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而飽滿 真璞無華
——論李知彌的水墨

蘇麗霞 （天水師范學(xué)院 741000）

藝術(shù)家為我們提供了新的觀看世界的方式，我們面對這樣的作品，被其中的意味所感染，這種意味，是經(jīng)歷畫家對主題的深刻解釋和融合變換之后的真實，藝術(shù)家直覺感受并對自然和客觀形象描繪再現(xiàn)，用作品表現(xiàn)出來，讓我們驚嘆于藝術(shù)家的人敏銳，我們觀看會比實物感覺到的更美好，或者更凄慘。畫家有時尋找自然和造物融合，有時是宣泄，有時想要總結(jié)其中的規(guī)律，有時想找到生命的意義，追尋終極的理想，李知彌記錄那些生活中的老舊物件，不起眼的尋常物什，平凡而簡單，可對現(xiàn)代的普通大眾來說，藝術(shù)于生活便是調(diào)味劑，房中一抹顏色，待到安靜下來，那充滿七八十年代懷舊感的小物，小花小菜，似乎比文人山水畫更能接近我們這一代人的心。

一、“趣”而“飽滿”

李知彌作為70年代末的畫家無疑是非常年輕的，甚至找不到多少對于他介紹，可是你一翻看他的畫，就知是他，擁有成熟而具有較高辨識度的鮮明個人風(fēng)格。吳冠中說“面對大自然，人有智慧，無論古代，現(xiàn)代，西方，東方，都會獲得相似的啟迪”，每個畫家對自然的理解體味都不同，有的悲觀，有的壯烈，有的美，有的絕望，知彌你的畫卻在體味自然的生意盎然，生活的趣味，人生的溫暖。觀李知彌的畫，都是自然的風(fēng)景，生活的煙火氣，有滿滿的懷舊與溫存，他的畫，可以是一兩支小花，是一簸箕綠茶，老舊的蜂窩煤爐子，火鉗，一碗糙米飯，甚至是一串燒烤，配上三兩個字，便是一幅畫，自然而清新，看似平常的物體，卻“飽滿潤澤”，似乎有著有趣的故事，被畫家娓娓道來，徐徐而談，安頓于前。他的畫如白居易的詩“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言語平實，清新有趣，不可以刻畫，卻自然的貼近你的心，你的眼，俘獲的目光，嗅覺甚至味蕾。

《真有味》

二、“古”而“真璞”

李知彌的畫追求“真”，中國畫的傳統(tǒng)是尚“古”，一是對傳統(tǒng)的崇奉，趙子昂所提倡的“古意”屬于這種，二指一種好古雅的藝術(shù)趣味，像《小窗幽記》所說的：“余嘗凈一室，置一幾，陳幾種快意書，放一本舊法帖，古鼎焚香，素麈揮塵，意思小倦， 暫休竹搨。晌時而起，則啜苦茗，…就是一種文人所醉心的藝術(shù)趣味。三指一種超越的 境界?！ㄟ^精神的提升，可以 “泛彼浩劫”（時間性的超越），“脫然畦封”（空間性的掙脫），將息短暫而脆弱的生命，李知彌的畫有“古”意這種“古”意不是技法的堆砌，不是借別人的話造作的模擬古人的情感，是有“真”趣味的、質(zhì)樸的、原初的、真性的精神。他的畫似乎沒有“新”意，掛不上“現(xiàn)代”“先鋒”的名頭，可是他的畫似乎把和我們相關(guān)的時間定格，古樸而天真。

三、“簡”而“無華”

李知彌的畫“簡”，畫面構(gòu)圖簡單，畫的食物簡單，技法也簡單之極，具體到技法，似乎找不到傳統(tǒng)水墨畫的骨法用筆，按照傳統(tǒng)“六法論”似乎是要不得的，沒有講究的筆墨、沒有干濕濃淡，沒有用筆的中鋒側(cè)縫逆峰，他的用筆完全服從事物的本身，體現(xiàn)的是整體的格調(diào)，你回過頭看他的作品，是渾然一體的，也有著相同的脈絡(luò)，這是可貴的，很多畫家終其一生，也很難形成自己的畫風(fēng)。李知彌有自己的語言，似乎一出手就是不一樣的，這取決于畫家對生活的敏銳，對藝術(shù)深刻的理解和畫家對藝術(shù)創(chuàng)造糅合。水中天認(rèn)為吳冠中水墨畫偉大之處在于超越傳統(tǒng)筆墨追求中國文化精神自然生發(fā)的感情境界---精神上卻與歷代水墨畫大師靈犀相通，水墨畫不應(yīng)只是一種技藝，一種功夫，而是一種精神創(chuàng)造活動。這應(yīng)能解釋李知彌繪畫的求“趣”“真”，簡單沒有華麗的技法，可他應(yīng)該是不在乎的，他只畫觸動自己的東西，有情有感，有一幅作品是兩片芭蕉葉子一高一低依偎在一起，題上“兩情可遣眷”真是意蘊悠長，兩片芭蕉卻道盡了人間風(fēng)情。

四、“詩”與“畫”

蘇軾曾說：“味摩詰之詩，詩中有畫，觀摩詰之畫，畫中有詩”《東坡志林》，王維是文人畫的開山鼻祖，寫詩也畫中題詩。李知彌也題詩，只言片語，簡單直白的大白話，畫一碗叉燒飯題《真有味》、畫些新茶便題《春芽》、畫木棉花題《布藝》、畫花鼓題《有喜》、畫了柴米菜水壺便題《有柴有米有菜有茶》，王維要有知，大概要被他氣笑了，真真“有辱斯文”。可對觀者而言，看他的畫，卻似滾滾紅塵里忽遇一股清流，提醒人們簡單的飯香，米香，茶香，黃瓜脆甜，蓮子飽滿，“一樹雨紅”的土櫻桃鮮甜，“見珍于世”的芒果芬芳，于市井中回味悠長，會心一笑，重新看一碗飯，也便香甜起來，吃一棒糖葫蘆也便覺得滿滿的都是兒時的回憶，更有滋味起來。

《春芽》 李知彌

李知彌的“字”也毫無筆墨而言，有的字似畫出來的宋體，有的如幼兒初學(xué)而寫，大小不一濃淡更談不上相宜，一筆一劃，歪歪扭扭，毫無骨氣，中間一寫，邊上一寫，畫里物體旁白一樣的一寫，沒有一點章法，可極配他的畫，知情知趣、懶懶散散、稚拙的可愛、天真嬌憨。金農(nóng)曾說“損之又損玉精神”，“損”是老子的道，“損”道就是拙道，要追求內(nèi)在的東西。倘若是他的畫配上吳昌碩的字，大概是真的面目全非，慘不忍睹了。

直白不像樣的言語，簡單素樸的畫，完完全全都是露拙的字，李知彌的畫便是這樣，沒有灑脫自如的筆墨，沒有酣暢淋漓的氣場，有的只是貼近我們生活的點滴芬芳。宗炳提出，"澄懷味象"，澄懷指虛淡空明的心境，“味”指審美享受，審美愉悅，“象”指自然山水的審美形象，李知彌也帶我們“味像”，用淡泊虛空的寧靜之心，體味享受自然生活一花一葉之美，品一茶一飯一果之香，這大概是我們喜愛他的原因。

參考文獻(xiàn)：

[1]吳冠中.《我讀石濤話語錄》.山東畫報出版社，10頁.

[2]朱良志.《無生法忍與陳洪綬的高古畫境》.《學(xué)?！?，2011年四月13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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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中國傳統(tǒng)藝術(shù)的心境和智慧》演講人 朱良志 郭海瑾 整理人民政協(xié)報，2016年11月21日第011版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