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工作與社會福利詞匯辨析

[摘要]本文旨在提請大家注意社會工作以及更廣泛的社會福利領域中某些詞匯使用的意義。批判性地分析筆者所指稱的福利詞匯，以及這些詞匯如何契合更廣泛的經(jīng)濟和文化格局是很重要的。在普遍話語和日常社會工作實踐中某些特定詞匯的使用量不斷增加，深入和批判性地思考這一現(xiàn)象，會引發(fā)對這些詞匯在描述社會整體性或基礎性以及社會行動者的應具特征上所承擔的角色的質疑。①從更根本上看，筆者的論點是，致力于深入了解權力關系在新自由主義資本主義的語言和文化中的運作方式，應該成為社會工作教育和實踐的重要組成部分。②遺憾的是，筆者對中國知之甚少。然而，鑒于這個專業(yè)的高速成長，③④筆者認為談論一下福利詞匯的重要性還是有所裨益的。

[關 鍵 詞]社會工作 社會福利 詞匯 辨析

[作者簡介]保羅·邁克爾·加勒特，愛爾蘭高威大學政治與社會學學院社會工作高級講師；徐新明，華東理工大學社會與公共管理學院博士研究生。

[中圖分類號]C91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8-7672（2018）03-0029-09

福利詞匯， 關鍵社會工作和社會政策

詞匯的含義因時而變，從不會孤立地發(fā)生。我們與言語的接觸總是發(fā)生在社會文化實踐的流變之中，意味著“至少部分與我們所居住的社會世界有關”。⑤然而，正如一名精神病社會工作者、作家諾爾·蒂姆斯（Noel Timms）在20世紀60年代后期所觀察到的那樣，他在英國的職業(yè)“在很大程度上依賴于語言”，卻令人驚訝地很少關注這些話語和說一門語言意味著什么。⑥事實上，詞語的使用塑造了專業(yè)與自身溝通的方式，以及它如何聯(lián)合、標記和維持一種獨特的理性。通過語言，它能夠構建和維系這一領域，話語作為“粘合劑”使之固定。例如，社會工作者需要學會用專業(yè)的概念指引思考，需要說話有專業(yè)性，而“評估”、“風險”和“監(jiān)督”這些話語就是社會工作者進行訓練的有機組成部分。①這種模仿的維度 ——學習正確的語言、觀念和處置方式 ——有助于形成社會工作的某種身份和風格。②這也是皮埃爾·布迪厄（Pierre Bourdieu）所指的獲得“游戲感覺”過程的一部分。游戲要靠經(jīng)驗來獲取，“好的游戲者，可以說就是游戲的化身，他每時每刻都在做游戲要求做的事情。③這種“感覺”部分來自于常用的詞匯和描述的反復使用，并有助于構成推理的主導形式，而這種推理也適時地“變成了第二性”。④這個學習過程也可以與社會工作有關的人員的分類方式聯(lián)系起來。 Bowker和Star認為，⑤“分類系統(tǒng)”就像一套“隱喻或文字的”盒子，各種事物放置其中，來進行官僚組織或知識生產(chǎn)。自社會工作成立以來，這種系統(tǒng)就是當然的社會工作的核心。⑥在過去，這種分類系統(tǒng)反映在描述和“確定”一個在案卷中人的命名和語言描述的類型上。⑦近來，在新的行政化體系下，此類活動更有可能使用電子模板來實現(xiàn)。⑧

社會工作要具有操作性，日常工作要變得可行，某種形式的類型化就不可避免。然而社會工作者所使用的語詞類型可能會產(chǎn)生“象征性暴力”⑨。施拉姆⑩坦承：作為權力來源的“標簽”可以用來構建身份和興趣。行動者可以用某種方式對有問題的案主進行預處理。例如，諸如“案主”或者“服務使用者”這些詞往往包含或傳遞模糊的、甚至是壓抑的、低劣的、有污點的或者個性驕縱的內(nèi)涵。更有甚者，在一些案例中，當從業(yè)者使用范疇和歸類時，看似帶有“科學”與中立的“專長”的諸多想法，卻可能對那些接受干預者造成壓迫性的后果。11以下是在愛爾蘭和其他地方都可能發(fā)生的案例。在對“未婚媽媽”問題的歷史性回應中，往往是跨域應用社會科學和教會指導的專家，作出關鍵的“定義性的工作” ，12并制訂被認為是最恰當?shù)母深A形式。美國耶穌會信徒費利克斯·比斯臺克（Felix Biestek）是構建社會工作哲學基礎的主要定義者之一，他指出，個案工作者在對“未婚母親”能力的評估方面差別很大。有些人覺得未婚母親在情感上受到過創(chuàng)傷，自身沒有能力做出好的決定。

格雷戈里和霍洛威描繪了英國社會工作的歷史，并厘清了這個專業(yè)話語的演變歷程。例如，在20世紀50年代初，用于描述干預措施的術語包括“窮人”、“有需求者”、“低能者”、“問題家庭”和“殘障家庭”。13然而，近十來年更多強調(diào)臨床醫(yī)學的導向和精神動力學方法的傾向，引起了諸如“個人”、“案主”14等描述上的轉變。令人驚訝的是，像“官員和義務”這樣的軍事隱喻性話語，繼續(xù)象征性地體現(xiàn)了社會工作者與服務使用者之間日常事務的某些方面的特點。1516克里斯·貝克特提出，社會工作的“言說語言”是一種動態(tài)的相互作用的結合體，有三種可識別的形式：“神圣語言”（反映在嵌入職業(yè)道德規(guī)范中的理想語言中）；“官方語言”（在官僚機構的的語言中顯現(xiàn)）；“口語語言”（在日常生活中從業(yè)者彼此之間的非正式互動中使用）。

怎樣識別服務使用者一直是爭論的來源。①②③此外，在英美社會工作中，有時候有一些“天真的想法”，其程度之深甚至認為改變某事物名稱（例如使用反壓迫性語言）就可以改變世界本身。④然而，缺少語言批判這一重要因素，批判性思維和參與仍然是“不完整的”，因為“話語，特別是語言”似乎對全球資本主義萌芽過程中的構建和再生產(chǎn)影響重大。⑤事實上，由于我們在語言運用上“欠考慮”，往往會不加批判地接受其意識形態(tài)方面的含義。⑥因此，如果我們要考慮語言在社會工作中的作用，那么關注福利詞是有幫助的。為了更詳細地探討這個主題，有必要簡要地提及下已故社會學家和文學理論家雷蒙德·威廉姆斯（Raymond Williams）所說的“關鍵詞”。

關鍵詞

雷蒙·威廉姆斯（Raymond Williams）的《關鍵詞：文化與社會詞匯》是一部鼓舞人心的著作，書中重點關注了在社會工作和相關活動領域所使用的語詞。該書初版于1976年，威廉姆斯的這本“小巧的、奇特的、令人上癮的”書包括了在20世紀70年代中期和接下來的十年中他認為重要的110個語詞的 “微型文章”。⑦這些詞匯包括慈善、交流、社區(qū)、消費者、家庭、現(xiàn)代、社會、技術、失業(yè)、福利和工作等。對于他來說，這些 “封面”詞語，是“某些思維方式中重要的指示性的詞匯”。⑧因此，作為“他那個時代的語言意識形態(tài)的中心”，它們單個地或者共同地發(fā)揮著功能。⑨⑩該書隨后于1983年英國撒切爾政府（1979 —1990年）期間重新出版，并增加了21個新詞，又在2014年出版了第三版。

威廉姆斯《關鍵詞》一書中的潛在導向是這些關鍵詞首先需要在它們出現(xiàn)和傳播的社會條件中去理解，然后才易于在文化和政治上重新校準。因此，他傾向于特別強調(diào)用語的反面意義，反復強調(diào)“一個術語既有爭議又很復雜”。11根據(jù)威廉姆斯的觀點，文字可以被視為“有的放矢的火炮”。12瑪麗·莫蘭在她對特定關鍵詞 “身份”的引人入勝的探究中，將關鍵詞定義為“不僅是一個重要或流行的術語，而且是更廣闊的社會變革的關鍵因素，它能夠捕捉、體現(xiàn)和表達新的、歷史和社會特定的思維和行為方式”。因此，為了理解它們的意義和社會重要性，關鍵詞“不能與資本主義社會的文化政治經(jīng)濟分開”，只有嵌入社會機理，詞義才能得到彰顯。13例如，福利和福利國家等術語“參與繪制和重新劃定國家干預的邊界”。14此外，這些以及其他單詞和短語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改變，因為較新的術語取代或補充了舊的術語。15

聚焦關鍵詞可以“追溯到十九世紀后期的語義學”，16但是威廉姆斯在他自己的研究中運用了一個別出心裁的左派方法。作為一個馬克思主義者，他呼吁要“保留語義和辭書編撰作為變革的力量”。17雖然他的工作是“文化研究”的基礎領域，但威廉姆斯仍然是一個文化唯物主義者，他認為有意義的社會和經(jīng)濟變革永遠不會是由詞語單獨引起。這種立場在某種意義上預示了布迪厄后來的評論，他駁斥了那些過于信任語言力量的言論。對于這位法國社會學家來說，這是許多當代學者的“典型錯覺”，他們將“學術評論”視為政治行為，或者將文本批評視為抵抗的壯舉，并將以關鍵詞為順序的經(jīng)驗革命看作是以事件發(fā)生為順序的激進革命。①然而，威廉姆斯承認，思想和文化的力量可以鞏固某一特定的社會秩序，也可以使其變得脆弱而發(fā)生變化。雖然表達上略有不同，將與社會變革有關的問題簡單歸結為強調(diào)結構和歷史強力的唯物主義論述，或者是強調(diào)思想、機構和意圖決定論的唯心主義解釋都是錯誤的。

近年來，威廉姆斯的一些關鍵詞變得不那么重要了，而另一些則很大程度上被重新激活。②許多詞匯被右翼政黨用來贏取對已經(jīng)倒退的社會政策的認可。③④⑤⑥ Boltanski和Chiapello在2007年經(jīng)濟崩潰開始之前寫道，資本主義的“新精神”傾向于包含諸如幸福和社會正義等詞匯。部分受到收復歷史上處于中間偏左社會民主派陣地的愿望的驅使，在驅動人們進入低工資和危險工作的項目中，社會正義這一短語實際上已經(jīng)在使用。更廣泛地，在“現(xiàn)代化”，“改革”，“民主”，“西方”，“國際社會”，“人權”，“世俗主義”，“全球化”等等各種可互換的標記下， ⑦我們發(fā)現(xiàn)無非是試圖大范圍回歸歷史上使用的這些詞匯。在此背景下，諸如經(jīng)濟合作與發(fā)展組織（OECD）等強大的組織在擴充這些詞匯方面繼續(xù)發(fā)揮關鍵作用。由于常常受到新殖民主義心態(tài)的支撐，這種做法往往完全“忽視當?shù)貍鹘y(tǒng)和文化”，使用該語言的目的是試圖在民族國家之間創(chuàng)造“超級同一性”。⑧

福利詞法

立足于西歐，在承認福利在不同國家背景下的構成是不同的這一前提下，筆者把福利詞定義為“主要定義者”所使用的那些單詞和短語，用來駕馭有利于新自由主義政治、經(jīng)濟和文化議程的有關福利的辯論。這些詞匯和短語的流行可能有助于維持和推動當前形態(tài)的資本主義的社會邏輯。盡管這些詞匯并不總是源于新自由主義，但它們在新自由主義關于社會邊緣性的敘事中經(jīng)常是關鍵的。與性別、種族以及階級相關的福利詞匯總是明顯地同缺乏經(jīng)濟資本或持有大量“負象征性資本”的群體關聯(lián)在一起。⑨

福利詞匯的使用可以概念化為安東尼奧·格拉姆西所說的維護霸權的斗爭，這些詞匯是由處于國家或特定專業(yè)領域的人士來傳播和推廣的。媒體在放大、普及以及在社會中嵌入這些術語方面也發(fā)揮著重要作用。作為更廣泛意義上的共識，福利詞匯可能被詮釋為更廣泛的，能夠分散政治注意力的“屏幕話語”，⑩可以轉移人們對資本主義、經(jīng)濟剝削和權利分配不均等相關問題的關注。這些話語有助于主導話語的的建立和鞏固，反映或掩飾了主導秩序構建方式。然而，詞匯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被理解為一個儲存庫，“不同類型的行為者可以將從霸權到反霸權等多種不同意義放置其中”。①話語被視為一個相互關聯(lián)的陳述、解釋和推理，用于界定特定的歷史節(jié)點上的特定的情況。話語在布迪厄所說的“場域”（比如社會工作）中展開，決定了隱性的參與規(guī)則，并限定哪些事情可以合理正確地被代表、言說和行事。因此，普遍存在的強大的話語，雖然無法消除存在對立含義的可能性，卻有助于維持葛蘭西所指稱的新自由主義的霸權。

因此，福利詞匯方法的目的不是確定詞的 “好”與“壞”，以及哪些詞被凈化了，也不是確定所考察的詞的含義是“正確的”或“真實的”。瑪妮·霍爾博羅（Marnie Holborow）的話值得長篇引用，她清楚地表明，最主要的關鍵目的應該是嘗試：揭示一個社會的統(tǒng)治階級所使用語言的意識形態(tài)內(nèi)容，以確定語言與其所尋求描述的具體社會世界之間的聯(lián)系，包括對有可能削弱其霸權地位的現(xiàn)實的歪曲。要把握意識形態(tài)是怎樣濃縮在某一特定表達之中，就不能把語言僅僅看作是有自身約束條件下的話語實踐 —— “話語的順序” ——而是作為一種對社會秩序的回答，并在社會轉折關頭容易變得脆弱而被懸置。

有些詞是一詞多義的，具有多種意義，并暗含一系列不同的解釋。正如特里·伊格爾頓所說，話語“被相互競爭的社會利益任意詮釋和扭曲，充斥了多種不同意識形態(tài)的聲音”。②需要確認的關鍵點在于，福利詞可以被理解為詞義斗爭的焦點，各種主導力量總是尋求嵌入某種霸道的理解來服務自身的階級利益。

英美社會工作和社會政策中的福利詞

在筆者的新書《福利詞匯》中，筆者重點關注“福利依賴”是如何滲透到社會工作和相關領域至關重要的交流活動中去的。其目的是探討為什么目前“福利”、“福利好處”、“福利依賴”系列詞匯在政治和社會方面的污名化現(xiàn)象如此突出，以及那些依賴福利好處的人是怎樣被構建成乞討者和負擔的？同樣，我研究了“底層社會”一詞——柯克曼認為，毫無疑問，這個詞是一項“美國發(fā)明”，他提到美國著名參議員愛德華·肯尼迪在1978年的演講中用到過該詞。該詞最初是由多名美國記者在1980年代推動的。③1981年肯·奧萊塔（Ken Auletta）發(fā)表在“紐約時報”的一系列短小的文章對傳播這一概念影響巨大。④在英國，Dean和Taylor-Gooby對此作了清晰的總結，他們指出與其說下層階級的概念“定義了邊緣人群”，還不如說這個概念“邊緣化了它所定義的人”。⑤柏格萊和曼恩（Bagguley and Mann）在仔細觀察了那些定義者后，聲稱“也許真正危險的階層不是下層階級，而是傳播下層階層概念的人”。⑥現(xiàn)在，由于“整體上新聞媒介具有危險的異質性”，⑦下層階級的概念在2011年倫敦“騷亂”的辯論中，以及更廣泛的關于福利的未來的爭論中已經(jīng)走上臺前。此外，在整個歷史上，還有很多其他帶有貶義的標簽用于標記和約束窮人和邊緣化人群（在英國新近添加上的概念叫做“麻煩家庭”）。

社會排斥和社會包容

同樣，“社會排斥”、“社會包容”也可以用批判的方式來被審視。二十年前，華盛頓和佩勒認為，“社會排斥的概念使用日漸廣泛，使得社會工作有機會以此作為專業(yè)聚焦點，并在歐盟各成員國的實踐中應用”。⑧在“世紀之交，社會排斥已成為英國第三條道路的流行語”。⑨隨后，特別是在歐洲，具體地說是在歐盟，“社會排斥”、“社會包容”這兩個概念“通過國際政策網(wǎng)絡不斷擴散”。①

早期干預

毫無疑問，“早期干預”這個短語，在英國兒童和家庭的社會工作政策和實踐中帶有“壓倒性的、先驗的正確性”。②當前這個短語似乎無處不在，被運用在各種實踐中，然而與之有關的關鍵問題卻包括：支持早期干預的假設可能是什么？在早期干預變得日漸重要的概念框架中，母親應當扮演什么角色？③

抗逆性

“抗逆性”源于拉丁語“resilio”，本意為“跳回”④。今天，“抗逆性”是與 “自助”、“生活技能”和“輔導”相關的圖書市場上的重要福利詞匯。更廣泛地說，抗逆性的屬性極為關鍵，常常被添加到那些歷盡磨難者的工具箱里，旨在從心理上適應新自由主義無情、無休止的競爭的慘烈性。然而，在社會工作和社會政策中，圍繞“抗逆性”的變動不居的話語很大程度上逃避了嚴格的審查，并且迅速成為“常識”的一部分。因此，“抗逆性”提供了一個令人信服的概念框架，在對各類服務群體的社會工作干預中，一切都變得不言而喻，早已確立并一勞永逸地解決了。與此相關的是，大多數(shù)通過抗逆性視角觀察的研究，都難以在同一話語頻道上看清其他福利詞匯和短語的功能。

關心

記者馬德琳·布寧（Madeleine Bunting）坦承“關心”是一個很小的詞，因為普遍而廣泛地被使用，其意義往往容易被忽視?？烧歉改附o予我們的關愛讓我們長大成人；正是他人給予的照料讓我們在年老時得到贍養(yǎng)?！瓣P心”是我們生活中易被忽視的腳手架，而我們的幸福和日常生活卻都依賴于它。

“關心”作為一個福利詞，具有“溫暖和關愛的品質，而且難以完全擺脫光環(huán)效應”。僅僅將工作描述為照料工作就能將它帶入一個特殊的價值領域。⑤“護理”是影響社會工作和社會政策的一系列話語中的核心詞匯，與之相連的如社區(qū)護理的發(fā)展，日益增長的老年人長期照顧，公共照顧體系中對兒童和青少年的治療，以及有關重視無償照顧者的辯論等。此外，“自我照料”這個概念在社會工作和類似“關愛”專業(yè)領域里也變得極其顯著，常常被用來促進“新自由主義目標，拆除公共利益資源，把照顧責任轉移到公民個人身上”。⑥所有這些議題和主題都聚焦在“關心的含義、用途和濫用、成本、支持方式、怎樣實現(xiàn)以及由誰負責”上。⑦有關這些議題的因素復雜，更抽象的考慮因素包括時間的使用，以及授權給誰對分布于不同地點的照料活動進行組織?！瓣P心”一詞目前面臨的困境反映在觀念上，這一概念出現(xiàn)了危機，不是“偶然性的”，而是深刻地根植于我們社會秩序的結構系統(tǒng)中。⑧

兒童收養(yǎng)

在當代，有關“兒童收養(yǎng)”的政策制定存在諸多風險，許多擔心自己的孩子可能被領養(yǎng)的父母，會遠離或不接觸當?shù)赜脕碇С旨彝サ纳鐣?。政治上的集中收養(yǎng)也可能導致這種服務的進一步消減。總的來說，很明顯，國內(nèi)和國際間的收養(yǎng)行為都必須被置于新自由主義的經(jīng)濟和文化實踐的背景之下。“兒童收養(yǎng)”位于一系列相互交織的問題的交匯點上，其根源在于社會分化與社會分裂，與此相關的是社會階層、種族和族群、性取向、性別角色、年齡、健康和殘疾，以及在ICA的情況下的新殖民主義。

概念化的見解能加深人們對很多歐洲思想家提出的福利詞匯的理解，這些思想家包括安東尼奧·格拉姆西，皮埃爾·布迪厄，洛伊奇·瓦卡蓬，杰奎斯·朗西埃，他們在不同程度上都與馬克思進行了對話。他們每個人使用不同的分析方法，并提供概念，幫助我們解釋特定福利詞的重要性。當然，中國的理論家也會帶來特別的見解，使我們能夠更好地理解中國特色文化背景下的一些重要的福利詞匯。從根本上說，至關重要的是，西方的社會工作學者應該克制文化優(yōu)越感，不要輕率地認為西方的社會工作理論模式、方法以及社會政策，可以機械地移植到新興的中國社會工作領域中去。①然而，筆者提到的這些理論家 ——當然是在歐洲 ——有可能會提醒我們關注有利于話語流動的更具包容性的經(jīng)濟、政治和文化背景。

杜蘭特在他對威廉姆斯有關關鍵詞選擇的討論中承認，“選擇，納入和排除候選‘關鍵字的問題，現(xiàn)在和過去一樣微妙或尷尬”。說到這一點，筆者提到的福利詞匯和短語在不同程度上，在社會工作和相關領域中是普遍存在的，它們的用法提供了有關經(jīng)濟和文化緊張關系以及更廣泛的語境下“社會變遷”的深刻認識。②一些單詞和短語也似乎在相互融合，形成了深刻的帶有意識形態(tài)的“馬賽克” ，并相互強化了對“常識”的敘事。③

顯然，在中國，你可以選擇大量的完全不同的詞匯和短語，而且毫無疑問，你可以聯(lián)想到大量不同的詞匯和短語。在英美世界，不斷涌向前臺的是布迪厄和瓦克坎特（Bourdieu和Wacquant）所指的在新自由主義中通行的諸如“治療”、“幸?！薄ⅰ罢睢钡仍~匯。還有一些詞匯比如“預防”，顯然也是值得關注的。在有關兒童和家庭的社會工作領域，這個詞匯被套上了激進化和混雜而夸張的邏輯聯(lián)系。例如“困難家庭項目”跟“恐怖”和“激進化”的觀念連在一起。④⑤ “企業(yè)家”或者“社會企業(yè)家”也變得無處不在，并且跨越了傳統(tǒng)的政治左翼和右翼之間的界限。

福利詞匯，社會工作和“顛覆性”思維

最初受到雷蒙德·威廉姆斯（Raymond Williams）的啟發(fā)，不啻于我們領域，都承認 “關鍵詞錨定理論”對運用福利詞匯方法來分析社會變革的重要性。⑥事實上，在社會工作、社會政策和社會學文獻中，這種形式的探究可能會再次引發(fā)興趣。⑦⑧⑨⑩

部分與威廉姆斯、格拉姆西和布迪厄的方法相一致，弗雷澤和戈登強調(diào)必須運用“關鍵政治語義學”來辨別新自由主義如何尋求在不同社會、特定機構和官僚領域保持支配地位。這種高度的警惕性是必要的，因為“無反思性”地使用這些詞匯，可能會把對社會生活中的某些詮釋奉為圭臬，而遮蔽了其他方面，從而使強者恒強，弱者恒弱。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