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曉風
我們都或多或少與動物園發(fā)生過聯(lián)系。曾幾何時,我們對動物園流連忘返,對于那里各種各樣的動物嘆為觀止。然而,我們慢慢就會意識到,動物園的動物只不過是大千世界中的“冰山一角”,我們開始思考“為什么動物們會關在這里”“為什么越來越多的動物被列為‘瀕危”這樣的深刻問題??茖W史學家夏洛特·斯萊所著《紙上動物園:大英圖書館500年動物圖志》一書,匯集了來自世界各地的手稿、印刷品、畫作、珍本書中令人嘆為觀止的插圖,讓我們跟蝴蝶、甲蟲、蜘蛛、貝殼、魚類乃至珊瑚面對面交流,不僅為藝術與科學的歷史性握手提供了絕佳例證,也為我們再次審視人與動物的關系提供了契機。
當然,作為一本面向成年人的嚴謹精細之作,這本書絕不是以“獵奇”為目的。相反,這是一本藝術之書。毋庸置疑,繪畫是一種藝術。動物畫作為繪畫里重要的分支和門類,占據(jù)著繪畫史的重要地位。到中世紀,動物開始出現(xiàn)在藝術品中,準確地說,出現(xiàn)在動物寓言集中,通過動物形象和動物寓言,書籍將虔誠與趣味巧妙結合。隨后,文藝復興的代表性人物阿爾布雷特·丟勒開始為甲蟲和野兔繪制畫像,為急待指引的北歐藝術確定了“寫生”的藝術準則,這也成為后來繪畫藝術和博物學著作的金科玉律。
這是一本歷史之書。在人類歷史上,人與動物原來是“混居”的,但是隨著生產力發(fā)展和文明程度的提升,人與動物的距離越來越遠,現(xiàn)在去看那些珍稀動物,只能到動物園。其實,在古代的某些時期,人們就將能夠自由地欣賞動物看作是一種“高級的娛樂活動”。羅馬帝王就曾為收服民心展示珍禽異獸,但人們只能在短暫的展示期間欣賞到。相比之下,書籍插圖中的動物隨時可供欣賞,既不費力,也無危險,一時成為權貴們的“奢侈品”。
這是一本真相之書。近期,大家可能都關注到了《澳大利亞人期待中國人吃袋鼠肉來減少他們的生態(tài)壓力》的新聞,這本書卻告訴我們,這絕不是現(xiàn)在才有的“先例”。1770年,庫克船長的“奮進號”撞上了澳大利亞昆士蘭附近的珊瑚礁,船員不得不上岸尋找食物。他們帶回一頭跟格魯伊獵犬一樣大的動物,毛皮是鼠灰色的,行動非常迅速。經過船上廚師的烹飪,大家一致同意———“袋鼠肉”極其美味。
這也是一本警示之書。書中記載,1844年6月3日,人們在完全知曉后果的情況下,屠殺了最后的大海雀。在此之前,人們?yōu)榱双@取食物和羽毛,殺害了北半球成百萬的大海雀。隨著數(shù)量急劇下降,大海雀變得越發(fā)稀有,收藏家開始變本加厲地搜集它們的尸體和鳥蛋。1835年,人們在冰島附近某個小島上發(fā)現(xiàn)了世界上最后50只大海雀的棲息地。極度稀缺使它們立刻變成了靶子:各家博物館都趕到海雀棲息地開展收集工作———殺戮。因此,我們從博物館看到一些精彩絕倫的標本的背后,或多或少隱藏著不為人知的殘忍。有的甚至是某種動物留給世界的“最后的背影”,正如書中所說:“畫作里的動物通常是尸體,是被殺害并收藏的。即便有少數(shù)畫作是根據(jù)活物繪制的,但從整體來看,18、19世紀的畫作仍與死亡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笨梢哉f,當我們讀到這里的時候,一定要有“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的虔誠反思心態(tài)。