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工程大學710048)
秦銅車馬彩繪紋樣作為秦代最具代表性的文化符號之一,是傳統(tǒng)民族文化的現(xiàn)實遺存,它以圖形、圖騰的形式依附于人們日常生活的器物上,是這個民族所獨有的視覺文化語言。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色彩的功能性反應是一個時代的風貌特色和不同個體的主觀情感意志,同時也是表現(xiàn)其身份特點的象征性標志。色彩的時代象征功能性特點自古代中國就得到了印證,秦朝尚黑、殷代尚白、魏晉尚清淡素雅、盛唐時期因絲綢之路的開拓,色彩豐富。在秦始皇陵中,我們可以看出這兩乘銅車馬“立車”與“安車”,無論是結構上還是裝飾上,都做到了極致。盡管在秦銅車馬出土時,彩繪顏色大多已經(jīng)剝落,銹跡斑斑,但是保存下來的部分彩繪紋樣仍然十分奪目絢麗。這兩乘銅車馬彩繪紋樣的裝飾特點是全部以白色為底色,然后再描繪色彩紋樣,繪制銅車馬時所需要的顏色品種眾多,有白、褐、黑、朱紅、粉綠、翠綠、深藍等,其中以白、綠、藍三色用的數(shù)量較多,尤其白色為最多,但是整體的色彩基調純凈、簡潔而無虛飾,同時與那絢麗的車輿、豪華的金銀馬飾成對比,顯得繁簡相宜,相得益彰,使看似紋樣繁密,色彩豐富的彩繪做到協(xié)調統(tǒng)一。
從繪制技法上來看,其紋樣大部分為直接描繪,再用墨白色線勾勒出輪廓。譬如,以二號車變相夔龍夔鳳蟠結紋為例,夔鳳圖案作散點式布局,紋樣以雙夔一鳳為一組,軀干的部分呈綠色、天藍色,鱗甲以朱紅色或墨線勾勒。在彩色繪制方面采用的是單線平涂,工筆繪制法,施色時層層疊加,再進行重點勾勒。例如二號銅車馬,在施色時顏色采用平涂,未見暈染。在紋樣繪制前,先用墨線勾畫樣稿,再填色,最后再用墨線勾畫輪廓,有的使紋樣表現(xiàn)得更加立體,采用補間色的方法,還有一些紋樣采用了堆繪法這一新技法,使線條突起好像淺浮雕,具有很強的立體感。這種藝術手法在青銅器藝術品中是比較罕見的。
從社會文化發(fā)展的角度分析,文化是社會體制結構的映射,不同民族、地域都有著自己獨有的文化特性,不同的紋樣符號表現(xiàn)出了不同民族地域下的獨立文化觀念。秦銅車馬彩繪紋樣雖然種類豐富,但場面相對趨同化,這從側面反映出秦王朝的集體和強大,更多地體現(xiàn)的是帝王的意志,是政權內部宏大的表現(xiàn)。
從主觀層次來講,秦漢時期盛行陰陽五行學說,求仙升天的思想作為秦漢時期人們臆想出的一個新的維度空間,一度盛行。這種思想進而滲入宮廷,使得統(tǒng)治者的思想也深受其思想的影響。因此,在方士的誘導下,帝王們有了人無不死,死必成仙的想法,這種思想的形成直接促使墓葬藝術的興盛,因而,內部紋樣的藝術形象是直接反映陵墓主人的這種虛空幻想的要求。
從客觀外化方面而言,秦陵銅車馬作為一個時代的結晶和顯著的標志,同時也體現(xiàn)出秦朝時期車馬制度與車馬文化已經(jīng)發(fā)展到了一個比較成熟的階段。,譬如銅車馬的菱形紋樣,現(xiàn)有的文獻資料已經(jīng)不可能確切地考證出菱形紋最早出現(xiàn)在哪里或哪一種器物上,但是其紋樣在先秦時期的楚地出現(xiàn)較多,通過與秦陵銅車馬菱形紋樣的對比,這兩者有著密切的關系,秦銅車馬上的紋樣與楚墓器物上的紋樣有著一定的繼承關系。因而,秦銅車馬的彩繪紋樣很大一部分的形成是在楚地流行紋樣的基礎上發(fā)展變化而來。
中國的藝術通常會弱化有棱角的生硬的形狀,這和西方典型的“真”寫實表現(xiàn)手法相悖。這種以流暢曲線為美的表意美學觀念,卻不失穩(wěn)固性。銅車馬紋的圖案除了基本紋樣構成的部分,通常還需要考慮到裝飾構圖這一因素。這種強調裝飾感的圖案若純客觀的描繪,則不能有效的探尋出其中的規(guī)律性。因而,所表現(xiàn)物象需要通過解構、變形、重組去適應裝飾結構的需要。這種抽象表現(xiàn)的圖像,是具體形象分解后重新構成的新的審美藝術形象,與中國傳統(tǒng)美學中“大象無形”1的思想相呼應。同時,這些藝術形式的圖像也正是秦時人們的日常生活和豐富精神世界的折射。
紋飾以特有的形式反映了一個時期人們的生活狀態(tài)、精神理念、思想變遷和審美觀念,通過對秦銅車馬彩繪紋樣的研究,追溯其民族的歷史文脈有著積極的意義,有助于我們挖掘民族文化的深層價值,其對學術研究也提供了很好的參考借鑒價值。
注釋:
1.大象無形,是老子提出的中國古代文學理論中的一種美學觀念,有意化無意;就是不要顯刻意,不要過分的主張,要兼容百態(tài)。語出老子《道德經(jīng)》第四十一:“大方無隅,大器晚成。大音希聲,大象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