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賓
圖書策劃人,青年非才俊型作者,已出版小說集《可我還是喜歡你》,夢想是開一家小酒館,收留那些渴望醉生夢死的人。
學生時代每年年初都會被老師要求寫一個新年計劃,內容大概就是這一年在學習上要達到一個什么目標、名次要進步多少名等等。每次我都會寫一個對自己的最高要求,這樣就算沒有達到,打臉的感覺也會輕一點。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我真的是一個完全不能按照計劃行事的人。哪怕一個計劃具體到每一秒要干什么,我也頂多堅持三天,然后就愉快地放飛自我了。
所以時間久了,我特別害怕計劃這個東西,它的存在好像就是為了證明我是一個無法完成計劃的人。也正因為如此,我吃過很多虧——復習不能按計劃完成,期末考試總是考砸;周末計劃不能按時完成,導致周日晚上總是趕工不能睡覺……
2008年發(fā)生了兩件事,一是奧運會在北京舉辦,二是我們高考。正因為這兩個看似沒有關系的事情被聯(lián)系到了一起,所以我們幾個好朋友都約定一起考北京的大學,并為此做了一個詳細的計劃。我們根據(jù)目前個人的成績情況,各自選擇一個大學作為目標,這幾所學校不能離太遠,這樣能保證我們即使不在同一所學校也還是能天天在北京一起嗨。這個計劃讓我們幾個人熱血沸騰,到現(xiàn)在我還記得我們在學校附近的冰激凌店計劃到很晚,天都黑了,我們騎自行車回家。小路的路燈很亮,一個人都沒有,我們把自行車越騎越快,好像擁有全世界一樣。
當時我的成績算中上,所以對這個計劃還是很有信心的。沒想到高考考砸,第一志愿鬼使神差地報了青島,離北京那么遠。當然參與計劃的朋友也沒有全去北京,大家對于這個計劃的流產三緘其口,誰也沒有再提過。后來在北京上大學的朋友拍了學校的照片發(fā)在QQ空間,讓人回想起那天晚上一起騎自行車在小路上飛馳的一幫人,恍如隔世。
你看,計劃這個東西,簡直就是我的克星。
一轉眼大學畢業(yè)了,論文導師都要我們規(guī)劃一下自己的發(fā)展方向,是考研、找工作,還是回老家。這個決定我遲遲做不了,因為我知道就算計劃了,到時候也不一定就能執(zhí)行。直到離畢業(yè)沒兩個月了,我腦子一熱決定去北京工作,于是收拾東西買了車票就直接去北京了。計劃這種東西,不存在的。
計劃是我的克星這種情況,在工作了三年之后終于有了改善。因為工作之后才發(fā)現(xiàn),如果你不按照自己的計劃走,保證你在職場上焦頭爛額。為此我專門買了一個很貴的日程本,把每一天要做的工作都記下來,然后逐一完成。
年度計劃也是越做越詳細。第一次真正完成全部計劃是在去年,年初的時候我列了一些不知道能否完成的任務,包括出書、去日本、考駕照。年底的時候發(fā)現(xiàn),這些事情居然都做到了。
后來我抽空去了高三時候計劃的目標大學,巨大的梧桐樹把道路遮蔽起來,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樣。計劃里要在北京生活的朋友如今留下的只剩下我和另一個人,并且因為住處太遠所以平時幾乎不聯(lián)系。盡管如此,計劃的完成,遲到總比不到好。
其實后來想了一下,我們之所以會做計劃,是因為對未知有一種恐懼感。誰也不知道未來會發(fā)生什么,計劃就是一種對未來的預判。但是真當未來到來時,計劃可能并不會和預期相吻合。比如少年時代特別向往北京,計劃著以后非北京不去,但真到了那里卻發(fā)現(xiàn)人多、空氣不好,生活壓力還很大,自己還是更喜歡老家的安靜閑適。我們常常就這樣做著與自己想法相反的決定。
再次過年回家的時候,朋友們聚在一起還提起了那個相約北京的約定,其中有的已經抱著小孩了。那一群騎自行車的少年其實一直都在,他們都在按照自己的計劃,好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