支持這種范圍上的擴大。三是討論了范圍上的擴大對文體的影響。“所以林先生所云,只是《語絲》內(nèi)容的擴大,與語絲文體并無交涉;進一步說,即使連文體也一氣擴大了,我還是贊成林先生的提議?!边@方面的表述,孫伏園有點含糊不清,一方面他說內(nèi)容的擴大與文體沒什么干系,另一方面,他在接下來的表述之中,又暗示了內(nèi)容上的改變可能引起文體上的波動。細究下來,大概是孫伏園此時心目中的文體,并不是當代所熟知的體式、文類的意義,而更多的是特色、風格的代稱。因此他的觀念里,文體和內(nèi)容本就是范圍里的兩個平行的層面,因此他說:“我是主張擴大范圍的一個人,至少是內(nèi)容上的擴大?!?/p>
縱觀孫伏園的這篇文章,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這樣一個問題,那就是孫伏園并沒有給“語絲的文體”給一個明確的定義,通篇下來,并沒有一句話確切地說明了“語絲的文體”的特征,文章大概的是遵循這樣一條線索:《語絲》有其特定的文體且是自發(fā)形成的、擴大《語絲》的范圍不會對語絲的文體產(chǎn)生影響、就算有影響,但是也不違背《語絲》的辦刊精神、作為作者支持《語絲》范圍的擴大。因此,這篇文章更多的注意點是放在引起讀者共鳴的層面,宣傳《語絲》的自由精神上,對于文體問題,孫伏園不過是拋了出來,借引起各位學者的探討。
對“語絲文體”接著進行深化的是周作人和林語堂二位。首先是周作人在《語絲》第54期上刊登了對于孫伏園的回復。在《答伏園論“語絲的文體”》一文中,周作人開篇便提出“我始終相信《語絲》沒有什么文體”,不過這并不說明周作人否認文體的存在,而是否認社會上學者對“語絲的文體”這一論題的錯誤解讀?!拔覀儾⒉皇菍橹v笑話而來,也不是來討論什么問題與主義,我們的目的只在讓我們可以隨便說話?!边@里的“隨便說話”是周作人再一次的重申了《語絲》的精神,那就是對個體思想尊重的自由。這并不是對文體問題的回避,這恰恰是對“語絲文體”特征的簡練的概括。實際上,觀看孫伏園的言論,我們不難看出,雖然孫伏園強調《語絲》的自由精神,但他拉入周作人、林語堂二位佐證并強力勸服他人認同自己看法的行為,實際上是與《語絲》尊重自由的精神是相背的。大概源于此故,周作人在開篇才再次強調了《語絲》創(chuàng)刊初衷。接著,周作人對于兩種對《語絲》的誤讀作出了回復。一是對《語絲》帶有太多的滑稽成分,有變成新《晶報》之慮的回復。對此,周作人寫道:“這種話我只能付之一‘幽默?!边@時的周作人面對這種批駁聲,大概已經(jīng)意識到在廣大受眾中,《語絲》是有特定的文體風格的,因此,“幽默”一詞,恰好顯示出了周作人所對《語絲》的風格的看法,那就是“俏皮”。二是否認了將《語絲》歸為“文藝雜志”。若要歸為“文藝”的類別去,那必要按照文藝的各條標準去要求文章的的題材、結構、表現(xiàn)手法等,這與《語絲》的自由的精神相悖,因此,周作人才會寫到:“現(xiàn)在文藝這兩個字十分威嚴,自有許多中國的王爾德們在那里主持,我們不配也不愿滾、混進里邊去,更不必說《語絲》其實不是專門賣什么文藝貨色的?!边@體現(xiàn)了周作人對語絲文體的一種下意識的維護。緊接著,周作人給語絲文體冠以一個“不倫不類”的稱號,之所以這樣冠名,從文體層面解讀就是從傳統(tǒng)里無法找出可以加以概括的行文風格,而這恰恰彰顯了語絲文體的獨創(chuàng)之處。在文章的最后,周作人又提出,對待范圍上“除了政黨的政論以外,大家要說什么都是隨意,唯一的條件是大膽與誠意?!边@便是對語絲文人的獨立人格,自由精神的又一次強調。
在此文章發(fā)表之后,孫伏園并未對此再作出回應。但是《語絲》的另一員大將—林語堂開始發(fā)聲:“豈明在答伏園論‘語絲的文體一文中說起《語絲》的緣起,并把《語絲》的特色精神表白的剴切詳盡,使一班讀者借此可以明白《語絲》的性質,并且使《語絲》自己的朋友也自己知道《語絲》之所以為貴。”這顯示了林語堂對周作人的認同,但是更是顯示出來,語絲同人對于語絲文體直接歸為《語絲》的特色和精神上。并且在《論語絲文體》對周作人提出的“大膽與誠意”做了進一步的解釋。誠意就是“不說別人的話”,并且反對自稱中和穩(wěn)健的‘公論,認為公論是沒有誠意的,都是他人的論調所集結而成的。進而提出語絲文體的兩個要求:一是有‘偏見。即“《語絲》不要去做一些“主持公論”的無聊的事體,《語絲》的朋友只好用此做充分表示其‘私論、‘私見的機關。”二是“絕對要打破‘學者尊嚴的臉孔,因為我們相信真理是第一,學者尊嚴不尊嚴是不相干的事。即以罵人一端而論,只要講題目對象有沒有該罵的性質,不必問罵者尊嚴不尊嚴?!闭Z絲的各位學者,為了維護自己的“誠意”,“罵人”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了。林語堂將“罵人”定格在了對誠意的一種大膽方式的表達,實際上又是對語絲文體不拘一格的再一次凸顯。
以上,我們可以十分清晰的看到那場著名的歷史討論的過程。即孫伏園率先提出了“語絲文體”這一話題,但并未對此作出明確回答。周作人、林語堂都試圖將這個話題深入下去,但是卻沒有在文學體式的領域去解決它,而是進一步說明了了《語絲》的精神和總體特色。旨在傳達對文人獨立人格的尊重和個性的舒展。在他們看來,任何一種對《語絲》進行強加概括的文體的討論,都會破壞掉這種尊重和舒展。這次對于語絲文體的討論,更多是一次對自我精神的探求。
無論怎樣,語絲社同仁集體對語絲文體上的這次討論,可以說是20世紀第一次散文批評家自覺的進行批評活動,雖然不能說是標志著散文批評進入自覺時代,但是也是可以做為里程碑的一次討論?!罢Z絲文體”對于中過現(xiàn)代文學的歷史意義,值得它被更深層次的解讀。
參考文獻:
[1]林語堂.論語絲文體[M].林語堂散文選集.百花文藝出版社,1987:13-19.
[2]孫伏園.語絲的文體[J].語絲,1925(52).
[3]豈明.答伏園論“語絲的文體”[J].語絲,1925(54).
[4]范培松.中國散文批評史[M].南京:江蘇教育出版社,2000.
[5]丁曉原.《語絲》:現(xiàn)代散文文體自覺的代碼[J].江漢論壇,2003(1).
(作者單位:青島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