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小玲
那天,我正忙著,大哥喊我出來,說:“丫頭,我給你找了個新嫂子。”我打了個激靈,笑著問:“是嗎?太好了!”說完,我心中卻有酸酸的味道。
我是家里唯一的女孩,上面有三個哥哥,但父母對我卻并沒多少疼惜,可能因為我長得丑,不招人待見的緣故吧。我一直覺得,家里對我最好的人,除了外婆,就是我大哥。
大哥成年之后,就去城市工作了,一年難得回來兩次,但每次回來都會給我捎些新奇物件,讓我在學校出盡了風頭。
有一年春節(jié),大哥帶回來一位城里的姑娘。姑娘既漂亮又大方,大哥把我推上前,介紹說:“這是老四。咱家唯一的一個丫頭,是我的心肝寶貝?!蹦枪媚镄Τ鰞蓚€好看的酒窩,然后從包里拿出一件玫瑰紅色的衣服讓我試穿。
后來,他們結婚了??墒?,他們過得并不好,整天吵架,甚至說到離婚。那時候“離婚”還是個很恐怖的詞,所以父親堅決不允。再后來,大哥承包了一家飯店。為了躲避大嫂,他白天黑夜就都以店為家。
我高中畢業(yè)沒考上大學,大哥就讓我到他店里做活。那時候,我長大了,也沒那么丑了,他卻沒有意識到我已是個大姑娘,過馬路時還是很自然地牽著我的手,全不顧我的抗議。店里的人都說他太寵我,說他不像哥,倒像個父親,他便笑:“我比丫頭大十四歲哪!”
那年我過生日,他想給我買件衣服,卻又不知道買什么樣的好,于是就讓店里的服務員代勞。服務員姐姐快言快語地說:“每年都買衣服,不能換點別的?”他驚訝:“不買衣服,那買啥?”服務員姐姐笑著說:“你這當哥的,真不知道人家已經長大了?你就別管了,我看著給買吧!”
于是,那個生日,我得到了平生第一套化妝品:粉餅、口紅、眼影、腮紅、眉筆,甚至還有把拔眉毛的小鉗子,讓我看得眼花繚亂。當服務員姐姐給我化好妝,再一把我推出來時,大哥倒抽了一口氣,捂著嘴巴大笑:“這還是丫頭嗎?”我翻給他一堆白眼。
我在大哥面前越來越“放肆”,開始干涉他的生活,不許他抽煙,不許他多喝酒,久出不歸要給我打電話。我態(tài)度不好,他卻總是笑,從不生氣。
店里的生意很好,賺了不少錢,但大哥看起來老了很多,背甚至都有點駝了?;橐龅牟缓椭C也是摧殘身心的一把鈍刀,殺不死人,卻在慢慢地剌他。我看在眼里,很是心疼,卻無能為力,真讓人沮喪。
后來,他們還是離婚了,沒有了婚姻的桎梏,大哥看起來輕松了很多。他的朋友們開始給他介紹對象,而我負責打扮他。他相親穿的衣服都是我一手包辦,我甚至很霸道地說:“光你相中不行,你得帶回來讓我過目,我同意了才能做我大嫂?!彼秃軣o奈地看著我說:“丫頭,你這么霸道,小心嫁不出去!”我狠狠地瞪他,他笑得樂不可支。
現(xiàn)在,我終于有新嫂子了,高興之余,我竟然有些吃醋。我說:“咱們兄妹四個,你為啥對我最好?”他想了想,慢悠悠地回答:“因為咱倆命里就親近!”見我面帶疑惑,他補充說,“咱四個是一奶同胞,但你二哥從小得咱媽寵愛,你三哥是咱爸的心尖子,唯有外婆最疼咱倆。所以,外婆走了,我來寵你!”
聽了這個答案,我哭得梨花帶雨:“有了新嫂子,你是不是就不管我了?”大哥勾了下我的鼻子:“怎么會!不過,沒有我,還有別人來寵你的!”
(編輯/祝海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