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年華相宜（組詩）

朱旭東

遠和近

遠和近，其實不由你我決定

無非是從一條河流的上游

漫向下游，幾次突如其來的拐彎

折疊起一處處坍塌的堤岸

我的秘密保留著棱角

被時間揉皺撕碎，面目全非

無非是再隔上幾重山

幾層浪，幾粒流沙掏出

卵石的花紋，再也不足以

和命運討價還價，順?biāo)?/p>

攜一生飛揚跋扈的病句

但愿山重水復(fù)后的陌生感

似曾相識，我的頭漸漸

沉向身體的左邊，心跳在

那個角度上并沒有平靜如水

恪守和癡心傾圮于哪一場荒謬

無非是生活中觸手可及的輕重

在你和我之間驟然失衡

而陷入你那秘密的花圃里

總有幾縷香退出記憶

下落不明，即使喚回愛

又會有什么意義

隱 身

唯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值得辜負(fù)

比如某天清晨擺放一堆偏旁部首

撇開規(guī)則，按雜亂無章的筆順

肆意構(gòu)造可以概述自己的錯別字

比如把冗長的河流引入歧途

在泥沙俱下的渾濁中摸出

澄清的愛情，切勿拱手讓人

邊虛擲光陰邊大徹大悟之時

我正隱身于墻角，在記憶

與現(xiàn)實，兩面相依相偎的高墻

構(gòu)建的九十度夾角里不知所措

如蜘蛛盤坐，等弄丟的愛情落網(wǎng)

將草木等枯，將金石看瘦

我撣掉一身星輝，挽起衣袖

把落進年華深處的月光搗得更碎

緊貼世界上一塵不染的碎片

更易于診斷難以啟齒的隱隱作痛

我沒有正襟危坐，隨葉心晃動

此時的風(fēng)舒散而緩慢，吹起了

彼時的微瀾，草木搖晃不已

留下了與年華相宜的陰影

訣別辭

所謂回憶，無非是無法重鑄的銳器

鋒芒再也掀不起你我的微瀾

豆大的言辭鐫刻其上，綻開銹跡

不會分崩離析，更無法更改

我們之間，割裂天空的電線縱橫

曾使心跳加速的電流如峽江般湍急

在大地溫暖的掌心奔騰不止

順著命運的紋理不離不棄

唯有影子與陽光糾纏，隨身攜帶

絕緣的外殼，無辜的電流恪守規(guī)則

向生活所需的方向，順流或逆流

最終留下?lián)]手告別的姿勢

撫摸人生的大風(fēng)和一個人的虛無

只剩善良吐納言不由衷的光芒

在彌留之際打撈無濟于事的迷途知返

取出這個特殊的傍晚，道一聲珍重

松開的手，滑開手機屏幕

滑開從此隔世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