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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生塵埃下

    2018-05-14 09:12:55楊福成
    雜文月刊 2018年10期
    關(guān)鍵詞:筍尖花盆里竹葉

    楊福成

    蘇軾說,“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竹子青翠活潑,的確是惹人喜愛。

    幾年前去英雄山逛文化市場,恰巧有賣竹子的,十五塊錢一堆,有四五棵,很便宜。

    我問賣竹子的,這東西好不好養(yǎng)。

    那老板說,好養(yǎng)好養(yǎng),澆點水就活。

    我說是在陽臺的花盆里養(yǎng),不是在地上。

    那老板說,也沒問題,放心養(yǎng)吧。

    于是,我就買了一堆回來,將它們栽在了一個漂亮的花盆里。

    剛栽上的那段時間,我新奇得很,天天搬著小馬扎子坐在它們身邊看,盼它們長新葉發(fā)新枝生小竹筍。

    說來,它們也挺爭氣,三天五天,就能看到有新的枝葉出來。過一月倆月,還會有小竹筍冒出來,尖尖的,嫩嫩的,一夜就能偷偷地躥出十多公分來,實在是可愛。

    我特別喜歡竹子的清雅。

    在北京的時候,工作室門前就是一片竹子,郁郁蔥蔥,好幾米高,風(fēng)一吹,嘩嘩作響,一陣淡淡的竹香還會飄進屋里。

    每每這時,我就會禁不住掐上兩片葉子,放到茶杯里,用開水一泡,那淡淡的香就立馬擴散開來,嗅一嗅,清肺提神養(yǎng)目,再喝上一口品品,如讀良書,如遇佳人,那味道妙不可言。

    回濟南后,朋友知道我愛喝竹葉茶,便從超市里買了一包干竹葉送我。

    干竹葉好像是炒過的,味道也倒是不錯,但有一丁點兒煳味,少了鮮活的清香,便極少喝,至今還存放在我辦公室的抽屜里。

    陽臺上的那叢小竹子長大后,我偶爾也會掐上兩片葉子泡茶,嗅嗅,喝兩口品品,淡香如故,和北京的味道沒有什么兩樣。

    這樣品著品著,大約一年后吧,我突然發(fā)現(xiàn),竹子不再那么青翠,并且還有了不少干葉子,一片一片地落下,讓人怪心疼的。

    于是,我趕緊打電話向擅養(yǎng)竹子的朋友請教,他說這種情況有兩個原因,一是通風(fēng)不好,二是缺肥了。

    掛了電話,我趕快通風(fēng)施肥,但半年后,它們?nèi)詻]有返青的跡象,依舊是干梢、干葉,這種反復(fù)持續(xù)的情況實在是傷人心神,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侍候它們才好。

    又過了幾個月,狀況仍然沒有轉(zhuǎn)好,一個朋友建議,將它們抹根剪掉,重發(fā)就好了。

    再沒有什么好法子,只能這樣試試了。

    那天上午,我拿著剪刀,口里念著阿彌陀佛上天保佑,手起刀落,然后,病美人就變成了席地打坐的僧尼,不忍睹視。

    該需要多少時日的修行,才能青青如故呢?我在心中念叨。

    清晨看看,沒發(fā)出新的芽來,晚上看看,沒發(fā)出新的芽來,這么殷切地期盼了不知道多少天,終于,一個小小的筍尖破土而出,我高興極了,立馬打油一首賀之:“竹生塵埃下,志在白云端。一片青青色,綠了萬重山?!?/p>

    然后,我就期盼著第二個第三個第十個筍尖的冒出,可是沒有,一直就那么一棵小竹弱弱地活著。

    它的枝丫太細(xì)了,細(xì)得都站不住,就像一位沒有了法力的仙翁似的,世俗的一粒塵埃都能將它壓倒。

    這樣又過了一年多,它的法術(shù)還是沒有還原,也再沒有新的生命出現(xiàn)。

    有客人來家玩,看到了它那可憐相,說扔掉栽棵別的花算了。

    說實在的,我也曾經(jīng)多次這么想,可自從上次和它動剪子之后,就再也下不了毒手了。

    我后悔我的魯莽,后悔不該聽人讒言,但我在心底里一直也堅信,它會好起來的。

    果不其然,就在前幾天,一個春風(fēng)輕拂的早晨,又一個筍芽冒了出來,我激動得趕緊大喊還正在熟睡的女兒:“孩子,快起來,快起來看,小竹子生新娃娃了!”

    時隔兩年,再有新喜,竹子君,你太了不起了!我雙手合十,向它致敬。

    生命的奇跡就是這樣無處不在、無時不在。

    人的生命和竹子的生命一樣,都是生在塵埃下,被人所壓、被環(huán)境所壓都是尋常事兒,但只要不放棄,只要堅信自己,就一定會有獲得新生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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