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不下的連衣裙

吳瓊

高中時，為了讓媽媽有更多的精力照顧年幼的弟弟，我選擇了住校，和媽媽漸漸疏遠。

“你就知道疼你的兒子，天天在家陪著他，讓我一個人住在學校，什么事都要自己做?！蔽乙贿吺帐爸欣钜贿叡г埂寢屧谂赃厧臀艺硪路?，低頭不語。我見勢略帶嘲諷的問道：“我小時候也沒見你這么陪著我，都是奶奶帶我比較多，怎么現(xiàn)在有了兒子就不一樣了？”媽媽聽后頓了一下，說道：“因為弟弟還那么小，他需要人照顧，你是姐姐也應該照顧她，你這么大了應該懂點事了。”從她的語氣中我可以聽出在她眼里這是件理所當然的事，我強壓怒火，冷冷地問了句：“那我就應該被晾在一邊而你們在一起其樂融融嗎？”媽媽沉默了，她在我的行李箱里放了我最愛喝的果汁，離開時輕輕的帶上了房間的門。那一次返校我將近兩個月沒有再回家。雖然隔幾天媽媽都會打電話問我近況，但在那時的我看來只不過是她為了緩解她對我的愧疚。

周末，我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閑逛，看著那些牽著媽媽的手逛街的同齡人，我突然意識到從沒有給媽媽買過禮物，于是走進了一家服裝店，給她挑了一件酒紅色的連衣裙，我并沒有跟她說我準備回家。

五月天里，院子里的月季開得正盛，當我推開家門，媽媽正在準備晚飯，看到我時她一臉喜悅，拉著我說早上起來時就覺得今天是個好日子，原來是我要回家。她一時開心得有些無所適從，一邊給我拿飲料一邊脫下圍裙說要出去給我買菜。我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從來沒有被忽略。和其他的中國孩子一樣，我也羞于表達對父母的愛，終于鼓足勇氣拿出裙子給媽媽，跟她說了句：“媽媽，今天是母親節(jié)，祝你節(jié)日快樂！”

讓我想不到的是，那條裙子太小了，我才注意到她的身材已變得臃腫，再也穿不下衣柜里曾經(jīng)的衣服，那一刻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媽媽的眼角已經(jīng)慢慢長出了皺紋。她原來那么愛美的一個人，生命中最美好的年華已經(jīng)被歲月和家庭侵蝕得所剩無幾，可是卻從無怨言。

后來每個母親節(jié)我都會給媽媽買一件尺碼合適的衣服，看到她穿上新衣時幸福的表情，我仿佛又看到了兒時記憶里的她，美麗又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