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招治
每當春雷滾滾時,我就會想起小時候冒著雨,去采擷“雷公矢”的情景。
“雷公矢”就像泡軟了的黑木耳,是一種與春雷、春雨密切相關(guān)的植物,家鄉(xiāng)人都叫它“雷公屎”。它有許多名字:地軟、地衣、地錢、地耳等。打春雷,下春雨時,它們就密密匝匝地從地里冒出來。小時候,母親告訴我:“這東西啊,夏秋冬三季都沒有,只有春雷響,春雨落,它才會從地里長出來?!蔽蚁舆@個“屎”字難聽,便改作“雷公矢”。
《野菜博錄》稱其為“鼻涕肉”;《本草綱目》謂其為“地踏菜”。雖說“雷公屎”這個名字不好聽,但貼切、形象、通俗?!袄坠浮迸c雷公密不可分,須在清晨冒雨采擷。雷停了,雨住了,太陽升起了,它們就不見了。清代王磐的《野菜譜》就描繪了采擷“雷公矢”的場景:“地踏菜,生雨中,晴日一照郊原空。莊前阿婆呼阿翁,相攜兒女去匆匆。須臾采得青滿籠,還家飽食忘歲兇?!?h3>春雨后采集
“雷公矢”一般長在陰涼濕潤的水塘邊、草叢中、石頭旁。春雷、春雨后的次日清晨,是采集“雷公矢”的最佳時機。記得有年春天,下了一整夜的春雨,為我們帶來采擷“雷公矢”的好時機。不等天放亮,我便肩挎竹籃,手持鏟子,頭戴斗笠,身披蓑衣,光著腳,向山丘進發(fā)。
此時的山丘薄霧繚繞,空氣清新,“雷公矢”早已探出黑黑的身子,有的藏于草叢中,有的趴于青石腳下,有的就直挺挺躺在地上。一堆堆、一叢叢的“雷公矢”水靈靈、亮閃閃的,散發(fā)出陣陣清香。我拿出鏟子,小心翼翼地將“雷公矢”鏟起,裝進籃里,片刻,就裝滿了一籃?;@子是裝滿了,可還有許多“雷公矢”沒采完呢!此時,我真后悔沒多帶幾個籃子來。情急之下,我取下戴在頭上的斗笠,用斗笠裝“雷公矢”,很快,又裝滿了。我高興得忘記了雨水淋濕了頭發(fā)。
回到家里,母親立即將“雷公矢”清洗干凈,佐以辣椒,炒上一大鍋,讓我們吃。同時,母親還一碗一碗地送給左鄰右舍,讓大家品嘗。那鮮美、爽口、嫩滑、清脆的滋味,我至今難忘。
在那個生活艱辛的年代,能夠吃上“雷公矢”炒辣椒,已經(jīng)很難得。后來,我知道,“雷公矢”可與雞肉、鴨肉、豬肉一起煨湯,可與臘肉、香腸、雞蛋、豆腐、韭菜、大蒜清炒,還可以用來涼拌。
“雷公矢”不僅是天然的美味佳肴,而且還有明目益氣、清熱解毒的功效。
眼下,春雷陣陣,潤雨如酥,我真想再去老家山丘尋找“雷公矢”,尋找春之韻,尋找兒時景,尋找兒時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