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寄北

胡艷艷

君問歸期未有期

巴山夜雨漲秋池

何當(dāng)共剪西窗燭

卻話巴山夜雨時

你何時歸來？我何時歸去？

這樣的問訊似乎從我們相識的那一刻就開始了。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今夜失眠，失眠在這樣一個細(xì)雨蒙蒙如煙似霧的夜晚。

窗外，細(xì)細(xì)的小雨灑落在龍眼樹葉上，沙……沙……沙……似一段美妙的音樂。

他們像久別的情人，低低地呢喃，愛的雨水在樹葉上輕輕地滾落……

有閃電從天際劃過，天空不寂寞，小雨不寂寞。

雷聲遠(yuǎn)遠(yuǎn)地響起，低沉而遙遠(yuǎn)，怕驚擾了小雨輕柔的夢。

失眠在這樣的夜晚，凄清又美麗，正如那首《月朦朧鳥朦朧》歌中所唱：

月朦朧鳥朦朧螢光照夜空

山朦朧樹朦朧秋蟲在呢噥

花朦朧夜朦朧晚風(fēng)叩簾籠

穿衣走上陽臺，眼前的小山籠罩在濃濃的雨霧中，樹影如畫中水墨，若隱若現(xiàn)。平日嘰嘰喳喳的鳥兒們都已進(jìn)入夢鄉(xiāng)而悄無聲息，只有小雨和樹葉似有訴不完的相思，說不盡的愛戀……在這無月的夜晚，大自然沉浸在柔柔的雨霧中，靜靜地睡著了……

我卻還像夢游女神一樣游蕩在房間里，頭腦異常清醒，而身體卻酸軟無力，那種頭重腳輕的感覺似云中漫步。

留戀著窗外的小雨，一個人靜靜地坐在窗前，讓思緒隨著雨絲飄遠(yuǎn)，在這個不同尋常的夜晚，想起家鄉(xiāng)曾經(jīng)日日走過的大街，在這飄雨的夜晚，該是夜很靜，燈光獨自燦爛，飄落水里的小雨像久別的游子投入母親的懷抱，一個小雨點擊起一個圓圓的小波紋，慢慢地向外散去，將思念和眷戀深深地融入愛的漣漪。

窗前的小雨唱起溫柔的眠歌，案前的燈朦朧的像瞌睡人的眼，心中的詩意悄悄涌現(xiàn)……

突然想起，這樣浪漫的夜晚該有一個美麗的花仙職守，才不至于辜負(fù)了夜的美好。今夜的花仙該是誰呢？

牡丹？

玫瑰？

夜來香？

還是那清雅的睡蓮？

好像都不合適，牡丹太富貴，不適合今夜的清幽。

玫瑰太奪目，她的瑰麗和芳香會驚擾了夜的朦朧。

睡蓮有些慵懶，怕她早早睡去，錯過雨的纏綿，光的微曦。

那么，誰才是今夜最美的花仙呢？

雨夜花！那開著潔白小花的雨夜花，她會唱著歌陪伴小雨一起搖曳到天明……

輕柔的音樂流淌在這個飄雨的夜晚。

杰奎琳的大提琴曲《纏綿的往事》，如泣如訴：

夜已經(jīng)沉睡

柔柔的琴弦在緩緩地訴說

勾起我悠悠的曾經(jīng)時光

那是一份珍藏心底

總想回憶又生怕觸及的

暖暖的隱隱的疼

思緒如煙似霧乘風(fēng)雨而來

隨風(fēng)而逝

……

突然就很想家！

我想回到北方的家鄉(xiāng)去……

我想走在夏日雨后的槐樹底下，看潔白的小槐花兒和小雨一起嬉戲著飄落。看樹下的小汽車頂著一車的小槐花兒行駛在北京充滿人情味的街道上……

我想走在北方飄雨的午后，打著傘，一個人獨自去約會，去會那位雨中的小紫薇。

晶瑩的小水珠沾滿了她粉嫩粉嫩絲綢般的小花瓣，沉甸甸的，那眼淚汪汪的樣子，象戀愛中受點小委屈就淚水漣漣的小姑娘，讓人又疼又愛。

紫薇，不要哭吧，我也和你一樣，你愛雨，我也愛雨，你愛浴在雨中，我也喜歡獨行在北方的小雨中。

多少次，我打著傘冒雨去公園看你，幫你抖落花瓣上的小水珠，輕輕地?fù)u晃你，逗你開心。

雨水唰唰唰落地的那一刻，你笑了，我也笑了，你眼里含著淚水，我眼里也含著淚水……

太多太多的往事啊……隨雨進(jìn)入我的夢鄉(xiāng)……

青青子衿，悠悠我思，

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選自《西部散文選刊》微信公眾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